昆陽之戰•佛緣 第四十章 血洗普陀Ⅰ

作者 ︰ 孰不依

仙界一日,凡間一年。西王母一年一度的蟠桃宴,在凡間看來已是數百年之後的事了。

數日之前,九天諸神紛紛接到西王母的請柬,一個個喜不自勝。須知那蟠桃數千年一熟,極為難得。傳說凡人享用能夠飛升成仙,雖然自古以來不曾見到凡人上天摘取一枚蟠桃並由此成仙,但想來不致妄言。九天諸神自然不為得道成仙煩心,但能夠親赴蟠桃宴卻是極大的榮耀。群仙聚談的良機,誰人願意錯過?

到了約定的時日,九天諸神紛紛乘著九蓋之車,駕馭著無角龍,越過積石的山峰,渡過微微細流的河津,浮于白水,凌于黑波,來到昆侖山瑤池西王母宮闕之下。

九天之上,流星閃爍,落于昆侖之巔。西王母早在瑤池高台之上迎候,與那西天佛老、各方菩薩、十八羅漢,五方五老,五斗星君,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眾,中八洞玉皇、九壘、海岳神仙,下八洞幽冥群仙、注世地仙,以及各宮各殿大小尊神,一一見禮。

董雙成等仙子面帶微笑,抱手當胸,問安行禮,熱情地去迎接諸方神佛和仙界客人,而後引至鋪有花瓣蘭草的毛毯上,靠幾案前席地而坐。

案上已擺好清、白兩尊酒,酒尊上朝南擺放著刻有花紋的酒勺。諸方神佛與各方客人身後還立著掌扇的僕人小心侍候。

高台中央,歌舞升平。無論歌者還是舞者,統統穿著奇異服飾,殊不類于中土。有的長袖翩躚,有的屈身伸掌、拍鼓為節。有的撫琴伴奏,有的則為舞者伴唱,樂舞百戲為蟠桃宴平添了許多異域風韻。

西王母回到飄然如霓、垂有綬帶的帳幕端坐,身前一條長形大案,案上列滿鎏金獸頭銀盤等杯盤。

西王母見時辰已到,正要開言,卻見一個身背酒葫蘆的仙人如流星般滑落瑤池,收勢不及,又滴溜溜地轉了兩圈,才站穩身子。那仙人揉揉眼,拱手揖了一圈,道︰「哎呀,大伙都入座了,老夫又來晚了,見諒,見諒!」

各位仙眾一看,原來是赤松子。看著赤松子醉眼朦朧的樣子,眾方神佛不禁哄然大笑,道︰「這赤松子酒醉不糊涂,居然還記得赴蟠桃宴,不愧是酒中仙人!」

赤松子瞪了說話人一眼,解上的葫蘆,又猛灌了一口。道︰「嗯?誰說老夫醉了!老夫得趕緊把壺中酒都給消滅了,老夫還指望用它多裝點西王母的桑落酒呢!」

眾人聞言,更是忍俊不禁,原來赤松子是要急著騰空酒葫蘆,也好吃不了兜著走啊!西王母微微一笑,也不計較,道︰「雙成,你引赤松子前輩入座吧!」

赤松子東倒西歪地入了座席,西王母這才清了清嗓子,道︰「老身久居昆侖苦寒之地,無甚仙果款待各路神仙,唯有這蟠桃還算鮮美。故而不避淺陋,請諸位不遠萬里至昆侖瑤池,賞桃敘舊,共渡良辰。今日蒙諸位不棄,才有高朋滿座,老身榮幸之極。來,請諸位斟滿酒,老身共祝一杯,願各位身心安泰,永享仙福!」

眾仙人紛紛起身,以謙遜的口吻答謝西王母,然後端起銀稜碗、碧瑤杯,一飲而盡。

筵席之上,一般是僕從進食,吃一味,獻一味,一味食畢,再獻另一味。赤松子厭煩這些嗦規矩,哪里等得急,早借故把僕從支走端菜去了,自己挽袖動手,大吃大喝起來。

赤松子飲酒之後,突然對碧瑤杯產生了興趣,拿在手中看了又看。這碧瑤杯乃西王母瑤池專用之物,杯子通體呈碧綠色,光亮透明,極為罕見。赤松子愛不釋手,想將杯子揣入懷中,不料這杯子卻又自動飄浮而出,藏掖不住。赤松子按了幾次,還是藏不住杯子,不禁大為光火,卻也無可奈何。

眾仙幾杯桑落酒下肚,話也多了起來,一邊說話,一邊品嘗蟠桃。赤松子揀了一顆熟透的大桃,咬了一大口。蟠桃那晶瑩的桃液滲了出來,然後凝聚著不動,用手一蘸,竟能拉出長長的絲。赤松子咬一口,頓覺遍體生津,妙不可言。這蟠桃果然是甘甜香脆,紫紋緗核,奇葩異果。

上鄰的托塔天王李靖見赤松子只顧飲酒品桃,突然想起崆峒山的西門君惠來,便對赤松子道︰「前輩當年曾與崆峒山玄鶴洞主人西門君惠爭奪五方天帝之位,一定深諳此人底細。不知前輩最近可曾見過此人?」

赤松子一愣,咬住手中蟠桃不肯放,扭著脖子將目光轉了過來瞪著李靖,口中嘟噥不清的道︰「沒見過,沒見過!」李靖看著赤松子的滑稽像,只得道︰「前輩請先品嘗仙桃,晚輩過後請教。」

赤松子這才轉回頭,將蟠桃啃了個干淨,扔了桃核,略略擦擦手,對李靖道︰「李天王何以問及此事?」

李靖一拱手,略顯愧色,道︰「前些日子,靖雲觀向靈霄殿遞上文牒,稱西門君惠成立了一個什麼九重門,籠絡了白帝宮鬼母、舜帝後裔和蚩尤轉生的血魔哀章等一批人,意欲抗衡天庭。他們毀了功魂碑,焚了封禪書!破了九門禁制,要篡漢自立。我們拿這個西門君惠沒什麼辦法……」

說到這里,下鄰的卷簾大將也湊了過來,接著對赤松子道︰「我說老倌,听說還不止這些呢。最近那西門君惠擒獲煉化了九尾神龜,給那個王莽種下了天機印!現在可好,九重門一邊想著要與天庭作對,一邊還要讓九天諸神設置的九門禁制為王莽所用,笑話不笑話!」

李靖卻不覺得好笑,嘆了口氣,低聲道︰「王莽可能來路不正,但我們沒有憑據。九門禁制的事,那西門君惠佔住了理,他拿話激我們,我們不能違約,無可奈何,只好給王莽提供法力護持!」卷簾大將一愣,大聲道︰「唔,靈霄殿還真的為王莽提供法力保護?那陛下能咽了這口氣?」

李靖忙示意卷簾大將噤聲,四周看了看,發現坐在上面的玉帝好象沒有什麼特別表情,沒有留意到這個角落,才輕聲道︰「你老弟聲音小點,別到處張揚。陛下最忌諱這件事,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是不小心捅了陛下的傷疤,到時候有你好看的。」

赤松子被這兩人一唱一合說得眼楮都泛綠,過了半天才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卷簾大將端起一杯桑落酒一飲而盡,恨恨地道︰「老倌,我卷簾大將難道還騙你不成?我就是丟了《封禪書》,被那西門君惠從上林苑趕回天庭的倒霉蛋。被玉帝一頓臭罵,還差點掉了腦袋!」

赤松子看看卷簾大將不似虛言,不自覺地抹了抹嘴。「哎喲,那靖雲觀的張良可是俺徒弟,他一心保漢,莫不會跟西門君惠斗起來?老夫倒是有幾十年不曾見到西門君惠了,但那老東西的確有些手段,我那徒兒只怕不是對手!」

李靖瞧赤松子著急的樣子,忙道︰「前輩莫急,西門君惠下界犯禁,天界也不是毫無防備。您看看,今日蟠桃宴,那地藏菩薩、觀音尊者、迦葉尊者、二十八宿俱不在席,知道為什麼嗎?據晚輩所知,可能就是下界對付九重門去了。」

赤松子飲了許多酒,有些內急,便與李靖道︰「老夫去去就來!」忙起身拎著褲子悄悄溜了出去。

瑤池高台之上,懸著一顆明澈發光的珍珠。珍珠圓徑一尺,即便到了晚里,也能讓瑤池之上亮如白晝。把它懸掛于空中,各種鬼神都不能隱蔽其本來面目,此乃西王母鎮山之寶。此珠出自陰泉之底。陰泉在寒山之北,圓水之中。西王母游寒山的時候,曾在高坐之上得到過黑蚌,從中剖得這枚寶珠。

赤松子借著珍珠的光輝,東轉西拐,到了入恭方便處,痛快淋灕地小解之後,扎了衣褲,滿心舒坦地往回走。出來時急急火火,不太留意,回來時卻對瑤池上的各種擺設平添了一份興趣!

瑤池高台上除了高懸的寶珠,在高台四周和高台中央還立著五支玉燈,格外醒目。玉燈高七尺五寸,下面是一條蟠龍,用口餃燈,蟠龍的鱗甲不斷轉動,煥然閃光就像群星充滿屋子!

赤松子童趣大發,不知那燈能否吹滅,便上前狠吹一口氣。哪知玉燈不經吹,瞬間熄滅,蟠龍的鱗甲不再轉動,角落里突然暗淡了不少!不少仙人頓時將詫異的眼光投了過來。

赤松子看看要壞事,忙用手一指,又將燈點了起來,蟠龍的鱗甲又才轉動起來!赤松子朝盯著自己的各路仙人瞪了一眼,自顧自地往回走。

高台中央,還有銅鑄的十二藝人,都三尺高,擺在一張席上。每人持一種樂器,或琴,或築,或笙,或竽。個個華彩一身,就像活人。撥動一下機關,銅人就會扭動起來,琴築笙竽一齊鳴奏!最奇的,吹奏之時空中仿佛車馬山林,怪石嶙嶙,隱隱約約,美不勝收!

赤松子只覺仙樂飄飄,與真人所奏的音樂沒什麼兩樣,心中有些好奇,想要上前撫模一把。剛要起步,又收回了腿,嘆道︰「咳,罷了,罷了,別像剛才一樣,又讓大家盯得老夫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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