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四十一章 莫名之火Ⅱ

作者 ︰ 孰不依

潮音洞洞口,虞姬一柄「莫邪」劍死死纏住金童玉女,金童玉女縱然雙劍合壁,全力抗衡,卻始終無法月兌離「莫邪」劍劍光籠罩。

金童玉女斗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心知遇到了劍術聖手,暗中叫苦不迭!

虞姬在金童玉女激蕩飛揚的茫茫劍勢之中,穩如山岳,靜若止水,毫不慌張。足下如踏天際浮雲,雙臂如挽千縷柔絲,縴縴玉手或分光捉影,或妙手接花,或疊劍成山,一幅淡定從容的模樣,將金童玉女攻來的幢幢劍影化為無形!

玉女情急慌亂,只得屢屢向金童投去驚惶的目光。金童滿臉悲愴,慘然淚落,情知今日劫數難免,心想即便喪身劍下,也不能不回洞中力保觀音尊者肉身。

金童知道時間耽擱不起,對玉女愴然道︰「我們受尊者所托守護潮音洞,今日即便喪身劍下,也不能不回去看尊者最後一眼,我們回去吧!」言罷,兩人右手虛空一劃,長劍回轉,不見兩人如何動作,便飄然于劍上,朝洞中破空疾飛而去!

虞姬見金童玉女不顧生死,竟然以身拭劍,硬闖「莫邪」劍布下的森森劍氣,愣了一下,驚道︰「你們不要命了?」金童玉女不為所動,閉了眼楮向前猛沖。虞姬見狀,不覺一時氣短,只得嘆口氣,緩了緩劍訣,讓過金童玉女,將「莫邪」劍收起。

虞姬站在洞口呆了一會,知道金童玉女一旦與洞中數人交手,多半凶多吉少。虞姬不忍親見金童玉女喪命項羽等人手中,便飄然而去,離開了潮音洞,協助水精奴回防禹王鼎。

就在金童玉女御劍飛進潮音洞後,菩提老祖盤坐千葉蓮台也倏然而至。菩提老祖見洞口不足丈余,又來不及緊縮千葉蓮台,只得急忙減速,先落地一旋揮動衣袖,將千葉蓮台順勢收進袖口,再騰身而起,一閃而入。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轉換之間把握得恰到好處,絕無半分生澀呆滯。

金童玉女緊趕慢趕,七彎八拐到了安放五重寶塔的高台之下,卻只見到項羽等人合力一擊、五重塔轟然倒塌、觀音尊者肉身自行消解的一幕,想要阻止已是回天無力!兩人心膽欲裂,齊齊清呼,將手中寶劍一揮,劍芒向著項羽破空而來!

項羽見金童玉女趕來,眉頭一皺,不知虞姬為何放過兩人,怒道︰「找死!」回手就是一掌。

項羽與哀章一樣,對觀音尊者自行消解,自己未能一泄私忿,頗感沮喪。這金童玉女來得實在不是時候,項羽正好積聚了一腔怒火,自然便把憤忿撒在這剛剛趕來的金童玉女身上!

項羽這一掌與虞姬的「莫邪」劍不可同日而語,虞姬處處留情,只圍不攻,未盡全力,而項羽這一掌卻是凝集了十二份的功力,挾裹著憋悶了數百年的怒氣。

項羽一掌推開,天地震動,奔雷暗涌,金童玉女哪還能前進分毫,未進十丈之內就被反彈而回。兩人被遠遠拋出,狠狠砸在堅硬的岩壁上,又反向撞出數丈,從空中墜落下來。殷紅的鮮血噴濺而出,在虛空中劃出兩道交叉的暗紅弧線,兩人一襲白衣之上被映上數朵驚心動魄的血梅!

金童玉女墜落地上,艱難爬起,踉蹌後退數步,猶自以劍柱地,努力想要站起身來!

項羽見兩人拼死撐立的模樣,心中更是無名火起,恨恨道︰「在本王一掌之下居然不死,看來還真有點道行!」項羽言及此處,又提掌喝道︰「那就再接本王一掌試試!」轟然一聲,又拍出一掌!

金童見玉女已支撐不住,便艱難邁前一步,搖搖晃晃去扶玉女。兩人見掌力推來,均已無力躲避,自以為必死,只是將眼光死死地盯住項羽,連劍也懶得再提。

勁風吹動衣袂,兩人搖搖欲倒,那被掌力激得飛舞飄散的頭發,遮掩了兩人的面容,但雙眼中那毅然決然淒婉同死的豪氣,讓西門君惠也為之肅然動容。

千鈞一發之際,只听一聲「阿彌陀佛!」的低沉佛音,似乎從遠遠的天際傳來,卻那麼清晰地在潮音洞四壁回響!菩提老祖大袖飄然,悄無聲息地到了安放五重寶塔的觀音蓮座之前!

一串佛珠在空中滑過,豎立起來如同一面盾牌罩在金童玉女身邊。就在項王掌力洶涌而至那一瞬間,所有的碧玉念珠一起大放光芒!項羽那凶狠無匹的掌力接觸到到碧玉青光,激起一陣低沉的悶響,頓時化為無形!

項羽不識菩提老祖,但對菩提老祖這一手本領卻是深感震驚。震驚之余,大喝一聲︰「這個和尚,法力了得,報上名號來!」

西門君惠和鬼母卻熟識菩提老祖,見項王唐突,趕緊尋思圓場。西門君惠飄然上前一步,一躬身,道︰「原來是菩提老祖駕到。今日九重門和西楚諸將至此,只為與觀音尊者了結恩怨,想必老祖也能掐算。望老祖休要干預九重門才是。」

菩提老祖突然到來讓西門君惠大感意外,西門君惠深知菩提老祖的本領,不明白今日為何能夠瞬間千里趕到普陀山,以為菩提老祖又得奇遇功力大進。看樣子無論是九重門還是西楚諸將,都不能與菩提老祖一對一抗衡,與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把與觀音尊者的恩怨抬出來,堵住菩提老祖的嘴。同時話語中一再突出九重門,也是告訴菩提老祖,一旦動手,九重門將並肩子上。

西門君惠此番言語無非是想讓菩提老祖知難而退。

項羽知道眼前這個老和尚竟然是釋迦牟尼的親傳弟子須菩提後,也不得不收斂狂傲之態,拱手行了個禮,默然後退一步,算是彌補對菩提老祖之不敬。

菩提老祖听了西門君惠的話,心頭也猶豫了一下,暗想︰「觀音尊者與項羽、哀章的過節,是非難辯,自己的確不便多言。本來想搶回觀音尊者的肉身,可惜晚來一步,已然消解。即便再與洞中這幾大高手惡斗一場,還是于事無補,不如賣個人情算了。」

菩提老祖一合掌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觀音尊者縱然與各位施主有過節,但施主所為未免有些過分。逝者已去,無可挽回。但兩個童子,老衲定要帶走。我佛慈悲,不可見死不救。」

項羽剛剛收斂起狂傲不桀的神情,听到菩提老祖言語後,臉上卻又浮現出些許怒色。西門君惠見狀,怕項羽多事,便對菩提老祖揖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自然知曉。若非這兩個童子以死相拼,項王也不會傷害他們。既然菩提老祖有此善念,不妨帶走就是!」

項羽一听,便要發作。西門君惠卻暗中拉了拉項羽衣袂,項羽才隱忍不發。

菩提老祖雖然法力高絕天下,卻也不敢托大。西門君惠忌憚自己,多半是因為千葉蓮台的緣故。沒有千葉蓮台,就算跟西門君惠單打獨斗,自己也未必穩操勝券。要是九重門和西楚諸將合力攻擊,三界之中只怕無人能擋。再說,自己即便能夠與眾人相抗一時半刻,要再分心救護金童玉女卻是萬萬不能。

念及此,菩提老祖一招手,收回罩在金童玉女身前的佛珠,道︰「那老衲就謝過西門門主了!」言畢,一掠而起,兩只大手將金童玉女抄在臂中,飛揚而去!

項羽見菩提老祖已經遠去,才面色不悅地對西門君惠道︰「這個老和尚固然法力了得,只要我等合力對付,也未必輸了他,門主何必如此謹慎?」

西門君惠神情典重肅穆,搖了搖頭,道︰「項王有所不知,從昆侖山到南海普陀有數萬里之遙,老夫本以為三界之中,沒有誰能夠在三個時辰內從昆侖瑤池趕到南海,所以我們才選在三月三西王母蟠桃會開宴之時血洗普陀,以為這樣一來諸方神佛只能望而哀嘆……」

西門君惠指了指菩提老祖飛走的方向,「沒想到這個菩提老祖居然能夠趕到潮音洞,而且只身西來,實在讓老夫意外。請項王自忖,假設是你,有無把握、有無膽量瞬息千里來潮音洞單刀赴會,施以援手?」

項羽自忖不能,只好沉默不言。

洞中沉寂下來,唯有漫入潮音洞的海水耐心地刻蝕著溝壑,嘩啦啦沖刷著岩石。

西門君惠等了一會,見無人說話,才接著道︰「依老夫看來,縱然我等合力未必輸了菩提老祖,卻休想攔住他。再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還犯不著拿這兩個童子使氣。所以與其徒勞無益,不如賣個人情。只要菩提老祖不干預我們的事,我們何必招來一個強敵。」

經過西門君惠一番分析,眾人才心下釋然。

九重門與西楚諸將離開了潮音洞,躍上雲端。虞姬、水精奴等人在前迎候。鬼母回首一望,島外血紅色的滾滾濁流劈開萬頃碧波,沖入深海數十里後,仍呈淡淡的血紅色「水舌」,延伸在湛藍的海面上,輪廓十分清晰。那是普陀數百僧眾與無辜香客的鮮血,染紅了數十里海面。

項羽、哀章等人望著那一片血色,心中升起一種幾百年來未曾有過的快感。項羽尋了一只火把,從空中扔到島上那一片殘破的廟宇上,不一會烈焰四起,數千年古剎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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