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五十一章 大難不死Ⅲ

作者 ︰ 孰不依

「揚雄?」劉秀眼前晃過在長城求學時的景象,頓時醒悟過來,忙躬身道︰「怪不得如此眼熟,原來是揚大人,晚輩失敬了!」

揚雄悵然道︰「王莽篡漢之前,太後已有覺察,但是依照當時朝局,太後實難有所作為,故而將傳國玉璽暗中轉移到長樂宮,以圖制衡王莽。不料王莽身後那股勢力越來越強大,大概劉將軍也曾耳聞,太後被逼迫甚急,無奈交出傳國玉璽。不過,那傳國玉璽卻是假的!」

「假的,那真的在何處?」「老夫手中!」揚雄攤開包袱,那枚傳國玉璽立即露出真容。

劉秀吃驚不小,對揚雄道︰「晚輩一向以為揚大人只是書齋中人,沒想到揚大人也敢為了漢室安危,冒此滅門之禍。與前輩相比,晚輩汗顏!」

揚雄擺擺手,道︰「老夫心里並無半點貪功之念,覺得自己不過就是藏了一方印信而已,何勞劉將軍如此高看?太後將傳國玉璽轉托老夫,是絕不願傳國玉璽落入異姓之手,囑托老夫務必將傳國玉璽交于劉氏後人,表明漢室仍在劉氏手中。」

揚雄想著一路艱辛,感慨道︰「今日老夫至此,是得仙人指點,他們以為劉將軍將來必定是大漢中興之主。老夫肉眼凡胎,不知將軍真身,但願老夫此舉不負太後重托。」言畢,將傳國玉璽遞與劉秀。

劉秀猶豫半刻,接過傳國玉璽。這傳國玉璽側而視之色碧,正而視之色白,「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鳥蟲形篆字鐫刻璧上,果然是傳言中的至尊神器。

劉秀遲疑道︰「本將軍之所以暫時收藏傳國玉璽,只是因為在下乃劉氏之後,家國危難之時理當挺身而出主動擔責,不該讓揚大人身懷至寶而冒滅門之險。但在下並非妄圖大位,望揚大人體諒晚輩心意。」揚雄笑笑,道︰「如此也好,老夫信得過你。」

揚雄轉過身,朝西北方向拜了拜,道︰「太後,老臣幸不辱命,已按懿旨將傳國玉璽轉與高祖九世孫劉秀劉文叔。太後地下有靈,可以瞑目矣。老臣而今而後,再不願牽涉王事,唯願坐而著書,通古今之變,以成一家之言,望太後寬諒。」揚雄又拜了拜,心中輕松下來後,反而濁淚長流。

劉秀送揚雄出營,卻在營門區遇到巡查歸來的李軼,李軼一見揚雄,頗感驚詫,對劉秀道︰「這位老先生氣宇深藏,不知是?」

劉秀面色尷尬,謊道︰「這位是我在長安求學時的恩師!」李軼「哦」了一聲,翻身下馬,拱拱手,道︰「在下李軼,見過先生。衣甲在身,剛才失禮了!」

劉秀不願久留,忙道︰「李將軍公務繁忙,請自便吧!」李軼見劉秀急著趕自己走,心中掠過一絲不快,道︰「那在下就告辭了!」

李軼策馬而去,心下生疑︰「我隨劉文叔到長安,從未說劉文叔提起這個恩師?這人到底是誰?為何會夜半造訪?」

揚雄告別劉秀,回到客棧住下,一夜不提。第二日一早,便吩咐車駕出發,返回長安。

揚雄剛出昆陽,前方天空中三道流光一閃而沒。那是九重門的西門君惠、鬼母與哀章。這次,三人聯袂而出,志在必得,要取劉秀性命。揚雄沒有注意到天上的動靜,但鬼母一眼認出了駕車前行的揚雄!

鬼母「咦」了一聲,指著揚雄乘坐的那輛車道︰「剛才上車的人好象是中散大夫揚雄,此人告假回川,為何會往昆陽來?」

西門君惠雙目電光隱現,冷酷而有一種透視人心的魔力,給人以精明凌厲卻又城府深沉的感覺。望著下面蠕蠕而動的馬車,緩緩道︰「嫂子,兄弟听說入川的棧道毀廢,這揚雄大概是陸路不通,方才走水路到江陵。從江陵到長安。照這條路線看,揚雄途經此地並不為怪。」

鬼母听了,不再吱聲。哀章卻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怪笑道︰「這個揚雄是個倔老頭,跟我哀章起碼是鄉里鄉親,卻一點不講鄉誼,架子還大得很。前幾年我去看他,這個老頭理都不理我,你說踫到這種怪人晦氣不晦氣!」

鬼母听了一樂,笑道︰「右護法還跟這些凡夫俗子攀老鄉?」哀章打了個噴嚏,扭了扭鼻子,嘶啞著喉嚨道︰「這個老頭子名揚天下,我還想跟他沾點光,這有啥子要不得的嘛!」

三人在滍陽鎮外落下雲頭,九重門設在此處的眼線得到消息,前來迎候,將三人引進了九重門的落腳點。

西門君惠稍稍歇息後,取出一套光彩照人的霓裳羽衣,對那兩個眼線道︰「你等拿著這霓裳羽衣到兵營叫賣,注意了,只能賣給那個叫著劉秀的人,設法將他誑騙到滍陽鎮來,明白嗎?」那青衣客和藍衣人得令,取了霓裳羽衣趕赴昆陽。

昆陽與滍陽也就數十里路程,卻是劉秀與二十八宿拱衛圈的邊界所在,這一點西門君惠十分清楚,劉秀卻是一無所知。青衣客捧了羽衣來到神林村,在劉秀營門前叫賣,藍衣人則在附近暗中察看,待機而動。

劉秀在營中率領兵士騎兵練箭,晌午時分,剛收了操,就听得門外有人叫賣祖傳寶物,眾兵士皆出門觀看。

青衣客有意將霓裳羽衣高高舉起,大聲嚷道︰「小人這件祖傳的羽衣,是用西域的金蠶絲織成的,炎熱季節穿在身上,清冰如水,就像置身了無縴塵的水精之域;等到秋階如水的涼天,這羽衣又會生出絲絲暖意,奇妙無比。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兵連禍結,小人絕不會把這寶貝拿出來叫賣!」

劉秀瞥了一眼那件羽衣,直覺感到定是一件寶物。心想這件羽衣如果穿在陰姑娘身上,必定愈加倏然出塵,飄逸絕倫,顯露出一種儀態萬方的靈幻之光。劉秀心中一動,不由得趕了過來。

眾兵士見劉秀過來,自動讓出一條道來。青衣客馬上湊過來,眼楮一紅,略帶哭腔道︰「劉將軍,這件羽衣確是一件難得的寶物,小人祖上不吝千金收藏此物。若非時局動蕩,小人焉敢私售寶物辱沒先人。小人流落他鄉,被扣在店中不能返回故鄉已數月之久。將軍如有意,小人只要一百兩銀子,結清店家的欠賬,湊足回家的盤纏,小人就知足了!」

劉秀心想一百兩銀子並不算貴,但心疑有詐,道︰「這附近那個店家敢如此猖狂,不讓旅人返鄉?」青衣客略顯畏懼,朝遠處那個臉上長著黑痣的藍衣人努了努嘴。

劉秀眼光一掃,那藍衣人已經大大咧咧地疾步而來,一手模著那顆黑痣,一手指著青衣客嚷道︰「劉將軍,這人在俺店中食宿,欠了不少銀兩,想拿他的兩件寶物抵賬。除了這件衣裳,他在店中還押著一口破刀。俺不識貨,沒有同意。俺只要銀子,其他啥也不中。」

青衣客听藍衣人辱沒他家祖傳的寶物,怒道︰「店家,在下欠你的錢那是不假,你卻不能侮辱我祖傳的七星寶刀!」

劉秀一驚,見青衣客氣宇軒昂的樣子,可能真的出身名門望族。暗想︰「這羽衣不假,那七星寶刀或許也是真的。如果能夠買下這口天下聞名的寶刀,倒是一樁好買賣。反正滍陽距離昆陽並不遠,不如前去看看,查明真偽。」

劉秀得了主意,便對青衣客道︰「你的這件羽衣我要了。你的那口七星寶刀,我也去看上一眼!」又喚宗璞道︰「你帶些銀兩,牽兩匹馬,我們跟這位客人一起到滍陽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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