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五十五章 夔牛Ⅰ

作者 ︰ 孰不依

韋馱自從離了落星潭,一直惦記著曾經遇到的三位絕子。後來又在暗中多次觀察陰麗華等人,越來越覺得三人必定是佛桑香界弟子,也就是自己的同門師妹。但韋馱心想貿然出來相認實在不妥,尋思該如何與幾位師妹揭開謎底。

一日,韋馱見山人養鴨,靈機一動,計上心頭。韋馱也弄來一群鴨子在山間放養,整日驅趕著鴨群到處覓食,尋機與三位師妹搭話。

養鴨本就是一種游離、一種放逐、一種流浪的生活,投了韋馱的脾氣,符合韋馱的胃口,韋馱也覺得十分有趣。每日一大清早,天才露白,韋馱便長歌短吁,撐一只僅容一人的淺扁小船出去放鴨,期盼能引起三位師妹的注意。

韋馱手里拿一根竹篙,篙頭一端系著一把稻草或破蒲扇,另一端則是鐵勺狀的東西,這個竹篙是養鴨人的標志性裝備。那鐵勺狀的東西能夠從河里或田底舀出淤泥。如果鴨群跑得遠了,只要用鐵勺舀出淤泥投在鴨群前面,鴨群便會轉回來。

今日,韋馱一早離開山洞,並不走陸上,而是順著茫茫澗水放鴨去了。

陰麗華等人在八百里伏牛山到處探尋夔牛的下落,卻始終不曾听到一絲線索。倒是連綿百里的王莽大軍進犯昆陽城的消息,傳到了僻遠的深山野嶺。陰麗華、柳紅葉、李若水等人少不得要心急如焚。這日,三人在空中疾飛,偶爾向下俯視,不久就發現了一位放鴨人。

這放鴨人就是韋馱。韋馱的扁舟順著澗水漂流而下,緊緊跟著呱呱亂叫的鴨群。鴨群在澗水中撲騰著翅膀愜意地吞食魚蝦,劃行速度極快,一會就轉入峽口沒了蹤影。

陰麗華三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放鴨的山里人,自然不肯錯過,趕緊疾飛而來,詢問夔牛的消息。

韋馱身穿簑衣,戴了頂竹笠,遠遠地望見陰麗華等人如流星般飛來。韋馱怕陰麗華等人在空中錯過,便有意無意地站起身,長嘯一聲,揚起竹篙往水中一點,舀起淤泥一甩,趕了趕鴨群!

鴨群呱呱地叫喚起來,調頭轉了回來,但還是不停地用它們的扁嘴呷喋呷喋地吃澗水中的魚蝦田螺。有的鴨子吃飽了魚蝦田螺,在水上互相追逐,鴨群時聚時散。

陰麗華看了看韋馱的模樣,立在半空中問道︰「請問這位大哥,可曾听說伏牛山中有夔牛出沒?」

韋馱把竹篙往澗水中一插,穩住小船。抓起船頭的酒囊,喝了兩口酒,抹抹嘴道︰「姑娘,你可是說夔牛嗎?」

陰麗華听了,心中頓時一喜,道︰「正是。大哥如曾听說,還望指點!」

韋馱微微皺了眉頭,好象努力回憶什麼,道︰「我听說夔牛初見于東海流波山,蒼身而無角,只有一只腳,目光如日月輝映,聲音似雷霆轟鳴。黃帝與蚩尤相爭時,黃帝欲以夔牛皮為鼓破蚩尤,盡遣高手追捕夔牛群,自東海之濱追至中州始得。這八百里群山就叫伏牛山,夔牛如有遺種,當在此山之中。」

陰麗華、柳紅葉、李若水三人喜上眉梢,忙道︰「大哥請靠岸邊說話!」

韋馱依言將小船撐到岸邊。陰麗華等人落下雲頭,對韋馱揖手道︰「大哥對伏牛山的由來如此熟悉,必定知道伏牛山中何處可得此物。還望大哥不吝賜教!」言語之間,謙恭許多,又順手拾起韋馱拋過來的繩子,幫忙將船系在了岸邊。

韋馱望了望陰麗華等人,道了聲謝,又徐徐道︰「幾位有所不知,夔牛自從深藏伏牛山後,經千萬年演化,一足化四腿,單角變雙角,似常牛而高大,千百為群,呼嘯而行,再也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柳紅葉聞言,恍然道︰「怪不得我們始終尋覓不到夔牛,原來早就變了模樣!」

或許是因為捕獲夔牛甚為困難,韋馱言辭間顯得頗為謹慎,「這千百成群的夔牛,被當年黃帝的追捕嚇怕了,見人就逃。為了逃避人類捕殺,它們往往成群奔跑,無人敢擋。牛群強壯者居前,弱小者居後,如果你們從前面圍堵牛群,夔牛就會馳突奮觸,想要捕獲十分困難。如果你們從後面追趕,夔牛就會絕無反顧往前沖。為首的夔牛如果失足落入深澗,群牛俱隨之投入,即便喪了性命,也不會甘心就擒,所以還是難以捕獲。」

陰麗華听得眉頭皺了起來,李若水剛才還滿臉期待,一時間眼神又變得迷茫起來。柳紅葉心有不甘,道︰「大哥,可有什麼好法子能夠捕獲夔牛?」

韋馱頓了頓,道︰「法子當然有。不過你們得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到伏牛山來?」

陰麗華心頭一緊,也不知眼前這個養鴨人是友是敵,遲疑了片刻。但柳紅葉心想現在時間已經非常緊迫,知道夔牛底細的人又極難尋得,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只怕會誤了大事!便輕啟櫻唇道︰「不瞞大哥,我們是佛桑香界的弟子,我們的師父叫著淨瓶師太……」

陰麗華卻一擺手,阻止道︰「只怕這位大哥也不懂得什麼是佛桑香界,多說也是無宜!」

韋馱對三位女子的來歷雖有預料,但此時听到淨瓶師太幾個字卻仍是全身一顫,喃喃道︰「淨瓶師太?佛桑香界?」眼光好象被扯回非常久遠的年代,顯得那麼幽深窈遠。

陰麗華見到放鴨人的表情,不由得與柳紅葉、李若水對視了一眼。就在眾人驚疑之際,那養鴨人又喟然長嘆道︰「淨瓶師太,還有麻姑祖師,她們都還好嗎?在下浮雲野鶴,漂泊無定,四海為家,百多年未見師父和老人家了!」

陰麗華、柳紅葉、李若水聞言一震,都幾乎同聲驚問︰「你是?」

韋馱一揮手,緩緩道︰「我是韋馱。對了,麻姑祖師也在佛桑香界嗎?水月庵不知如何了?」

三人听養鴨人說自己名叫韋馱,愣了愣,大失所望,道︰「我們還以為你是大師兄桓景,原來是韋馱大哥!」

韋馱也愣了一下,而後啞然笑道︰「我就是你們的大師兄桓景,不過現在名叫韋馱。韋馱這個名字是鄉親們給起的,我覺得很好,所以就改叫韋馱了!」說罷,從小船底下抽出一把劍來,道︰「你們不認得師兄,可認識這把寶劍?」

陰麗華一眼便認出那把劍跟自己的「掩日」劍和李若水的「斷水」劍系出同源,應當就是師父就說的「真剛」劍。

李若水接過劍,見上面果然刻著昆吾八劍的印記,驚喜道︰「真的是大師兄。大師兄,你怎麼會在這里?」

韋馱笑道︰「我在落星潭見過你們,只是不知底細,所以未曾相認。這些天,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三位師妹,認定是佛桑香界門下,才有意在這里等你們。」

陰麗華遞回「真剛」劍,暗嘆一聲「慚愧」,道︰「大師兄一直跟著我們,我們居然一無所知。如果是敵手,我們可就吃虧大了!」

柳紅葉道︰「大師兄,我們到伏牛山來就是沖著夔牛而來。師父依據《天一遁甲陣法》創設了一種喚做《降魔座》的新陣法,為的是抗衡魔道的《九軍玄冥陣》。修煉《降魔座》眼前唯一缺乏的就是夔牛鼓,我們為此心焦不已。師兄剛才說有辦法擒獲夔牛,到底是什麼辦法?」

韋馱笑笑,道︰「幾位師妹不必憂心,隨我來就是了!」韋馱揚著竹篙把鴨群趕得遠遠的,自語道︰「你們就自由自在地在山中覓食吧,等我將來有了閑暇,再陪你們一起玩!」

韋馱棄了那些鴨群,將竹篙一擲,縱身竹篙之上,領著陰麗華等人在伏牛山中御空飛行,如流星般在群山之間穿梭。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到了一處谷口停下。

眾人落在谷口的頂峰下,站穩身子。韋馱指著谷口道︰「這個谷口叫萬丈涯,終年狂風不息,是一個絕谷。只要夔牛被趕進谷口,我們再設法封住谷口,那些夔牛就只能俯首就擒了!」

陰麗華等人听了,這才明白了捕獲夔牛的訣竅。眾人又打量了一番這道峽口,果然高不可攀。峽谷三面絕壁,都長滿了青苔,中間一片煙雨迷離,好似蒼黑色的幽寂之境。峽谷半腰的陡壁上有一條幾乎荒廢的棧道,棧道上蓋滿腐爛的落葉,或許曾經有人在此設伏捕獲夔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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