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六十五章 紅顏若水Ⅲ

作者 ︰ 孰不依

眾人朝蕭敬初、李若水奔過去,陰麗華趕緊點了蕭敬初、李若水的大穴,想止住鮮血。李若水卻慘笑著,喃喃道︰「我不行了,師姐別再費心了!」

蕭敬初艱難地翻過身,拉過李若水的手,流淚道︰「若水,你怎麼這樣傻,非得死命相拼!」

李若水顫抖著伸出手,模著蕭敬初的臉,苦笑道︰「蕭郎,你替師姐隱瞞了那些屈辱,又替師姐背了這麼長時間的污名,受了那麼多委屈,師姐謝謝你!」蕭敬初流淚道︰「若水,那奸賊全是胡說八道,你怎麼就信奸賊的話?」

李若水自知傷重將死,嗚咽而言,「蕭郎,我什麼都知道了,你不用再瞞我了。如果不還你清白,姐姐心里不安。人生百年,終歸一死,今冥路已近,苟再不言,言無日矣。蕭郎,你我夫妻一場,時日未久,便忽焉長別,師姐不能服侍你,反害你喪命,你不怨師姐嗎?」

蕭敬初搖搖頭,痛惜道︰「師姐說哪里話,我蕭敬初怎麼會怨師姐?我只是不明白,我刻意隱瞞那些屈辱,你怎麼會知道?」

李若水臉上浮出苦笑,又轉頭對陰麗華道︰「大師姐,二師姐,你們還記得伏牛山采到的那朵紅花嗎?大師姐越不肯將磐龍鏡借給我,我越是想拿紅花照照,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正巧,我與蕭郎拜堂後,大師兄也就不怎麼注意隱藏那朵紅花了。我偷了個機會,找到紅花,一照看,以前的事情全都知道了……」

蕭敬初听到這里已經泣不成聲,忙捧了李若水的臉,道︰「師姐,你別說了。我千辛萬苦到天蓋寺尋藥,才設法讓師姐忘了那段經歷,你為何非得去找那朵紅花?……再說,師姐,那就便是這樣,我蕭敬初都不計較,你為什麼要那麼執著去弄個水落石出?師姐,我是真心愛你,無論如何,我都是真心娶你,你為何非要尋死?」

李若水移開蕭敬初的手,慘然笑笑,道︰「當時,我真的想死了算了,後來又想,怕蕭郎也會隨我而去。知道文叔要突圍搬兵,便想死在戰陣上,幫著蕭郎把這個秘密隱瞞下去,免得讓蕭郎傷心,所以才死活纏著師父要一起出城。如今,仇也報了,事也了了,一切都結束了,我也該走了……只是蕭郎,你還是跟著師姐受苦了,師姐對不起你!」說完淚落如豆。

蕭敬初也慘然笑道︰「師姐,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跟師姐生同床死同穴,絕不食言!」蕭敬初艱難伸出手,指著大澤方向,一字一字地道︰「師姐,還記得嗎?潮來逐潮上,潮落在空灘。有來終有去,情易復情難。斷腸舟中子,明月秋江寒……」

李若水泛起一絲笑意,口中吐了兩個字︰「記,記得!」

李若水突然掙扎著朝旁邊望了望,道︰「剛才,剛才,一定是虞姐、虞姐在暗中助、助我,我們與虞、虞姐萍水相逢,聚、聚首無多,虞姐卻、卻如此仗、仗義,代我謝、謝虞姐!小白龍、小白龍,就、就跟我倆葬、葬在一起吧!」

陰麗華流淚道︰「若水,你沒事的,堅持住,師姐給你療傷!」李若水苦笑道︰「師姐,別、別費心了!把我們、我們葬在高、高丘之上,我、我要永遠、永遠與大澤、大澤為鄰……」

眾人圍著蕭敬初、李若水低聲呼喚,但兩人四目瞪視,千呼萬喚已不能言。唯有痛淚數行,涔涔流溢。繼而喘漸微,淚漸干,一對苦命鴛鴦,竟爾長逝。

眾人靜立,默然無語。過了許久,才將蕭敬初、李若水冰涼的軀體抱上馬背,牽馬徐徐而行,除了馬匹嗚咽低鳴,眾人一路無言。

眾人到了一處高丘之上,天色尚未大亮,空中依舊繁星點點,殘月如鉤。大澤雲水迷茫,湖心島若隱若現。

悟真揮動九環禪杖挖了一個大坑,葉高、陰麗華十分小心地抱著蕭敬初、李若水冰冷的軀體,輕輕放入坑中。劉秀也依照李若水的遺願,將小白龍的軀體放入旁邊坑中。

悟真長嘆一聲,慢慢將浮土填回,壘起一座墳塋。眾人又尋了些大小不一的石塊,錯落有致覆于其上。葉高劈了一塊木板,用金玉筆書上「蕭敬初、李若水之墓」,插在墳塋前面。

在墳塋正前方,除了一片片隨風起伏、飄花泛白的蘆葦,就是浩瀚的湖面。涼風激水,萬頃澄波,一天殘月,蒼涼空渺。想著這兩個人就如此去了,永遠和這可厭的塵寰告別了,眾人心里說不出的一種落寞和苦痛。

柳紅葉流著淚,摘了些山果放在墓前。陰麗華緩緩道︰「若水,我們照你的遺願將你們安葬在這里了!他年天下安定了,師姐和文叔一起來看你和敬初!」

眾人又拜了數拜,才牽著馬往南走。高丘下有一片竹林,正迎著曙光輕輕飄動,淅淅瀝瀝有露水滴落,恍若哭泣之聲。眾人走近一看,那竟是一些湘妃竹。傳說舜南巡崩于蒼梧之野,葬在衡山。娥皇、女英听到噩耗,日夜慟哭,淚水點點滴滴灑在斑竹上,風吹不干,雨拭不去,世人憐惜,謂之湘妃竹。

劉秀策馬緩緩經過竹林,心中感嘆,長嘆一聲,道︰「蕭兄弟、李師姐,你們就安息吧,何必像娥皇、女英一般,身後還如此悲泣慟哭!」

蕭敬初、李若水誅殺血魔哀章後,劉秀等人才知道,那血魔哀章原來是千年修行的蛇妖。劉秀對陰麗華嘆道︰「我劉文叔當初還十分納悶,揚雄、莊尤,都是西蜀人氏,為何與這個操西蜀口音的哀章貌合神離,原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劉秀一邊搖頭一邊長嘆,「還有那個王邑,雖然只是在成都呆過幾年,死忠于王莽,但人品也還過得去,與哀章大不相同。搞了半天,這血魔哀章只是隱身西蜀修煉的蛇妖罷了!」

虞姬勸告項王放過昆陽十三騎,仍然憂心陰麗華等人遭遇不測,故而在後尾隨。沒想到竟然听見血魔哀章那卑鄙的言辭,一時心中忿怒,想要替妹子出頭,但又顧忌西門君惠,便將在伏牛山索來的小白龍內丹吐出,幻化出一條小白龍,偷襲血魔哀章。

虞姬自從索得小白龍後,喜愛有加,閑來無事便放將出來,教習小白龍一些道家秘法,故而早非當日那樣怯弱。虞姬放出小白龍本意是咬傷血魔哀章,沒想到小白龍發覺哀章體內包裹著父親的一縷魂魄,竟然全力攻擊哀章以解救父親,以致兩敗俱傷,雙雙殞命!虞姬見事情鬧大,怕西門君惠發覺自己行蹤,只得隱身不出。

虞姬折了小白龍,又眼見蕭敬初、李若水夫妻淒惋同死,心中也是戚然,回到大營,郁郁寡歡。項羽不知何故,一再相問,虞姬只是不言。

昆陽城下烽火連天,赤松子卻不管不問,一路到了秦皇陵。

赤松子站在高處,琢磨了一番地形地貌,突然一拍腦袋,嘆道︰「從驪山到華山正好像一條龍,秦始皇陵正好位于龍頭眼楮的位置,這個狗屁皇帝還真會選地方!」

赤松子嘲弄秦始皇幾句,便沿著當初西門君惠等人潛入地宮的線路,又重新走了一遍。地宮之中果然沒有了秦宮四大侍衛的蹤跡,倒是在地宮的角落發現了仙茅、鐘乳、硫黃之類的東西,與在滍陽客棧見到的一模一樣!

赤松子在秦皇陵地宮東游西逛,突然被一處角落的四具棺槨驚住了。那四具棺槨已經被掀開,棺蓋散落一地,棺中已經空無一物。赤松子暗暗點頭,心想這里多半就是秦宮四大侍衛數百年間藏身之所!

赤松子圍著四具棺槨打量半天,才發覺原來秦始皇地宮雖然盡得天地靈氣,但令人稱奇的是在這一方寶地之中,偏偏就四具棺槨存放之地卻是地道的養尸地,而且地宮之中不知何處竟透進幾縷亮光,正投射在棺槨之間。

這里土質相當陰寒,土色一片漆黑,葬在此處的尸首不僅不會腐爛,而且能夠奪日月之光汲取天地山川精華,時機一到死魄便會轉活幻變成僵尸,怪不得秦宮四大侍衛能夠在此安然修習太陰煉形法!

赤松子雖然大致明白了秦宮四大侍衛能夠在人間游蕩的原因,但秦宮侍衛為什麼偏偏就在禹王鼎被盜後幻變成僵尸呢?赤松子搖搖頭,不明所以。

赤松子又沿著附近的通道查看,透過飄搖的燭光,發現地宮的牆壁上似乎還刻有一些奇怪的銘文。赤松子雖修習道法,但對佛家的經典秘籍也有耳聞。赤松子無意中盯了幾眼,覺得那些銘文大有深意,又琢磨了許久,才恍然大悟,原來牆上銘文就是消失多年的伏藏之謎。伏藏極其隱秘,沒想到還能在秦皇陵地宮中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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