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吳良心激動得睡不著覺。倪艾走了以後,他一個人出來到門口的飯館吃飯,平時髒乎乎的小飯館,今天晚上看起來是那麼地可愛。在明亮的燈光下,客人們坐得是那樣地文雅,他們或者在等著飯菜上來,或者和親密的朋友閑談著,或者在悠閑地品著茶,或者在親熱地喝著酒……吳良心走進大門,站在門口的那個丫頭,也算是這個飯館中最漂亮的女孩子了,微笑地打著招呼,竟然叫吳良心小先生好。吳良心微笑著對她點著頭。要在平時,她就那麼傻傻 地站著,有人進來了,她不問好,也不幫人打簾子,別人進了飯館,她才會在你的背後叫一聲先生好,把你嚇一大竅。這丫頭顯然是農村出來的,屬于那咱在城里算是丑姑娘,可在鄉下算是美人的那種人。身上有一股自認為是美人的那點可憐的驕傲。見人愛理不理,以為天下的男人,不管是老是少,都會把她當作寶貝。其實誰那麼笨。不過今天晚上,她表現得不錯,說話沒有說出那種半方言半普通話的混血兒語言。神態上也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甚至還有一點平時沒有的驕羞。女孩子就是要有這種神態,那是永遠讓男人著迷的東西。一個到了無恥,所有的美便沒有了。當然,他可能是一個強者,但不是美的對象了。
剛坐到桌子上,點菜的服務員小姐就過來了。來的是一位新人,身材苗條,相貌端正。這樣的人,讓人放心,讓人不擔心這家店是一個宰人的黑店。
她走到吳良心面前,沒有象平時的服備員一樣,劈頭就問,點什麼菜,而是先給吳良心倒了一杯茶,遞到吳良心的手中。雪白的紙杯,里面的是赫黃的茶水,熱騰騰地冒著熱氣。吳良心接過茶水,小口地呷了一口。要一瓶啤酒,要一盤小菜,還要半手餃子。因為怕服務員嫌他點的菜少,吳良心正要再點,他在思考著要什麼。
服務員小姐笑著止住了他,「小帥哥,你一個人,要一盤足夠了。多了吃不了浪費了。你看,你是要一種純的菜呢,還是每天都來一點拼成一盤,當然價錢一樣。我的意思是你不如每樣來一樣,換著口味,也吃著香。」
吳良心笑著對她說,「謝謝小美女。」
服務員小姐不好意思了,大約是第一次被子人叫著小美女,她的臉紅了,不好意思地用手掩了嘴巴,笑著去端菜了。
菜來得快急了,酒也上來了。服務員打開酒瓶,又倒上了酒,把筷子遞到吳良心的手中,小聲地說,「請。」
吳良心端起酒杯,看著站在身邊的服務員小姐,又急忙倒了一杯酒,遞給她,「小美女也來一杯。麻煩你半天了。」
服務員客氣地擺著手,示意不必了。
吳良心端著酒杯,說︰「我已經倒出來了,怎麼還能再倒回去,沒事,就一杯。」
服務員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說︰「謝謝小哥哥。」
吳良心吃驚了,「你比我大呀。」
服務員咯咯地笑了,「我知道,可叫那個不好听。」這丫頭,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吳良心這才明白,她真要叫自己小弟弟,那象什麼話。現在的網上,這三個字的意思早已不同于以前了。
看著吳良心的窘態,服務員笑得更開心了,好不容易她止住了笑,貓著腰,對吳良心一點頭,「我到那邊去看看,小帥哥慢用,有事叫我。」話剛完,人早已跑開了。跑到了那邊,還能听到她哧哧的笑聲。
這個鬼丫頭,一定是在給她的小姐妹講這里的笑話了,吳良心想。
餃子上來了,吳良心不急著吃。他吃飯很快,為了不燙傷自己,他喜歡把飯涼到半熱不熱的程度再吃。其實喝著啤酒,吃著涼菜,他已經快飽了。可是他喜歡每頓飯都吃得飽飽的。這樣才能餓到第二天早上。
等到餃子涼了的時候,他才開始吃。那咱溫熱的感覺,那咱很筋道的感覺,他永遠喜歡。當他三口兩口地吃完這些時,打著飽隔站起來,向外面走著,剛才端菜的那個服務員小姐沖著她一點頭,「好走。」
吳良心笑了,原來這個丫頭不知什麼時候就站在他的背後,不過他沒有發現就是了。仔細一看,這丫頭也挺俊的,明亮的眼楮象秋水一般,讓人看了喜歡。她的年齡比吳良心大不了幾歲,弄不好是剛剛初中畢業的。這些農村出來的丫頭就是厲害,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養活自己了。
吳良心開完錢,回過頭來,沖著那個服務員小姐點點頭,然後走出門來。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先生好走。」
是呀,我現在也成了先生。吳良心覺得很驕傲的。
走到樓下,又遇見了李大媽。
這個精瘦的老太太,老遠就喊,「心心,又出去吃飯了。」
吳良心回答是。
老太太說,「出外吃飯,要注意衛生,現在是春天了,小心肝炎。」
吳良心回答︰「沒事的。我打了疫苗。」
老太太連聲說好好。看見吳良心要上樓了,她在身後喊著︰「要是不想吃外面飯館的飯了,就來女乃女乃家吃。女乃女乃給你做你愛吃的飯。」
吳良心笑了,想,我要去你家吃,你家不是更困難了。但他沒有說出這句話,反而說︰「女乃女乃,我一定來。到時候你一定得做我愛吃的餃子。」
老太太高興地笑著,「還是心心乖,在李女乃女乃面前一點也不做假,女乃女乃喜歡。」吳良心上樓了,可李女乃女乃還在後邊叫著,讓他走慢點,注意安全。
吳良心突然發現,剛才還是那麼討厭的李女乃女乃,突然一下子也變得可愛了。她老人家家里那麼困難,可心里還是老想著別人。真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呀。她的樣子,真象是自己的女乃女乃。
吳良心覺得心里舒服極了,也快樂極了。似乎今天的一切都變了,人變得可愛起來了,燈變得亮了起來。四周的一切都變得親切可愛起來了。
回到房間里,吳良心已經把作業寫完了,要是平時,他一定會讓網打一會游戲,或者去看一會電視,可是今天晚上,他一點心事也沒有。他感到自己的全身發熱,腦子好象空蕩蕩的,身體有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大腦處于一種亢奮的精神狀態之中。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這麼美好,它能給人帶來這麼多的快樂。原來自己也有人喜歡,而且是班里面最漂亮的女生,是大家都敬之如神的女生。吳良心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形象,嗨,真是一個傻小子,有點黑,有點丑,一點也不是人家現在流行的那咱白臉秀目皓齒細腰的帥哥。而且自己的學習也不太好。努力了半年了,可在班上的名次也就是一個中游。吳良心不明白,自己是那一點招惹這個漂亮妹妹喜歡呢?她會不會明天又後悔了,吳良心想。
剛才的一幕似乎還在他的眼前。臉上還有她吻過的柔軟溫熱的感覺,唇上還有她的唇的印記。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吻呀,那是少女的嬌羞的如剛開的花朵的吻,有一點青澀,有點幼稚,還有驚恐,當然更多的是熱烈。
吳良心一遍一遍地回味著剛才的情境,他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中了。躺在了床上,吳良沒有一點的睡意。他的眼楮光滑如鏡,他的心怦怦地跳著。
「我們會一輩子好的,我們也會結婚,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小家的。」吳良心想象著他們在一起時的感覺,他們會在林蔭道上慢慢散步,他們會在公園里劃船,他們還會出去旅游,他們更多的是一起上學,一起回家,兩個人的學習都很好,老師一進教室就會表揚他們。同學們也會羨慕他們。他們陶醉在自己的愛情當中。
正當吳良心陶醉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時,電話鈴響了。
吳良心高興起爬起來,他以為是倪艾的電話。她現在肯定是寫完了作業,睡不著,才打電話給我的,吳良心想。
吳良拿起電話,盡量用溫柔的聲音說,「喂,您好。」
電話里傳出了吳良心的母親南柯夢的聲音,「啊?你是誰?心心在嗎?」
吳良心嚇了一跳,他只好用平常的聲音說,「老媽,是我,我就是心心。」
「怎麼你的聲音變了呢?嚇我一竅,我還以為你帶同學上咱們家了。」
「沒有,家里就我一個人。」
「心心,吃飯了嗎?」
「吃了。」
「吃的什麼飯,吃飽沒有?」
吳良心恢復了平時的語氣,他有點不耐煩地說,「老媽,你怎麼問這樣沒水平的問題。這外時候了,我能不吃飯嗎?吃飯能不吃飽嗎?這問題太幼兒園水平了吧!老媽,你別煩我了好不好?」
電話里傳出南柯夢的不好意思的聲音,「孩子,怎麼跟媽媽說話呢?媽這是不關心你嗎?怎麼你倒不耐煩了。」
「沒有,老媽。」吳良心撒著嬌。
另一頭,傳來吳金鉤的聲音,「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說幾句。」
電話停了一下,顯然是南柯夢把電話給了吳金鉤。
听筒里傳達室來吳金鉤的聲音,「心心!」
吳良心急忙答應著,「老爸,我听著呢。」
「叫爸爸,什麼老爸。」吳金鉤更正著兒子。等吳良心叫了聲爸爸,他才說,「晚上要先把作業做了,然後再看電視,不要把同學往家里帶,不要亂動我的電腦。那里面存有許多數據。听到沒有。」吳良心答應著。可電話又到了南柯夢的手里,吳良心听得明白,那邊有母親的聲音,「還是讓我來跟孩子說吧。孩子一個人在家,說話也不會婉轉一點。」吳良心知道沒事了。不知什麼原因,吳良心不怕媽媽,可有點怕爸爸。因為跟媽媽可以討價還價,可爸爸話很少,要說了那就成了法律,非干不可。
南柯夢又開始了她的媽媽式關懷。
「心心,錢還有嗎?」
吳良心回答,「有。你給的錢還有。」
「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千萬別餓著。要是我回來,看見你瘦了,當心揍你。」
吳良心回答,「保證只胖不瘦,老媽。」
「那好,你也早點休息吧,晚上別看書時間太長,累著了明天上課沒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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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吳良回答︰「知道。老媽,這話你說了多少遍了,我都能背過了。老媽,你也早點睡吧。我掛了啊。」吳良心一下掛斷了電話,因為他知道,要是他媽媽南柯夢說起這一套話來,肯定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因為只要她打開了話匣子,那就沒個完。
放下電話,吳良心呆了半天。听他爸爸吳金鉤的意思,那是只要他好好上學,不受別的事情的干擾。他甚至連同學也不讓往家里帶。如果他有一天跟老爸說起了倪艾的事情,老爸會挺身而出地幫助倪艾嗎?從老媽的態度看,沒有問題。老媽嘴厲害,可心軟,什麼事都好商量。可老爸就不行了,他是一個冷血動物,輕而易舉地不表現自己的喜好和感情。而且做事特別理智。他要不願意,怕是沒辦法補救的。這個又瘦又高的四眼,說得出就做得出。吳良心有點怕他,僅管他不罵人也不打人。
「管他呢,反正我就要幫助倪艾,因為我們都那樣了。我不能不講義氣,對不起人家姑娘。」吳良心打定了主意。
在他看來,他們的第一次初吻,就好象給兩人都烙下了印記,一輩子不能能更改的似的。「如果老爸不答應,那麼我就離家出走,以後不再理他。」一股豪氣涌上了吳良心的心頭。
就這樣,吳良心一個人胡思亂想著。他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象一只老鼠落在了面盆里,又是高興又是擔心。真到夜里一點多,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可剛一睡著,他就看見倪區笑笑地站面他的面前,離他很近很近的,可他跟她說話,倪艾理也不理,想伸手拉住她的手,可怎麼也夠不著她。忽然間,一陣風刮了不定期來,倪艾就象一片落葉一樣飛了起來,飄得無蹤無影了。
吳良心急哭了,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一著急,醒了過來,原來是一個夢。可用手在臉上一模,上面是冰涼的淚滴。
吳良心一看表,才夜里三點。離天亮還有三四個小時呢,可吳良心睡不著了。他試著再次拉滅了燈強迫自己入睡,可眼楮光溜溜的,頭上又冰又涼,一點想睡著的樣子也沒有。
吳良心索性坐了起來,拿起一書看起來的。
他要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