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花想容起得很早,就來到辦公室。
她已經習慣了在機關中上班。那就是要起早,要去得早。這樣,給別人的印象是你很積極,不遲到。至于去了單位干什麼,這基本上是沒有人管。要早走也可以,你可以隨便找個借口,說是去了別的地方做別的事情去了,也沒有辦法查證。
幾乎在機關的人全是這樣。下午不到十點多,除了搞內勤的,全不見人了。而來辦事的人,幾乎全趕在八點半,因為他們知道來遲了,就會誰也找不著。
進了辦公室,小沈還沒有來。花想容先抹干淨了桌子和椅子,開了飲水機,燒開了一杯水,泡好了茶,自己坐在那里喝了。這時候,小沈和朱小軍他們才來。
還是習慣性的問候,還是那麼一套,夸她早,夸她給大家抹干淨了桌子。花想容也是習慣地答應,習慣性地向他們問好。
看到花想容抹好了桌子,小沈便去樓下傳達室,取來了報紙和信件,自己拿一份《華商報》看開了。這上面有很多離奇的社會新聞,她喜歡這些事件。這些事情,多是什麼離婚強暴偷竊,全是一些社會上新發生的怪事。小沈有個特點,那就是她看完了以後,還會再給大家講一遍。經過她的講解渲染,有時花想容朱小軍也要去再看一次,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小軍喜歡看本市的晚報,那是一份綜合性報紙,上面什麼也有。花想容喜歡看南方周末一類的報紙。
科室不大,可訂的報低不少。三個人有的看。在機關不能過長時間地說閑話,大家只把很長的時間用到看報紙上了。
因為報紙要各科室去自己取,有時忘了取,就會積累一厚撂。有誰下去了,再一次性地拿來了。
前兩天是星期天,沒有人來。今天小沈下去,一下子取了許多的報紙上來。
取來了報紙小沈就低頭在那邊看著。
到了八點半,小沈就對花想容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就一塊從辦公室出來,到了外面飯攤上。
她們兩人是一塊出來早點的。
以前花想容都是在路上吃。可經過和小沈聊,發現機關的人都是先到單位一,然後再吃,這樣等于在上班時間吃早點。可以起得遲一些,也不必為了怕遲到了而著急。
一段時間之後,花想容也習慣了這種做法。她和小沈,今天是我掏錢,明天是你掏錢,兩個人輪著做東。由于吃飯是每天都是兩個人互想叫著去,顯得這兩個女人的關系特別好。朱小軍是男的,相反倒成了一個人。
兩個人去樓下對面的飯攤上吃了早點,回到辦公室,差不多九點多了。小沈又去看自己的報紙。積了兩天的報紙看完,這個中午就差不多完了,該下班了。
她一邊看著報紙,一邊把報紙分類,然後準備裝到報架子上。
挑著挑著,小沈叫道,「花主任,這里有你的一封信。」
花想容以為是公司發的文件,說,「拿來我看看。」
小沈拿來信來,小聲地湊在花想容的耳邊說,「私信,你看看,該不會是情人的吧?」
花想容說︰「瞎說。」
小沈又說︰「你看看,連寄信人的地址也沒有,上邊只有公司和科室的名字,不是情人是什麼?」
這麼一說,花想容倒害怕了,她害怕是師傅的信。花想容不由得在心里小聲地說,師傅這麼精細的人,現在也成了粗心鬼,有什麼話,打電話發短信不行嗎?干什麼要寫什麼信。要讓別人看到了,那可怎麼辦?還有信寫過來,別人也不好保存。放在那里也不太安全。
小沈見花想容半天不說話,就說,「花主任,我是胡開玩笑的,可想不到說得還有點意思,真是你的情人來的信嗎?看看,你的臉紅成什麼了?有情人就有情人,現在社會都到了什麼時代,沒有情人才是怪事呢?」
花想容說,「那里有這樣的事。這信是我的一個女同學的,她是外縣人,想調進市里來,托的是我的一個老師,男老師,一直在辦,可總辦不成。那個男老師有點色。我的這個女同學在一個偏避的地方工作,來一趟要先坐車到縣里,再坐公車到市里來,到了這邊,她還不認得路,所以托我去給她問問。我也煩那個色老師,不想去。她來信就這樣,信封上沒有地址,是怕別人知道她和老師粘乎。」
花想容說的這個事情是真的。不過那個女同學是打電話讓她去問一下,沒有寫過信。一著急,她把那個事挪到這個事情上了。
「噢,是這樣。」小沈不太相信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又去看她的報紙了。小軍見這兩個女人嘮叨起來沒有個完,就雙手往褲兜一插,出去了。
花想容感到很不自然。她總有一種感覺,大家都知道了她和師傅的關系,都在下邊互相議論著。現在看著小沈意味深長的噢和朱小軍輕蔑的表情,他們也可能是針對這件事的。最近這一段時間,師傅沒有找過她,她也沒有過去。原因就是因為她剛來一個單位一,怕影響不好。從私心上來說,男人和女人經常見,經常在一起,見的多了就互相厭煩,不如少見常想。當然,這是花想容從書上看來的,不過她認為這話說得很對。
小沈從辦公桌下去,拿出一些衛生紙,對花想說容說︰「WC,你去不去。」花想容說,「不去。」小沈出去了。最近她們就是上廁所,也互相叫一下,一塊去。
見小沈出去了,腳步聲遠了,花想容急忙取出那封信來,想看看,上面說了什麼。她急忙撕開信封,從里面取出信來,打開一看,花想容一下子呆了。
上面只有一行字。寫著︰「姓花的︰再找我們的事,干了你和你的女兒,我知道你女兒在二幼。」沒有落款,字寫得很大,歪歪扭扭的字跡,很象一個剛學寫字的人寫的。
這明顯是一封威脅的信。他們的目的是花想容和她的女兒。
花想容嚇壞了,她沒有顧得和小沈說一聲,急忙出來擋了一輛出租車,跑到了女兒的托兒所。
二幼的教學質量很高。所以很難進。進來要交錢,交贊助費的。花想容和倪子布托了熟人,還交了六千元,這才讓女兒進了這個托兒所。
花想容到了二幼,門口把她擋住了,問她要找誰,有什麼事。花想容說了女兒的名字和班級,大門口就放她進去了。
班里正在上唱歌課。小朋友們喊得聲音特別大,花想容敲了幾次門,女兒的班主任才從里面出來。她問花想容有什麼事。
「我女兒倪艾在教室嗎?」
「在。」班主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現在在嗎?你叫她出來,讓我看一下。」
班主任把花想容的女兒叫了出來。女兒遠遠地看到花想容來了,就喊著︰「媽媽。」小模樣可愛極了。
花想容緊張跳動的心髒這才平穩了一些一路上,她總是想著女兒已經給人綁架了,或者已經出什麼事了。這樣的事情,電視電影中太多了。花想容擦著眼角的淚水,抱著女兒說,「這就好,你沒事這就好,嚇死媽媽了。」
班主任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人家正在上著課,突然來一個學生家長,把女兒叫了出去,流著眼淚,跟神經病一樣。這算怎麼回事。于是冷著臉問花想容,「怎麼回事嘛,你在上課期間跑來,出了什麼事情?」
花想容于是就說了自己接到一封威脅的信,擔心女兒,所以連假也沒有請,就跑到幼兒園來了,還把拿在手里的信給老師看了。
老師一看覺得事情重大,把她們園長也叫來了。
園長也是個女人,她看了信,再看看花想容眼角的淚水,也覺得事情重大。
花想容說︰「以後,不是我不是我老公來接女兒,別人來接我的女兒,你們可不能讓我女兒跟人家走。一定在把女兒交到我們倆手里。」
老師說,「這個自然,我們一直是這樣做的。」
花想容又說︰「別人要進你們幼兒園,也應該不讓進來,應該讓他們在門外邊等著,要是誰都能進來,孩子多危險。」
園長說,「這個我們訂個制度,跟門口傳達到的師傅說一聲就行。」
可是老師還是覺得這樣不行。因為信里說的是要干掉你和你女兒,也就是說花想容也不安全。于是她和園長商量了半天,告訴花想容,「以後送孩子,你也不能送了,就麻煩你老公送吧。男人畢竟有力氣,相對安全一樣。還有這事要報案,只有報了案,才能震攝這些壞人。」
花想容點著頭。現在她也才明白,自己也是壞人要針對的對象。
園長就拿起桌上的電話機,打通了110的電話。幾分鐘以後,派出所的來了兩個人。這個幼兒園中也有派出所干警的孩子。所以派出所是這所幼兒園的共建單位。所以出警非常迅速。
來的警察也是兩位年齡比較大的警察,一看就是經驗比較豐富的。他們要去了花想容手中的那封信,仔細地看了幾遍,沉著臉听完了花想容的陳述後,詳細地做了筆錄,讓花想容摁了手印,又問了幼兒園的接送孩子的制度,和幼兒園的保安措施,然後把花想容帶到一間空的辦公室,問︰「你最近得罪過什麼人沒有?」花想容想了一下,沒有呀。警察又問,「你老公呢?」花想容告訴警察同志,老公是個脾氣極好的人,不會得罪什麼人。
警察又問︰「在咱們這一塊,特別是你在單位有沒有和同志有過矛盾?」
花想容想起來了,就說了前幾天去工地檢查工作,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跟工地的看門的發出了爭吵,可那是她吃了虧,差點給民工們打了呀。
兩個警察互想看了一眼,把這些情況全記下了。
看到花想容很害怕的樣子,警察同志說,「你不要太擔心,從信上看,這是一封威脅的信,意思是讓你不要再惹著他們。他們並不一定要行動。要是真正的犯罪分子,他們才不
會先寫認,然是先綁人,再送信的。當然,我們會根據你提供的線索,去調查的。有消息,我們通知你。」
花想容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家庭地址,警察又交了花想容用塊捷鍵報警的方法後才離開。
花想容在幼兒園打電話給倪子布,倪子布也請假過來了。
他用那種農村人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神氣說︰「沒事,一點事也沒有。這是在城里,人這麼多,派出所就在家門口,幾分鐘就到。再說,真有幾個搗蛋的人,遇上了象我這樣的塊頭,還練過幾年武術,誰倒下還不一定呢。別怕,一點也別怕。他們真有能耐,早蹦出來了,還躲在暗處寫什麼信?」
幼兒園的園長要求倪子布以後天天來接送孩子,倪子布一答應了。園長又教了半天倪艾,「不是爸爸來接你,千萬不要跟著出去」。倪艾什麼事也不懂,高高興興地答應了。倪子布親了女兒一下抱著她,和園長老師揮揮手,和花想容才離開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