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姐和李姐和花想容去清潔隊的時時，是第二天中午。本來她們是想一大早去的，可是怕張隊長不在，而門市部的房子也要移交，所以就去先移交了房子，然後各自回家，商量好了中午再去清潔隊。
清潔隊本身就不是公司的正規編制，所以也沒有正當的辦公地方。原來在配件城的辦公室旁邊，有一間放雜物的地方，主要是放打掃衛生的用具的地方，等張隊長來了他就讓清潔工把這些東西拿出去放到各人的住處外，然後這里也就成了他的辦公室。
他本來是一個農村出來的人，也不知道文化程度怎麼樣，所以，這個辦公室，搞得亂七八糟。一張小桌子，既作面板切菜板，又是辦公桌，一張床，一個破沙發。這些東西可能是從舊貨市場弄來的。現在早去陳舊不堪。爛得不象樣子。可是他並不在乎。因為並沒有多少人光臨這里。因為住處人和辦公在一起，戰術核部隊味也不好，配件成的管理人員找他，一般都是打電話，讓他過去。根本沒人找過來。找過了也不會提這個事。你說他房子不好，他要是跟你要一房新的辦公室怎麼辦？在配件城這個地方，現在是一間房子一年上萬塊，早已不適應人居住了。
做生意居住的人，都是有一個叫樊家村的地方居住。地方離這里不到幾百米，可是地方很大，村里全是農民，一個些有地的農民，一般靠做小生意租房子過日子。
金姐李姐和花想容在外面問了幾個人，才打听到這個隊長的辦公室。
她們在外面敲了門，可是里邊沒有人應聲。是里邊沒有人呢，還是人家答應了她們沒有听到，還是隊長在里間听不到外面的聲音，金姐就挑開了門上的簾子，進了里邊。
在他們面前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三十多歲，可肚皮已經很大了，臉也很胖，可以叫滿臉橫肉。女的是一個瘦瘦的女人，三十多歲，清水臉，穿著黃色的服裝，一個就是清潔隊的工人。那個男人，一手摟在女人的肩上，手指就搭在女人的胸前。另一只手，正在女人的頭上干著什麼。是看她的發卡，還是看她的頭發，不知道。
這種親呢的舉動，讓金姐他們三人非常不安。他們正要退出去。
那個男人發話了︰「你們都是干啥的？鑽到這里來干什麼？沒看見我正忙呢？」
金姐說︰「我們是來找人的。」
那人不耐煩地說︰「找人也能找到這里來啊，這里是找人的地方嗎？你們到底要打誰呀？」
金姐說︰「我們找清潔隊的張隊長。」
那個女人听說找張隊長，就分開了男人搭在她胸前的手，從沙發上站起來，拉拉衣服，坐到了床上去了。在床邊，拿起一把破舊的梳子，整理著自己的頭發去了。梳了一會，她從床邊的櫃子上拿起一面小鏡子，對著鏡子梳了起來。
那個男人也從沙發上站起來，背著手，圍攻著花想容三個人看了一會問︰「你們找張隊長干什麼？有事嗎？」
金姐說︰「你告訴我們，張隊長在不在？」
那個人說︰「你先說你們找他有什麼事？」沒有辦法，三人只好告訴這個男人，說她們三個人是來清潔隊報到的。公司通知讓他們來這邊上班。那人一听是來報到的，就回到沙發上坐下，把兩條腿壓在一起，看著這三個人，說︰「你們都不算難看，也不算太老，上什麼班呢？現在的社會，那里不能混個人啊，來干這種活兒多累，你們的小身板能吃得消嗎？」
金姐說︰「我們行。」
「這里掙錢也少，又苦又累，沒有人愛往這里來。你看看，我們都是農民，沒有辦法了，還到這里來的。你們可都是城里人，鑽這個地方干什麼？現在，掙錢的路子多得是，為什麼不想想辦法呢？」
要姐是個老實人，一听人家講有掙錢的路子，就問︰「現在干什麼可以掙錢啊，你給我們說說，讓我們也去掙些錢來。」
那個胖子得意地一笑說︰「做小姐啊，你沒有听人說嗎，下崗工人不流淚，挺胸走進夜總匯，誰說咱們沒地位，昨夜還陪書記睡。跟你們說吧，有家一個爭幾十萬，干幾個不干了，不比當外干部差多少……」
花想容從來沒有受過別人這麼欺負，這個人竟然敢這樣公開地當面污辱她們，她一下子氣了，用河南話罵道︰「你有這麼好的生意，咋不回去跟你的姐姐妹妹大娘嬸子們介紹哩，他們不做好可惜！」
那個男人也急了，「你敢罵人，你個P女子。」這是本地人罵人最厲害的一句話。一般給人氣極了才罵的。
花想容緊跟了一句︰「你姐你妹子才是P女子。回你家去看去，全是P女子。」
一般地說來，要西安，要是用河南口音一罵人，沒有人敢還嘴。因為他們知道河南人性硬，兩句罵出來，就可能跟你動手。而且出手以後，非常狠，常常會傷了人。
可是這個男人不怕，他還是瞪大了眼楮，望著花想容，做出要打人的樣子。不過，要真對陝西人了解的人知道，陝西人是動口的時候多，動手很少。而且動手只是為了威攝別人。
金姐和李姐急忙擋著那個男人，讓他坐下，別生氣。並說他們來只是為了找胡隊長，並不想跟人吵架打架。
那個男人氣呼呼地坐下了。拿出一支煙來抽著。臉扭到了一邊，並不看著這三個女人，也不管床上坐著的女人對她使的眼色。
花想容當了這幾年經理，早已養成了不怕人不吃虧的習慣，而且她也從來沒有吃過虧，今天平白無故地給這個男人羞辱一頓，心中氣憤難平，她還在撲著喊著，跟這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講理。
「我跟你說吧，象你這號貨色，是沒有挨過瞎打，要給我們那一塊，象你這樣的人，早給人家打成殘廢了，要不信，你一會往出走，咱們往路上去，我叫幾個人，不抽了你的腳筋才怪。」花想容氣勢洶洶地說。
那個男人給嚇住了。他不再說話。
「有本事你就呆在這里別出去，也別路過我們那一塊，要叫我偶上了，不打斷你一條腿就算我吹大話了。」
窗外門外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他們可能是清潔工，大多數是女人。
看著她們在窗外看著，可就是沒有人進幫架。
也許是個男人的人緣並不好。
那個坐在床邊梳頭的女人放下了梳子，走到過來，拉了花想容，悄悄地說︰「大姐，你也別罵了，他就是張隊長。」
花想容吃了一驚。怎麼搞的，一來清潔隊，就先跟隊長吵架罵仗，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得罪的是頂頭上司呀。人要是倒霉，干的全是這些背時的事。
不過花想容的臉上可沒有表現出來害怕的樣子，她仍然說︰「是隊長才好呢，走，咱們去配件城，或者去公司，你去給他們講好了，我們仨就去夜總匯當小姐，走，咱們走，你去跟公司領導講。」
那個胖男人回來頭來，一副認錯的樣子︰「我是開個玩笑，說個笑話，你要是不適耍，就當我沒說行不行？」
「有這樣的開玩笑嗎？這是人嘴里說出來的話嗎？」花想容得理不饒人。她還在一步不讓地爭著鬧著。
金姐和李姐趕緊過來勸著花想容，意思是咱們是來報到的，說兩句就行了，一直吵下去怎麼辦？
花想容給那個坐在床上的女人拉到床邊去了。看得出來，那個女人是向著這個張浩男，而金姐李姐是象著花想容。
那個男人坐在沙發上，他現在轉過身來，跟金姐李姐說著話。
「我也是沒啥子壞心眼，不過是跟你們開個玩笑，不想你們城里人玩不起，還大吵大鬧的？跟你們說吧，我不是害怕你們，你們到這一帶打听一下，我姓張的也不是好惹的，你們再要鬧，我就送你們上派出所，這個配件城，我送進去的人多了。」
花想容一听又急了︰「你送呀，你來送呀，怕你娃有本事送，派出所還沒有三事收呢？你當我們當法盲了。派出所也不是你家的。他們有領導，有區局市局，由不得你們胡來？」
那個男單嘆了一口氣，對金姐說︰「我是好男不跟女斗，不是惹不起你們。」
金姐說:「是呀，這些我們全知道，小花和我們一樣，都知道，跟你說吧，我們是來報到的，不是來吵架的，剛才只不過是話趕話，趕到那里了，沒事的，一會我們跟小花說說，她也就不生氣了。現在我們是來報到，你接著安排工作吧。我們明天還要來上班呢！」
「昨天就跟我說了，你們要來。跟你們說吧，這個活是個苦活累活，只有我們農村人能干得了，你們城里人不行。所以我才不敢要你們，是怕你們吃不消。可是你們公司硬要你們來，我也沒辦法，你們不要以為這個清潔隊是我的，它是你們公司的……」這個胖男人還是覺得委曲，一直向金姐嘮叨著。
金姐呢，一個母親哄著孩子一樣，又象一個大姐哄著調眼的弟弟，她一片用用拍著這個胖子的肩膀，為他取掉衣上的小頭發，說︰「我們知道，你也為難，我們更難，公司安排我們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家里有老有小，孩子也要上學，反正一句話，讓你為難了，你也不別說了，給我們安排活兒吧，我們盡量去干好。」
張浩男說︰「那好。是這樣吧。你們原來都是公司的領導，到了這里，讓你去真在人面前掃地，我也看不下去。再說這里到處是熟人，你們城里人又愛個面子，所以就不讓你們去了。這樓上有三座電梯，你們三個人，就去一個看一座電梯吧。這活兒不累，就站在那里就行。你們也打扮得象回事，別給配件城丟人。這可是咱們的形象工程。原來的看電梯的三個人，一個叫小麗，一個叫美榮，一個叫嬌妖，三個人都讓她們走吧。平時來得遲，也不听話，還跟人吵架。我一會去跟她們說一下。」
那個坐在床上的女人起來說︰「還是讓我去吧，你去了肯定又和她們扯不清，弄不好還要留電話什麼的。你不用去了，我把她們的錢結一下，讓這三個妖精走人。自從她們三個人來了，這里就沒有安靜過。全是爭風吃醋。」
話聲未落，那個女人扭著出去了。身上帶起很大的風。
 
;這是一個女人得意時的樣子。
花想容她們三個人听著這一男一女的對話，半天沒有說話。
「我可是跟你們先說清，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領導，現在可是我手下的工人，要遵守隊里的紀律，不能遲到早退。電梯工是早上七點半上班，晚上八點下班。一天不到，扣一天的工資，遲到一次，扣半天的工資。沒有星期天，也沒有輪休。就是這樣，能干你們就干，干不了有人在那里等著要來。還都是一些漂亮的妹妹，沒一個象你們這個的老女人。」張浩男一字一句地說。
花想容又一次要發作。金姐一把拉住了她。因為金姐看了出來了，這個人就是這樣，沒文化，粗頭。一個剛從農村出來的得意的狂小子。你不惹他，他也鬧不了什麼，可你惹了他，他可能胡來的。這種人，只有一個辦法，不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