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城。
暴熊軍團長冷川,站在城頭之上,面色難看的望著城下有數十萬之眾、將天闕城圍的密不透風的神武大軍,心里像是灌滿了鉛一樣,沉甸甸的。
想到不過幾個月前,神武軍還是被魔武軍給困于城中,損兵折將,傷亡慘重,幾乎被魔武軍給全部殲滅,一敗涂地;而今往日情形還清晰的浮現在眼前,神武軍當時的代理主帥玄武那謙恭而畏縮的投降話語,也還回蕩在耳畔,形勢卻竟然就完全逆轉了過來,而今竟然變作了魔武軍被圍在城中,神武軍佔盡上風了!冷川軍團長心頭無盡的感慨,暗自苦笑道︰「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六月債、還的快’吧?」
神武軍兵臨天闕城下,已經是第七天了,並沒有急著進攻,大肆的進行攻城戰,來奪取天闕城,而是有條不紊的做著攻城前的種種準備工作。數十萬之眾的神武大軍,一個軍團一個軍團依次到達指定的位置,在城下排列陣勢,安營扎寨;所有士兵每天都在積極的準備攻城的器具,調試箭弩機、發石機,制造雲梯、火箭,搭建移動雲台,磨礪刀劍箭矢,擦拭盔甲……整個營地一片戰前的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魔武軍天闕城的防守總統領冷川軍團長,手中握有兩大主力軍團共二十萬精銳大軍,心下本安穩如山,以天闕城之堅固、兩大主力軍團之戰斗力,防守城池不失,也是並沒有什麼意外的;但是神武軍那並不急于進攻、處處透露出從容不迫與志在必得的神態與舉動,不但給城上防守的魔武軍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即使是他,也是大為忐忑。
冷川皺緊了眉頭,直覺在告訴他,此次戰役,將是凶多吉少。而真正讓冷川心憂似焚的是,國內現在兩位殿下大舉反叛之旗,聚集起數十萬不法之徒,圍困京師,在日夜不停的攻城;地酆城僅憑魔劍軍團在苦苦支撐,形勢堪憂,而國內幾乎所有的貴族、以及各大武裝力量,都保持了中立觀望的態度。因此魔武國內的形勢,是勢如危卵,一個回援不及,帝國勢必將要改換天日,女皇也將遭到傷害、或者殺戮!
要想撲滅國內的叛亂,拯救女皇陛下于危險的境地,只有六十萬東征大軍,立即回師國內方可有望。在此每過一日,國內的形勢無疑就嚴峻過一日,絕對容不得拖延。可是,而今六十萬大軍,四十萬遠征天牢,尚未歸來;而今兩大主力二十萬精銳,卻又陷身于此,身被重圍,自身難保。
冷川左思右想,心緒如潮,越想越是浮躁,直難以平靜,自擔任軍團長以來,他未曾如此的憂愁憤郁、有力難施過。此時的他,將所有的寶,全押在了羽鏈元帥率領的魔武軍主力上了,只要主力軍團能夠早日歸來,那時面前的危局,將是不戰自解,只要再回師國內,平定叛亂,一切都尚可有望、不在話下。
國內的危機,二十幾日前,他即飛馬稟報給羽鏈元帥了;如果接到軍報,元帥立即撤軍,那麼至今主力部隊也應該快抵達了吧?冷川暗自思量,心下稍稍安心︰自己只要再堅持上一段時間,主力回援,一切都將大為改觀。
焦頭爛額的冷川,長吐口氣,將所有的雜念盡數排除腦外,畢竟面前的這場戰役,是當前最為重要的。
望著表面鎮定、實則內有隱憂的冷川軍團長,岡森參謀長微皺眉頭,低聲安慰道︰「大人,不必憂慮,我們有二十萬虎狼兄弟,踞有以堅固著稱的天闕城,又耗幾個月心血,排練防御,足可以穩守了。即使神武軍再驍勇,恐怕一時間也根本奈何不得我們。」
冷川點頭,拍著他的肩頭,長嘆道︰「這些我何嘗不知?可是禍起蕭牆,國內的形勢才是真正的堪憂啊。因此,在時間上,我們是根本拖不起的,神武軍如此從容不迫,想必也是打的這個主意!最近我心里總有個很不好的預感,感覺我們就像是掉進了一個陷阱里一樣,又像是被蛛絲給越纏越緊的蒼蠅,根本動彈不得。唉,前途不明,我只怕我們要經歷一場慘敗啊。」
岡森大吃一驚,疑惑的道︰「大人,是不是您太多心了?我們還會落到那種地步?現在我們雖然被重圍,可形勢根本沒有威脅到我們的存亡啊,局面仍舊是對我們有利。」
冷川搖頭,道︰「今天是幾號了,距離傳給羽鏈元帥軍報,過去幾天了?」
「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天。」岡森道。
「羽鏈元帥接到軍報立即回軍,以最快的行軍速度趕路,返回天闕,也至少還需要十天。這十天,對我們來說,將無疑是噩夢一般的十天啊!」冷川低著頭,感嘆的道。
岡森自信的道︰「元帥,您是太過的憂慮了,區區幾十萬神武軍,就想收復天闕,真是做夢!我魔武大軍,保證迎頭痛擊,徹底粉碎他們的美夢。」
冷川搖頭,忽然問道︰「打听清楚了沒有,此次擔任神武軍主帥的,是那一名將領?浩泊有沒有親自來?」
「已經探查過了,據極藍領地內的斥候回報,此次神武軍擔任主帥的,是蘧儀親王,至于浩泊親王,卻是沒有前來,而是龜縮在極藍,籌備糧草軍需事項。」岡森道。
冷川倒抽了一口涼氣,喃喃的道︰「果真是他!」對于蘧儀的軍事才能,當日在地堅城守衛戰中,他可是深為領教。那一戰,無疑是令他聲名鵲起的一戰,卻也是他至今回憶起來、猶自脊背發寒的一戰。
當時他率領十萬之眾的暴熊軍團,士兵精悍、兵革堅利,準備充分,也是借助城池之利,對抗遠道而來、異地作戰的神武大軍。雖然最終他成功的守住了地堅城,致令神武四十萬大軍無功而返,並因此成就了他「魔武之獅」的威隆聲望,然而其中真正危急的情形,卻也切實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曉。那一戰,其中蘊含了太多對他有利的因素,勝的可謂僥幸,如果不是有偉大的神祇之子、擁有無上力量的地堅,拼死守住城牆不失,那麼地堅城就很有可能守不住;如果不是聖元帝國後方不穩,最終神武大軍不得不半途撤退,從而放棄圍城,那麼最終的結局,真正的鹿死誰手,也許仍舊是難說的很。
自從那一戰之後,他對神武軍團的主帥蘧儀,即心懷戒備,卻也時刻的暗中發憤圖強,不斷的磨礪自己,飽讀前輩的軍事著作與典籍,搜索所能夠搜刮到的一切軍事前輩們的實戰心得、以及他們編著的兵法經書,來提升自己的軍事素養;同時他也不斷的以實戰來提高與磨煉自己的指揮作戰能力、臨機判斷敵情能力,盡快讓自己成為真正的軍事大家,以便與他再次交手的時候,能夠一雪前恥。
而今,機會終于算是來了。但是,一向期盼著這一刻的冷川,事到臨頭,卻突然發覺,他的心里竟然發虛,感覺似乎根本沒有絲毫的勝算。冷川知道,自己在心理上,已經是敗了,而遠遠望著城下的神武軍,他心頭發寒,似乎發覺,蘧儀就在那些士兵其中,正目光冷靜的打量著自己,尋找機會,給自己以致命一擊。看來,他也正期盼與自己能夠重新較量,再續那場未竟之戰。
冷川穩定了一下心神,現在他已經是沒有退路了,除了鼓足勇氣接戰以外,實在並無別的選擇。當然,能夠與蘧儀較量一場,雖然讓他難有勝算,但起碼他還有勇氣來打這一場戰爭,如果是神武軍的最高軍事領袖浩泊前來,那麼他可就真是心寒如冰了,恐怕自信都要受到很大的打擊,連羽鏈元帥都處處敵不過的人,他又如何能夠戰勝呢?
岡森望著城下的神武軍,冷冷的道︰「神武軍我看也不過如此,趁火打劫,白日做夢。哼,當初我們就不應該答應他們的條件,或者答應之後,待他們退出天闕城時,隨後追襲,將他們給一舉殲滅,一絕後患,那麼又何來今日的局面?元帥閣下也真是婦人之仁,養虎遺患,而今受累的,還不是我們?」
冷川搖頭︰「你懂什麼?當時我們最大的敵人,是來自天牢的神佑軍,況且你以為神武軍能夠沒有防御?他們恐怕撤退途中,也是早有防備,我們即使追襲,也是難以取得什麼戰果,而且當時也投鼠忌器,怕神武軍與神佑軍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我們,真個那樣,我們豈不是就危險了?」話雖然如此說,冷川心下卻也暗自埋怨,如果當時擊退神佑軍後,羽鏈能夠不急于佔領西錦繡平原,而是先引兵進入極藍,將神武殘軍這個隱患給一舉除去,那麼也不致于有今日之憂了!無論如何說,留下了神武軍,總是羽鏈的一大失策!
當然,冷川也就是在心下嘀咕一番而已,換作他,恐怕更是不堪。畢竟當時魔武軍所面對的,是整個西部錦繡平原那無比肥美的大片土地,其中繁華的城池、富庶的村鎮,如同繁星一樣數不勝數,在如此巨大的誘惑面前,能夠還保持頭腦冷靜、不犯一絲錯誤的,幾乎只有是聖人了,而冷川起碼就自知自己是萬萬做不到的。
見岡森一臉的不以為然,冷川道︰「好了,不要說些沒有用的了,當前之計,我們還是合計一下,如何來防御神武軍的進攻吧!畢竟我們進駐天闕城時日太短,相反,神武軍可是在此根深蒂固,他們對于城池何處虛、何處實,何處易攻、何處難守,是了若指掌;對此我們並不佔優勢,因此只有用心布防來加以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