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五天,陳愛民依然讓我旁觀,我已看到周圍人曖昧與不屑的眼神,尤其是我的前同屋者,那個健壯的女兵。而那個看守我的醫務兵從那天後再也沒跟我說過話,也沒正眼看過我。
我找到了領隊。
領隊也沒轍︰「所有訓練課目由他們全權安排,我們無權干涉,你還是听他們的吧,再說,他們訓練強度這麼大,連羚羊都覺得有點兒過,你要是有個閃失,你家那兩老大那兒我可都交待不了。」我不想再听他叨叨,直接走進基地指揮官的辦公室。
指揮官很耐心听我陳述完,微笑著道︰「早听說你中文溜得跟北京土生土長的人一樣,沒想到還真是真的。關于這件事嘛,我們這兒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無論官職大小,一律听從教官安排,上級也不能干涉,陳教官這麼對待你也是為了你好,不要著急,三個月呢,你還有表現的機會。」表現?我才不是為了表現,我是不想被排除在外。「盡管我喜歡你這股勁頭,很象我們的士兵,但是在訓練上,我真的沒發言權,」他道︰「你安心做恢復訓練,等需要你上時,我相信他不會攔著你的。」他的話讓我明白找誰都沒用,只有找主訓官。于是我不再浪費時間,我敬禮後退出。回屋拿了點東西直接去找陳愛民。
陳愛民正在跟那個醫務兵——我現在知道他叫高俊——一起說著什麼,他們都笑得很愉快。我進去後,他們的笑容就消失了。陳愛民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問︰「你有什麼事?如果是關于訓練的就不用說了,這事沒得商量!」我將那本冊子放在他桌上。高俊拿過去翻了翻,驚奇地遞給陳愛民。陳愛民掃了一眼,道︰「我們這兒不興這個,你拿走!」我笑︰「跟這個無關,你讓不讓我訓練這個都是你的。還有其他幾本,在這兒訓練期間,我會逐一譯出來,供你們訓練時參考。」「你想干什麼?」他皺起眉。高俊道︰「你不會動用你的公主權利對這里的教官施高壓吧?這也太幼稚了。」我笑道︰「連你都覺得幼稚,我又怎麼會用?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不是對教官,是對你,應該說是半個戰友吧,我是個任性的人!」「啥意思?」他一急,家鄉味兒都出來了︰「你啥意思?」我敬禮走人。啥意思?看過後不就知道了?
沒人訓練你時,你必須自己訓練自己,逼著訓練自己!
這是我老大說的,也是倪氏中每個人放在心里的話。
所以我按照他們的訓練標準訓練,不,是比他們更高的標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達到,但不試過就永遠也不知道。
「行了,你可以停下來了。」高俊跑到我身邊大聲道︰「隊長說你不用跑了,他承認你不比別人差。」
幼稚,我不是為了跟別人比。
「好吧好吧,我幼稚,」他邊跟著我跑邊道︰「你別跑了,上次體檢你有點心律不齊,休息一會兒吧,你都負重跑了十二公里了。喂,我說的話你听見沒有?不用跑了——」
真煩人,我突然伸腿,將他絆倒,繼續跑。
陳愛民用一排人牆堵住了我前進的路,壓住我慢慢減速直到停止。我看著他,他有點無奈又有點欣賞還有點不高興,走過來,對我道︰「你一定要加入訓練隊列是不是?」廢話,不然我那麼玩兒命干嘛?
「好吧,我準你入列,」他道︰「不過我要提醒你,既然在我的隊列里,就沒有男女之分。我對你的要求跟其他人的一樣。」這句話早在十幾年前我老大就跟我說過了,並且還不時給我加深印象。
「你回屋吧,好好休息,一會兒高俊會去給你檢查。」他瞪著我︰「看什麼?回去!」
我回屋。
花匠等聚集在我屋里,高俊來時我沒開門,將他堵在門外。我們在商量對策,這幫中國jun人不是血肉做的,他們壓根兒就是機器人。沒有終點,不知疲倦,似乎真可以做到不眠不休不食,隨時都在準備戰斗,第一周的拉跑已經將越南和印度人甩下,再這樣下去估計我們也最終會被甩下去。
花匠根據一組組數據向我們證明中國jun人也已到了極限,他們也撐不過下面的訓練。這是他自己收集整理分析的數據,經過了嚴格的電腦分析。如果真如花匠所說,下面的山地,我們有優勢,我們來自一個多山的國家,攀爬越野自信不會輸給他們。槍械射擊,海空方面不說勝出,平手應該還是有把握的。其他幾項,就沒底了。畢竟我們只是五個人,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我們面對的,可是一個國家的部隊。我們沉默了半天,傘兵說,無論如何,堅持是唯一的選擇。
我笑了,這不過是次集訓,不用過份較真,學習才是目的。
幾個人象是很認可的點頭,但誰都知道,這只安慰。是學習,但不僅僅是學習。
他們走後,我坐回電腦前,林賽那個地方依然暗淡。我們失去了聯系。
半夜,我被低低的嘟嘟聲驚醒,忙起身披衣,坐到電腦前。
林賽的小笑臉在跳躍。
我忙回應。
「還沒睡啊?」他問。
「剛醒。」我答。
「是我吵醒你了吧?」他道︰「對不起。」
「沒有,你在哪兒?」
「屋里。剛剛收工,洗了澡,睡不著,上來看看是否有機會踫到美女在線。」他呵呵笑了︰「你傷好了嗎?」
「沒事了,早就沒事了。」
「那就好,」他送上一束鮮花︰「有沒有想我呢?」
「有時。」
「真傷心,」他心碎的圖片︰「我可是天天想你的。」
「說謊不用成本的,你賺了。」
「是真的。」他道︰「工作太忙,每次想跟你說話時,你都熄燈了,也許是時差的關系。」
也許吧。
「好了,不打擾你睡覺了,」他道︰「我放支曲子,讓你繼續好夢。」
「不,這里不能放音樂,會被罰的。」我道︰「心領就行了。晚安……不,該說早安了。」
「安。」他道。送上飛吻。我沒回應。時間是最大的殺傷性武器。一個星期的沒聯系,好象陌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