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壞種從月梅那回到隊上不久,我又自己跑丁玉玲那里一趟。她給我提了不少的要求,總結起來也簡單,我給她編成順口溜這麼說︰
陪著喝,陪著醉,領導身邊拍馬溜須不受累。
常送酒,勤遞煙,實習麼,有啥活兒都站一邊。
工作後,要長眼,心眼活,別傻干,領導身邊常常轉
常言說會干不如會說的,要花言巧語能善辯
人的形象是第一眼,平日穿著會打扮
身體是本錢,領導面前多流汗
一年要入黨,兩年要提干
如果辦不到,咱們就算散。
我他女乃女乃的,我這是找個領導啊還是軍師呀,是找個媽呀還是對象啊,她的要求我是一件也辦不到。不用她和我散,我接受壞種那句話,趕緊扔了算了。
很快到了年關,年二十六那天下班後,回到宿舍,看到一起實習的幾個人都在,見我回來,一家人一起指著我罵「他媽的馬上過年了你還上班去,就你積極,顯得比我們能干是吧?你他媽的傻呀,實習,你干的再好也沒人給你發獎金,實習完還不知道去哪呢,那麼賣命干啥」?
听著他們的指責,感覺他們說的在理。急匆匆換下工衣來,坐到床上湊過去,我們幾個實習生湊在一起商量,還上他媽什麼班呀,干脆收拾收拾明天集體曠工走人,回家過年去。
正在商量,隊長推門進來了。站在門口也沒進來坐下,就在那說,本來不該留我們實習生,可是今年有兩個回家結婚的,這樣一來隊上就人手不夠了,問我們誰願意留下。還說,本應過年分東西沒有我們的,如果留下的話可以分點東西給我們。一群人面面相視誰也沒有說話,壞種過來拉了拉我的手,然後說「隊長,不就是過個年嗎,在哪過不是過。這樣吧,我和小李子留下吧」。
听壞種這麼一說隊長滿意的笑了,說「好啊,那就這麼定下了,你們玩你們的,我先忙別的去」。說完,隊長走了。
隊長走後,氣得我半天沒說話。壞種圍著我轉來轉去,不停的叨叨。見他轉來轉去不停地叨叨,就沒好氣的沖壞種說「你願意留下就留下吧,拉上我干啥」?
壞種見我說話,就停下不轉悠了,說「李子,我知道你思想覺悟高,平常咱大家都看在眼里了,論干活、出勤、還是那個啥,啊,哪一樣不是你比我們高一籌啊,再說了,還有東西呢,話又說回來,過年也不會干活兒的,咱不吃虧」。他是給我戴了一連串的高帽子,我慢慢的消了氣。
年三十,人都走了,隊上就那麼幾個留守的人員,顯得格外的冷清。有生以來這是第一次離開父母獨自在外過年,心中不免有些淒涼,再看著所謂的過節分給我們的東西,我一條鱍魚、壞種一條帶魚。獨自站在門口倚著門框叼著煙想家,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下午兩點開始就四周響起鞭炮聲,听著緊一陣慢一陣的鞭炮聲,想家的思緒更是厲害了,去廚子里拿瓶啤酒開開,灌了一口,冰涼扎牙,一股寒意透遍全身,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下來。再看看壞種,躺在床上蒙著被子睡大覺,看著他我就來氣,是他把我留在這里的。
扔掉手中的酒,過去照著他狠狠地蹬一腳喊「你他媽的給老子滾起來」。壞種躺在床上翻個身,伸伸胳膊伸個懶腰坐了起來,看看我,一臉的不耐煩,說︰「干啥,覺都不讓人睡,大過年的又沒事,瞎鬧騰啥」?
「你他媽的也能睡得著,外邊的鞭炮聲吵不醒你呀。隊上連個鳥人都沒有,晚上咋吃?都他媽的你出的餿主意要留下來,現在可好,連根毛都沒有」。
他也沒理我,打個哈欠,慢吞吞的起來點上顆煙,一連串兒的吐著煙圈,看那樣子倒是蠻悠閑自在。抽完煙這才不急不慌的起來,對著鏡子洗臉梳頭刮胡子好一陣的捯飭。看得我站在一邊只想笑,心想你又不是去相對像,瞎捯飭啥呀。我也不吭聲,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捯飭,也想看看他到底想玩兒什麼花樣。一直磨蹭到快四點他才說「沒著急吧,你急啥?還早,不到時候」。
我這個氣呀,心想著急又能怎樣,天上還能平白無故掉下吃的來?他則不同。說完又趿拉著鞋出去了,一會兒找跟繩兒來,把他那條帶魚穿起來,拎著過來拍拍我肩膀,一臉成竹在握的樣子說「兄弟,走,出去混飯去」。
「混你娘的飯?去哪混,在這又沒認識的」。我有點不解其意沒好氣兒的說。
「你傻呀,平時看你挺聰明的,這大過年的不得去給領導拜個年呀」。
我頓時心領神會,那股悲傷勁兒沒了,樂了。就說「好,今年吃個百家飯」。
我倆拎著一條魚去了隊長家,魚,沒有遞給隊長,而是放在了自己身邊。大過年的誰家不招待呀,在隊長家甩開腮幫子大吃大喝到了晚上九點多。酒足飯飽了,壞種站起身來抹把嘴說「隊長,你看我倆也沒啥帶的,就帶條魚來」。
隊長站起來一邊說「大過年的,本不該留下你們的,你們能留下來就很支持我工作了,來家走走就行了,還帶啥東西呀」。一邊伸手象往外推的樣子想客套一下。我心想本來就沒打算給你,那就不用客套了,隊長的手還沒踫到魚,我就說「隊長,我倆想去劉隊長家看看,還不知道門兒呢,你告訴一下吧」。
這話一說,隊長的手就僵在那里了,但是很快轉過話題說「好好好,劉隊長家在哪里哪里,你看你倆這是干啥,來家看看就行了,還帶啥魚,我這呢,就算了,你倆也沒啥東西,去劉隊長家帶著吧」。說著手按住魚往回推,壞種緊握著魚裝作往外推的樣子,可是根本沒往外遞,推來推去說半天,我就說「隊長,你看那多不好意思呀,那、那我們就自己留著了」。
出了門,把我倆笑的打跌,壞種一拍肚子一挑大拇指說「怎麼樣?兄弟,這頓飯還行吧」。
我挺挺腰,模模肚皮說「還行,就看明天怎麼樣了」。
回到宿舍,我倆是一邊笑一邊合計,算計一下明天先到誰家再到誰家。第二天睡個懶覺,九點多才起床,同樣的方法,我倆拿著這一條魚去了劉隊長家。
就這一條魚,初一、初二兩天我倆轉了六家,吃了兩天,把隊上大班人員家全部轉到了,這條魚也沒送出去。
初三早上,我倆各人提著各人的魚早早的就跑回了家。後來在隊上大班人員之間傳開了,給我倆一個評論是︰這倆小王八蛋真嘎咕,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