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新職工全部攆出50米以外,就剩我們六七個人,一陣的緊忙活,配備好了,抬著沖到井口。還好很幸運,這時正好噴的有點減小,間歇性喘氣,趁這機會裝好了防噴閘門。
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走下來,全身都透了,鞋里也粘糊糊的。幾個人相互看看,除了一張嘴露出的牙是白的其余沒有別的顏色的地方,全是黑的。相互對視著,不禁都大笑起來,反正衣服是沒法穿了,不用商量,幾乎是都在忙著解扣子、月兌衣服。
衣服褲子月兌下來往地上一扔,就像是一灘糊牆的稀泥一樣,只穿著褲頭和鞋。隊長過來說「都別扔,這口井還不知道干多久呢,回去給你們弄汽油擦身上、洗衣服」。
留下兩個沒弄髒衣服的,其他人回隊。隊長弄了兩桶汽油,一個班分一桶。幾個人站在院里相互拿棉紗沾著汽油擦洗身上,雖然燒的慌,但還都能嘻嘻哈哈的說笑著忍受了。不能忍受的是拿汽油擦命根子呀,一群人全都吱哇亂叫,然後是相對哈哈大笑。
幾天下來,每天都是冒噴起幾根,噴大了,搶裝防噴閘門,然後洗井。井口周圍用土圍成了一道一道的土壩,井口的油都能齊腰深了。每天都是穿著衣服到井場,然後月兌掉衣服只穿著褲頭、工鞋站進油里干活。這樣干了近一周的時間,終于把井內的油管起完了。
下油管的時候就下不進去了,帶著通井規,一根油管用滑車(重1噸)壓著下進去要用半個多小時,加上井內壓力大還往上頂。有幾次是剛剛下進去又被噴出來,下了兩天,一根也沒下進去。最後全隊干部職工集思廣益想辦法,決定用沖沙的辦法,用熱水往下沖。還別說,這辦法行得通,第一天就下了50多根。
我這邊忙著在井上拼命,宋雅晴那邊也面臨著即將分配。自那天晚上我離開後,經葉婷婷的一番數落後覺得後悔。雖然心中著急,卻又盼望我能去給她一個解釋,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不但沒見到我的人,更沒接到我的只言片語。雖然心中生氣,但是還是在葉婷婷的催促下,由葉婷婷陪著跑來了,想征求一下我的意見。
她到了隊上,正趕上宋雅卿在幫我和壞種用汽油洗工衣。宋雅卿本來還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兒對她有點歉意,這麼長時間沒有她的消息,早就蕩然無存了。今天見她來了,又不知道犯啥邪,也不看看她身邊還有個葉婷婷,就沒好氣的說「喲,你怎麼來了?又想我兄弟給你弄好吃的了吧,可惜,我兄弟沒工夫,這一陣子在井上玩兒命呢」。
說著把洗著的衣服一扔說「看看這衣服吧,每天回來用汽油洗澡呢,你見過麼?你試過麼?他們井就離這不遠,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宋雅晴也沒想到來到後會受到這麼一頓搶白,不禁站那愣住了。還是葉婷婷開口說「嫂子,我們來都來了,不會不讓我們進門吧」。說著拉拉宋雅晴繼續說「我們這次來就是想見一下大哥他們的工作環境,你說是吧,雅晴」。
宋雅晴也反應過來,提著包進屋里把包往床上一放說「是呀,嫂子,還在生我氣呀。這次來我是真有事兒,想就我分配去向的問題征求一下他的意見。既然他們干活兒的地方離這不遠,那嫂子就帶我們去看看吧,我也見見他們工作的環境」。
宋雅卿听她說是為分配的問題來征求我的意見,不好說啥了,也就沒氣了。再加上說真要到井上看看我的工作,宋雅卿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從隊上找人弄兩輛自行車三個人就跑到井上了。
她們來的時候,我們井上正在下油管。這時井中已經有80來根油管,並不是那麼難下了。隊長指揮將管線倒過來反沖,油管卸掉水龍帶,敞開口往外出。當下到近100根的時候又噴大了,裝防噴閘門開始洗井。
打了一個循環,隊長指揮關出口擠壓井。當水泥車壓力達到220的時候,就听得砰的一聲,蘿卜頭切斷了頂絲,油管從井里竄了出來。我根本就沒多想,轉身蹲在了通井機履帶旁邊。壞種和小江撒腿就跑,我抬頭一看井內竄出的油管向他們跑的那個方向倒下去,口中已經喊不出多余的話了,只是啊啊的叫著,抓起身邊的一把三十六管鉗去追壞種他倆。
前後也就在十幾秒鐘的時間,壞種听見我喊,猛回頭,也看到了油管往他倆這里倒,拖了一把小江往旁邊閃。這時我也到了,根本就沒想到以我這點力量能不能推開猛砸下來的油管,本能的雙手高舉管鉗迎著落下來的油管往旁推。管鉗把被油管砸到,就像撕張破紙似的被砸斷了,油管緊貼著我們三個身邊落下來,防噴閘門深深地砸入了地里,我也被這巨大的反推力震得摔倒在地上。
壞種和小江就倒在我不遠的地方,坐在地上看著落在身邊的油管,我剛才那股沖勁沒了。代之而來的是一股猛力過後,渾身突突亂顫。這時才感覺手疼,抬起手來看看,雙手虎口全被震裂了,鮮血直流。壞種躺在那喘著氣說「兄弟,這次要沒你那一嗓子,老子就交代了,他媽的」。他卻沒回頭看看我這狼狽樣。
其他的人有的忙著上井口看情況的,有的過來拉我們三個。被剛才那一幕驚呆了宋雅晴和宋雅卿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啥也顧不得了,瘋了似的也撲過來,看著我倆卻只是哭,說不出話來。
活兒是沒法干了,隊長過來擦著頭上的汗說「他娘的個球的,讓你們嚇死我了」。說著安排人收拾打卡瓦吊卡、鋸油管、裝井口,看我手這樣,安排壞種先跟我回隊。
回到隊上,宋雅晴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抽泣著噙著眼淚,也不避諱我和壞種沒穿衣服了,拿著棉紗幫我擦身上的油。看他這樣我倒不忍心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哭啥呀,我又沒死」。
沒想到一句話說的她更哭了,低著頭哭著說「你要是死了呢」,再沒說出別的來。
听她一說,我心中也是忽悠一下子,半天沒說出啥了,任由她給我擦著。等收拾完了穿上衣服,我找件破衣服撕成布條,纏在兩手虎口上。就是不招待宋雅晴,也得招待一下葉婷婷啊,我和壞種又招呼著進了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