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一段想叫馬失前蹄,但是現今回想起來,有句話叫人的一生中冥冥中自有定數,所以就叫天要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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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宋雅晴才說來征求我意見的事兒。當時我就存了私心了,想起母親曾說要我找個離家近的媳婦,以後就是不回家看媽,也得回家看老婆孩子吧,也就順路看看媽了。我很明白母親是怕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更主要的是父親去世後老人家自己在家孤單,希望做兒女的常回家看看。
有了這種想法,就告訴宋雅晴盡量分回我們那小縣城。她答應著說等安頓好了就來告訴我或者給我來個信兒。
送走了宋雅晴,兩手帶著傷也沒能在隊上休息一下,繼續投入到這口大頭井的施工中去。原因很簡單,一是真正的老師傅並不多;二來像我這種別看平常調皮搗蛋、喝酒打架,但是工作上關鍵時候能頂起來、玩命的真沒有;三來我和壞種也工作幾年了,算是老師傅了,而且我倆反應、手腳都夠快的。
這口井干完撤下來,搬到別的井上,收到兩封來信。一封是大師兄來的,說師傅去世了,讓我回去看看,一起去給師傅做個頭七。另一封是韓月梅來的,說要結婚了,請我回去參加婚禮。看看這兩樁事兒趕到一起了,就請假回家,一來去師傅家看看,二來參加月梅的婚禮,三來看看母親,再一點就是想打听一下雅晴的分配問題。
中午走的,火辣辣的太陽透過車窗照在身上,熱的人難受,路兩邊高大的大葉楊也無精打采的。把胳膊伸出窗外,半拉腦袋也探出來,任憑熱乎乎的風吹著。回到縣城就四點多了,下了車,直奔酒廠找韓月梅。
到了以後,一看我封的那五朵金花都在,相互寒暄、取鬧一番,坐下來說著話,很快就到了晚飯時間。月梅沒時間,其他四朵花就陪著我一起出去吃點飯。吃著飯,李志美就說一會兒讓我陪她一起回家一趟。
雖說我也要回家,但是陪她一起走,心里很不情願。原因是這個李志美人雖說漂亮,可是她不能說是潑婦了,應該說是個悍婦。我親眼在她宿舍見過,因為她對象去她那晚了,進了門二話不說,劈頭一棍子把她對象打倒過,下手之狠,我自愧不如。就找理由說今晚還有事兒,想明天回去,讓她自己走。看看時間近八點了,其他三人就都勸我說一個女孩走夜路不安全,反正我也要回去,讓我陪她一起走,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呀,明天回來再說。
眾人勸說,也就不好推辭了,只好陪她一起走。騎著她的車子帶著她,一起回家。回去最近的路是條土路,出縣城五里是個河灘,過了河灘是一片墓地,路兩邊樹木參天陰森森的。大夏天的八點多,也不是很黑,還能隱隱約約看見路兩邊東西。我倆騎車子走在路上本來就話少,到了墓地的時候,李志美也沒吭聲突然抱緊了我的腰,走夜路遇到這種情況,不管是多少人,越是沒人說話了就越沒有領頭說話的,心中也越緊張,情不自禁的加快速度。被她這突然一抱,車子晃悠一下差點沒倒了,穩住了車子,我心里也慌了,也是心里緊縮,沒再吭聲,腳下加了勁兒。
我和別人騎車子還不一樣,多數人使勁的時候是弓著腰,而我是緊抓車把挺起胸來。只覺得兩耳生風,拼命往前趕。突然,我看見樹上攔著一根麻繩,高度正好卡在我脖子上,心思電轉就意識到,是遇到傳說紛紜中用繩子或者鐵絲橫攔到路上,把人摔下來後實施搶劫的了。但是到了近前了,想停住車子來不急了。急中生智,猛的一歪頭,左腳尖點地,緊急剎車,猛向左擰把,車身橫過來,就勢側身摔下來,車子推到了一邊,繩子撞在眼角上火辣辣的疼。
爬起來剛想看看李志美摔的怎樣,就看從路邊竄出一人,扶起車子騙腿騎上就跑,這時也顧不得別的了,撒腿就去追。沒追出幾步,一腳踩在一根小樹棍上,咕嚕嚕一滾,腳下打滑,滑倒在地並搓出老遠,摔得腦袋嗡的一下,倆眼冒金星。腦子里沒有什麼想法,就是想著趕緊追回車子來。
爬起來追兩步猛然想起,這半天了李志美怎麼沒吭聲呢。一回頭,看見另有一人正在搶李志美的包,就放棄追騎車子的人,從腰間拽出九節鞭回過頭來往回跑,想抓這個搶包的。誰想今晚怎麼這麼背,又不知踩到什麼,噗通跪在地上,等我爬起來跑回來,搶包的人也跑遠了。感覺憋氣帶窩火,但是兩頭都追不上了,沒辦法,只好先顧蜷縮在地上的李志美。
把她扶起來,坐在那又拍打又叫,好半天她也只是哆嗦說不出話來。一想,家也沒法回了,離縣城不遠,先回城里再說吧。想扶著李志美站起來,不管怎麼扶,她都軟的一灘稀泥似的站不起來,只好把她扛在肩上走。
走了不是很遠,感覺鞋里黏糊糊的,也沒在意。大約走了一里多路吧,我右腿發軟,噗通又摔倒跪在那,把個李志美又給摔了出去。這回倒是把她給摔醒了,哇的一聲哭出來,我試試想站起來,但是腿軟的沒能起來。看李志美在哭,就有點上無名火了,就吆喝她說「哭你媽啦個頭啊,剛才怎麼不哭不吆喝,屁都不放一個,還以為你死了呢。平常上街和人吵架、砸你對象的本事哪去了,怎麼熊了……」
這一罵,罵出她的實話來了,過來哭哭泣泣問我「你怎麼樣,沒事吧,你要有啥事兒,咱怎麼走啊?平常吵架怎麼吵都沒事呀,這截道的可不行,他們真敢殺人呀,能不害怕嗎」。說著說著哭得更厲害了。
嗨,听她這一說,我到樂了,鬧了半天打她對象那麼狠,是知道她對象不會打她;和人吵架那麼凶,是明白大庭廣眾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使使勁兒站起來,拖著她繼續走,再走沒多遠,感覺右腿膝蓋疼的厲害,不敢用力了,開始還能點著走,後來走不了了,就扶著李志美的肩膀單腿跳。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回了縣城,李志美領著我去了最近的縣醫院。在急診室里,借著燈光才看見褲子撕開一道口子,被血粘在了腿上,整個右腿的褲子血糊糊的全透了,新買的高腰的回力球鞋也被血濕透了,自己整個人就像剛打完滾起來的懶驢。醫生都沒正眼看我就說︰又打架了吧,年紀輕輕的就整天作吧,沒事兒,死不了人,坐那等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