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貼著他坐在地上點上顆煙,舉起手來招呼大家說「弟兄們,去把撲克撿回來,咱們打撲克,等領導想辦法」。
一家人也都知道出事兒了,全都垂頭喪氣的走過來,卻沒有人去撿撲克,我就起來去撿撲克,哈哈笑兩聲說「怕啥,剛才你們不是在某些人的領導下打的很過癮嗎,現在沒啥,來來來,繼續。你們怕啥,這事兒又找不到你們頭上,也找不到我,頂多就是這個月多干點活少拿點錢嗎」。說著看看一枝花又說「不過呢,有些人就是不听勸呀,當兩天領導眼楮長到頭頂上去了,操,我是沒啥,頂多回去被娘們臭罵一頓,有些人可能要烏紗不保了,要哭了呀……」。
梁建國呢,也在一邊說風涼話「哥,看你說的,人家是有學問的人,不會哭的。要哭也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的掉眼淚。在咱們面前也就眼圈紅紅的就了不得了,要不在咱們這些老桿子面前掉淚,那多丟份兒呀」。
我和梁建國兩人在一唱一和的說,說的一枝花不吭聲了,躲在一邊蹲在那,眼淚一對一雙的掉下來。我就走到他身邊拍拍他肩膀說「花呀,怕啥,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不是丟個官兒麼?丟了官後再來我班里,我好好教教你,然後再當官兒,咱也弄個三起三落,名垂青史」。
一枝花轉過頭來斜著眼看著我,一甩胳膊將我推開沒說出啥話來。
說歸說,我也不想把事兒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枝花是真的不懂,我不能不干,這種事兒處理的越早越好。還有一點就是覺得隊剛成立,就插個旗桿,娘們那里臉上肯定掛不住。就是要出啥事故,也不能從我這里出,否則,對不起娘們這個兄弟。
想到這些,扔掉煙頭,站起來吆喝大家四處看看地錨、繃繩怎麼樣,自己爬上滾筒看看大繩的破損情況,再擦擦拉力表玻璃和車窗。再次爬上車開始活動,折騰了半小時,熄火讓車涼一下,看看油管上來了有70工分左右,感覺拔出來有希望。
跳下車來,看看一枝花還肚子蹲在一邊掉淚呢,就又過去拍著他肩頭說「兄弟,別哭了,丟人啊,不就是插個旗桿麼,有啥大不了的。現在看這情況,有希望拔出來。稍停一下,讓車涼涼,一會兒再拔。我告訴你啊,要是拔出來了,晚上回去可得請我吃飯。要不的話,那肯定是拔不出來,哈哈哈……」。
一枝花听我這麼說,臉上也有了笑模樣了,也不直呼我名了,而是連連點頭說「行,哥,只要你處理了這次事兒,怎麼請你都行,以後我好好跟你學」。
我也笑了,說︰「跟我學呢就不用了,我也二半吊子,請我喝酒呢,我是有叫必到,要不然,井上的事兒,我還得多叫你哭兩次」。
事兒就有這麼湊巧。幫一枝花處理了卡鑽事故,干完了這口井,搬上口電泵井︰檢電泵。
因為隊伍剛成立,大班人員還沒有配齊,隊上沒有副隊長,娘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讓一枝花帶著我們搬家。
說是一枝花帶著我們搬家,其實他也就是個擺設。該干什麼他都不懂,一切都是我在指揮。家搬過去以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看到架子早已立上了,我就張羅著收拾東西,準備穿大繩,做開工準備。
忙忙活活穿完大繩,天就黑下來了。為了晚上壞種的班能順利施工,我就又忙著接電。還沒等忙活完,值班車就到了井場了。壞種下來車看看現場,沖我吆喝「兄弟,看來你是緊著忙啊,娘們上班前還囑咐我晚上穿大繩小心點呢,沒想到你都弄好了。唉,到底咱現在不是一個班了,我倒真想回去給你干副手去,那樣我他媽的啥也不操心」。
說完遞給我顆煙,我接過來點上,壞種又說「不和你窮說了,趕緊收拾下班吧」。
就在這時,一枝花跑過來了,帶著滿臉的狐疑問我「李大哥,這口井怎麼沒有抽油機、抽油桿呢」?
這句話把我給問蒙了,隨即想到他沒干過電泵井,也想起了一下午別人忙著干活,他總是圍著井口轉來轉去滿臉疑惑的樣子。那時候還以為他擺領導架子不伸手,現在他這一問我一下子明白了,原來是在研究為啥沒有抽油桿和抽油機。
我和壞種對望一眼,都是覺得好笑。但是我和壞種這對望一眼就生出壞水來了。壞種一抬腳做了個要踹一枝花的動作說︰「傻花兒呀,這是口老死井啊,多少年都不出油了,抽油機被撤走了」。
我是更壞,沖一枝花說「操,一下午也不知道幫忙干點活兒,你就是在琢磨這呀。搬家過來的時候,你沒看見旁邊有口井麼?地上扔了那麼多抽油桿沒看見麼,抽油桿都被他們偷去了」。
本來我這胡說八道的話,認為一枝花怎麼也得明白。誰想他還來氣了,在那跺著腳罵上了「操他媽的,那邊是不是偷隊長他們隊呀,他們把抽油桿都偷走了,完井的時候咱們用啥……」
听一枝花這一罵,罵的兩個班在場的人都偷偷地捂著嘴笑。我就說「別罵了,花兒,天這麼晚了,咱下班回去,這事兒以後再找他們」。
把一枝花糊弄到車上下班,也就認為這事兒過去了。沒曾想完井後,一枝花搞資料自己生編出一趟抽油桿來。資料上交易後,被工程辦拿著資料找到隊上,把娘們和一枝花罵了個狗血噴頭。問誰寫的資料,電泵井里怎麼會冒出抽油桿來。
工程辦的人走後,娘們自然少不了訓一枝花,一枝花就把我給供出來了,說我告訴他抽油桿被偷走了。
晚上下班回到隊上,娘們把我和一枝花找到隊部點著我倆好一頓的罵呀。
「你這做師傅的就給我帶出這麼個技術員來?平時怎麼蒙都行,這回好了,蒙的全大隊都出名了,成笑話了,你們真給我長臉啊」。說著伸手一指我吼道「你整天糊弄就行,你他媽的紙上畫比——糊弄個吊啊」
娘們這一罵,把我罵樂了。我哼哼唧唧的唱道「我是一個兵,拉屎不擦 , 里夾著屎頭子,招了蒼蠅。我是一個兵,整天瞎糊弄,糊弄的出了個大笑話,領導來擦 」。唱著,看著娘們的臉色,飛快的一轉身退了幾步。然後哈哈大笑著說「領導,你算是說對了,我就是糊弄那個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