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結束後「他媽的」這句話,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成了笑談。有時候在井上干完活閑下來,小弟兄們就互相取笑說「李隊,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你最想說的三個字是什麼」?旁邊的人就接茬說「他媽的」,跟著就是一陣的笑。每當這時我就說「他媽的,你們這幫小兔崽子,看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怎麼整你們」。然後是一家人打鬧一番。
婚後半月的婚假,在家休了還不到一個星期。早上起來,還躺在床上不想起來,就听電話不停地響,爬起來抓過電話沒好氣的喊「這他媽的又誰呀,大早上起來催命嗎」。
電話另一端是娘們火急火燎的聲音「哎呀,哥呀,你可起來了,有事兒呀,你趕緊到隊上來一趟」。
放下電話,心中著急,還以為井上出什麼事兒呢。臉都沒顧的洗一把,匆匆忙忙趕到隊上,看到娘們獨自一人坐在隊部,兩腳架在辦公桌上,悠閑自得的抽著煙。我就覺得心里放下了不少,但還是急急火火的問「怎麼了,是不是井上出啥事兒了」。
娘們不急不慌的扔過顆煙來,然後一臉的壞笑說「你看我這樣像井上有事兒麼?我要不說有急事兒,估計你賴著不來。你說,我打電話的時候是不是還在被窩里和老婆忙著,是不是」?
看娘們嘻皮笑臉的樣子,我抓過他扔給我的煙點上,抽一口,吐個煙圈,啪的一拍桌子說「操你娘,你個王八蛋,知道我忙著,還打攪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說著,雙手一按桌面跳了過去,掐住娘們的脖子,使勁的搖晃著說「你他媽的,咱領導也不能這麼折騰人呀,快說,到底啥事兒」。
娘們呵呵笑著說「放手,放手,又犯狂犬病了不是,放手我告訴你個好消息。這幾天又干部調整,原十六隊的隊長,也是我同學來咱隊上干指導員了,昨天就來報道了,現在回十六隊收拾東西去了,一會兒就到。你倆脾氣差不多,也都能瞎扯淡,估計你倆能湊一起,等他來了,晚上一起出去吃個飯」。
早就知道十六隊的隊長是實干出來的,心中情不自禁的一陣高興,但心里也有一層淡淡的擔憂,怕不好相處。不過還是高興地說「這下好了,咱隊上技術力量加強了,以後我倆弄好井上的事兒,讓花兒和大蛤蟆好好在家搞資料就行了」。
娘們呵呵一笑說「你想啥呢,人家來是來干指導員,搞政治思想工作的,又不是來管生產的,你別想跑,井上的事兒還是你的,既然上了套了還想跑啊。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解套兒,我要是調離了也得把你帶著給我拉磨」。
我就喊「完了,完了,我算是上了賊船了,我就後悔當初不該干這破副隊長」。我倆正在說著,新來的指導員胡兆祥來了。一見面,雖說不是很熟悉,但是彼此之間都認識,他就沖上來拍著我肩膀說「老李呀,早就听鞠娘們老在我面前說你呀,說你能干、說你業務好、說你嘴臭,沒想到咱們湊一起搭檔了」。
听他一說,我是哈哈笑啊,指著娘們說「怎麼,你們也叫他娘們呀」?
「操,又不是什麼秘密,在學校的時候就叫鞠娘們嗎」。
听他這幾句話,我心里不免有幾分親近感了,本來還怕弄個大學生來,行事上不好相處,這一下放心了不少,指著娘們說「哦,原來這外號不是我和老壞起的呀」。
娘們說「壞了,我算是掉狼窩里了,你們兩個球玩意湊一起了,咱們隊以後再干酸化井的時候,不用要壓風機了,你倆去對著套管吧吧就行了,那簡直就是氣舉呀」。
三個人在辦公室說說笑笑到了中午,娘們拉著我不讓回家,說憲華和富海都上井不在,中午我們仨先湊一下,晚上都回來了再給胡兆祥接風。
一頓飯下來,果如娘們所說,我們這剛來的指導員嘴比我還臭,彼此之間增進了不少的了解。吃著飯,胡兆祥提議說「別晚上只是給我接風啊,娘們,你一直說老李哥有個鐵搭檔叫什麼壞種是吧,那也是咱大隊聞名的人物呀,咱隊上的這種精英我得見見。不行,我看這樣吧,晚上把所有的班長都一起叫上,井上停一晚上不要緊。我和各班的班長見一見,相互了解一下。工作不急在這一個晚上,晚上安排看井吧」。
指導員都開口了,我自然沒啥意見。娘們沉思一下也答應說「好吧,看你這搞慣了生產的,晚上怎麼順便給弟兄們做一下思想工作」。
晚上,把所有班長湊齊了,再等著憲華和富海從井上回來,已經是近八點了。進了飯店,都坐下後,胡兆祥就說了一句話︰「今晚不談工作,弟兄們敞開的喝」。
這句話後再也沒有說過別的,酒桌上他是穩如泰山,坐那一句話不說,只管低著頭一口氣的往嘴里扒拉吃的。要是有人敬酒,他也不說啥,只管酒到杯干。看看時間快到九點了,大家也都喝的有點飄了,他這才站起來,招呼服務員把他的酒倒滿,端著酒杯說「來,兄弟們,都把酒倒上,添滿。大家都敬我了,我也敬大家一杯,剛才我看了,大家都是海量啊,我相信這一杯酒都沒問題吧」。
看著面前這三兩三的酒杯添滿了,娘們在桌下用踢我一下,在我耳邊輕聲說「來,咱倆帶個頭站起來,不過我一口下去就得出去吐去,你先支應著」。說完用胳膊肘踫我一下,我倆一起站起來。娘們說「來,弟兄們都響應一下,剛才咱指導員說了,今晚不談工作只喝酒,我和土匪先干了」。
說完,一揚脖子喝干了,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坐下了。見娘們喝完了,我也就沒再多說,張口喝干了杯中酒坐下。胡兆祥則是端著酒杯看著桌上的人都喝完,他才一口喝干坐下。
等他坐下後,娘們站起身來想出去,結果被胡兆祥一把拉住了。哈哈大笑著說「咋了,想吐呀,不行,今天就讓你在弟兄們面前出個丑」。說完,沖大家說「我告訴你們啊,這個死娘們,我們老同學了。哎,他一慣這毛病。這酒一口下去了,他就像孩子一樣,出去找地方漾女乃呀,今天不行,就得讓他在咱弟兄們面前出個丑。這酒比糧食貴呀,你們說是不是呀?不能就讓他這麼吐了,得讓他留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