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白薇被馬車接到桃園,立刻被眼前漫天的桃花迷住了。立在樹下,輕輕念出了這首詩。
‘啪、啪’兩聲清脆的擊掌,白薇回過頭去看。
桃花婉如粉紅的雲霞,而立在桃樹下的人,就像一尊神祇。白色的上好絲質長裳,被風吹得亂舞的粉色花瓣紛紛落在周圍,就像夢境一樣。
白薇看得怔住,一時分不清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里。景很美,人也很美。
「國母原來……」一個溫柔戲謔又含著輕佻的聲音在白薇耳邊響起。
白薇听了卻沒有收回目光,仍看著他道︰「本宮不是,是你長得太色,食色性也——懂不……」白薇結巴地蒼白辯解只讓對方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桃林里回蕩,桃花紛紛落下……
「那本王就成全了你,讓你食之,可好?」溫柔性感的嗓音再次在白薇耳邊響起。
「南越王真會開玩笑……呵呵……」白薇听他這句話,才感到自己剛才犯了花痴,沉迷在那美妙的嗓音中,此時內心滲出些害怕,她忙往後退了一步,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後面一句是念叨著給自己定心的吧。
獨孤寒一襲白衣看著身著一襲青色僧尼衣裳的白薇,看著她面頰微紅,睫毛輕顫,唇角勾起一抹讓人看不懂的笑,「臣參見國母。」
他的請安似乎太晚了些吧?
「南越王免禮。」白薇的眼楮看著地上的花瓣,每次與獨孤寒獨聚總有一種讓她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而不安,是喜歡還是害怕?也許都有一點吧。
「請國母原諒本王方才的輕浮,如有冒犯之處,請國母恕罪。」獨孤寒說得很真誠,但他的目光卻透著另一種深度,不著痕跡地看著不遠的某處。
白薇一愣,自己剛才的表情也很失禮,她呵呵干笑了兩聲,「玩笑之言,本宮並不放在心上。」
正在兩人互相客氣說著話,只听有一道抱怨的聲音插了進來︰「原來國母是被十哥邀請來這了,害我們白上了趟山。」
听到聲音,白薇和獨孤寒偏了頭一看,原來是北平王獨孤辰來了。他旁邊還跟著獨孤夜熙。
到了近前,獨孤辰先向他們倆行禮請安。
「臣參見太子。」獨孤寒向獨孤夜熙行了一禮。
白薇則雙手合十向他欠了欠身,算是見過禮。
「十叔不必多禮。」獨孤夜熙的目光並沒有在白薇身上多停留,他上前虛扶了下南越王。
「國母金安。」獨孤夜熙這才向白薇行禮請安。
白薇許久不曾接受過別人的行禮,一時覺得別扭,擺了擺手︰「免禮。」
「今日不知你們去碧雲庵,不然一起相邀了。」獨孤寒听到剛才獨孤寒說‘白上了趟山’猜想到他們是從山上趕下來的。
「害我們白跑一趟,十哥,你說,你要怎麼賠法?」獨孤辰眼楮眨了眨,似是知道獨孤寒有什麼好東西可以拿來賠一樣。
「十二弟眼饞那壺桃花釀多年,今日若是不喝上,怕是夜里睡不安穩了。」獨孤寒戲謔地笑道。
「可是那壺藏了五年的陳釀?」獨孤夜熙也湊趣道。
「連太子也知道,唉,看來今日是再也藏不住了。也罷,國母在此也喝兩杯吧?」獨孤寒看向插不上話的白薇笑道。
「啊……本宮……」白薇正在想著獨孤夜熙上山找她做什麼?難道是來接她回宮的嗎?听到獨孤寒說喝酒,本來是想要拒絕的,她忽然心生一計,笑道︰「那好吧,本宮就破次戒,陪各位喝兩杯。免得掃了各位的興,負了這大好春光一片。」
「國母不是還在清修中,怎麼可以喝酒的?」獨孤夜熙一臉冰冷的看著她說道︰「國母如此清修……」
「太子有所不知。‘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凡事講的是一份心,本宮誠心向佛,一心清修,並不是喝了酒吃了肉就忘了佛的。」她說到這看著臉色漸漸變得蒼白的獨孤夜熙,「如果太子覺得本宮還沒有清修好,可以再讓本宮在碧雲庵中繼續清修思過,領悟佛法。」
她的話說完,獨孤夜熙的唇角勾起,「哦,看來國母倒是很有悟性的,才上碧雲庵清修月余便有如此領悟,本太子恭喜國母。」他表現得很誠懇地向白薇抱拳略施一禮。
「國母果然清修得不錯。太子猜的也不錯呢。」獨孤辰在一旁笑嘻嘻地道。今日他是最高興的了,酒鬼有好酒喝。
白薇听了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獨孤夜熙猜到她什麼了?
「請各位移步到桃花亭中稍坐片刻。本王去吩咐下人備些酒菜。」因為人臨時多了兩個,獨孤寒要跟下人們吩咐一聲,多備一些。
「十哥,記得桃花釀……」獨孤辰朝獨孤寒的背影大叫道,他就擔心著酒……
「太子殿下,這會不如陪本宮到那邊去賞桃花吧。那邊看上去開得不錯。」白薇有些話想要問他。
「無防。」獨孤夜熙冷聲應道。
「花有什麼好看的……你們去看花吧,我先到亭子里去歇下腳……」獨孤辰沒打擾他們私聊,一個人往桃花亭走去。
兩人來到小溪邊,很多粉色的花瓣正隨著流水漂向遠方。
「你去碧雲庵找本宮有何事?」白薇直問道。
「國母出宮月余,皇弟皇妹們甚是想念,央我來看看。」獨孤夜熙平靜地道。
就因為這個?听到他說小家伙們想念自己,白薇也突然有些想念他們,聲音柔了幾分問道︰「他們都還好吧?」
「嗯,很好。」獨孤夜熙答道。
也難為那幾個小家伙掛自己,可是白薇不想回宮去。
「你告訴他們,本宮在外面很好,請他們不要掛念。」白薇說到這幽幽嘆了聲氣。
獨孤夜熙回過頭,想要對她說什麼,目光一瞥,看到獨孤寒正朝自己這邊走來,于是對白薇說道︰「十叔來請我們去桃花亭小酌了。」
白薇听了轉過身,看到淺笑盈盈的獨孤寒忙迎了上去。
「有勞王爺了。」
獨孤寒一怔,隨即笑道︰「國母言重了。區區小酌還請國母不要怪罪本王怠慢才是。」
四個人坐在亭中,獨孤辰見酒人也變得殷勤了,搶過獨孤寒手中的酒壺往每個人的杯中都倒滿了酒。
「今日本王在此備薄酒請各位小酌,如有不周之處請見諒。這第一杯酒,本王先敬各位。」獨孤寒說著向大家敬了敬,然後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他一喝完,獨孤辰看著手中的玲瓏杯,有些舍不得喝下,「這酒聞著就讓人醉啊……」說著他地聞了聞,深吸口氣很是陶醉的樣子。
酒喝了兩杯,白薇臉頰上浮現緋紅。獨孤夜熙也沒再阻止她喝酒,只是她喝酒時會時不時地輕皺下眉。
「如此大好春光,國母才思敏捷,請作詩一首,以應佳景如何?」獨孤寒笑著對白薇道。今日邀她來,其實是他想見她了,並沒有其它事。只是難得的一次獨處,卻被這兩人無端地又給弄沒了。他不免有些遺憾地在心里微嘆了口氣,一氣又喝干了杯中的酒。
獨孤辰只是個陪客,他只要有酒就好,吟詩作對的事他從來都不參與。
獨孤夜熙慢慢喝著酒,他不反對也不贊成。他漠然的目光倒剌激了白薇的神經,她以為他取笑自己。
「作詩嗎……這個容易,本宮這就給你們吟幾首出來……」白薇有些微醉,身子有些晃地站起,離開桌走了兩步,看著眼前一片紅艷艷的色彩,杯子一舉高念道︰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間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白薇念完,朝怔怔看著她的三個人笑道︰「怎麼樣?呵呵這詩好吧?」
獨孤寒看著她,仿若她現在是枝頭的一朵桃花,在春風中輕搖……
「好,很好!」獨孤辰鼓掌叫好道︰「‘酒醒只在花間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哈哈,看來國母是臣的知音呢。來,臣敬知音一杯。」獨孤辰說完爽快地干了杯中酒,目光灼灼地看著白薇。
白薇朝他一笑,一揚手,也干了杯中的酒。這酒真好喝,和別的白酒不同,此酒香醇,入口清甜,但後勁很大。
幾個人自白薇念了這首詩後也沒再說什麼話,悶悶地喝了兩杯後,便散了席。
獨孤夜熙扶著白薇上了馬車,他讓獨孤寒送已然醉得不輕的獨孤辰回去,他送白薇回碧雲庵。
獨孤寒有些擔心地看了眼靠在車壁上的白薇,但獨孤夜熙說要送,也只好讓他送去。
馬車慢慢地走在山道上,獨孤夜熙看白薇睡著了,怕她酒後著涼,將自己的薄披風解下給她披上。
看著她因酒精刺激而變得緋紅的臉頰,他眉皺起嘆了聲氣,還是過兩天再來接她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