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前計劃要和「一森」旗下的森文文化傳播公司聯合出品一系列有關國內外特色建築設計的書籍,所以, 辰最近又和「一森」的幾個老員工往來頻繁。前幾天,其中一個病了,他一大早就趕到醫院去看望。
從內科樓出來,他往前走了一段,然後抬起頭看著對面「外科樓」三個字。這個時候,葉懷瑾應該在那里面,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打個招呼,可是這會兒她應該很忙吧。C市大大小小幾十家醫院,人們卻擠破了腦袋要到新仁醫院看病,A大的名氣,新仁醫院的歷史,這樣的情況倒也正常。
「 辰,你怎麼在這兒?」葉懷瑾抱著兩個文件夾出現在 辰身後。
「有位公司的前輩病了,我來看看他。」
「嚴重嗎?」
「還好,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葉懷瑾似乎松了一口氣,又說︰「你現在要回去了嗎?」
「是。」他頓了頓,「瑾姨,您現在忙嗎?」
「忙倒不忙,我今天沒有手術,你——」
「我想知道您和念熙的事,可以告訴我嗎?」
葉懷瑾有點吃驚,隨即說︰「你等我一下。」
兩人到了醫院附近的一家水吧,葉懷瑾和服務員打過招呼後對 辰說︰「以前念熙常到這里來等我,她討厭醫院,連我辦公室都不願意進。」
辰環顧了一下四周,兩人坐下後,他說︰「我應該早點問的,現在,您還願意告訴我嗎?」
「當然,這些事情在我和你爸爸結婚之前就該告訴你的,又怕你並不想知道,所以一直沒說。」
「你知道——我只是念熙的小姨。」
「是,我知道她和林家的關系,還有她爸媽。」 辰想到韓天睿告訴他的事。
「是啊,這不是什麼秘密。」葉懷瑾嘆了一口氣,然後講述了這個似乎簡單又似乎復雜的故事。
葉太太在葉懷瑾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她對她沒什麼印象。從小,在她的概念里,母親就是姐姐。葉懷瑜比她大二十一歲,也完全是作為一個母親在照顧她。葉文那個時候工作很忙,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人,做不完的研究。初中以前她基本上都呆在Y市的,和葉懷瑜及葉楊一起生活,她曾偷偷跟同學說那是她媽媽,葉懷瑜應該也是知道的,但從未說過什麼。
從她有記憶開始,就有林家的存在。一開始她很奇怪為什麼葉懷瑜也管林奇之叫爸爸,後來才知道她的身世,有點不可思議,欣慰的是兩家人一直都相處得很好。她和葉楊夫婦雖然住在Y市,但經常回來。林奇之和林子誠都對她很好,林子瑤比她大不了幾歲,小時候她和他們關系還算親密。似乎在葉文和葉懷瑜的眼里,林家本來就和他們是一家人,很多時候她也是這樣覺得的。
小學快畢業的時候,葉懷瑾無意中知道,姐姐姐夫一直沒生小孩的原因竟然是她!有一天她听到葉懷瑜跟葉文很激烈地爭吵,葉文想要帶她回C市,葉懷瑜不同意,說他工作太忙了,等她長大一點再說。其實他們兩個也很忙,經常要到各地去演出。葉文最後都哭了,說自己對不起葉懷瑜,沒想到一拖就拖了這麼多年,希望她能好好考慮下自己,好好和葉楊生活。
第二天她就跟他們說自己要回C市,葉懷瑜很反對,但她堅持說是想要跟父親生活在一起。最後她回了C市上初中。
「在那之前我從沒想過我一直在耽誤姐姐姐夫,他們倆對我那麼好,好到很多時候我都忘了我只是妹妹,不是他們的孩子。回了C市,其實一切沒太大改變,和姐姐姐夫不能像以前一樣天天見面,但聯系還是很緊密。到我初三的時候,念熙出生了。其實那會兒我還有點小小的不舒服,她是姐姐親生的孩子,可以永遠呆在姐姐姐夫身邊。很好笑吧,十五歲的我,嫉妒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辰微微搖搖頭,沒有說話,眼神柔和地看著葉懷瑾。葉懷瑾想到念熙小的時候,嘴角不禁浮現出笑意。
小念熙很乖很聰明,不到一歲就會講話了。可能因為葉楊夫婦的關系,她很喜歡跳舞,听到音樂就會手舞足蹈的。她很調皮,常常是葉文和林奇之都在的時候故意喊‘外公’,搞得兩個人都手忙腳亂。她叫林子誠舅舅,叫林子瑤二姨,卻怎麼也不肯叫葉懷瑾小姨。總是跟著葉文一起喊她阿瑾,每次看見葉懷瑾故意板起臉她就咯咯笑。
「可能老天看我們家太幸福了,」說到這,葉懷瑾紅了眼眶,「事故發生在念熙兩歲的時候。那是過年前,姐姐姐夫帶著念熙回來,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他們兩個當場死亡,念熙雖然活了下來,卻受了很嚴重的傷。」
那對葉家來說晴天霹靂的一天如今還歷歷在目,葉懷瑾從未想過有一天姐姐姐夫會徹底離開自己,她那時馬上升高三了,但因為太受打擊,所以休學了兩個月。
葉文更是傷心難過,不僅女兒和女婿走了,還有就是念熙,醒過來之後一句話都不說,誰叫都不理。初步檢查結果是念熙頭部受到劇烈撞擊,耳朵也受了傷,暫時听不見了,可能還會有其它後遺癥。葉文立刻辦了提前退休的手續,他其實身體一直就不太好,此後除了偶爾參加一些研討會,全部重心都放在念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