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磊提前三天就住進了醫院,沈一森請了工人去照看超市。因為語言不通,方瑋慈幾乎寸步不離。
手術的這天,四個人在走廊上真是受盡了煎熬。
沈一森跟葉懷瑾依偎著坐一塊兒,方瑋慈靠著牆,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念熙則是坐一會兒又扒到手術室門上看一會兒,盡管什麼都看不到。如果沒有她走來走去,走廊上是感覺不到一點生氣的。
早上7點就進了手術室,直到下午六點多手術室的門才打開,四個人都像箭一般地沖過去,方磊安靜地睡著,臉色慘白。沒有人說話,陳醫生也是一副虛月兌的樣子,只對他們點點頭。大家跟著到ICU的門口,眼看著方磊被推進去,方瑋慈不由自主地跟上,最後被護士攔下。
「陳師兄,怎麼樣?」葉懷瑾的話拉回了方瑋慈的注意力。
「目前情況良好,心髒跳動也很正常,還是得過了這三天再說,後面或許會有一些排異反應。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應該是不會有太大問題。」陳醫生這麼多年一直是方磊的主治醫生,方磊的身體已經調理好長時間了,移植的心髒也是經過篩選又篩選,這個手術在各方面來說都是最優條件。
大家松了一口起,方瑋慈早就淚流滿面,不停地對陳醫生道謝。
趁著葉懷瑾和沈一森還在跟陳醫生交談的時候,念熙靜靜地走到樓梯過道,給 辰打電話。
他知道方磊今天手術,白天已經打了幾個電話來問了。念熙告訴他手術很成功,方磊能活著了,不用擔心睡個覺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說著說著,她哭了起來,越哭越大聲,經歷了十一個小時的提心吊膽,又想到方磊以前發病時的情形,她怎麼都止不住眼淚。
辰听著她含糊不清的話語,耐心地等她平靜。
哭得差不多了,念熙最後哽咽著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看你好不好,熙是不是很想我?」溫柔的語氣充滿笑意,其實是真的擔心,擔心念熙,擔心方磊。
「不要,你如果回來了,就不準再走了。」聲音還是一抽一抽的。
「好,那我就這樣陪你講話,你慢慢說。」
念熙又講了很多她和方磊小時候的事,如果說她對林家存在一點點憎恨,那就是因為方磊。這個純潔的天使是林子誠感情游戲的受害者,她甚至有時候埋怨方瑋慈,為什麼要去愛林子誠,為什麼要生下方磊。葉懷瑾不止一次地耐心開導她,不要怨恨,在愛情的範圍里,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憑理智能控制的。如今,她似乎也漸漸明白了。
方磊呆在ICU的三天里,念熙中午和晚上都會過去,每次去的時候方瑋慈和葉懷瑾都在。她隔著玻璃對他打手語,床上的男孩醒著的時候就對她無力地笑笑。念熙看著那小小的人兒,真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送給他,這個她童年時唯一的玩伴,她唯一的弟弟。
到第四天,方磊轉到了普通病房,陳醫生每隔兩小時就過來察看,方瑋慈很是感動。念熙這天中午去的時候,在病房外看到了那兩個她很不願見到的人。果然,她們一直盯著方瑋慈母子的。
病房里,葉懷瑾坐在床邊,方磊睡著。外面走廊上,林子瑤和金夢雪似乎正要離去,方瑋慈站在她們身後,心事重重的樣子。
看到念熙走過來,林子瑤笑得很陰險︰「念熙啊,又見面了。」
念熙看都沒看她們,徑直往前走,擦身而過的瞬間卻頓住了腳步,因為林子瑤說︰「怎麼 辰這次沒跟你在一塊兒?哦——他現在美人在身邊,大概也顧不上你吧。」
「本來還以為我們婧兒最大的對手是你,原來還有個更厲害的。听說白家那丫頭去了香港,天天跟 辰膩在一塊兒,看來我得轉移注意力了。」
「嫂子,子瑤姐,我送送你們吧。」葉懷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擔憂地看了一眼念熙。
林子瑤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斜睨了眾人一圈,金夢雪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方瑋慈,也抬步離去。
「念熙,林子瑤說的一定不是真的, 辰不是那樣的人。」方瑋慈快步跟著她走近病房,話說得飛快。
「瑋慈阿姨,我知道,你別擔心。她們又來做什麼?」念熙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
「就問我們什麼時候離開。我說醫生讓小磊至少得觀察半年才能離開C市,她們也沒有再說什麼。」方瑋慈坐到病床邊,聲音有些懈氣。
「什麼離開,不準再說離開。我們大家生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去管林家的人,要走也是他們走!」念熙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說完後又慌張地去看了一眼方磊,仍安靜地睡著,第一次慶幸他听不到聲音。
「念熙,以後再說這個事。現在只要小磊好起來就行了。」葉懷瑾從門外走進來。
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看著病床上的人。那個本應活躍在陽光下的男孩,卻蒼白如紙,似乎一踫即碎。
念熙之所以每次都這麼激動與氣憤,是不能忍受方瑋慈的妥協,是林家欠了他們母子的,卻反過來了,本應正大光明活著的人搞得要躲躲藏藏,她實在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