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照耀的時光 第65章 鐘毅(2)

作者 ︰ 永莫渝

後來,念熙和鐘毅都再也沒去過舞蹈室,她去了幾次之後也不去了。據她打听,鐘毅跟念熙後來沒再見過面,她有些小小的竊喜,他們所謂的喜歡原來如此不堪一擊,既然這樣,她為什麼不能再為自己爭取一下。

她依然常常去找鐘毅,但他並不像以前那樣哥們兒地對她了,很多時候都不理她。她並不放棄,到教室,到食堂,所有能找到他的地方。在學校也遇到過幾次念熙,她看見鐘毅那悲傷的眼神,但念熙每次都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像以前一樣,似乎他們還是朋友。她不懂,這個女生是太大度還是太沒心沒肺。

她也奇怪為什麼鐘毅不去跟念熙解釋,可是她不想問,這樣對她來說不是最好的嗎?有些同學把她和鐘毅認為是一對,鐘毅沒有反駁過,她想,或許他們是有希望的。她後來才知道,原來鐘毅一直在等,等畢業,他想等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再去找念熙。

那是7月下旬的一天,大學的招生結果陸續公布了。她才知道鐘毅填的是A大建築系!她很生氣,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說希望自己和他能一塊回廣州去上大學,填志願的那幾天,她也天天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報的哪個學校,他沉默,她以為是答應的意思。她以為他已經放下念熙,畢竟兩年多以來,他從沒提過念熙。

接著她和他在街上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他叫她不要再浪費心思,他早就說過不會喜歡她。是啊,他早就說過,可是,要如何放下?如果能像說的那麼輕松,她也不會如此痛苦。

她記得自己當時大哭大鬧,那一刻她恨死了鐘毅,恨死了念熙,好恨好恨。她轉過身跑向了馬路,她感覺到了呼嘯的風,還有陣陣尖銳的聲音,她似乎看到一輛車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要死了嗎,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或許就這樣死了也好。

等她緩過神來的時候,邊上是倒在血泊里的鐘毅。好像有靠攏的人群,有說話的聲音,她什麼都听不到,瘋狂地抱著他,瘋狂地認錯,視線里全是刺目的紅色和他蒼白的臉。她只記得他在閉上眼楮之前說了一句︰不要告訴念熙。

很快,鐘毅的家人都來了,好像有很多人在搖她的肩膀,問她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著的還是死了。

後來外公外婆來了,把她帶回了家。她在家呆了十天左右,基本處于活死人的狀態,外公告訴她,她父母前段時間投資失敗,欠了十幾萬的債。呵,老天真是一個接一個的玩笑丟給她。

有一天經過「謎語」,她看到了招聘舞者的廣告,不自覺地就走進去了。然後整整半年,她每天晚上都瘋狂地跳舞,瘋狂地喝酒,她知道鐘毅死了,為了救她,死了。從頭到尾,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心已經麻木了,她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一樣,不知道生活還有什麼意義。

父母求她回去上學,外公外婆也經常來找她,後來她都讓吳覓幫她擋了,她不忍心見到兩位老人那悲痛的雙眼,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謎語」至少可以讓她暫時忘記心里的痛。

十周年慶的那天,很意外的,她遇到了念熙。她還記得那天她似乎生病了,臉色不太好。念熙問她為什麼會在這里,那一刻,恨意排山倒海。她惡狠狠地告訴她,鐘毅死了,半年前就出車禍死了。

她看到念熙呆立當場,突然心情很爽快,憑什麼就她一個人難過,罪魁禍首卻活得好好的。是的,那一刻,她覺得一切都是念熙的錯,如果沒有她,她和鐘毅都會活得好好的,鐘毅不會痛苦,她也不會痛苦。

原來你還記得他嗎?你知道他為你做過些什麼嗎?你為什麼要隔在我們之間,沒有你,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他死了,那麼美好的一個男生,因為你死了,你卻還活得這麼好……她當時很惡毒地講了很多話,對著念熙,講了很多想說給自己听的話。

她不知道的是,念熙听到「鐘毅死了」之後,心跳也幾乎停止了。

她看到念熙痛苦的表情,良久之後又覺得很不安,到此為止吧,她其實恨的是自己。

轉身走了兩步,念熙卻拉住了她,求她不要在「謎語」工作。她說,如果她替她工作一晚,她就立刻辭職。

她知道,念熙算是個乖乖女,一直活在很多人的保護下。她其實只是想她快點走,她不想再見到她。

沒想到的是,念熙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她帶她到化妝間,戴上她平時的面具。然後,她一直在大廳的角落里注視著她,她看到了舞台上的她那痛苦絕望的舞動。她滿意了,那一刻,她明白,鐘毅的死帶給念熙的痛不會比她少。

舞跳完了,念熙卻被領班帶進了包廂,她趕緊跟上去。沒一會兒,念熙又被一個男人帶出來了,她當時既擔心又後悔,如果念熙出什麼事,鐘毅不會原諒她,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跟到門口,她看清了那個男人是 辰,頓時松了一口氣。葉懷瑾跟沈一森的交往她是知道的, 辰她也是知道的,既然是念熙的哥哥,她就放心了。

第二天她就辭職了,本來她就不準備再干,她想回家,想父母,想去鐘毅的墓地看看。她必須堅強地活著,家人需要她。

回到廣州後,她還是給葉懷瑾打了電話,葉懷瑾卻告訴她念熙病了。她一問時間,才知道就是「謎語」十周年慶的第二天早上出的事,她什麼都沒說就掛掉了電話。她記得自己當時癱倒在地上,這輩子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個被她害死了,一個被她弄瘋了,多有趣的事!

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比如江欣妍最開始生不如死,慢慢地,她還是坦然地生活著。只要不去想,她就不會那麼痛,而她也學會了怎樣讓自己不去想。又快三年了,上高中後的那個三年,她跟念熙是陌路人,這一個三年,她一直在默默關心著念熙的病。她給葉懷瑾打過很多個電話,但都求她不要告訴念熙。

現在她好像也逐漸釋懷了,輕松了。她會一輩子記得鐘毅,一輩子記得念熙。她才21歲,還有長長的人生,她要好好地過,鐘毅和念熙都希望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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