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在學校里面的一個小咖啡廳坐下,念熙看著桌上的杯子,等著白青卉開口。
「葉小姐,我知道這樣找你有點冒昧,但我不得不來。」
念熙抬頭看著她,神色平靜,沒有講話。
「我直說了吧,我來是因為辰的事。」
念熙還是跟剛剛一樣的姿勢和表情。
白青卉暗自壓下心里的火,這葉念熙果然和婧子說的一樣,不搭理人,她準備好的台詞她居然一句都不接。
「我知道你喜歡辰,辰或許也對你很照顧,但那只是因為他人好,他對誰都那麼好。」
念熙目光波動了一下,還是沒講話。
「你知道,我曾經是他女朋友。」
「你們早就分手了。」念熙終于開口,她不明白,白青卉講起「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為什麼這麼有底氣,她當初跟秦以珍說的時候都沒這樣的氣勢。
「分手並不代表不愛了,」白青卉笑著,高傲美麗,「我一直愛他,從小就愛他,現在,以後,都是。」
「你講重點吧。」念熙此刻才覺得裴語的講話方式是多麼好,簡單易懂。
白青卉一愣,神情嚴肅了很多。
「 辰現在因為你整天很不快樂,雖然他不說,我也知道是因為你,你不該這樣打擾他。」
「這是我跟他的事。」念熙也嚴肅起來。
白青卉臉色一變,還是鎮定下來。
「或許你覺得他也喜歡你,我可以告訴你,不是的。一直以來他都是那樣,總喜歡照顧別人,覺得自己對誰都有責任。因為他父親和你的母親,他或許想要照顧你,最多他也只是放不開你。」
念熙沉默。
白青卉見她臉色沉下去,心情愉快起來,繼續說︰「辰擁有大好的前途,他有許多的事要做。你的身份是他妹妹,如果被媒體捕風捉影,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而且還有你的病,我並不是要挖苦你,只是這是客觀的事實。辰需要的是一個能幫助他,能和他並肩作戰的人,但你只能拖累他。」
「他現在不喜歡你。」念熙才不在乎什麼媒體,什麼拖累,她沒理想,沒心思去管那些。
白青卉暗暗咬牙,這丫頭還真難溝通。
「我和他之間是有一點誤會,但這不會一直影響我們。我愛了他那麼多年,他也只有過我一個女人,我相信自己和他的感情。最主要的是,我不會放棄,付出了那麼多,我一定會得到他。」
念熙坐直身體,往後退一點,認真地說︰「白小姐,你和辰,交往過,分手了,都有付出,都有遺憾,快樂和痛苦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愛了他多少年那是你的事,辰沒有義務要拿同等的感情去回報你。你要繼續愛他,要挽回他,那也是你的事,你可以去找他,但不應該來找我。至于我和他,那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還有事,先走了。」她說得很快,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楚,相信白青卉也听清楚了,因為她看見她那漸變的臉色。
念熙說完就背起包走了,她一點都不想看到白青卉,她還記得那天他們接吻了。她看到了,可是她逃開了。他們吻了多久,後來還干了什麼?這些問題像魔鬼一樣糾纏著她。
夕陽灑在學校的人工湖上,很是漂亮。念熙路過的時候忍不住停了下來,金光閃閃,三三兩兩的學生從湖邊走過。
突然她听到一個聲音,溫潤有力,跟 辰的很像。她望過去,看到一個背影,是個矮矮的男生,手上拿著一本書。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很耳熟,她好像在裴語的手機里看到過這首詩,這會兒卻想不起名字了。
那男生轉過頭,念熙才意識到他的朗誦結束了。他留著平頭,戴著厚厚的眼鏡,對著她羞澀地一笑。她也對他笑笑,在他即將離開時又叫住他。
「同學,你剛剛念的詩叫什麼名字?」
那男生有些驚訝,最後又神色靦腆地說︰「是徐志摩的《偶然》。」
「謝謝。」念熙點點頭,轉身離開。
拎著包繞到人工湖的另一邊,她選了最遠的一條路慢慢挪到校門。抬頭往東區家屬院的方向望去,她多希望回到那個家,她無比想念和葉文還有葉懷瑾一起生活的時候。這一刻,她多希望從來沒見過 辰。
他們倆就是這樣,一個偶然,卻注定要糾纏一生。
她沒有辦法忘掉,可是 辰,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