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語是絕不會因為什麼事就萎靡不振的，她總是能夠很快地擦干眼淚，恢復到正常的軌道上。念熙這幾天常去「晨曦」找她吃飯，一是想跟她說話，二是想躲避來送飯的人，她對于讓高級人才為她做這種服務很是愧疚。
「你是想躲他們呢？還是想來這里會你老公？」裴語已經諷刺她不止一次了，助理總是會追到餐廳來，念熙都懷疑自己身上裝了追蹤器，這些人總是能輕易找到她。
「前者的話，好幾天了你似乎也沒躲掉。後者的話就不用想了，你老公大概不會來這里了。」
「為什麼？」一直埋頭吃飯的念熙終于抬起了頭。
「阿進學長要接手‘晨曦’了，你家那位要正式成為‘沈先生’了。」
「哦。」念熙默默地點點頭，她不能否認，心里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期待會見到他，原來，他可能都不會來「晨曦」了。
「我說你們倆會不會太閑了？為了一個死人鬧了半年的別扭了，現在居然還越鬧越凶，你——」裴語看見念熙警告的眼神，立刻打住，「好好好，那個鐘毅說不得是吧，你看你這態度，你老公不生氣才怪。」
念熙緩和一下眼神，沒有講話。
「其實我也很疑惑，你看上你那位真的不是因為鐘毅？你難道真的因為一夜就喜歡上他了？」裴語問得很小心。
「不是。」
「不是因為鐘毅還是不是因為一夜？」
念熙放下筷子，挺直背，表情嚴肅地看著她，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兩下，然後泄氣般地靠向椅背，腦袋又耷下去。
裴語看著她一系列表情變化，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多久沒見了？」
「……七天又四個小時二十三分。」
「你還真是有出息，」裴語一副無語的表情，「一個電話都沒打嗎？」
「沒有。」
「沈先生好像挺能忍啊，我是說，男人，不是有那方面的需要嗎？」裴語小聲地湊近她，問得也有點吞吞吐吐，不似她一貫的果斷。
「那個，去Y市之前他也有兩個多月沒回家。」念熙不自覺地紅了臉，裴語不說的話她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這一刻才意識到， 辰跟她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對她，好像是「需要」得挺多。
「你是說，你們那兩個多月都沒有——葉念熙，你老公會不會找其他女人解決了？」
「不可能！」念熙猛地站起來，動作太大，手邊的水杯在桌子邊沿旋轉幾圈，最終掉到了地上，破碎聲引來了旁邊幾桌人的注目禮。
裴語朝同事和小跑過來的一個服務生抱歉地笑笑，然後拉著又激動又呆滯的人默默地走出餐廳。她本來也是開個玩笑，誰知這笨蛋反應這麼大。
走出「晨曦」後，念熙突然拉住裴語，「他不會吧？」
「我怎麼知道，哎，我胡說八道逗你呢，你老公那樣，誰敢接近啊。」裴語看她似乎在認真想這件事，趕快安慰她。其實裴語自己是相當懷疑，她對 辰不太了解，除了向他匯報念熙的情況那段時間，她跟他講過的話是屈指可數。在「晨曦」工作以來，她親眼見證了那位冷面老板的受歡迎程度，對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遍布公司各個角落，相信外面的更多，她對男人的自控能力可沒有任何信心。
兩個人安靜地走了一段，念熙心里很亂，又不想再去煩這個事了。她此刻很想見他，他這幾天都在干什麼，他有沒有想她？他居然真的，一個電話都沒打給她，不過這麼久以來，好像都是她主動聯系他的次數多，她仔細回憶了一下，他真的沒有主動過幾次。這個發現讓念熙大驚，他是不是一直都只是在勉強配合她？他其實根本不想看到她？
「你干嘛，失魂落魄的表情，我不是說了嗎，我亂講的，你別想了。」裴語真後悔跟這個傻女人講點深層次的話題，她的接受能力完全不行。
念熙沉默了一會兒，讓自己平靜下來。一直都是這樣，她想不通的時候就會先拋在一邊。「去哪呀，你下午不上班嗎？」
「不上，這幾天沒什麼事，」裴語本來就是實習生，分配的工作並不多，如果不是她自己勤奮的話，應該可以用空閑來形容她的工作，「陪我去買禮服吧，你要買嗎？」
「買禮服干嘛？」
「過兩天‘一森’的晚宴啊，你不知道？」
念熙搖搖頭。
裴語皺著眉給她解釋，「是為正式交接舉辦的Party，通知早就下來了，設計院的人也要去的吧。」
「我又不是設計院的人。」念熙又想到自己被工地開除的事，頓時不快。
「那作為沈太太，沈先生沒邀請你嗎？」
「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們一個星期沒見了。」
「這幾天呢，公司的女性同事們都在絞盡腦汁地讓自己在那天成為最絢眼的那個，當然，這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主要目的都是想絢某人的眼，百分之五十都在期望成為某人的舞伴或更進一步的關系。」
「那你是百分之九十還是百分之五十？」
「去！我好心給你提醒你還揶揄我，不過，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跳個舞又不會怎麼樣。」
「難道你不打算去？」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而且確實沒人邀請我。」念熙平靜地說。
裴語暗暗地吐氣，她沒有告訴念熙這段時間公司里關于她、林真婧子和白青卉三人與 辰的關系已經被編成了好幾個版本的狗血劇了。尤其白青卉是 辰前女友的事不知道是誰挖出來的，如今公司里的人幾乎都知道，還傳言說白青卉很可能是沈太太的最終人選。
「熙，你們為什麼不把關系公開？」裴語忍不住輕輕地問。
「阿瑾怕影響我在學校的學習。」
「那他呢？」
「他……」念熙猶豫了，想到 辰好像從來沒說過這個事，以前在公寓樓下遇到鄰居，他也只是客氣地打招呼，看到別人疑惑的表情，他也從來沒介紹過她。她一直都不在意，他們倆的事，她不需要有觀眾，可是這一刻，心里卻莫名地覺得有些別扭。
「行了行了，別想了，趕緊的，我要在今天下午把戰袍挑出來。」
裴語不想再跟她繞這個問題，拉著她上了輛出租車，兩人很快就到了一家服裝商場門口。念熙這是第一次跟同齡人逛街，兩個小時後，她深刻體會到了裴語的戰斗力。雖然她在穿著方面也挺熱心，但跟葉懷瑾一樣，都是速戰速決的類型。絕對不會拿著一件衣服在身前比劃半個小時都還決定不了。
「裴小姐，我腿酸了，而且還餓了。」念熙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著在鏡子前轉得不亦樂乎的女人。
「行了行了，別催了，馬上就好。」
裴語也覺得有些累了，選了兩件禮服，遞給專櫃小姐，一邊嘆息著自己半年來做項目的收入就這樣水了。等拎著包好的衣服轉身，卻發現椅子上空了，營業員指了指念熙離去的方向，走了兩個區，她才看見櫃台前傻傻站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