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二點多,早已回房睡覺的表妹如往常般為她留著一盞燈,暈黃的燈光灑落一室溫暖。
可桔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疲乏地躺在床上,只覺四肢酸痛無力,眼前發暈。不禁暗自叫苦,看來真的感冒了。
勉強起身沖了兩包「999感冒靈」喝下,便鑽進被窩里,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
雨滴滴答答下了一整晚,以往最催眠的雨聲今晚听來卻格外煩人,令她整晚朦朦朧朧怎麼也睡不深沉,很多零碎的畫面不時穿梭閃過,卻不知道到底夢到的是什麼,只能任憑自已在虛虛實實中載浮載沉。
鬧鐘響了很久,她才吃力地睜開眼楮,眼皮卻依舊沉重。感覺後背黏著濕冷難受,原來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
可桔吞了吞口水,喉嚨較昨天更為疼痛難耐。無奈地擦拭著滿頭大汗,看來今天得請假了。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才發現有一條未讀短信,打開一看,卻是許尚建發來請她替徐苑請假的。
可桔無力地將手機放回櫃上,起身去浴室沖澡,希望可能令自己精神點。徐苑已請假,她這店長再怎麼樣也得回店里撐著啊!
剛到店里沒多久,那準時的送花小弟就捧著花出現了。可桔頭痛地撫著額,這江帆,還當真是風雨無阻啊!
正想著,電話就響了,不用看也已猜到是誰。
「喂……」
「可桔,今天的花送到了吧?」江帆輕快的聲意傳來。
「是,不過江先生,能不能請你以後不要再這麼費心了……」
「收到就好!還記得昨天的約定嗎?今晚一起吃晚餐?」江帆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只選自己愛听的听。
「我好像沒答應吧?」
「那我現在再邀請一次,請問我有榮幸請陳可桔小姐共進晚餐嗎?」
可桔哀嘆一聲,只覺頭痛欲裂,「好吧!」見面說清楚也好,對他的狂傲霸道,她實在難以招架。
「那好,下班我去接你。」目的達到的江帆聲音充滿愉悅。
「不用,你給我地址,我自己過去。」
好不容易打發了江帆,掛斷電話,可桔更加頭昏腦脹,一想到該怎麼跟江帆說清楚她就更頭痛。不可否認,他確實是個無可挑剔的對象,但她有自知之明,她駕馭不了他,她不想到最後落得兩敗俱傷。
感冒加煩惱,一整天混混沌沌終于也過去,強撐著頭重腳輕的身體趕到約好的餐廳,只想快點解決江帆的事,就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覺。
服務生將她領到江帆訂好的位子,江帆已坐在那悠閑地喝著咖啡。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你……」致歉的話沒說完,江帆對面那兩張笑吟吟的臉令她閃了神,皺著眉僵在原地。
「怎麼?不用這麼驚訝吧?我是想大家都認識,就請林寒和蘇妙丹一起來了。」江帆站起身笑著解釋,雙眸微眯帶著探究,對她僵硬甚至略帶慌亂的神色感到疑惑。
可桔拉回心神,對著林寒、蘇妙丹淺淺一笑,逕自在座位上落坐,身體的不適感讓她無力探究江帆的用意。
「可桔,你臉色很差,怎麼啦?人不舒服嗎?」林寒眉頭一皺,一臉關切。
「是嗎?你沒事吧?」江帆一听,舉手便探向可桔的額頭,可桔下意識一躲,避開了他的手。江帆的手就僵在那,顯得有些難堪。
「我沒事,可能趕得太急了。」受不了成為三人的焦點,她只能強打精神,笑一笑一語帶過,雖然她的頭真的重得直想趴在桌子上。
「那就好,那我們點菜吧!可桔,你想吃什麼?」江帆將菜單遞給可桔,手肘靠著桌沿,嘴角微勾,目光灼灼,斂去張狂不羈,一副脈脈含情的痴迷樣。
可桔無力「欣賞」他搞笑的酷樣,借著低頭看菜單的動作忽略對面投來的復雜眼光。可惜菜單上的字映入眼中只剩模糊一片,反而剛剛匆匆一瞥中,林寒那糾結熾熱、又帶些許失落的眼眸益發清晰。
心煩意亂地合上菜單,胡亂點了個套餐,便垂首靠著椅呆坐著。不敢再抬頭迎視那深邃的目光,怕多看一眼便會沉溺其中,忘了自己的決定。
老天到底跟她開了什麼玩笑,這麼多年來,同處一座城市,她曾經多少次暗暗祈禱,只希望茫茫人海中能看他一眼,卻從未如願;如今,她好不容易決定放過自己,卻每每與他不期而遇,讓她無處可逃。
「江帆,你的魅力對陳小姐起不了作用耶!是不是太久沒施展生疏了?」蘇妙丹抿嘴輕笑,逮著機會就不忘挖苦江帆。
「是啊!所以我得更加努力才行,林寒,我的幸福全靠你了。」
林寒幽深的目光轉向江帆,恢復了一貫的淡然,半玩笑地說︰「我沒這麼大的能耐,你別給我這麼大壓力。而且……」他略為停頓,狀似深思,「我突然覺得你不適合可桔。」
「不是吧?你忘了答應我什麼了?我們可是同寢室了四年的哥們啊!有你這樣當朋友的嗎?」對林寒的臨陣倒戈,江帆氣得跳腳,模眉豎目地指著林寒哀嘆交友不慎。amp;amp;
「喂!你們兩個顧及一下當事人的心情好不好?你們看陳小姐被你們兩個嚇呆了。」蘇妙丹朝江帆眨眨眼,示意他看向可桔。
江帆見可桔掩著鼻子,眉頭擰成一團,不由斂神緊張問道︰「你怎麼啦?真的不舒服嗎?」
可桔搖著頭,想開口卻被刺鼻的煙味嗆得咳起來,腦子嗡嗡作響,更加刺痛。
林寒抬頭環顧四周,眉頭一皺地起身往鄰桌走去。
「對不起先生,我朋友氣管不好聞不得煙味,可以請你將煙熄了嗎?」林寒欠身說道。
那抽煙的男人斜睨了林寒一眼,見他謙和有禮,臉上雖略帶不滿卻也合作地捻熄了煙。
可桔訝異地微張著嘴,失神地望著林寒,心開始不受控制地怦怦跳動,目光膠著在他身上無法移開。疑惑在心中蔓延,他怎麼知道她氣管不好?
林寒迎上可桔的目光,看到她眼底的疑惑,笑著說︰「你忘了,高二那年有一次段考,你坐第一排,那監考老師坐在講台上抽煙,那時候你怎麼說來著?」
「那時候我說,老師,我氣管不好,請你要抽煙出去外面抽。」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憶起當時的情景,也不禁莞爾一笑。
那時,她被嗆得在座位上咳得要死,而那監考老師卻渾然未覺地翹著腳,繼續吞雲吐霧,她實在是忍無可忍才會那麼無禮的頂撞老師,事後想到老師青紅交錯的臉色她就覺得愧疚。當時,這場小風波在同學間流傳了很久,因為那老師是出了名的難搞,大家拍手叫好的同時也替可桔擔心。
可後來什麼事也沒有,反倒是那位老師,自此以後好像就再沒看見他抽煙了。
可這隔了十幾年的小插曲,他竟然還記得。
「這麼久以前的事,沒想到你還記得!」其實,這麼多年來,她已強迫自己習慣了那嗆人的氣味,如果今天不是感冒降低了她的忍耐力,可能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還保留著那段記憶。只是,他的記得是因為有趣還是因為……她?感嘆的語氣中夾雜著只有自己明了的苦澀。
「好羨慕哦!感覺你們那時候有好多好玩的趣事,真可惜我沒早點認識寒。」蘇妙丹挽著林寒的臂彎,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細女敕柔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他的襯衫,嬌艷的臉上是無限惋惜。對她撒嬌般的嘆息,林寒但笑不語。
可桔忍著泛濫的酸澀垂著頭,眼前的濃情蜜意刺痛了她的眼。
「哇哇!你這小子對可桔的事這麼上心,說,你們以前是不是偷偷地拍過拖?還是誰暗戀過誰?」江帆開玩笑地指著林寒、可桔問。
「你胡說什麼?」可桔彈跳而起,眩暈令她身體微微一晃,心事被戳破的難堪令她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血色盡失,雙唇微微顫動著,卻不知該說什麼彌補自己的反應過度。
在座三人皆一臉錯愕地望著她,可桔心虛地撫著自己疼得厲害的額際,amp;amp;懊惱得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深吸口氣,尷尬地道歉道︰「對不起,我真的有點不舒服,我先走了。」她怕再多呆一刻她的狼狽就無所遁形了。
豈知才剛跨出一步,猛烈的眩暈感便排山倒海地向她襲來,心緒的焦躁不安與感冒病毒終于還是擊垮了她的防御力。
「可桔……」身體虛軟地傾倒,熟悉的呼喚聲縈繞在耳邊,閉上眼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林寒驚慌失措的臉,一如那年夕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