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的天氣終于有了變化,天空中總算有了一輪圓盤。雨後的溫度依舊讓人覺得清冷,秦州城里的人卻紛紛出了家門,擠到街道上。因為今天將在城南斬首黑道梟雄宋七。
沒有人會在意宋七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但所有的人都會關注這麼一個事件的發生。或許因為人們一直以來的圍觀心理,也或許宋七是一個黑道大梟,人生百年,會有幾個梟雄?
那是一座精鐵打造的牢籠,被固定在一個簡單的框架之上。整個牢籠就四個細小的窗口供空氣更換所用,四面合一,像是一個盒子。很多圍觀的群眾開始猜想,這個籠子人會是從哪里關進去的,這就是一個整體嘛,根本沒有門。但有經驗的人還是會看出來,這是帝都機關司所特制的牢獄,在底部有一個數字密碼鎖,只有輸對密碼才能將門打開。而門又是從內部開啟,不同的牢籠的門也是不同,所以除非知道密碼是什麼,如若強行破開只會令牢籠里的人命喪。
城南是秦州行刑的點,所以這地方多了幾分陰深而少了幾分人氣。所以秦州最荒亂的地也在了城南,因為荒涼也顯得空闊起來。
當押送的隊伍來到行刑點,所有的人也擁擠了過來,原本開闊的地方也逼仄了。監斬官是秦州府尹席子平,原本在蜀中益州任職,卻因犯案被貶秦州,好不容易打通關節,這個月就要調往帝都戶部,卻因此擔誤了,新帝上位,所有的一切都打亂了。對于死人,席子平沒有太多感概,自己要做的也就只有時辰到了,照本宣科一回。只希望此事能平安渡過,然後新帝安穩後再調入京。
坐在席子平旁邊的是刑堂少卿裴東來,年僅弱冠,面相文弱。雙手藏于袖中,整個人十分自然的坐在那兒,目光游離讓人不知道其在想什麼?又或許這個世界本身就沒有什麼值得他去思考。席子平對于裴東來沒有什麼好感,官場上講究的都是禮上往來,而裴東來來秦州十余天對自己這東道主不理不問,視若無人。
整個場子明里暗中擁有數十位講武堂、神捕營高手,一個大勢已去的天狼寨又有何能耐能從秦州府劫走宋七?席子平一想到這群所謂的高手如臨大敵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即使沒有他們,自己秦州府衙的眾多高手也能保證整個事件順利完成!
時間在人們的吵鬧聲中劃過,席子平有些慵懶了。午時終于到來,席子平與周圍的幾個官兒對了對眼,起身宣道︰時辰到,將案犯宋七斬首示眾!
去打開牢門的是講武堂路辰,路辰修煉的是暗器,放之江湖也是為數不多的暗器高手之一。只見他人靠著牢籠,雙手在底部一陣操作,就傳來幾聲機械運動聲。然後朝向席子平的那一面牢籠壁就倒了開,一位普通中年漢子的身影就映了出來。席子平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就這麼一個人居然能成為黑道大梟!
兩位行刑的劊子手伸手就把宋七拉到了斷頭台。兩人均是刑堂高手,本應平淡面對斬首這種事,此時心底卻不由一緊,都決定速斬速決,也不待其他命令,二人一前一後揮刀就朝宋七頭上砍去……
「啊!」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花,原本應該落到宋七頭上的刀卻因為劊子手的位移而落空。二枝疾速飛來的箭將劊子手射離了原來的位置,同時到來的還有一襲黑衣。路辰眼急手快,雙手一揮就是數十枚暗器打向來人,而人已朝宋七撲去,意欲將其抓住重新鎖回牢籠。黑衣人手向腰間一劃,一柄雪亮的長劍就削向路辰的雙手,如果路辰能抓住宋七並丟到牢籠旁,那麼雙手就可能因此廢掉。對于一個暗器高手,沒了雙手,那就同廢人沒多大區別了!路辰似乎也看到了這一點,但出身講武堂的他卻沒有太多猶豫,雙手緊抓宋七同時丟向牢籠。牢籠旁站有三人,輕易就可以將宋七重新鎖回牢籠內,接下來一切都容易解決了。可當路辰將宋七丟出去後才發現,那朝向自己如有實質一般的攻擊卻只是一個幻影,卻是劍氣凝聚而成。剎那間黑衣人已將牢籠旁的三人擊殺,且將黑色大氅披上了宋七的身體。接著將宋七扔了出去,人群外至少不低于二十個接引者!
席子平盯著眼前的劊子手,整個人一下傻了眼。而裴東來游離的目光一下聚在了一起,精光閃爍,整個人就飛了出去。裴東來的武器也很普通,一柄軟劍,平時里藏于腰帶之中。似乎讀懂了黑衣人的目的,也把握好了整個時機,裴東來的劍很輕松的就刺入了黑衣人的身體。雖然不知道前來劫場的會有些什麼人,但裴東來對同伴十分信任,所以當下要做的就是拿下眼前人。即使對方已受傷,但猛虎終究是猛虎,受傷的猛虎會更加凶殘,對付凶殘的對象就必須更加凶殘。
黑衣人將宋七丟出去後,整個人就離開了桎梏,揮劍迎上裴東來的攻擊。裴東來劍勢如虹,出招迅捷有力,而黑衣人卻順著他的劍勢,纏、滑、繞之間不落下風,而且整個人毫不費力。裴東來輾轉進攻,柔軟的劍因真氣貫注時曲時直,細膩綿密的劍氣欲將黑衣人整個包裹起來。黑衣人因為開始受傷,而使得出招受了影響,劍勢有了缺陷,所以使得裴東來的進攻有了優勢。而裴東來卻發現自己總是差一小點就能困住黑衣人的時候,黑衣人就移動了方向逃出了自己的控制。周圍已有數十人名捕快圍了上來,弩箭長槍卻因兩人靠得太近不敢輕易出招,高如路辰也只有在一旁掠陣。
裴東來年少位高,皆因武功智慧出眾撥萃。初戰時覺得自己是出招不夠,過得一會就明白自己被對方牽住了,明顯對方在武功的造詣上高過自己,但卻沒有全力出手。裴東來心知如此戰下去,自己難免月兌力,于是打算撤招減慢攻擊,卻發現如若自己退縮就跟不上對方的節奏,幾招之後必將受制于人。突然有一種抑郁之氣充斥胸中,揮之不去,手上勁道一緊,軟劍以更快的速度攻出!
兩人你來我往這間又斗了數十招,因為心理有了負擔,裴東來的進攻也陷入遲滯。原本只用一層力的招式無形中也用上了十層力,使是攻擊極為耗廢內力,斗得一會就覺得十分吃力,感到氣血不暢。裴東來不由心生寒意,目光緊緊鎖向黑衣人的面部,想從中看出點什麼來!黑衣人頭戴了一頂斗笠,斗笠邊緣織了一層黑紗,所以看不大清楚本來面目。
「你是誰?」裴東來不信天狼寨會有這等人才,而江湖中也未見過有關此人的資料。
「我是誰?」
「敢和朝廷作對,難道你不想想後果麼?」裴東來本從不用言語恐嚇對手,此時卻拿出了朝廷,卻也顯出心中的怵懼。
「後果?」黑衣人劍勢一變,以陽剛之勁與裴東來的軟劍一絞,一股大力透過劍身擊向裴東來的虎口。裴東來的軟劍並非名器,兩人互不相讓,力道相交劍便碎斷成幾段,掉落到地。
路辰見裴東來失了武器,就要傷在黑衣人劍下時,再不遲疑。雙手又是無數暗器揮出,路辰的招式並無任何巧勁和華麗之態,有的只是速度和力道。講武堂授武之道,講究「唯快不破」,所以講武堂出來的弟子大多身手敏捷,出手迅速。
黑衣人卻如背上長了眼一般,也不回首,長劍向背後一舞就將先到的暗器接下然後劍身一震,被接下的暗器就向回擊落後來的暗器。左手一把抓住裴東來,騰空而起就要離去,「誰再亂動,就替你們裴少卿收尸吧」。
一眾弓弩手一時駐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路辰心里一時也沒了有決斷,同來的其他人已分頭去追宋七,原來以為裴東來先傷了黑衣人就能拿下,誰知讓其反擊捉了人去。若動手能拿下黑衣人到也好,現在卻是拿也不住出手又可能會害了裴東來。只得氣餒道︰「放人。」
裴東來出道以來何曾受過今日之般侮辱,道︰「休管我的死活,速度拿下此人,否則……」未等裴東來說出懲罰的措施,黑衣人手上用勁一股浩瀚之力就把裴東來震得昏死過去。腳下卻不停留飛速向外遁去,只留得朝廷一干人馬動也不是不動亦不是,路辰心中更是萬分氣結,雖少與裴東來打交道,卻對這名少卿性格早有耳聞,悻悻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