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衣人將宋七拋出的那一刻,守候在外圍的接引者立刻迎上,其中一位接引者帶上宋七跑到事先準備好的快馬之上,策馬就向南行去。而暗處的神捕營、講武堂眾人也開始出擊,其余的接引者分為數隊與朝廷眾人正面交鋒。
陳佑川是秦州最出名的捕快,雖然年不三十,卻破案無數,護得秦州一方安寧。如果要給席子平對斬首宋七一事找一個無所擔憂的理由,陳佑川應該算是其中之一。眼見對方帶著宋七逃走,陳佑川立刻跟了上去,陳佑川的輕功在江湖中不算頂尖,全力施展之下速度卻也不慢。剛追了三里路陳佑川就發現了遇到了一個難題,眼前是一個岔路口,兩邊都有人逃跑的印記,宋七會在哪一隊人里勒?對方明顯早有準備,策劃好了整個逃跑路線。所以面對眼前的岔路口,陳佑川不得不停下,來仔細分細究竟哪一條路是對方真正的逃跑路線。接引者人數不在少,而自己只有一人,所以陳佑川必須選擇正確的路線!
在陳佑川凝神的片刻,講武堂的追擊隊伍就來了。一大隊騎著快馬的講武堂好手遇到這個岔路,見陳佑川呆立在前,明白他也不知道劫法場者逃向了何處?領頭者當機立斷,揮手道︰「分兩路追下去,跟上。」說吧就朝其中一條路策馬而去!
當陳佑川思慮好後,講武堂的人已去得遠了。雖然時間上隔的久了,但陳佑川對自己的追蹤術極為有信心,相信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自己總是能夠追上的。當下也不再遲疑,起身繼續向前。如此這樣的岔路反復出現了十余個,當陳佑川來到百里之外時,也不由擔憂起來。到了這里已經看不到講武堂的蹤跡,只能說明要麼講武堂的人員已被拖光,而且沒有一個追上正確的道路;或者說講武堂的人已被對方消滅完,畢竟刑場之上黑衣人的功夫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此時又是一道岔路,前方還有多少岔路?心有疑慮,作起選擇也就困難了起來,一時間之間陳佑川竟不知應該是進還是退了。這樣一直追下去,會追到哪里?鄰里的荊州府還是更遠的南蠻……
杜仲是神捕營年輕一輩中的狡狡者,師從神捕營老大嵩牧雲。嵩牧雲到現在只收了十七個弟子,杜仲是最後一個,此次來秦州算是初入江湖,也算是畢業試驗。杜仲來到刑場就一直隱藏在人群中,分析了整個刑場的布局,也關注了刑場里的大小人等。對于出現有人劫法場之類的事作了足夠的分析,所以事情剛一發生,杜仲就鎖定了目標。
杜仲最擅長的就是超一流的听力,能夠在喧鬧的鬧市分辯出細微的聲響,能夠感知聲音的不同。所以他的追蹤一開始就鎖定了目標,無論對方怎麼迷惑,都難以逃離。人的速度終究是難與動物相比,所以杜仲的追擊也是斷斷續續,憋起一鼓勁兒追上一層又不得不減緩速度。大約追了近二百里路程,似乎那牲畜也累壞了,終于減緩了速度。
當杜仲追到長江邊的時候,終于追上了攜帶宋七的接引者。此時河邊包括宋七在內一共有五個人,其中三人已經上了船,河岸只有一名懷抱長劍的黑衣人和一手握長槍的青衣大漢。青衣大漢似乎因為宋七所受的磨難而怒氣沖天,長槍一指杜仲罵道︰「狗腿子,來和你大爺斗上一百回合,你有力氣麼?」
杜仲的武器是單刀,普通的在各個衙門都可以拾到,甚至給各個鋪子里的鐵匠幾錢銀子都能弄上一把。眼前五人,除去宋七,還有四人,無論如何都必須惡戰一場。面對青衣大漢的挑戰,杜仲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方式,那就是撥刀。無論什麼樣的敵人,只要自己有撥刀的勇氣,那麼就佔據了五層的勝利。
青衣大漢旁的黑衣人正是秦戟,他將手搭上青衣大漢的肩膀,道︰「四叔,你先帶老大走,這個人我來對付。」四叔就是王老四,天狼寨的一位香主,此時的五人,除了宋七就屬他職務最大了。
王老四對秦戟的功夫不是很放心,猶豫道︰「戟兒,你行嗎?」
「我行不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需要一個領頭人來帶著離開這兒。」秦戟緊緊握住手中的劍,即使不能敵,也要奮起一戰。秦戟本來也沒有多在信心能阻止眼前的追擊者,但對方那種視死如歸的表情卻是深刻的刺激了他。四叔家中還有妻小,而自己孓然一身,無論結局都應該由自己來面對風險。
王老四也不再婆媽,昂首對杜仲吼道︰「那小子,識相早滾,大爺現在沒空和你玩。若想早死,就跟上來吧!」言罷邊轉身登船邊對秦戟細聲道,「如果不行,就抽個機會離開,保命要緊。」
「嗯,我知道。」秦戟淡然回應,目光卻一直盯著杜仲。
杜仲見對方欲走,再不等待,撥刀就攻向秦戟。「鏜啷」長劍出鞘,秦戟出手。
杜仲所習刀法為嵩牧雲獨創,名曰「寒鴉刀法」,路走偏鋒,講究奇譎詭異。此時以刁鑽的角度攻向秦戟,一看就是要人男人命根子的狠招,如若拆擋不住,說不準就斷子絕孫。秦戟見對方身為朝廷捕快,卻使得這種陰損招式,回擊也就不在猶豫。芹菜劍法,雖出自廚房,無任何大雅之處,但如高明的廚子的刀功一般,所到位置、力道都把握極好,火候十足。
神捕營在選人上首先考慮的是潛力,然後征對相應的特質授予對應的武功。杜仲為嵩牧雲弟子,所習內功心法為浩然正氣,而技藝卻是……寒鴉刀法。這點讓很多人都無法接受,特別是杜仲,然而師命難違。在神捕營時杜仲就多次提出自己的意見,而嵩牧雲拿定的主意一向很少有改動,所以杜仲最終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這門陰邪刀法改成陽剛路線。奈何這路刀法經嵩牧雲完善之後,卻是沒有改動的余地,特別在杜仲將寒鴉刀練到嫻熟之境時,原本厭惡的招式隨心而出,雖然讓人覺得招式下流,卻是行雲流水,自然之至。
「堂堂神捕營弟子居然也用此等下三濫的武功。」秦戟一邊拆擋杜仲的攻擊,一邊出言譏諷。
杜仲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傳授自己這樣的功夫,但他也沒有選擇。此時卻讓一個罪犯嘲諷,心生怒意,浩然正氣全力提升,欲把寒鴉的陰邪壓下。正氣催生之下,寒鴉的攻擊更加有力而毒辣,如疾風般攻向秦戟要害。
「哈哈,惱羞成怒了吧!」面對杜仲狠辣的攻擊,秦戟也不敢大意,鼓起全身之力與之對戰。
杜仲對秦戟的言語卻如不聞不問般,只是出招更加迅猛,攜帶宋七的船已經離開了視線,就算自己再有一流的追蹤能力也難在大江之中找到敵人的蹤跡,唯有拿下眼前之人看能否追出一絲線索。如此一來,情形就開始改變,秦戟劍術雖然巧妙,卻無一流內功心法作為輔助,幾個回合下來就被杜仲傷了左腰和肩膀,久戰下去難免吃虧。
二人力戰之下,拼的就是耐心和本身的長力了。秦戟能在沒有師父的教導之下悟得劍術,靠的也不只是運氣和悟性。因為他的廚藝全是天狼寨一個老廚子的指導下學成的,老廚子的真名天狼寨上下都不知道,只知道其姓何,天狼寨上下都稱其為老何。秦戟初上天狼寨的時候,身子骨並不是很好,干起活來直喘氣,老何便教了一套調息之術給他。並叮囑他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秦戟日復一日的練習,身子骨越來越好,終于長成了一名可以頂天立地的男人。
世界上沒有天才,有的只是高明的導師教會自己的學生怎麼去學習。秦戟也不認為自己是天才,所以他深刻明白,自己能有今天,老何功不可莫。所以天狼寨破,除了陳去病以外,他還很想念老何,那個如父親般的老人。得知老何在天狼寨破之前就已離開天狼寨了,秦戟也算放下一樁心事,現在他可以沒有憂慮的像個男人一樣去面對這個世界,去戰斗了!
以前秦戟往往是體力耗盡之際在坐下來靜心調息,而此時的激戰已沒有時間留給自己坐下調息,于是開始邊戰邊用調息之術。剛開始秦戟一邊分心調息,一邊還要注意杜仲的進攻,分神之間又被杜仲傷了數處。再戰一刻秦戟就進入了調息之境,想分神應對杜仲的攻擊卻發現自己的意識已不听指揮,只要憑著感覺來回擊杜仲的進攻。秦戟對自己出現的境況表示不樂觀的時候,更加震撼的卻是杜仲。一陣強攻之後,杜仲發現對方開始進了假眠的狀態,再不靠眼楮來觀察自己的進攻,而自己的每一次進攻都被完美的破解掉。杜仲不識得對方使用的是什麼功夫,只覺得對方的體力、精神都開始恢復,到了更完美的地方,如此戰下去自己不但不能擒住對方反而將被對方制住。
「你到底是什麼人!」杜仲開始置疑對方的身份了,法場上的黑衣人,眼前的秦戟,每一個都深不可測,這樣的人不應該是天狼寨有的。
進入假眠的秦戟卻是不聞不應,只用劍回應著杜仲的攻擊,有如閑亭散步,自然灑月兌。
杜仲心底的怒意更濃,強催浩然之氣入刀體,欲一舉破掉秦戟的劍術。刀劍相交,火星四射,石火電光中又是數十次交鋒,杜仲開始透支自己的體力,與久戰不下的力不從心更讓杜仲胸悶的是自己初入江湖的第一次竟敗在一個「窮寇」手中。
"破。「突見秦戟雙眸睜開,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口吐猛虎之聲。長劍抖起三朵劍花,如刺如削攻向杜仲。杜仲奮起還擊,刀鋒剛接觸到對方的劍體,就覺一股浩瀚之力傳來震得虎口欲裂。鋼刀離手飛入空中,依舊被余勁震碎成無數碎片,而秦戟的攻擊還在繼續。杜仲無奈之下,忍著軀體之痛,一掌劈向劍身,雖有正氣護體,整個人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向後墜地。
秦戟望著眼前之人,收劍道︰「去吧,我只是為了救人,而不是殺人。」言罷起身上馬而走。
杜仲仰頭一陣嘶吼,揮拳砸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