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寒什麼都不敢想,不敢想喬苑杰的死,不敢想喬媽媽知道真相後會有多難過,也不敢想她自己心中的愧疚,她只是很听話,鄔東漠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因為她想見到奈奈。
坐在院子里,今天的天氣,也像那天的一樣好。
未寒一抬眼便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合歡花,只是人依舊,花卻盡數落敗。
終究有些東西是不能長久的,就像這些合歡花,就像苑杰……
這麼多年的相互扶持,未寒已經有他的存在,他像親人一樣,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了,從她的生命里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她一下子就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苑杰……她甚至連他的最後一眼也沒有看到!
風還在低低的吹,合歡花的枝葉不停地隨風搖擺,頓時,又飄落許多花瓣下來,一叢一叢的,落在草地上,無人問津。
這幾天,未寒想通了很多,她的世界,其實只有奈奈了。
「夏小姐,外面太熱了,還是進屋去吧?」麗姨見她一直坐在外面,忍不住來勸。
未寒應了聲好。
回到屋,因為有空調,一下子便涼爽起來。未寒並未留戀,她並不屬于這樣的涼爽,本身她就是那個炎熱世界的人。
「鄔先生呢,麗姨?」
「鄔先生早上出去還沒有回來,要不我去打個電話給他?」
未寒搖了搖頭,「不用,他若是回來,你就告訴他我走了!」
「夏小姐你要走?」麗姨驚詫。
她自然是要回到屬于她的地方去了,這幾天她已經想好了,一回到H市,她就帶著奈奈回A市去,並且勸喬媽媽一起去,苑杰已經不在了,她定是要代替苑杰好好照顧她的。至于其它,都是不該想的,也都是不會有結果的。
「不不不,夏小姐,待會兒要是鄔先生回來看不見你,他肯定會生氣的!」
「不會的,我在他才會生氣呢!」
「可……夏小姐,您還是等鄔先生回來親自和他說吧!」
「說什麼?」鄔東漠幾乎是無聲無息就出現在了客廳里,他手里提著一個牛皮紙袋子,沉甸甸的。
麗姨見了他倒是歡喜,「鄔先生,夏小姐正說要走,我勸也勸不住!」
鄔東漠一臉平靜,走到麗姨面前,將牛皮紙袋子遞給她,「麗姨,你去廚房洗一下袋子里的水果!」
「誒!」麗姨接過袋子來,識趣地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里,只有她和鄔東漠兩個人,唯一听得見的,是空調發出的細微雜音。
最終還是要面對他的,未寒知道,索性,就一次說個明白吧,也省得剪不斷理還亂。
「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鄔先生,我想我是該回去了,不然我的家人會擔心的!」她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可以這樣淡然的和鄔東漠說話,一點波瀾都沒有了。
鄔東漠久久不語。
麗姨用瓷盤端了水果上來,就又下去了。
未寒的視線無意識地落在茶幾的瓷盤上,竟然都是桃子。
鄔東漠坐了下來,伸手拿了一個桃子,卻不吃,只是望著。
「還記得在A市的時候嗎?那年你家的桃園大豐收,你特意選了一個又大又紅的桃子送給我!」其實那個時候鄔東漠是不吃桃子的,但又不忍拂了她滿心的熱情,于是也就將就著吃了,味道是極好的,甜甜脆脆的,比他以往吃過的任何水果都要好吃,他不知道桃子也會這麼好吃的。
未寒當然記得,那時候他把桃子吃完,剩下一枚棕色的果核。他正要丟的時候,未寒就攔住了他,說不必扔,接著就把她拉到了屋檐下。鄔東漠站著,不知道她想要干什麼,只見她將那枚果核洗得干干淨淨,然後又一個人蹲在水泥地上磨,鄔東漠才發現,她原是要把那枚果核磨平。
看到成品的時候,鄔東漠是意外的。扁平的桃核被磨成了一個長方體,里面的核仁也被取了出來,成了鏤空的,她編了一根紅綢線系著,就是一條精美的項鏈。他是第一次見到用桃核做成的項鏈,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我能送給你最好的東西,阿漠!」她笑,鼻間還冒著汗珠。
……
這麼多年以來,鄔東漠一直都還收著那條項鏈,他舍不得戴,怕會丟了,所以項鏈還是一如她當初送給他時的模樣。
「那麼久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就算記得,也都過去了,沒有什麼懷念的意義!」她背過身去,不去看他,也不去看那些誘人的桃子。
「你知道嗎?這些桃子是我托人買的,是你們家桃園里的桃子,只不過桃園沒人打理,桃子也結得少,有的已經不結果了!」
「我家?」未寒之前雖然一直呆在A市,可從未曾回家里去,所以家里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鄔東漠咬了一口手上的桃子,鮮女敕多汁,也是脆的,味道和那年的差不多。
「是你家!」
未寒有一會兒晃神,她既然已經決定不和家里聯系,那麼就不該再不舍什麼。
「我想我是該走了,鄔先生!」她說。
「我已經打了電話給
景顥,待會兒他會帶你兒子過來!」
「什麼?」
「你沒有听錯,待會兒你兒子會過來!」
「你……」
未寒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怎麼可以讓奈奈來這里,不該的。
「這會子大概已經在路上了吧!」鄔東漠看了一眼腕間的手表。
「我還是走吧,奈奈過來太打擾你了,我馬上就打電話給傅醫生,叫他們不必來了!」未寒一顫一顫的,她不想讓他見到奈奈,而奈奈,最好也還是不要見他。
鄔東漠已經吃完了一個桃子,只剩下一顆桃仁,他沒舍得仍,放在了一只骨瓷碟子上。「我並覺得打擾!」
既然躲不過,那麼讓奈奈見一次鄔東漠也好,畢竟,以後不一定還有機會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