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想要和她見個面,在酒店的咖啡廳。
未寒自然沒有推辭,他心里難過,需要一個人傾訴也是應該的。
咖啡廳里,未寒一眼就看見坐在轉角處的喬苑杰,他穿一件半舊的白襯衫,臉上都有了胡渣,整個人看起來頹廢極了,讓未寒一陣心疼。
未寒在他對面坐下,微微一笑。
「你看起來很不錯!」他也笑。
未寒抑制住自己的喜悅,她知道,這個時候的苑杰,需要的其實是安慰,更何況他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她懷孕的消息,對于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伯母還好嗎?」她問。
「也就那樣,不過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畢竟慢慢接受了現實!」隨後,他問︰「想要喝點兒什麼?」
「一杯溫水就好!」
這時,她的電話又響了,是鄔東漠打來了。
未寒對喬苑杰笑了笑,趕緊起身去接電話。
「醫生怎麼說?」鄔東漠直接問。
未寒抑制住自己的笑意,對他說︰「沒什麼!」這樣的好消息,應該要面對面分享才更有意義吧?
「真的?」鄔東漠不確定似的。
「真的沒事!」她確認道。
鄔東漠終于不再追究,只說︰「還是要好好休息,我下了班就回去!」
「嗯!」
掛了電話,未寒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想著喬苑杰還在等她,她便覺得自己這個樣子不大好,只好盡快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才返回去找他。
喬苑杰還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他平時並不是個安靜的人,父親的去世,給他的打擊太大了。重新坐下來,未寒確實有些口渴,就端起水來喝。
「是鄔東漠?」喬苑杰已經猜到了。
未寒只得承認,「嗯!」
他也點點頭,欲言又止,「未寒……其實我……」
「怎麼了,苑杰?」未寒總覺得他有些異樣。
他搖搖頭,「沒……沒什麼!」
隨後,喬苑杰又說了一些大學的事情,但未寒卻覺得不著邊際。許是懷孕嗜睡的緣故,听著听著,一陣一陣的睡意就侵襲上來,沒過一會兒,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那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李玉趕緊追問。
後來——
後來,當她醒來之後,是在酒店的房間里。
她衣衫不整,身旁的喬苑杰也是如此,他抱著她,手正要覆上她的臉頰,未寒頭腦一時短路,他們明明是在咖啡廳,怎麼就?
他們這個樣子,誰看了都會浮想聯翩。
隨後,房間的門開了。
而未寒萬萬沒有想過,進來的那個人,是鄔東漠。
「所以他就誤會了是嗎?」李玉已然能猜到。
「是!他很生氣,完全不想听我的解釋,認定了我是個背叛者,因此對我恨之入骨!」
李玉還是想不通,「可你們不是在咖啡廳嗎,怎麼會在酒店的房間?」
「我也不知道,但後來苑杰說,他看我睡著了,想送我去休息一會兒,他本來是守在床邊睡著了,可醒來的時候就……就是鄔東漠看到了那樣,他也不清楚!」
「那你們——」
「苑杰向我保證過,他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好了,別說這個了,李玉,我知道你擔心鄔東漠會報復我,但請你放心,他不會,他愛我,我知道!」
「那喬苑杰呢?他也愛你!」李玉承認自己以前對喬苑杰存有偏見,但他可以為未寒去死,那中勇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雖然她並不認為未寒有為喬苑杰一輩子守寡的必要,可至少,她不應該再和鄔東漠在一起!
未寒無話可說。
她想起了喬苑杰,那個用生命去救她的男人。
他總是說,未寒你不要離開我,可故事的最後,卻是他先說了再見,然後再也不見了!
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那是她之前竭力去忽視的東西。
「你這樣做,對得起他嗎?」
「別說了,李玉,你早點休息!」未寒逃似的離開了李玉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奈奈已經乖乖地上床睡覺,老式的電風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看得人頭暈,在他外婆家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那些美好,都是她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鄔東漠放下了對她的恨,她也不顧一切地接受了,而現在,李玉的話,仿佛將一切都打回了原形,讓她渾身充滿了犯罪感,好像如果她繼續和鄔東漠在一起,就是對喬苑杰最大的侮辱!
不不不,苑杰會理解她的吧?
未寒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
直到很晚,未寒才終于睡著。
夜晚的小道上有些冷清,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紫薇花香,撲面而來,涼涼的。
未寒左右看了看,四周高大的樹木叢中有幾點昏暗的光線,但除了她之外,沒有見到別的人影,這個地方她覺得很陌生,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走到了這里,正想著該怎麼走出去時,她突然听見背後似有似無的腳
步聲,頓時,她連呼吸都變得緊張起來,一顆心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鼓起勇氣,她回頭,沒有任何動靜。是她多想了罷?這樣想著,不免也松了口氣,于是回過身去想要繼續前行,但眼前的人卻讓她目瞪口呆,他——喬苑杰?
他明明已經去世了不是嗎?
「未寒!」他露出很陽光的微笑來。
「你……苑杰,你……你沒死?」她的牙齒忍不住打顫,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怎麼可能?是她親手將喬苑杰的骨灰放在了墓碑下,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喬苑杰皺眉,「你想什麼呢?什麼死不死的?我不是好好地在這里嗎?」
「可是……」
他敲了一下未寒的頭,「你肯定是做噩夢了對不對?我們快回家吧,奈奈還等著我們呢!」
未寒半信半疑,卻也只能跟著他走。
然後,她听到鄔東漠的喚她的聲音,他叫她「丫頭」。
鄔東漠出現在了他們面前,目光冷冷的。
「到我身邊來,丫頭!」鄔東漠又開口。
未寒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步子已經邁了出去,但立刻又被喬苑杰拉了回去,「未寒是我的老婆,鄔東漠,你這輩子別妄想了!」
鄔東漠一哼,「你已經死了!」
「就算是死了,你和未寒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允許!」
那一刻,喬苑杰死死地抓住她,剛才溫柔的眼神一下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惡狠狠地目光,未寒心頭像是被冰凌狠狠扎了一下,喬苑杰,他是如此恨鄔東漠啊,怎麼可能會成全他們?
……
未寒猛地睜開了眼楮,人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過了很久,未寒才回到現實之中,也才意識到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可這噩夢卻更像是一種提醒,喬苑杰的提醒。他不允許她和鄔東漠重修舊好,就算他死了也不會同意!
苑杰……未寒復又將自己裹在毯子里,陷入了無盡的矛盾之中。
因為喬苑杰的關系,連李玉都不贊同她和鄔東漠在一起,是她太過自私了嗎?因為想要得到幸福,所以這樣不顧一切,竟然忘記了喬苑杰對鄔東漠的恨意。阿漠……阿漠……未寒突然很想听听他的聲音,她發了瘋似的去找自己的手機,她在漆黑床上模索了一陣,還是找不到,未寒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這時,手才模到自己的手機,手機屏幕照亮了焦灼的夜晚,她笑除了眼淚,趕緊拿起了手機。屏幕上清楚地顯示著時間,才是凌晨四點鐘,這個時候,他一定是在睡覺的。可未寒真想听他的聲音……
她還是撥了他的號碼。
電話那頭,是嘟嘟的聲音。
他一定是在睡覺的,未寒倒覺得自己太過沖動,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打過去。
她苦笑,準備要掛電話,沒想到就听到了他的聲音。
「怎麼了,丫頭?」
「阿漠?」她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顯然,鄔東漠也發現了,「怎麼哭了!」他幾乎是肯定性地說出口的。
未寒抹著自己的眼淚,「沒……沒有,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什麼噩夢?」
未寒使勁搖頭,「不說這個了,倒是打擾你睡覺了……」
「未寒!」
「嗯?」
「你認為我現在還睡得著嗎?」
「對不起!」未寒再也忍不住,嚶嚶哭著。
鄔東漠沉默了片刻,直接說︰「二十分鐘你去大院門口等我,我馬上過去!」
「別……阿漠!」
未寒來不及說完,鄔東漠已然掛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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