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想,此言倒是不假,這龍吸水,百年才有一次,人的壽命,大多卻數十載,一輩子能不能瞧上一眼,倒也真要看造化。西摩尼問道︰「周公子,這龍吸水,這便算是結束了嗎?」
周公子道︰「據史書記載,應當是已經結束,只是接下來數日,湖上會接連有數日大潮,大家定要小心。」
西摩尼點了點頭,臉上不由現出一絲失望之色。
我抬頭望向天空,只見烏雲漸散,日光漸露,不由長舒了一口氣,所幸有驚無險,這番異變,並未造成什麼損害。正想調笑幾句,緩和一下略顯尷尬的氣氛,平靜的南湖中,突然爆發出一聲龍呤,緊跟著「轟」的一聲震天巨響,直震得摘星樓一陣亂顫,緊接著驚濤驟起。
我心下不由一陣戰栗,上次的浪濤雖然猛烈,但一切似乎進退有度,非常自然,而這一次的浪濤,卻完全不同,張馳無度,仿佛充滿了憤怒,使得整個南湖,都仿佛化作一頭受了傷的怪獸。正自驚疑,忽見湖中雲煙四起,空氣「刺刺」作響,仿佛有無數的巨大的物體,只南湖之中,向四面八方飛去。
「轟「,摘星樓一陣劇烈的晃動,好像有什麼東西擊在樓體上一般,周公子叫道︰「大師快收起法陣。」
西摩尼道︰「這是為何?」
周公子道︰「大師布下法陣,必然靈氣迸發,恐怕更容易成為神龍襲擊的目標。」
西摩尼略一沉吟,道︰「公子此言甚是。」說著慌忙收起了紫金缽。
一股略帶湖水腥氣寒風立刻涌了進來,我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加上天空烏雲密布,除了借著偶爾劃過的電光,數丈之外,已不能視物,樓外驚濤陣陣,其中加雜著陣陣的分水與破空之音,仿佛有無數巨大的怪物在游動飛行一般,讓人心頭,禁不住陣陣的惡寒。
周公子道︰「大家暫且噤聲,靠在一起坐下,閉上眼楮,慢呼慢吸,收斂心神,想著自己只是一塊山石草木就好了。」
樓內此時尚留有十來名青衣人,聞得此言,都不由望向雲霄道長,雲霄道長微微點了點著,率先在樓中坐了下來,但神色去極是不屑,一副看你能搞出什麼花樣的感覺。余下眾人紛紛圍從過來,曹歡本想靠著周公子坐下,但望了周公子一眼,只見周公子面色冷漠,遲疑半晌,最後卻坐在了我的身邊。
大家剛剛坐定,只听南湖一聲龍呤,在空氣中震蕩開來,直震得我渾身一麻,巨大的摘星樓也一陣輕顫,西摩尼面色一凝,道︰「糟糕,那‘龍’好像真的在尋找什麼東西,還好周公子提醒得早,要不就真的糟了。從現在起,不管發生什麼事,大家千萬不可以發出聲音,更不可睜開眼楮,一定要盡力隱藏自己的氣息。」
我慌忙閉上眼楮,依照周公子所言,慢呼慢吸,收斂心神,但我叢未修習過內功,又危難當前,哪里靜得下來,突然,鼻間一股異香飄來,頓覺得身上暖暖的,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感充斥著全身。
「難道這就是入定後的感覺嗎?」我心下暗道,一念動,那感覺竟然迅速的消失不見,忙再次收斂心神,漸漸的竟覺心鏡澄明,物我兩忘。
我沉浸在這種舒服的感覺之中,約莫過了有盞茶時分,眼前慢慢地浮現出一幅景象,只見青山凝秀,鳥語花香,飛瀑如珠,清流盤繞,山間的一片空地上,一座翠竹做成的小屋,于山色中若隱若現。屋前的草地上,一棵桃樹,滿樹繁花,正自悠悠飄落,桃樹下,一張石桌,兩張石凳,落滿了花瓣。
恍忽間,我的雙腳,竟然站在了草地之上。我痴痴地望著那一樹繁花,感覺是那樣的熟悉,仿佛前生故友,眼角不覺間有些濕濕的。腳下,一聲輕響,是什麼折斷的聲音,我俯去,拾起一朵小小的白色小花,那上面,尚有露珠閃爍。
我仿佛听到了一聲嘆息,循聲望去,溪水中,有什麼在波光中調皮的一閃,便失去了蹤影。
微風吹過,飛紅飄來,輕輕撫在面上,如愛人之手,讓人心醉亦心碎。我凌空御風,走向石桌,腳下的草葉,輕撫著我的鞋底。
石桌之上,羊脂玉杯中,盛著兩杯清茶,碧綠的茶水中,還飄著幾片花瓣。我緩緩坐下,輕輕端起一杯,茶香與花香,融融的沁人心脾,一陣清爽甜香的回憶涌上心頭,哦,難道我本就知道這茶的味道?
我將玉杯送向口邊,正欲再次品嘗這份清爽甜香,突然,什麼力量猛地扯了下我的衣袖,我的手不由一晃,杯中的茶水頓時蕩起一圈圈的漣漪。一聲呼喚遙遙傳來,茶中的漣漪越擴越大,漸漸的,將身旁的一切皆籠罩地其中,隨後眼前一黑,我驀地睜開了眼楮。
「小呆子,小呆子……」耳邊傳來曹歡的聲音,她正用手輕輕的扯著我的衣袖。
「怎麼了?」我道。
「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那些怪物好像已經走了。」曹歡道。
我舉目四望,四周黑漆漆的一團,伸手不見五指,連身邊的曹歡也看不真切,難道天色竟然已經黑了?側耳傾听,四周一點聲音也沒有,靜的出奇,便道︰「過了多久了?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曹歡道︰「我們坐在這里到現在,一個時辰總是有的,你怎麼問這個?」
沒想到夢里的一小會,現實中竟過去了一個時辰,面對曹歡的詢問,我不知如何解釋,只得哂然一笑,道︰「我,我……我一不小心睡著了。」
「這種時候你還能睡得著,」曹歡嗔道,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我的肩上,「還睡得這般的死,我叫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害我白為你擔心了半天,以為你的魂魄被那怪物攝了去呢。」
這一拳打得還真重,我不由「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道︰「我的仙子大人,您手下留情,有您在此,哪有妖怪膽敢來傷我。周公子他們呢,怎麼听不到他們的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