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春 第三章︰雨後雲殘風卷簾-柳玲瓏01

作者 ︰ 慕容止

01

晚來風曉,對鏡梳妝,可憐花容,眉黛誰畫?

鏡中女子並非是絕色姿容,眉角細紋,年華偷換,時光帶走了她年少時的青春靚麗,「即使畫上再美的妝,底下的那張臉也變不回你喜歡的顏色吧。」女子輕聲呢喃,手指附上鏡中模糊的輪廓上。此女子正是陌難山莊莊主,亦是那三個口中所喚的二姐。

房門被敲響,外面的人壓低了聲音說道︰「二姐,沈九一行人已經在大堂里候著了。」

「打掃好幾個房間先讓他們住下,今日太晚了,讓他們明日到桃花源見我。」女子說完,眼前便浮現一片桃花林,只不過不是夏日里的結果景象,而是桃花遍開滿園芬芳。那時的女子兩鬢不曾夾帶幾縷白絲,嘴角笑意明媚,在花間舞動的身姿如春日里的蝴蝶精靈,而她的身旁總會有一男子溫爾淺笑,或彈琴助興,或引歌和之。暫歇時,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懷中,只听得男子溫柔地在女子的耳畔喚著女子的小名,玲瓏……

第二日,天晴,碧空中雲如流絲,桃花源內滿室桃香。粉衣女子指尖撥動桃樹上的葉子,偶爾無意地劃過未成熟的桃子,口中念著︰「桃樹都知道結果,可你為何不明擺我的心意?就算不願意,也不用離得遠遠的,至少讓我見到你,听見你的身影,即使……即使只是一次。」

待沈九一人入了桃源,便遠遠地望見樹下的粉色人影。沈九揚聲念了一句。樹下的粉衣女子聞聲一愣,眸中水意蓄滿,猶記得那時,最愛的那人在她的耳邊喚著她的小名︰「玲瓏,誰家弄桃女,三分清姿,笑意嫣然……」那時,她撒嬌般不滿道︰「怎麼,人家就只有三分的姿韻?」于是他便繼續說道︰「在我龔驍的心中,玲瓏是世間最美的姑娘。我龔驍對天發誓,此生定不負柳玲瓏。」

女子快速拂去眼角淚痕,轉過身來,道︰「這是你師傅最喜歡對我說的一句話,如今听著依舊那般讓人討厭,就是一花言巧語的臭男人。如果沈公子不介意的話,可以喚我一聲師娘。」說完走到不遠處的石桌旁坐下,沏了兩杯茶,並示意沈九在她前面的位置上坐下。

「那一年,他突然不見,我在園子了找了許久,以為他又在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戲了——呵呵,都這麼大的人,總是那般小孩子脾性——我在園子了找了許久,就連狹縫都找了,依舊不見他的蹤跡,我害怕,心里總是擔心。于是我又想,他興許只是又跑出去找他那可愛的徒弟去了。他總會在我耳邊夸贊他那徒弟,也就是小九兒你,他會說︰‘我那小九兒就是厲害,長大了那還不得把他師傅我給超越了過去。’」

沈九認真的听著,那時跟著鬼畫仙學習易容之術時他年僅十歲,然而三年後他便不再出現,看來就是那個時間了。

「我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他回來。于是我便想,只要守著他的莊子,他就一定會回來……」

「放心,師傅他一定會回來的。」

「希望你說的是對的。」柳玲瓏說完,起身,便自顧自的出了園子,神情憂傷,這一次看上去竟是那般憔悴。女子花容為誰描畫,最是痴戀心頭人。失了他,她又何必晨起梳妝,顏容無人歡看,對著鏡子也只是徒添傷悲。

傾淵的密室之內,鬼畫仙從夢中驚醒,右手一抹,滿手的濕潤。室內陰暗,即使點上了蠟燭也只是一時的,心內的那一盞荷燈,若沒有愛人的關懷,即使拿了火去點亦不會亮起。這時,腳步聲起,原本暗著的密室亮堂了起來,進來的正是傾淵少主傅秋郁。傅秋郁一邊熄滅著手中的火折子,一邊說道︰「在這密室里一個人生活了數年,難道就沒有什麼牽掛嗎?」

鬼畫仙起身,坐在床沿,雙手胡亂理了理一頭亂發,道︰「若說沒有那是假的。我龔驍一生,除卻早亡的父母,記掛的只有兩人,一個知音好友,一個則是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他說著,聲音變得溫柔。傅秋郁細細地看去,竟發現他的臉上滿是柔情,相較第一次見面就像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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