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勇城城西十里,嘉勇山前的軍營,御天凌所帶的軍隊已然進駐,井然有序地忙碌著,而御天凌,則召集了高階軍官到帥帳,共商軍情。
蘇懷勝雖是城守,在軍中,卻並無官職,陪坐在一邊。
御天凌居于首位,收起了與梁百草一起時的隨意,也少了在順天城時疏離冷漠的笑,滿臉嚴肅。
「大秦軍隊有什麼動靜?」
坐在左側的嘉勇城守軍將領許明令出列,恭謹地行了軍禮。
「大秦軍隊以秦逢春為帥,領軍十萬,駐扎于嘉勇城外百里處,背倚周林峰天險,左側是周林江。依仗著天險,秦逢春極其狂傲,營帳集中于周林峰前,中軍及左右營駐扎地極近。」
「愚蠢!」
御天凌冷哼一聲,對于秦逢春的做法,表示出極其明顯的不屑。
他從十五歲上戰場,雖不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卻從未做出如此愚蠢的布置。
「大秦軍隊最近有什麼動作麼?」
「只在半月前有幾次小規模的戰役,互相試探,最近幾日都沒有其他動靜。據探子回報,大秦軍隊照常操練,秦逢春幾日未曾露面,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
御天凌眉頭皺起來,想不通秦逢春在這樣的時刻,怎麼會幾日不出現在軍營之中。
要知道,軍隊之中,主帥雖然不是唯一的將領,卻是最重要的。
領軍之帥也好,精神支柱也好,必然能夠鼓舞士氣。
此時不在軍隊之中,讓御天凌忍不住猜測,秦逢宇是否暗地里在策劃什麼陰謀。
「是,秦逢春已經幾日沒露面,我們的探子曾經多次巡邏到帥帳,都不見秦逢春蹤影,幾乎可以確定,他並未在軍營之中。」
「繼續監視!」
「是,王爺!」
「邵子騫!」
御天凌看向右側為首之人,後勤督管,單薄得似乎一陣風便能吹走的男子。
「卑職在!」邵子騫出列,恭謹地施禮。
「嘉勇城糧草還有多少?」
「回王爺,朝中重視邊關戰事,嘉勇城糧草儲量豐富,足以支撐十萬軍隊一個月所需,後續糧草已經申調,不日就將抵達嘉勇城。」
「大秦的糧草呢?」御天凌凝眉。
帳中一片安靜,嘉勇城的軍隊首領皆面面相覷,最後目光落在邵子騫身上。
邵子騫抿緊了嘴唇,有些狼狽。
一撩衣袍,邵子騫跪倒在帥帳中央,深深地低下驕傲的頭顱。
「屬下並未探查出大秦的糧草所在,請王爺降罪!」
「起來!」御天凌聲音冰寒。
邵子騫起身,站在帥帳中間,第一次覺得壓迫。
心里卻有幾分不甘,他就任後勤督管不過一年多時間,並未見過御天凌,也不知道他的行事方式。
但他自認勤勉有道,那糧草所藏甚為嚴密,派出眾多探子,卻依然無功。
邵子騫知道自己有錯,但卻不覺得是自己一個人的錯。
御天凌冷眼睨著邵子騫,明了他的想法,鼻中冷哼一聲,眼神不屑。
「大秦的糧草,藏于周林峰一處山谷之中,有一萬軍隊把守,乃是天險,進退無功,共有二十萬擔糧草,足夠十萬人吃一個半月。」
所有人都怔愣地抬頭看著御天凌,有些不敢相信。
他才剛到嘉勇城,竟然已經如此熟悉大秦的兵力分配情況,而他們……
邵子騫猛然跪倒在地,臉漲得通紅。
「蘇懷勝,將嘉勇城糧草分三處存放,地點你們決定,要隱秘安全,且方便兩處駐地取用。」
「卑職領命!」
「許明令!」
「卑職在!」
「征集千名死士,攀援絕壁,火燒大秦糧草,不死不休!」
「卑職遵命!」
「馮有才!」
「卑職在!」
「嚴密布防,一日早晚,各半個時辰練兵,其余時間,約束士兵,不得擅離職守!」
「是!」
一條條消息頒布下去,眾將領皆領了命離去,最後,帳中只剩下御天凌和梁百草。
看著御天凌眉宇間的疲憊,梁百草無聲嘆息。
「小家伙,行軍打仗,謀略固然重要,身體也要跟得上,若是你垮了,這十萬人讓誰去指揮!」
「前輩放心,我笑得!」
「不行,我要馬上回去,讓小徒弟帶著藥過來,給你好好調養一下。」
說風就是雨,梁百草不等御天凌拒絕,起身就走出帥帳。
御天凌苦笑著搖搖頭,點了兩個機靈的事情,除了營帳,往嘉勇山而去。
他要去探查一下,看嘉勇山是否有疏漏之處,若是大秦從嘉勇山模過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得不償失了。
畢竟,想要毀對方糧草的,絕不止他一人。
「王爺,你要去哪里?」
出營時遇到許明令,便問了一下。
對于他,御天凌是存著欣賞愛才之心的,臉色便也柔和了幾
分。
「我到嘉勇山上去看看!」
「王爺,多帶些人過去吧,離了營,四處都是大秦的探子刺客,不安全!」
傲然地一笑,御天凌微微搖頭。
「不必了,我只是去看看,兩個時辰便回。」
「王爺的安危,事關嘉勇城,身系戰局,不可任意妄為,請王爺帶上一隊士兵,也好有個照應!」
御天凌揚眉,看著許明令,驀然笑了。
「好!你幫我挑一百人,一炷香之後,營門處集合。」
「卑職遵命!」
站在大營外,御天凌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追風的鬢毛,雖然強迫自己思考戰局,卻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個不聲不響離開的女人。
「王爺!」
轉頭,是許明令親自帶著人前來。
「走吧!」
一路縱馬馳騁,到了嘉勇山下,抬眸遙望,一片蕭瑟的景象。
嘉勇山綿延十里,地勢陡峭,極難攀登,此刻正值秋末,漫山遍野的落葉,鋪了厚厚的一層,蕭條的樹枝努力向上伸展著,不屈地挺立著,崢嶸的氣勢。
也只有這邊關之地,才有這樣風骨凜然的樹,還有這蕭瑟大氣的風景。
「王爺,嘉勇山山勢陡峭,我們派人探查過,並無路徑通山頂,所以只派了少量的士兵駐扎,以監測四方。」
「帶路,我們到哨崗去看看!」
「是,王爺!」
一行百余人,在許明令的帶領下,一路蜿蜒向上,慢慢向山頂接近。
側方一里處,一個獵戶裝扮的人小心翼翼地縮在樹後,仔細打量著一隊人馬,數清人數之後,悄然退了下去。
三里外,一處看似無人的小山坳,在獵戶走過去之後,影影焯焯出現了一些人。
見是他,便一路通行,到了一個小帳篷前。
「參見元帥!」
「何事?」
「剛剛探知,許明令率小隊人馬上山,方向,山上哨崗。」
「許明令?」
帳篷一撩,走出一個雙眸狹長,面色陰冷的男子,竟是大秦軍營中幾日未現身的秦逢春。
他竟然出現在天御境內,靠近軍營如此之近。
「召集人馬,分散行動,目標,圍堵山上哨崗,勢必要將許明令留在這里!」
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秦逢春眼中是燃燒的野心。
許明令,既然你敢自己送上門來,我便送天御一份大禮,失去了你這個領軍將領,想必御天凌會很心痛吧!
待我在這嘉勇城立了大功,朝中那些老家伙,還有誰敢支持秦逢宇。
施施然地在近身侍衛的守護下向山上爬,秦逢春滿心打的好算盤,已經預見到自己光明的未來。
一路上,清除了分散開來的幾個天御的斥候,秦逢春帶著五千人馬模向山頂。
「報元帥!」
「說!」
探子跪倒在地,身體細微地顫抖著,卻依然力持鎮定,將情況匯報。
「稟元帥,一名天御斥候沖破絞殺,重傷而逃。」
「你說什麼!」
秦逢春猛然欺近探子,掐住他的脖子,一雙陰冷的眸子泛著淡淡的紅光,惡狠狠地盯著他,滿眼殺氣。
「元帥饒命!」
秦逢春收緊手上的力道,臉頰有些扭曲。
「饒命?若是軍中,盡是如此無能之輩,我大秦以何振聲威!」
「元帥,手下留情!」
淡緲飄忽的聲音響起,一臉猙獰的秦逢春竟真的放開了探子,轉眸看向一邊全身攏在黑袍中的人。
「軍師為何求情?」
「元帥,當務之急,是急行軍,莫要讓天御有了防備,至于懲罰失職之人,待我們完勝歸來不遲。」
「軍師所言有理,來人,緊急行軍!」
命令被傳下去,大秦士兵加快了步伐,向著山頂的哨崗逼近。
而御天凌,還不知道危險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