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幻愣了半天,咬在嘴里的饅頭半天沒有吞下去。沒死,那這是在哪里,有肉吃,有新衣服穿,還有這麼漂亮的屋子?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那個皮膚白皙的少年說道,「這是在醫館,是我師傅救了你。但是呢,你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了,听說你爹沒錢付診金,所以……」
他沒有說下去,有些顧忌的看著凌空幻,他怕哪些話會傷到他,因為現在空幻就像呆了一樣,一手拿著饅頭,半張著嘴,愣在那里。
半天,空幻才將饅頭咽下去,手中的半個饅頭也趕緊放了回去。既然沒死,吃人家的東西,這樣不好。他有些局促不安起來,爹沒付診金,難道是把自己給賣了?
「那我這是……我……」他始終問不出口,是不是自己被賣在這里了。
「你只是暫時要在這里幫師傅一段時間,就算頂了你的診費了。師傅是個好人,只要你別做錯事,不會有事的。」
那少年說的很是輕松,看上去,他在這里好像過的很愉快一樣,但是他的臉上卻還帶著一絲說不出來的東西,「只是師傅脾氣怪異,喜怒無常,怕你剛來不能適應。不過,他人是很好的,除了……脾氣有點怪……」
那少年好像有些擔心起這個小不點兒來,看著他穿著破爛的衣服,沾滿菜漬的嘴,那局促不安緊緊揉搓的小手。
看來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家門,所以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他還是感到不自在。
「我叫潘玉龍,我比你大,以後就叫我哥哥吧,有什麼事跟我說,我會幫你的。」
玉龍真誠的看著空幻,他好像能感受到他的不安,所以他想最真誠的和他相處,幫助他,因為他想起自己剛到醫館的時候,也是舉目無親,在陌生地環境里總是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哭,可是他沒有空幻這麼好運,有他這個朋友想要幫助他。
「我叫凌空幻……謝謝。」
空幻張了張嘴,本來想喊一他一聲哥哥的,但是他有些害羞最終沒有說出口。
「好了,你快吃飯吧,吃了早點休息,明天我再來叫你。」
玉龍說完就出去了,還沒忘幫空幻順便把門也帶上了。
他一走,空幻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又重新審視了一番周圍的環境。原來這里是醫館啊,怪不得一股藥味。
他重新坐回桌子前,看著白面饅頭和放肉炒香的菜,突然開始想家了。
他拿起饅頭卻怎麼也吃不下,他想著空月和爹娘不知道在家里吃什麼,會不會擔心到吃不下飯呢?還有要是空月在就好了,她最喜歡吃肉了。
空幻的年紀雖小,但因為生活環境所迫,他從小就很懂事,很體貼爹娘,也重視親情。只可惜家境實在是太貧苦了,他不得不要承受很多超出他這個年齡的那份負擔。
他拿著饅頭突然間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爹娘,我一定會好好听話的,等把診金還清了,我就可以回去了。回去幫姐姐挖野菜,我不在,她一定會很難過的。」
說完,他擦了擦眼淚,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饅頭,也將盤子里的菜吃的精光,一點都不剩。他甚至還拿饅頭將盤子里剩的油也都擦著吃掉了。
盤子光潔地如同洗過了,他在家吃的東西,幾乎連油都沒有,他怎麼舍得浪費呢?
吃過飯,他覺得渾身又有了力氣,爬上床,蓋著那嶄新的被褥安心地躺在床上。可是他的眼楮始終張的大大的,他睡不著。
這一切就像做夢一般,在醫館還債都可以住這麼好的地方,吃有肉的飯菜,吃的飽睡的暖。
可是爹娘在家里連個雞蛋都舍不得吃,他突然想起來,爹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雞蛋。每次就煮那麼幾個,還是積攢了很久,快要壞掉了,才煮了給他們吃。
其他的都拿去賣了錢,而煮了的,都給空月和他吃了,現在娘又有了小弟弟,所以空月和自己也吃的少了。
空幻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娘的身體不好,還要看著小弟弟,姐姐是個女孩子也做不了什麼事,全家都靠爹一個人支撐了。
想到這里,他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要學醫,當大夫給人看病還受人尊敬。他相信他一定可以讓家里的日子好過起來的。
想到第二天就可以見到那個在玉龍嘴里說的怪異的師傅的時候,他卻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他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收他為徒,他要靠自己的努力改善家里的生活條件。
不知不覺他竟漸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中睡著了,這一覺他睡的非常的沉,非常的香。晚上也沒有因為翻身而弄的床發出吱呀的聲音吵到,也沒有因為被子不夠暖,而凍醒。
天一亮他就起來了,伸手模著昨夜玉龍給他送來的衣服,這衣服雖然是普通的布料裁制,但卻比他過年的時候穿的衣服還要好了。
他開心的換好衣服,將自己月兌下來的破衣服他小心的放在床頭,等熟悉了環境,有空了再拿去洗,回去的時候還要穿的。
整理好後,才發現,桌子上的碗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粥和兩個饅頭,一碟小菜。
這是早餐了,空幻高興地吃完飯後,就在房間里等著了。他沒有自己出門,因為他記得玉龍說早上會來叫他的。
所以他不敢亂走,怕等會兒他來找他的時候找不到。
果然,沒多一會兒玉龍就來了,他高興地笑著,露出他那兩顆好看的虎牙,「空幻你準備好了?」
空幻點點頭,「恩。」
「好,我們去干活吧。」
玉龍在前面帶路,空幻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屋子,這是他從醒來第一次走出屋子。外面的空氣很清新,院子里有一些家丁在干活了。
院子很大,里面種滿了奇奇怪怪地的花草和草藥,其實空幻也分不出哪些是花用來觀賞的,哪些是用來制藥的。
只是他覺得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跟著玉龍穿過了兩個拱門,來到了後面的院子。
空幻這才發現,這個醫館不是一般的大,至少要比他的家,那幾間毛草房要大上個幾十倍了。
後面院子里有很多的架子,每個架子上都放滿了曬藥用的大竹盤。有幾個人正在往竹盤里放新鮮的草藥,也有人正在整理那些曬的差不多的草藥。
他們各做個的,井井有條。藥也被整理的非常的干淨和整潔。
「空幻,你來將這些草藥里面的雜草挑干淨然後拿到張老伯那里給他。」
玉龍停在一大堆的藥草面前,指著地上的草藥對空幻說道,
空幻點點頭,听話的從里面向外挑那些雜草雜物,玉龍走到另一堆草藥那邊去拿著剪刀,不住的挑挑剪剪。
空幻不知道他在干什麼,但是他既然讓他干活,他就要好好干,他要好好表現,這樣才有可能讓那老大夫收他為徒。
他用心地在里面干活,一刻也不偷懶,他的做完了,他還會去幫玉龍的忙,去幫其他人的忙。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天氣也漸漸變的暖和起來,已經到了夏初了,可是空幻卻始終沒有見到那個怪異的大夫,更不用說求他收他為徒了。
這天他干完活,呆坐在凳子上休息。這些日子,爹也沒有來看他,空月也沒有。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空幻又開始想家了。
小弟弟才出生,他還沒能好好的看看他呢,現在連他長的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算是把診金付完,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那個怪異的老頭。
「空幻,你下午去把那些草藥收了,我們今天要上山菜藥。回來可能會太晚,你別忘了收藥草啊。」
玉龍背著竹簍笑盈盈地對空幻說道,他的兩顆虎牙又不自覺地露了出來,說完他跟著那些人就出去了。
空幻一個人坐在那里做了片刻,心想這要到下午才收,上午他要做些什麼呢?醫館里的人大多數都出去采藥去了。
前面的診室,沒有特別的吩咐他也不能去,百五聊賴,他才想起來,他的衣服洗了,上次發先還有一處破損還沒縫呢,以前都是娘給他縫衣服,現在他人在外面,什麼事情都要靠自己。
他撅著一溜煙的跑回了房間,翻出了他那破舊的衣服。袖子上面一大道的破損,那還是下山溝給空月撿鞋子的時候被荊棘劃破的。
他翻出針線來,搬了個凳子坐到了外面,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地,雖然曬地有些要流汗,可是他還是感覺很舒服。
他穿針引線,在那破損處歪歪扭扭地縫了一趟,雖然難看不過還是把那條難看的口子給縫了起來。
他高興地拿起來對著陽光看了又看,雖然針腳難看,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自己動手縫的,他還是覺得很滿意。
「你在干什麼?」
突然有一個嚴厲地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