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吉普車內,顧卿彥笑眯眯地鼓掌︰「做得好。」
話音未落,一道水桶粗的巨大火柱從天而降,毫不留情地穿過窗戶落在駕駛座上。吉普車在這猛烈的轟擊下毫無懸念地爆炸。半秒鐘後,顧卿彥從燃燒的車後跑出來,看他的樣子竟是毫發無傷。
半空中的燼呼出幾顆火星,不甘心地拍拍翅膀落到了凰朝的肩上。
這只復制品鳳凰奇跡般地在那場撕裂空間的風暴中活了下來,又隨她一起被銀離帶去了北京基地。不過這一回它就沒那麼好運了,一到基地就被顧卿彥以「保護」為名關了起來,直到前幾天才放出來。可能是「保護」期間被當作實驗品動了某些奇怪的手腳,燼現在對某個眼鏡男恨之入骨,有意無意地總要燒上幾把火才罷休。
——說起來「燼」這個名字還是銀離的手筆。按照凰朝的風格是想叫小紅的,和以前的喪尸犬小白湊成一對,可是在銀離一臉「我不認識你」的挫敗表情下,她干脆地把命名權交給他了。
「說翻臉就翻臉,你的寵物真是和你一樣無情啊,虧我還照顧了它那麼久……」顧卿彥搖搖頭,語氣似是抱怨。
被「寵物」兩字刺激到的燼張口又是一道火柱。
顧卿彥保持著剛才的表情不動,但是他身後燃燒的吉普車卻突然發生第二次爆炸,一扇車門飛出來,竟是不偏不倚掠過他的面前,替他擋下了那一下火焰。
「看來我的運氣不錯。」依舊毫發無傷的顧卿彥笑眯眯地感慨道。
運氣?凰朝冷哼一聲,嗤之以鼻。她可沒忘記顧卿彥的異能——控制概率。
但凡他本人無法預測、無法肯定,但是存在一定可能性的事件都可以控制,把「可能」變成「絕對」的能力。比如向他開槍子彈會突然卡殼甚至炸膛,比如剛才車門會突然飛出來擋在他面前。雖然作用的對象僅限于一些小型物體,但是這種能夠改變事物客觀規律的異能無疑是逆天級別的。
就連凰朝也至今未明白這能力的機理是什麼。
聳了聳肩,顧卿彥沒有在意少女的冷漠,又笑眯眯地挑起了另一個話題︰「你覺得他們會乖乖地過來嗎?」。
「不來就殺了。」凰朝眯著眼漫不經心地說道。精神力全力展開,以放棄感應精度為代價提升了感應範圍,所以她此刻的精神力在一瞬間覆蓋了整個小鎮。
總共一百多名幸存者,分成三伙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最大的那伙大約七八十人,剩余的兩伙都只是二三十人的小團體。方才她的舉動把三方人馬都引來了,而滅殺喪尸後的那番宣言應該也一字不漏地傳到他們耳中吧。
雙手抱胸,她噙著一抹冷笑望著從某棟建築中急匆匆跑出來的三個男人。他們的神色很焦急,一邊跑一邊不住地喘著氣,衣服上還沾染著黑色的污漬和血跡,仿佛不久前剛和喪尸搏斗過一般。
「讓您久等了。」為首的矮個子男人抬手擦擦汗,沖著兩人深深一鞠躬,露出謙卑討好的微笑,「我們是……」
「閉嘴。」凰朝斜睨了他一眼,「故意淋一身的血水跑出來有意思嗎?」。
她的精神力探測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這幾個人從一開始就呆在那棟建築里。見識到她強大的實力後略一合計,便換上一身破衣服淋上一身血水,裝作一副狼狽不堪的淒慘模樣跑出來……
先示敵以弱?那麼下一步呢?凰朝懶得去猜,因為她根本不會給對方繼續施展的機會。
刻意的偽裝被揭穿,矮個子男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眼底隱有怒火一閃而過。
這麼快就惱羞成怒了,演技明顯不夠啊。
顧卿彥笑眯眯地迎上去,完全不在意他那身散發著異味的衣服,熱情地拍拍他的肩︰「別介意別介意,她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
二十分鐘後,另一伙人的頭領也出現了,一男一女。男的大約五十多歲,雖然兩鬢已經泛起白發,但是走起路來步伐依舊沉穩,干練銳利的眼神也顯示了他並非等閑之輩。相比之下,他身邊的年輕女孩子雖然昂首挺胸,但是那副刻意裝出的自信模樣就要差上很多了。
目光在兩人間游離,男人一時無法確定凰朝和顧卿彥哪個才是主事人,便分別點頭致意︰「兩位好,我是小鎮的前鎮長林遠,旁邊的是我的佷女林淇,她是一名異能者。」
他的旁邊,被提及名字的林淇驕傲地挺了挺胸。
但是凰朝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桀驁地一揚眉︰「凰朝。林遠是吧?帶著你的人追隨我,我饒你們不死。」
潛台詞就是,不服者死。
如此囂張狂妄的話,縱使是林遠的涵養極好也不由臉色微變,而他身邊的林淇更是臉色黑如鍋底,若不是林遠攔著恐怕就要當場破口大罵了。但即使如此,她還是不屑地哼了一聲︰「你以為瞬殺近百只喪尸很了不起嗎?異能的強弱可不由威力來決定的。告訴你,在我的能力面前你什麼都不是」
凰朝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你說,異能的強弱由什麼來決定?」
「由等級」林淇仰起頭驕傲地回答。
凰朝微微一偏頭,下一秒一片碎玻璃擦著她的臉頰落到地上。
林淇一驚。她的異能是瞬移,但是並不能作用于自身,而是只能讓雙手觸及到的小型物體移動到別處,比如說碎玻璃。雖然看上去很雞肋,但如果她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將碎片轉移到對方的腦子里,不管對人還是喪尸都是很強悍的秒殺級能力。
雖然沒想過下殺手,但是林淇可是事先和叔叔約好了要給眼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點教訓,所以才在袖子里藏了幾片碎玻璃。突然出手也是想在她臉上留道傷痕,但是沒想到對方竟是未卜先知般避開了。
抱著幾分不信邪的心情,林淇一口氣把手里剩余的三片碎玻璃全轉移了出去,但是凰朝卻只是輕輕偏了偏頭便避開了。
開玩笑,異能雖然是法則的一部分,但是使用時的精神力波動卻是可以感知到的。更何況凰朝的精神力早已鎖定了眼前兩人,那小姑娘手里的碎玻璃突然消失她哪兒會不知道?
——在這位活過兩個時代的鳳王面前,二十歲出頭的林淇的確只能算小姑娘。
眼看著自己從未失手過的異能居然被輕易破解,林淇不由失神,但就在這一瞬之間黑洞洞的槍管就抵上自己的額頭。
「手下留情——」林遠驚呼出聲。
凰朝根本不看他,只是望著眼前的林淇神情從震驚轉為恐懼,然後收回槍。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她手腕一翻將手槍扔入里世界之中。
「瞬移?對付普通喪尸的確挺有用。」隨意地評判道,凰朝神色冷然,「時限已到。」
最後四個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顧卿彥卻是笑了下接口道︰「看來的確有些人是嫌命長了,要動手嗎?」。
凰朝冷哼一聲轉身就走,用行動作出了回答。
顧卿彥搖搖頭,笑著轉向因為在死亡邊緣徘徊了一圈而顯得臉色蒼白的林淇︰「你沒事吧?」
他的笑容淡然優雅,配上溫潤的聲線很有貴公子的氣質。林淇呆了一下,然後拼命搖頭︰「沒……沒事……」
「那個家伙會放過你是因為你沒有表現出殺意。」
林淇愣住。的確,當時她是很惱火地想給對方一點教訓,但最多也就是在她臉上劃幾道印子而已,殺人什麼的還真沒想過。只是,為什麼對方要告訴她這些?
顧卿彥笑笑,不說話,鏡片下的黑色眼眸卻是透出某種洞悉一切的光彩。
「等等。」出聲的是林遠,他的聲音有些急促,「你們說的動手是指殺人嗎?」。
「還能有什麼?」
「那人的異能很強。」
凰朝停下腳步露出冷笑︰「你是想阻止我嗎?」。
「不……」眼見對方似乎誤會了,林遠急忙說道,「真好相反,我希望你們殺了那個混蛋」
本想殺人立威的,卻不想會听到這樣的話,顧卿彥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哦?為什麼?」
「那個畜生」咬牙切齒的咒罵聲從一側傳來,正是之前故意示弱的那個矮個子男人。此刻,他雙手握拳聲音很是憤慨︰「那個天殺的畜生,以及他手下的一群混賬東西,他們……吃人」
「吃人」兩字一出,就連一貫冷漠的凰朝都不由臉色微變。
「是的。」林遠露出苦笑,「不但如此,他們還成立了一個以吃人和血祭為教義的邪教,自封真神。」
「你知道你為什麼不管」矮個子男人噌的一下跳起來,把矛頭指向林遠,「如果有林淇的能力加上我們,說不定能夠一窩端掉那個畜生」看他咬牙切齒幾近瘋狂的表情,顯然是對那人恨之入骨。
「我們的敵人是喪尸我對他的厭惡不比你少,在這種情況下你難道要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去和同類拼命嗎?」。
「這種畜生還能算人嗎」
兩人旁若無人地爭吵起來,而凰朝也從他們的話語中听出了一點端倪。
這個小鎮上本來有兩股勢力,由「鎮長」林遠帶領的幸存者隊伍和那個吃人的惡魔,由于後者的行徑實在太令人發指,幸存者中出現了兩種聲音,一種是「討伐」一種是「視而不見」,而後幸存者們就著這兩種意見分裂開來,形成如今三足鼎立的現狀。
可以說,那個素未謀面的「惡魔」,已經成了她收服人心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