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陵園背靠邙山,樹木蔥郁,地勢很好,也是本地檔次較高的陵園之一。大鐵門門口有條石雕的盤龍,這時候不是祭奠的好時間,門口稀稀拉拉的停著三四輛小汽車和幾輛大陽摩托車,王老板的普拉多就顯得更加搶眼了。這時候我貿然進去,心想要踫見了就不好看了,猶豫了一下,就走到陵園對面的小商店,把自行車放在門口鎖上,然後進了那個小商店。
因為沒什麼生意,十幾平方的門市只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那里看電視,我也沒敢勞他大駕,直接從貨架上拿了一瓶冰紅茶,並且把照相找下來的零錢兩元(2000年的物價就那樣)遞給他,然後就坐在他身邊的凳子上一塊看起了電視。老板估計這種顧客見多了,也不反對,就這樣,我一邊看電視,一邊望著陵園的門口。電視里演的什麼節目我是不記得了,只記得齊惠清從陵園里出來時,是王老板扶著出來的,看樣子像是流著淚走的。齊得勝也是不斷地用紙巾 著眼眶,王老板臉色凝重,仨人一言不發的上了車,然後駛離陵園停車場,往洛陽方向去了。我沒跟小商店老板打招呼就出了門,走到陵園門口,兩三個兜售祭奠用紙燭的婦女圍了上來,問我要不要香火,我就要了一疊紙錢,一束檀香,花了六塊錢。走進陵園大門,懶洋洋的保安看我提著紙錢就沒問什麼,我順著由松柏石獅擺滿的神道一直走到墓碑比較集中的地方。整個陵園沒有一個人,看見向陽那面山坡上隱隱的有煙氣冒出來,就走向哪里,果然是一束香火在那里獨自燃燒。
那是一塊大理石墓碑,上面搭建有精巧的小閣樓,台階上三支將要燃燒盡了的卷煙證明著不久前曾有人來過這里。其實我心里是有點害怕的,只一個人面對著數不清的墓碑和蔥郁的樹木,心里是壓抑得很吶。此時也看清那香煙是玉溪的,墓碑上用宋體刻著︰慈父齊振興、慈母尚彩君之墓。然後是︰子︰惠領、女︰惠清,一九九六年捌月。想不到這里竟然是齊惠清的父母墓地,那她不就是早幾年就失去父母了。看見墓碑下那束孤零零的黃花,我心里也一陣難過,是什麼事故讓她失去了父母,是同時去世的嗎?本來想走的,但是手里的紙錢提醒了我,就蹲子把那疊紙錢放在了台階上,然後把檀香壓了上去,因為我不抽煙,所以沒有打火機去點燃這些。這蹲下的一瞬間,我看見墓碑下邊竟然露出一條縫隙,看來是剛剛動過的,因為那苔蘚分裂的痕跡還是濕的。
他們不會來拿走了什麼東西吧?我心說,要叫我趴下去看看,我是沒那個膽量的,只好順著小徑走了。一邊走還不時的回一下頭,因為老害怕身後有什麼東西跟著我。出了陵園大門,才松了一口氣,走到馬路對面的商店門口,跨上我的鳳凰大28自行車回家了。
第二天小爺回來了,因為強子他爸提前通知了各本家,一大家子在家的男人們都到村口來迎接了,還是王老板開著普拉多來的,但是小爺一下車,他就叫我和強子把車上小爺帶來的東西卸了下來,然後他和我們家的幾位老者打了個招呼就驅車走了,說是天黑時回來接小爺回洛陽。小爺把帶來的保健品和習酒分給來迎接他的老年本家,就在我們的帶領下來到村口的祠堂。一個本家早就打開了祠堂大門在那里等著呢!
小爺來到供桌前面眼里淌著眼淚,跪下哽咽著說︰「正南之子方俊回來看你們了」。
這時,那個開門的本家就用小棒槌敲了一下磬,發出「當」的一聲,說道︰「孩子從貴州回來,算是到家了,老祖宗也放心了」。
小爺跪在地上,磕了九個響頭,然後在強子他爸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強子爸說︰「小叔,你回來就好啊,多年,你們貴州都沒一點消息那」。
小爺流著淚沙啞著說道︰「我爹臨終前叫我和我哥常回來看看,可是我哥倆不爭氣那「說完開始放聲大哭。
這時,所有本家長輩一塊聚攏過來,攙扶著小爺坐在祠堂的蒲團上,然後你一句我一句的勸他,這時我才感受到家族還有那麼一絲溫暖。
「走,咱倆去批發部搬點東西」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弄啥來」?
「咱們去買點水回來」強子這樣說,我就跟著他出了祠堂回到村里,在最靠近村口的王老六家的商店,強子花了二十多塊錢,買了兩件哇哈哈純淨水,我倆一人扛一件送回祠堂。
這時,小爺已經止住了眼淚,和圍坐在他身邊的家族人士聊天,無非還是說他們家在貴州過得怎樣、家里還有什麼人之類的。我看見小爺一邊說一邊心不在焉的四周看看,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我心想壞了,該不會是惦記那個被我們偷走的木頭吧?應該是,因為在陳瑞然的信里提到過那個,我五老爺肯定也給自己的孩子說過這事。還沒細想,強子他叔就教我們去鎮上定個酒店,中午好吃飯,我們就去了。
那天中午氣氛很溫馨,我被幾個大我幾歲的本家給灌醉了,直到現在,我都認為貴州的習水酒比別的酒好喝,那是一種不知道的感覺。天黑的時候,王老板來接小爺回市里,把我和強子也帶到了市區,那天晚上,小爺給我倆說了很多貴州的事情,使我對于五老爺的過去歷史的斷檔,有了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