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因千古名句「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而聞名天下,在我眼里,說的酸溜一點,那曾經只是詩人的一種境界。因為在我的實地觀摩中,虎丘、甪直、木瀆、周莊、同里……大量的吳文化符號的古鎮,都是一種「歡迎來偷窺」的生活,比起內蒙古的沙漠更加的荒涼與不堪。君不見那些操著地道吳儂軟語的「水鄉」原住居民,每天生活在並不寬敞的古老瓦房里、面對著漂浮著綠藻與惡臭的污水,迎接著好奇的國外的、國內的藍眼楮、黑眼楮的「來偷窺」。于是太湖銀魚的味道、紹興臭豆腐的味道、沙洲優黃的味道、醬鴨子的味道、醬蘿卜的味道此起彼伏的飄在腥味濃郁的河道兩側、里弄小巷;于是腌制的鴨子、蘆花雞、魚,男人的背心、女人的三角褲、丁字ku什麼的夾雜在花花綠綠的床單中間,隨著無法抗拒的悶熱,頑固的飄揚在窗台閣樓的上方。于是期期擦擦的鏟鍋聲,發廊里听不懂的英文搖滾歌曲聲,鳥語花香的小販叫賣聲,電視里沒完沒了的喜羊羊與灰太狼嘰里古怪的叫喊聲,終于填滿了這個都是開著屋門「歡迎來偷窺」的大觀園,我們也從全國各地、世界各地來這里「偷窺」一下曾經是江南人的生活。曾經在小時候的書本里看到過的江南,已經不是當年的江南了,當然我們小時候所向往的所有大觀名景,也都成了被過度商業化的搖錢樹,老祖宗留下的一點一滴終于被開發到了極致。沒有一個時代能像今天這麼能賺錢的,也沒有一個時代能像今天這麼能挖空心思剝奪眼楮里真實的美感了,我想,古老運河上扮演撐船漁婦所唱的當地民謠終究會有一天像今天的「神曲」一樣,為後世所唾棄、所淹沒。
當然我們在這里只是過客,我們只是來看看,不會、也永遠不想生活在這里,我不喜歡住瓦房,我們的生活里不需要那麼多的游客,我們永遠也不會每天敞開著大門歡迎您來偷窺。我們是來尋找一位故人遺跡的,我們踩著她的足跡,就是為了傳說中的九龍璧,那是在王老板一次喝酒過程中對我們說的。
那天在一家藏書羊肉館,也有可能是朱洪興面館,時間長了忘記了,王老板不知在那個小店里買了一瓶天之藍(江蘇本地酒),仨人一瓶酒下肚,他就把這次姑蘇任務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我倆。其實後來我也想到告訴我其實是沒有必要的,通告小吳才是他要做到的,因為他倆都是要向金公子有所交代的人,如果很多事老是藏著掖著,指不定合作伙伴在老板那里怎麼黑你呢?這也是王老板交給我的話,之所以一直沒有在書本里叫他王叔叔,是因為我的這位半路上撿來的叔叔,人品實在是不怎麼滴。可以說,我的「江湖」經驗其實都來自于王滿堂的言傳身教,大道理來自于小爺,威嚴與自尊來自于齊得勝,我的愛情尺碼來自于齊惠清(齊惠清是找老婆的標準)。王老板在姑蘇這些夜晚實際上每天都有漂亮女人陪伴,並且在我們面前他一點也不遮掩,這對于他在洛陽的形象就打了大折扣,我猜他在那邊是害怕齊老爺子吧!我曾經開玩笑的說他︰「小心別玩上姑蘇慕容家的女人,說不定慕容復晚上來找你「。他則哈哈大笑著說︰「桃花塢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慕容復」,這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也成了唐伯虎和慕容復這姑蘇兩大名人的唯一一次聯袂出場吧!
咱們言歸正傳,我這位不靠譜的王叔叔說,不好意思,那晚我也喝多了,只是事後我整理出來的事情順序,描述的不好的,大家多擔待。
我和小爺在上清宮找到的小冊子里記述了當時十五軍一個底層士官的一段生命歷程,從里面記錄的內容來看,他和我的六老爺姬正道是戰友,並且記述了一九四四年日軍進攻洛陽前夕,我的六老爺姬正道曾授命他護送一個陳姓女人去蘇州,然後等他完成任務回到洛陽時,其實洛陽已經淪陷了,他就一邊打听十五軍突圍人員的去向,一邊追尋舊部人員。可是當時十五軍突圍人員很少,他終究再也沒能再見到六老爺。根據他的記錄,那我們就得到了一個信息就是,陳瑞然有可能在蘇州度過了余生,這也是我所希望的結局,她終究還是被我家人給營救走了。另外還有一個就是,他曾經提到過這樣一件事,那就是他辭別陳姓女人從蘇州返回時,那女人讓他轉告六老爺︰「五哥要是還能回來,就說我在上清宮住過,叫他不要再來找我」。這句話就很有問題了,當然這是小爺他們分析出來的,說是,他要是回來了,就說我在上清宮住過,別讓他再來找我了,這很矛盾。既然是對我六老爺說的,六老爺和我五老爺是兄弟,五老爺要真是回來了,那肯定會告訴他的,再不聰明的人听到這句話,也會感到別扭。只可惜這句話沒能傳到六老爺的耳朵里,那個人就很意外的死了,他應該是後來又回到上清宮,並且尋找什麼東西,然後死在了那個舊的地下指揮部。那個小冊子記述的斷斷續續,始終不能給我們一個完整的信息。但是我們也從中猜測出陳瑞然留下的話里肯定有什麼含義,極有可能就是她還有東西在上清宮,所以告訴五老爺她曾經在那里住過。還有一點就是,陳瑞然出嫁時那豐厚的嫁妝里面她肯定會留有一部分細軟,而附近方圓百里的老鄉都知道,她家後來絕了後的,知道底細的也會打听她的下落。小爺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找到陳瑞然的骨植厚葬一下,如果能找到九龍壁的下落最好,找不到他就回貴陽了。我們來姑蘇的同時,小爺和齊老爺子仍舊在上清宮那邊伺機找一下線索。來找一個前朝的故人,對于人生地不熟的我們來說,無異若大海撈針。好在王老板也並不著急,于是我們有大把的時間荒廢在這個悶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