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清風秋水側,
高樓鐵欄望漁火。
遐邇寒山寺鐘起,
船來舟往大運河。
自古落寞異鄉客,
身若浮萍無奈多。
且隨杯酒舞單影,
少年輕狂任憑說。
我們在蘇州住到了秋天,事情才終于有了一點兒眉目,那時候如果沒事,我就會去桂花公園的城牆上看蘇州的古運河河道,算起來這些日子竟然成了我一生最為詩情畫意的時光。恬淡而安然的市民、廣場上奔逐覓食的鴿子、歡樂無慮的牽手情侶、川流不息的運河,金碧輝煌的落日,古色古香的城牆,使我有時候曾想過在這里住下來不走了。我向來喜歡獨自坐在運河旁邊靜靜的思慮,不知道想些什麼,竟然不覺得孤獨,或許是碧螺春的香味醉了我的心境吧!
經過王老板艱苦卓絕的奮斗,他終于打听到在一個叫做凌港的小村子曾經有個老太是從北方過去的,而且雙手殘廢,這些信息很符合陳瑞然的特征,我們于是就搬到那里住下了。賓館不大有五層樓高吧,屬于民房改造的,老板就是房東,他們家是一大家子,因為我經常看見他們家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圍坐在一張大桌子前吃飯,那張大桌子看起來很有年頭了。老板叫李阿良(營業執照上看見的),四十多歲樣子,有個老婆婆像是他母親,看上去有九十多歲了,每天喜歡坐在弄堂里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什麼。然後就是李阿良的父母,看上去是一對很樸實的漁民,有時還撐船下河撈水葫蘆,這仨人說話我一句也听不懂,都是地道的本地方言。李阿良老婆是個胖胖的喜歡穿一雙粉紅色拖鞋的婦女,她可以說普通話,跟我們能交流。然後是一對小夫妻,是他們的兒子和兒媳,兒媳婦很漂亮,地道的蘇揚女子,看上去很妖嬈。他們家還有一個年齡和我差不多的女孩,齊發,笑起來很甜,但是我們沒說過話,再就是經常窩在他們家餐廳門口的一只大花貓了。和其他人家一樣,他們家頂樓也晾曬了很多的鴨子、雞、魚什麼的,我不知道那些好吃不好吃,看上去一點也不誘人,因為我曾看見過那上面掛滿了蠅子。李阿良一家是很地道的本地人,他們家的祖墳可以追朔到大明朝,這一點是王老板極為看重的。也正是他們家老太太是村里年齡最大的老人之一,王老板才決定住他們家,其實人家家里也不錯,我推開窗戶就可以看見船來船往的運河,和那無數養著小龍蝦、大閘蟹的籠子。
老太太听不懂我們說話,所有的交流都要通過老板娘的翻譯,好在王老板這人很會來事(討好別人),老板娘也很樂意幫忙,畢竟我們是常住旅客。老太太回憶說,村里曾有一個北方來的婦女,在這邊置了房產,她雙手斷了不能做活,篤信佛教,人很富裕大方,經常接濟困難的村民,她不吃魚,只吃些米飯和咸菜。老太太年紀大了說話沒頭沒尾,反反復復就那麼幾句,時間長了,我也能听出什麼意思。當問及後來怎樣,老太太就扯到別處去了,再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王老板也和李阿四打听村里有沒有沒人上的老墳,李阿四說這些年很多地塊都建成工廠了,哪有啊!一席話竟然像涼水一樣潑到頭上。
好在王老板並不氣餒,任由我和小吳每天出去游山玩水,他則孜孜不倦的找當地人打听事情,問得多了也多多少少會得到一些信息。一個天大的信息就是,當年北方來的陳姓女子買的老宅還在,只是年久失修沒人住了,也有村民說那里面鬧鬼,反正是很久沒人進去過了。那天下午我們仨人就去了一趟,那是距離河岸很近的一棟二層高的瓦樓,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樣子,當時我心想可惜這房子不是在景區,要是在甪直或者虎丘那里可能會被保護起來吧!總之,房子還是能看得出當年似乎很闊氣的,只是有點大,房子大了壓人,很不吉利!
「但願能在這兒發現點什麼吧!」王老板喃喃的說道。
小吳正在對著河上的滾滾波濤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就叫了一聲︰「瑩瑩」!
「哦」,小吳回頭看看我,問道︰「嘛事」?一口天津味。
「沒事」,我無趣的回了一句。
王老板看看我倆說道︰「今兒晚上咱要來一趟」。
我和小吳誰也沒說話,我不是不想來,而是看著氤氳水霧里的老宅心里打鼓,這是我第一次和外人一塊去冒險(對我來說),對他倆還是極不放心的,也是因為沒見過他們的身手吧!
回到客店時,王老板專門去問了問老板娘,關于老宅的事情,老板娘睜大了眼楮,嗲聲嗲氣的說道︰「那房子近不得喲,阿小時候都不敢從哪里過,前些年里賣還有尖叫聲呢!」這下子叫我心里就更加泛起不想去的意思了,但礙于面子又不想說出來。小吳看起來一臉的淡然,似乎並不擔心這些事情,或許他在想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能發現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