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七無奈的又等待了半個小時,辦公室那邊已經完全靜了下來,才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那間屋子的燈光仍舊亮著,一個馬仔樣的年輕人正在屋里搖頭晃腦的哼著「大妹子,你真漂亮……」,看樣子其他人都已經下到井里了。小七走到門前「 」敲了兩下門,那馬仔觸電一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大聲呵斥道︰「誰啊」?
這時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小七卻不慌慌不忙的說道︰「我」!說完就一把搶過我的開山刀。那馬仔估計、可能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天不怕地不怕,居然開門探出腦袋來瞧,也是該這短命鬼倒霉,伏在門口的小七不等他把肩膀露出來,「砰」的一下,那顆油光可鑒的腦袋,就像斧子剁西瓜一般的被砍了下來,連哼也沒哼一下。我這已經完全嚇傻了,待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兩條腿幾乎支撐不住整個身體了。
「愣著干啥,幫我抬一下」,小七如炬的眼光盯住我吼道。
我沒動,不是我不想動,而是兩條腿根本就不听使喚了,小時候我們曾到黃河灘邊看槍斃死刑犯,但從來沒有靠近過,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一個人結果另一個人的生命,那血液竟然是刺眼的鮮亮魅紅。月兌離了束縛與牽掛的腦袋,像羅納爾迪尼奧腳下的足球準確的滾到了一輛汽車的底盤下面,留下一串的、斷斷續續的鮮紅色帶。我像是被點了全身穴道一樣的僵持在原地,兩眼無光的、呆呆的看著小七把那具沒了腦袋的身體調了一個方向,然後抓起雙腳拖了出去。看來那台得利卡並沒有上鎖,小七放下尸體拉了一下中門把手,那門就向後滑開了,他重新抓起那人的兩只腳,一個人吃力的往車廂里拉。不知怎麼的拉到一半,那尸體的一只胳膊居然卡在了汽車地盤上,任憑小七怎樣的用力,就是拉不動。
「你他媽的發什麼呆啊」!小七臉蛋憋得通紅,眼楮也是通紅的大吼道,絲毫不在乎周圍是否還有潛在的危險。
他這霹靂一吼倒是一下子驚醒了我,我試著動了一下麻木的左腿,居然可以抬起,就努力地向他走去,盡管動作很機械。說實話,看到沒了腦袋的軀體,感覺上由不得你不害怕,何況小七把他的雙腿抬起以後,他身體里剩余的血液就從空洞的脖子順著車廂板向底盤下嘩嘩的流淌,那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我努力地蹲了下去,抓起那只還有余溫別在底盤下的手往外一抽,小七在車上面用力一拉,隨著一團血液的噴出,那人就上了來時乘坐的汽車。小七跳下汽車,然後爬到底盤下面撿起那顆血淋淋的腦袋,像扔白菜一樣扔到車廂里,不知道他操起那腦袋是什麼感覺,我只听見「 」的一下車門聲。
「咱倆趕緊拿些裝備,不敢多呆了」,小七說完就向齊老爺子的那輛切諾基走去,我不敢多想就跟了上去。
「你別跟著我啊,看看那一輛車上還有東西」?小七不耐煩的回頭說道。
「奧」,我幾乎喪失了所有的思維,任憑他怎麼吩咐。
我繞著一輛車的玻璃往里面看,由于光線不是很好,啥也看不清楚,正在為難時,小七突然喊道︰「過來」!我就快步走了過去。小七正在一輛京牌越野車里往外扔東西,地面上一片狼藉,見我來了就跳了下來說道︰「趕緊整一下」,說著就拾起安全背帶往自己身上佩戴。于是我就學著他的樣子穿戴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車里還有好幾個頭盔,他竟然沒有戴,可能是帥哥的通病吧,害怕影響形象,我則確認了一下頭盔的結實程度,然後很滿意的戴上了。這時我們的腰里已經完全武裝起來,有刀、有斧、有手電、呼吸器,當時不知道怎麼的,我又去石灰窯出灰口抓了一大把生石灰塞進了兜里,覺得保險吧!等我們重新回到那間辦公室後,才發現事情確實不容樂觀,因為里面已經有很大一灘血,只是沒有尸體。小七的心理素質是遠遠超過我的,他幾乎看也沒看屋里的情況,就啟動了升降機的電閘,絲毫不去分析這中間的厲害,或許是救人心切吧!隨著那台半自動的升降機「吱吱呀呀」的緩緩上升,我的心又重新緊張起來,老感覺那昏黃的巷道里會有一個恐怖的未知在等待著我們。這台升降機機器用了一分多鐘才把吊籃卷了上來,鋼制的吊籃里面每次可以乘坐兩個人,我倆就一塊站了上去,那玩意就劇烈的抖動起來,好像在台風中的輪船上一樣。小七拉出吊籃上的開關,然後按動了下降的綠色按鈕,我們就在「吱吱呀呀」的聲音中快速的向下滑降。
巷道里的燈光是足以看得清一切的,隨著眼楮視野的快速下降,一具血淋淋的尸體掛在的錨網上現了出來,盡管只有很短的時間,我看清居然是剛哥的,小七的眼楮幾乎一直盯著剛哥的軀體到我們落地,這過程用了多長時間已經沒有意識了。我又朝上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見,只有偶爾還滴下一滴血液在告訴著我們不是在做夢,此刻小七已經下了吊籃。我的視線還沒有完全月兌離剛哥的影響,又一具血泊中的、熟悉的軀體出現在我們視線里,浩浩的,沒錯,眼楮還沒合上。我顫抖著扶著吊籃的鋼管走了下來,想到白天還生龍活虎的兩個人,現在卻已經永遠的安靜了下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會在今日死去,所以肯定有許多未盡的事,留下不能瞑目的遺憾。小七像是看慣了秋月春風的老漁翁,對這個曾經跟隨他、和他一起生活過的浩浩幾乎看也沒看,就快速的向著巷道往深處走去。
正道是︰
莫道無常是人生,
應知人性是無常。
從來就有人非命,
不知非命偏有人。
自古良善平民者,
不惹是非方長命。
歪門邪道來錢快,
豈知非命天已定。
(注,本書除開篇詩文是借用而來外,其余均為作者原創,版權所有,轉載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