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果兒這才看清他的相貌,似乎比她想象中要狼狽很多,滿臉污泥頭發凌亂。藕紫色的衣服破的不像樣子,全是泥巴。左一道又一道的,活像個要飯的乞丐。
男子閉著眼,吃力的抬起手臂,指了指肚子和腿。躺在林中一夜,流血過多,他已經快要虛月兌了。此時,更是連說話都覺得費勁。
果兒依著他的指示,連忙掀開他的衣服,其實也不用掀啦。肚子和腿上的衣衫被利器劃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已經破了,破了的衣衫周圍暗紅色的血跡比別的地方都要深。
很明顯,這致命的傷口在這里。
「誒~~~」看見這一扎長的傷口,果兒不覺皺皺眉。倘若這傷口再深點,估計都能看見腸子了。
她這一扯動衣衫可倒好,男子一下子悶哼一聲,緊咬著下嘴唇。表現出一副及其痛苦的樣子。
「對不起。對不起。」果兒連忙松開手。萬分抱歉的看著他。「我忘了,你的衣服可能和傷口黏在一起了。對不起。」
她笨手笨腳的樣子,氣的男子有股想殺人的沖動。老天,能不能不這麼玩他,既然安排人遇到他了,至少也安排一個手腳機靈一點的啊。若是他命短,沒被仇人殺了,也要被她這笨手笨手給殺了。
幸虧果兒不知他腦子里在想什麼,若是知道了,恐怕她會氣的在他肚子上狠狠踹上一腳,然後說一聲「姑女乃女乃不侍候了。」拍拍走人了。
他指了指水壺,又指了指傷口,果兒想了想,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遂擰開壺蓋,將水緩緩倒在他的傷口處。等幾分鐘,等水完全沁濕了衣服,然後輕輕的輕輕的扯起黏在一起的衣服,一點一點擦拭,一點一點沖洗這傷口。
男子咬著牙,扯下一塊相對干淨的衣布,遞給她,接過他遞來的衣布,果兒從背囊里掏出一瓶金瘡藥,這還是正月十五她受傷時,楚雲赫拿給她的,臨走時,她感覺還是備著藥比較穩妥,畢竟在外面,難免會有各種突發狀況。反正這藥也不沉,背著也不佔地方。
如今看來,她還真帶對了。
將藥粉一點一點抖在傷口上,果兒一邊抖藥粉一邊用嘴輕輕吹著氣。男子半眯著眼,眼神不留意掃到她手里的藥瓶,只見他原本無神的眸光陡然一緊。身子不覺緊繃了起來。
正在給他上藥的果兒,感覺到他的異常,下意識抬眼看向他。「你怎麼了?」
或也是察覺到自己泄露的情緒,男子隨即恢復了剛才的樣子,搖搖頭,虛弱的說道︰「很疼。」
「哦,你忍著點,這藥很好使的,如果不上藥的話,你的傷口會發炎的。」果兒像哄孩子似的耐心的說道。
一番手忙腳亂下來,中間的救治過程,我就不敘述了,反正就是果兒的笨手笨腳給那個受傷的可憐人差點沒折騰個半死。
好在,在他還有半口氣的時候,果兒終于簡單的處理完他的傷口了,補充一下,是在他的指揮下。
「好了。」果兒站起身,直了直有些酸麻的腰。唉,年紀果然大了,才一會兒沒活動腰,就跟折了一樣的疼。
「謝謝。」男子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臉上沾上的那些已經干了的泥漬早就被冷汗打濕了。
別怪他不懂得知恩圖報,若換成你,本來還有三成的命兒,可被她折騰下來,卻只剩下了一成的命兒。你會不怪她?
要然然麼。「沒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你已經沒事了,我也要走了。後會有期。」說罷,果兒收拾起東西,重新背在肩上。
這個時候,不得不感嘆,果兒在某些時候很精明,但在某些時候,又很大條,就像是現在。雖說是已經替他包扎好了傷口,可看他那樣子能自己照顧自己嗎?更何況這還是荒郊野外的。這個時候把他扔下,跟一開始就把他扔下有什麼區別嗎?Pxxf。
「喂…你就忍心…忍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見她要走,男子恨得牙根都癢癢。難道她沒听過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嗎?真是沒見過神經這麼大條的女人。
「也是哈。」果兒一拍腦袋,瞧她這記性。是不是高興過頭了,這怎麼智商都不夠用了呢。
想了想,她俯子,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吃力的扶起他,攙著他朝山下走去。
要說,這古代的民風就是比現代要好的多得多,若是換成現代,你帶著這麼一個人去別人家,那肯定會被轟出來,或者是打電話報警。然後躲的遠遠的。
可在古代,山下便是一處小村莊,大概看了一下,也就有十幾戶人家吧。民風淳樸,靠山吃山,他們應該以上山采藥打獵為生吧。
村頭一戶農戶見男子受了這麼重的傷,連忙將兩人迎進屋里,騰出一間房間來。
「多謝大嬸。」農戶如此熱情,讓唐果兒很感動。
但更感動的還在後面,大嬸熱絡的將采來的那些準備賣錢的止血化瘀的草藥拿出來讓他們使用。
或是金瘡藥起了作用,男子看上去不像剛才那麼難受了。果兒將這些草藥用布包好,然後仔細的收好,難保以後不會派上用場。
「姑娘,這是我相公的衣服,我相公與他身材差不多,你別嫌棄,給他換上吧。」大嬸拿著一套干淨的粗布衣服掀開簾子進屋。笑呵呵的說道。
「這怎麼好意思?」果兒看了一眼他,回眸看向大嬸,有些不好意思。
「哎~~~這也不是什麼好衣服,你們不嫌棄就好。」說罷,她將衣服塞進她手里,然後轉身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大嬸回頭說道︰「我去燒點熱水,一會兒你給他擦擦。」
說罷,大嬸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果兒拿著衣服來到床邊。將衣服遞給他,「是我幫你換,還是你自己換?」
男子睜開眼,接過衣服。張開雙手,說道︰「你幫我換吧,我沒力氣。」
一猜就是這樣,果兒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解開他的衣服扣,敢情她這是撿個爹回來侍候啊。
換好了衣服,大嬸端著臉盆進來。放在凳子上,將毛巾遞給唐果兒,說道︰「姑娘,水打好了,這是毛巾,給他擦擦臉吧。」
「唉。」果兒嘆了口氣,這回她倒是學乖了。明知道問他會是怎樣的回答,索性也不問了。直接將毛巾投濕,然後遞給他。「擦擦臉吧。」
將臉上的泥漬擦掉,別說,他長得還挺正點。只是臉色太蒼白,有點像小白臉。雖然是一副病容,可眼底那抹時刻算計的精光卻不容忽視。
看這眼神,果兒就有些後悔,想必這位也是一個極為難纏的主吧,當初還不如不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從他的舉動來看,這家伙也必定是一位被人侍候慣了的主兒。
就像剛剛,讓她幫著換衣服,那話說的理直氣壯的,一點也看不出半分客氣。
「你盯著我看什麼?難道沒見過這麼帥的男人?」男子似乎有了些力氣,挑挑眉,問道。
「切。」果兒撇撇嘴,不屑道︰「你真不嫌害臊。」
說罷,她撿了個凳子坐下。面色多了幾分凝重,「你確定你的仇人不會再來追殺你嗎?」
男子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果兒回頭看了看外面。「大叔和大嬸是好人,我不希望因為你連累了他們。」
男子思索片刻,說道︰「應該不會了,他們或許現在認為我已經死了。」
「那就好。」果兒點點頭,「我叫唐果兒,你叫什麼?」
男子似乎有幾分猶豫,令果兒有幾分不舒服,不被信任的感覺讓她有些悶。也難怪,果兒自嘲的咧咧嘴,起身朝門口走去,她只不過是機緣巧合的救了他,除此之外,他們並不熟。他自然沒必要告訴她他叫什麼。
「我叫冥胤」背後,傳來他的聲音,果兒微微一頓,回眸回以他一抹寬心的笑,隨即離去。
閑話不表。等果兒第二天醒來時,冥胤已經離開了。只在她的枕邊留下了一個令牌,上面寫著「冥胤堡」三個大字。
冥胤堡是什麼地方?果兒皺皺眉,將令牌隨手放在背囊里,並未當回事兒。
既然他都走了,她也沒必要在這再待下去叨擾他們了,
臨走時,大叔大嬸很好心的給了她一些干糧,並告訴她出了村口,一直向北走,就是鳳溪鎮,她可以去那看看。
拜別了好心的大叔大嬸,果兒繼續踏上了征程。
這邊,她倒是樂得逍遙,可皇宮里卻亂成了一團。管事的嬤嬤太監發現她不見了,私下里尋遍了皇宮的每個角落,可始終沒有看見她的影子。孫嬤嬤是又氣又怕,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不知該怎麼辦?是該告訴皇上還是不告訴?倘若皇上知道果兒不見了,那她還有命在嗎?
思來想去,她決定先瞞下吧,瞞一天是一天,這三個月來,也不見皇上對她有什麼特別之情,或許,皇上早就把她給忘了。如果她貿貿然去提。倒讓皇上想起來。這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