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胡大明,一家三口在大窯默默相望。心里的苦處自不待說,對昨晚之事引起的後果感到了切膚之痛,深深感到了人言的可畏。
但事到如今怎麼辦?肖林深深後悔。當初,要是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白妮兒之事不聞不問,听憑他和那秋生自由來往,想弄啥弄啥,哪兒會來這些麻煩?
沒容多想,院子里又傳來了動靜。他們听到了柱子的咳嗽聲。
不能也不敢怠慢。肖林趕緊迎接。
肖林熟悉,和柱子同來 那個撲閃著破草帽 胖老頭,是柿子溝 王套,他 家沒有自家過 得勁兒,除了白妮兒誰也不娶 事兒就是他 老爺愁兒子。自己也可憐王套 苦處,遇住那一根筋不回頭,不是自己 菜非要往自家籃里拾 兒子,也夠他受了。想想,自己不也是在受這罪嗎?
肖林心里又多了些酸楚。
柱子咳了一聲,進入正題︰「林吶,我也忙,啊。我直說,恁一家三口都在。我,想給恁說說,恁兩家孩子 事兒,不知道,恁,能給我這老臉,拾起來不能?」他常年與各種人打交道,知道對肖林說話咋下嘴,開口就將上了軍。
肖林趕緊說︰「看恁說 ,老哥兒倆還用外氣,請說了,我擱勁兒听著。能辦成 事兒,恁兄弟不會給你擱那兒。」
柱子已把話挑明。王家孩子 事兒,要是肖林一家看上眼,哪兒會拖到現在?可王家到如今不死心,又托柱子來做媒,肖林不願意也沒法兒明言。他一邊應付著,心里在想咋回話。
肖王氏對王套說︰「恁那孩子,擱哪兒哪兒中,能干,那木活兒做 ,沒有人能說不字兒。」
王套趕緊點頭說︰「是,是,是,他 活兒,做 細發,大家也都抬舉他,一年四季不斷活兒,富貴不斷頭,到哪家兒 閨女都想溜抹他,他都不正眼看人家,心里就只有咱這白妮兒。白妮兒,」他轉頭看著白妮兒,想直接再勸勸︰「你,你說說,心里頭咋想 ?」
白妮兒懶得多說。溜抹自己 人多了,他都是一個主意︰「不中」。但咋用話頭兒打發人家,叫人家心里知道自己不願意,又不傷人家 心,白妮兒是「土地爺吹喇叭,啥人啥打發,」都打發 人家心里沒有疙瘩。人家也都理解,很少有人再纏著不放。煩人 就只有這秦華和王木匠。
有秋生在心里,自己怎能吃著碗里,看著碟里?腳踩兩只船 事自己無論如何也辦不出來,自家已經明里暗里通過多種場合和他家說 明明白白,希望他們另尋一家。你家兒子有手藝在身,恁多大閨女睖(leng看)中,為啥要纏住自己不放?
白妮看不懂王套,心中嘀咕他家人死勢,不開竅,正想著咋開口拒絕他們,叫他們死了這份心,甭再來事煩人,也叫這位家中恩人柱子臉上有光。沒想王套指明叫自己說,心中一急,反正自己和秋生 事已經吵開了,直說吧。隨口說︰「俺心里有人了,恁就甭再說了,柱子叔也甭費心。」說完,還歉意地笑笑。
別看這句話,實話實說、明說,現在听來沒一點毛病,可那時候的人一听,就大吃一驚。這就等于當面承認了自己確實沒有辦好事,傳說中白妮兒的那些污七八糟的事都是真的。盡管柱子昨夜親自見證了事情的過程,事也已經傳得五龍溝家喻戶曉,但是從白妮兒自己口中說出,那是需要很大勇氣的,五龍溝可以說是前無古人。說明白妮兒的臉也是夠厚的。
柱子和王套的臉一下驚了起來,瞪著眼張著嘴說不上話。肖林也暗暗吃驚,要不是他已身在其中,他也會驚得掉下巴的。
事實上,面缸捉奸的事,不到天明,就已經通過各種渠道,被添油加醋的傳遍了五龍溝。人們听到這刺激人的新聞,個個象吸了大煙一樣興奮,馬上通過自己的嘴,通過自己的親朋好友,又發布了出去。那時候要是能發短信,估計很快能傳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可五龍溝的傳播工具只有嘴和腿,很快能達到一個不漏的程度,可見五龍溝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也可見這件桃色新聞的沖擊力。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故事傳到王套的耳朵里的時候,是這樣的︰白妮兒和秋生點亮油燈,捂上門窗,你擁我抱,正在做著那人間最美妙、最**、最纏綿、最狂熱也最不要臉、不要鼻子、不要祖宗的苟合之事的時候,突然
王套這老頭子听的仔細,听完後心中也一陣燥熱。猛然間,一道光亮劃過心頭,他意識到自己家的機會來了。
在肖林和白妮兒面前屢屢踫壁,使王套和他的兒子很不甘心。俺家和你家不差上下,俺長得雖沒有恁水靈好看,可俺是男人,男人要長得閉月羞花的樣子,還叫男人嗎?男人有鼻子有眼,端端正正,不歪不斜不趔,身子結實,干啥活不怯不亢,能往家撈金撈銀撈票子撈土地就已經夠了,就算好男人了。還有啥配不上你?咱兩家也算門當戶對。你肖林有啥了不起?你有三頭六臂七十二邪?我還真不服你,我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猴不上樹多敲鑼,拽也要把你拽到家。
也說實在的,白妮兒這閨女也真叫人過目不忘,聰明伶俐又漂亮。要把她弄到王家,王家蓬蓽生輝。人說「一個好媳婦,三代好子女」,不光光宗耀祖,還能讓後代繁榮昌盛,這里邊意義無窮。就是傾家當產,就是娶來個破爛貨,就是受點委屈,給肖林磕仨響頭,哪怕她來給王家添一點血脈,就值,就不虧,自己也願意。
現在,機會來了,肖林家這事一出,丑事外揚,肖林你低下頭吧,白妮兒我看你頭還能仰得多高?這時候我乘虛而入,不打你個落花流水,叫你乖乖就範,算我沒有能耐。
不過幾次上門,次次都踫一鼻子灰的情景歷歷在目,得想一個辦法。叫他們無話可說,心甘情願地把閨女送進王門,這才是上策。
想啊想,他想到了柱子。一骨碌跑到柱子家,以牙痛為名叫開了柱子的家門,把話題扯到事上。柱子這人也熱心腸,听他說得也有理,兩人也就細節商量到天明。各自吃過飯,趕到肖林家門口時,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是肖家接待的第三撥客人了。結果,這事就瞪上了眼。叫白妮一句話就嚴嚴實實堵上了門,使他倆從半夜到天明商量好的一大車話憋在了肚里。倆人紅臉對白臉,大眼瞪小眼,不服氣的把吐沫咽到了肚里。悻悻地走了。
三口人還是感到有點不得勁兒。沒有給夠柱子面子,咱可是離不開人家呀?
但是,沒容他們多想,事兒就又來了。
張瑞生和田玉茹求見。
這兩人何許人也?有何貴干?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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