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生和肖白妮兒,青梅竹馬、一往情深,兩人頻頻約會,沒做過頭的事,卻被肖林老倆堵在屋里。秋生無奈躲在面缸里,不料事情卻被異化,兩人的甜蜜愛情卻被傳為婬穢行為,進一步演化成群雄追逐的局面。肖家送走一撥,又來一撥,關不住大門了。
麻大煩!
送走柱子和王套,一家三口松了口氣。他們已經感到,今天發生的事,都是昨晚事情的繼續。況且發面系兒和在面缸里——還在發!肖林敏感的覺得有些後怕,照這樣發展下去,要是過去拒絕的那些求婚的人家,都一窩兒蜂的前來弄事兒,還不把人蟄死?
肖林叫白妮兒趕緊去上住大門,誰叫都不要開。
大白天上住門,會叫五龍溝人覺得這一家人不歡迎人家上門串,是孤家寡人。人們總結這一類人的行為是「關住門子吃吃,開開門子屙屙」,可見人們對這種人是很持一種恥笑的態度的。
肖林顧不了恁多了。
白妮兒遵命去上門,還沒有上上第一道門閂,「啪啪啪」有人敲門。
他一陣心跳,趕緊屏住氣,輕輕地上住第一道門閂。
幸虧來人沒有推門,要不然,第四撥人就又進來了。
外邊敲門聲一聲挨一聲,白妮兒已輕輕的上好了第二道門閂。他心想︰「任憑你敲爛門,俺不理你你沒有法兒!」轉身就要離開。
門外的人喊了起來︰「喂,開門,姑娘,」一個半老男人洪亮而略帶沙沙的聲音。
「姑娘,我看見你就站在門後,開門吧,我們有要事。」很甜美、親切的女聲,還帶著些疲憊。
白妮兒停住腳步。
「我要沒猜錯的話,你就是白妮兒,對嗎?」聲音里沒一點胡攪蠻纏的意思。
大門下邊的門縫里塞過來一個紙袋,男聲跟著傳進來︰「這里有你一封信,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們有話要對你和你爸媽說,你開開門好嗎?」話意兒里很誠懇。听說話,像是城里人。
白妮兒想問「你是誰?」但多了一個心眼兒,彎腰捏起紙袋,躡手躡腳離開大門樓,走進大窯。
門口的事肖林已听到,他問︰「誰?」
「不道,俺不開門,他們從門縫塞進個紙袋。」她遞過信封。
從來沒有人給他家來過信,肖林沒有見過信封,不知道這袋里裝的是什麼,他問︰「那是啥?」接過信,他反過來看看,翻過去看看。
「俺也不知道」,白妮兒說︰「人家說是信。」
「他還說啥?」肖王氏問。
「他叫咱開門,說有要事。啊,听聲音,像城里人,說話怪好听。」白妮兒說。
肖林皺起眉想︰「不會都是來找事 吧?咱也不能都把人得罪完那?」想到這里,他揮揮手︰「放他們進來。」
門一開,進來一男一女、笑眯眯的兩個四十來歲的城里人。白妮兒一愣,那個偏瘦的男人的身骨和面龐恁像一個人,秋生。
男人笑眯眯地看著她問︰「你就是白妮兒吧?」
白妮兒一陣慌亂,不由得把害羞的眼瞥向女人,誰知正踫見人家的目光也毫不回避的看著她。
那眼光溫柔,帶著一種慈愛。雖然人家帶卷的頭發,滋滋膩膩的臉,穿的是綢緞,帶的金耳墜,是漂漂亮亮、標標準準的城里人。可人家一點兒也不帶架子。那眼楮,就像母親看孩子一樣。
白妮兒不由得對他們產生了好感,微笑了一下,身子欠在一邊。
女人上前一把拉住白妮兒的手,非常親近地說︰「走,白妮兒,去見你爹娘」。
白妮也拉住她的手,走在前邊。男人隨後跟著。
肖林正在窯里翻來過去看那漂亮的信封,在想哪里頭盛的是啥,門簾掀開,三人走進大窯。他還沒有看清來人的樣子,男人已經拉住了他的手,使勁搦了幾搦說︰「哎呀,小林呀,頭發都白了?都留住胡子了?」
肖林一邊「嗯嗯嗯」著應付,一邊在想著這是誰。听他叫 臻親。臻近乎,應是很熟 人。可他就是想不起來是誰,臉色就帶出了迷惑。
「哎呀,真想不起來了?我是張瑞生,小名兒叫坷垃兒,小時候咱整天該(在)一堆兒掏螃蟹、泥鰍、老鱉,你忘了?哎呀,我可沒有忘,我還整天想小時候哪無憂無慮的日子 !咋?恁都忘了?」
听,人家鄉音不改,說得有鼻子有眼,自己咋都一點兒想不起來?有這人沒有?不會又是蒙我 吧?在白妮兒相親的人中,咋想不起來誰家的爹是這個樣兒 ?
他緊鎖著眉頭,瞪著懷疑的目光,叫誰看見都覺著不舒服。「嘿嘿,嘿嘿,」他干笑了幾聲,掩飾著他內心的疑慮。
「哎呀,我再給你說遠點兒。咱倆家當年都住在溝口西邊,門挨著門。小時候,你叫尾巴兒,你爹叫張磊,他在門口有個包子鋪,你偷包子吃常常給我分一半,有這事沒有?」
「奧奧奧,奧——,你是尾巴兒?想起來了,有這事,那時候你就高我一頭,下大池洗澡,我給你看衣裳;去偷人家 瓜,你放風,我下手,才模住瓜,叫人家逮住了,你跑 沒影兒。人家看我小,給我摘個瓜,叫我回家吃,我回家路上,你截住我,把瓜奪走,啃一口,吧砸吧咂嘴說︰‘嗯,老驢拽!’有這事兒沒有?」
「有有有,想起來就想笑,那時候你就是我 尾巴兒,成天跟在我後邊兒。可偷 東西你也沒有少吃呀?」
這孩子時 事,叫肖林一時忘記了眼前 煩惱。可再三再四想,眼前這人和小時候 坷垃兒,都套不到一起。或者說根本不是他。那這人是弄啥 ?肖林還是直犯格影(懷疑)。
倆男人這一會兒噴的熱乎兒,仨女人在一旁听得也開心,好像都忘了都是在干什麼。看見肖林又皺起了眉心,他們的臉也一下陰了下去。
肖王氏冷不丁問︰「光說光笑 ,恁「哎呀,就是,光顧憶舊 ,把正事忘了。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太太田玉茹。」
田玉茹趕緊彎腰向肖林老倆彎腰鞠躬說︰「田玉茹。」
「不是你想不起我,我大你三歲,我十歲出外上學,就很少回家,十六歲回來娶了前妻,一年也就回家幾次。到後來我倆在外成親,和家里 基本上斷了關系,回來 就更少。這一算,我十歲,你七歲,到現在,多少年沒有見面了?你那時小,當然沒有我記 清楚。」
「你家如今該哪溝住?」肖林問。
「槐樹溝哇?你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肖林猛吃一驚。這一下,對上了號。
當年,溝口的老戶人家,因為河水連年上漲,連年淹家,後來都搬到了高處。張家搬到了槐樹溝,肖家搬到了皂莢溝,從此,兩家的關系越來越遠。到如今,張家的管家婆趙素卿和自己結下了仇氣,越結越深;兩家 兒女卻偷偷 攪在了一起。這一看,張瑞生兩口此來,一定又是和夜兒黑兒 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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