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開霧散,不光肖林心情好,白妮兒的心情也像花朵一樣,迎著太陽撲稜稜的開放了。面缸事件以後,經過眾追求者的輪番攻擊,經過魏壞蛋給她的噩夢,經過躲兵洞銘心刻骨的掙扎,父親屙金尿銀的經歷,白妮兒突然有一種魚歸大海,鳥翔藍天的自由感。捆在身上的繩索突然被掙開,完全成了自由身。久違的竹笛聲又開始縈繞在耳旁,秋生的形象又屢屢浮現在她面前,自己那顆咚咚亂跳的心又完全被秋生哥佔據,那封一直沒有拆開的信成為她當前最重要的頭等大事。
她找著了閨蜜慧芳姐。兩人還是站在院中的大棗樹下。把信掏給她,急不可待的看著慧芳拆信。
慧芳識字多些,但同樣沒有拆過信。接過信,他前後左右、翻來翻去尋不著開口,嘻嘻笑笑問白妮兒︰「咋拆 ?」
白妮兒笑笑說︰「你比俺還笨,俺要會還來尋恁?」
慧芳回說︰「嗯,這是恁最珍貴 東西,俺還真不忍心拆開。要知道,這樣一來,俺就等于和你共同分享幸福了。」
白妮兒明白慧芳是在逗自己開心,也吃吃笑著回答︰「一塊糖,俺咋能獨吞 ?咋著也得給恁分一半。」
「嗯,咋掰開 ?還是輪換著一人唆一口吧?」
倆閨女心有靈犀,彼此知道兩人都在逗笑取樂,嘻嘻笑成一團。
笑完了,白妮兒用眼楮催逼慧芳趕快拆信。
慧芳兩手拿信,從中間攔腰撕開。並沒有看到有信。撐開看,才看到兩半個信封里有兩張紙片,才知道信被撕成了兩半。
慧芳隨口貧道︰「這一下,他 心被撕開了。咱倆一人一半。」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白妮兒的心猛然抖了一下。
兩人把信拼在一起,頭挨著頭,斷斷續續讀下去︰
「親愛的白妮兒︰你好,並請代我向二老問好。
事發突然,咱倆都沒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致使事情變得復雜,使恁和二老處于尷尬之中,在此致以十二萬分的愧意。
咱倆之事,注定會有風風雨雨,不是一言半語可以說清的。原諒我不辭而別,讓我們告別天真,好好想一下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旦騰出時間,我會盡快回去看恁和二老。
我的心永不變,日月可鑒!
永遠愛恁的秋生哥
一九四七年八月十二日」
這封短信,慧芳也讀得磕磕絆絆,有些字她也不認識。但都讀懂了意思。
憑白妮兒和秋生的交往,這封情真意切的短信,除了信中說得「更重要的事」白妮兒不知道外,其他的,白妮兒都理解。她的心一下就明亮安穩了下來。
不管遇住再大的風,再大的魚,秋生哥都不會變心,他就在我身邊。俺還害怕啥?秋生哥呀,你可不知道,你走了以後,俺受了多少罪?俺看到了多少白眼?俺遇住了多少白眼狼?可再難,俺也沒有變心,俺把恁這封信揣在心口。俺就知道,你信里會說些啥,俺就知道,那是俺 力量!
手捧著兩半截來信,心里在激動,令慧芳嘴里流酸水。她取笑說︰「看看,得了貂蟬不要爹,那是說男人們 ,可不知女人也是這,妥了妥了,俺叫晾起來了,真傷心吶!」說完,只管哧哧笑。
白妮兒醒過神,上去格吱她的胳佬肢(腋窩)。一邊格,一邊低聲笑說︰「見見面,批一半,俺白妮兒忘不了你。」
慧芳故意露出漂浮相,也低聲逗她說︰「咋分一半?上半節是俺 ,下半截是你 ?還是前半夜是你 ,後半夜是俺 ?」說完,大笑。
白妮兒一時不理解慧芳的話拐了幾個彎兒,待迷瞪過來時,追著打她的脊背。兩人鬧成一團,笑成一片,驚動了在窯里納鞋底的石花嬸,她走出窯門,看著她倆打鬧,笑說︰「這倆瘋妮子!」
兩人鬧了一陣,白妮兒突然正正經經收斂了笑,她想起了一件她想了很久的事,認真的趴在慧芳的耳旁說了半天,最後問︰「恁說,中不中?」
慧芳看來也很重視白妮兒的話,認真的想了想,笑著又開起了玩笑︰「那,可也是恁 心上人,五龍溝誰不知道?咋?得了小白臉,甩了驢糞蛋兒?想叫俺拾破爛?」
白妮兒一急,漲紅了臉,瞪她一眼︰「哼,你這是吃女乃孩子咬女乃頭,不知麼(媽)心。」
慧芳急忙陪笑臉說︰「別急呀,看你驢頭漲臉 ,俺還有後半句。」
白妮兒緩過話說︰「哎,妹子看恁這黃花都快開敗了啊,再不急,就成狗屎了。」
慧芳再陪笑臉說︰「那不正好和你那堆狗屎盛到一個狗屎筐了嘛!」說完,自己先笑了。 听這話,白妮兒知道慧芳同意了她的建議,就收起信,轉身回家。慧芳跟在後邊送她,邊走邊說,一直送她走到肖林大窯前,掀簾進了大窯。
大窯內,肖林正在和肖王氏商量白妮兒的事兒。倆人說了半天,不知道白妮兒的事兒咋辦。正在這時,倆閨女說笑著進窯來。肖王氏見了慧芳,心頭一亮,有了辦法。她示意肖林走出窯門,把倆閨女叫到跟前,悄聲問︰「妮兒,這都仨月了,恁身上都沒有來?是不是?」
白妮兒點一點頭回答︰「嗯,仨月,」
肖王氏追問︰「那是咋了?」
白妮兒滿臉不解地看著肖王氏回答;「不咋呀?俺不就是這樣?說來了,漲大河似 ,說不來,幾個月不見影兒。你不是說,女人們,往往許多嘛。」
慧芳接上話說︰「就是,這不稀罕。俺這,也是這。我看過,人家說這叫月經不調,女人常有 事。」
「肚子疼不疼?嘴里吐酸水了沒有?惡心不惡心?」肖王氏連連發問。
「啥都沒有哇?咋了?」白妮兒很奇怪,今天媽咋老問這。
「不咋。雖說女人們常有,你不是厲害嘛。你那一來,三五天都出不了門。把身上 血都流干,臉紫蠟白,半月都緩不過來氣。」
慧芳吃驚說︰「流恁多?那你就是厲害,比俺厲害 多。」
「我不放心。趁這兩天家里閑,沒有啥事,你去看看。」
「去哪兒?」
「去大地者,洛陽。慧芳,你這兩天有事沒有?」
慧芳連忙回答︰「沒有沒有。」
「那你去陪陪白妮兒?恁倆好 一個人是 。」
「中中,俺去。」慧芳爽快回答。
「錢,家里給你拿。好好去檢查一下,有啥事兒回來說清楚。」
商量好第二天就去,慧芳回了家。窯里只剩她娘兒倆,肖王氏逼問白妮兒︰「妮兒,給媽說清楚,到底給那秋生弄那事兒了沒有?」
白妮兒一愣,臉先紅了。 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