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扎好出恭架子。
郭老太太纏好指頭,蘸上香油,小心地把指頭插入肖林肛門深處,向尾巴骨方向用力一摳,只听嗑 一聲。
肖林驚奇地叫一聲︰「哎啊!」眉頭頓時放下,舒展開來,臉上霎時陰天變多雲,又驚又喜。
郭老太太拔出指頭,退後一步,「好」字還沒有出口,肖林就急著下蹲。也不管現場有恁多人觀看,吐吐嚕嚕連屎帶屁就拉了一大灘。
也就是黑夜之中,雖有馬燈照明,眾人也看不清楚。要不然,不知有多少人惡心嘔吐,掩面而逃。
郭老太太說︰「你這病,並沒有骨折。你的尾骨長得又粗又長,墩在石頭上,向內方月兌位,壓迫尿道和直腸,所以就屙尿不下來。行了,我再給你開一些藥,用三天,就沒有事了。以後小心,不要形成習慣性的。」就轉身處理其他病號去了。
看看人家。這麼麻纏的病,要死要活的,到人家這兒,一摳一模,萬事皆休,肖林馬上煙消雲散,愁眉頓展。這是人家的醫術好還是肖林的運氣好?
四包點心吶,就解決了這麼大的問題。我們的醫改能不能做些全方位的借鑒?
騰空了肚子,肖林一身輕松。「不過了」,肖林豪爽的率領眾人下了館子,海吃海喝一通,之後和衣睡在路旁。天明後,也不坐擔架了,和大家說說笑笑回了五龍溝。
五龍溝都在暗中相傳,陳謝大軍過黃河後,先是解放了洛陽以西的眾多地區,接著又大鬧中原,把個舊政府攪得天翻地覆。近日就要打偃師,政府的軍隊和保安團都龜縮在縣城里,輕易不敢出來。就是縣長,也帶著二百來號人,躲在了南山三皇寨上,無心理政。
听到這些消息,肖林心中更爽。這一下,魏壞蛋就不敢來了。罪有應得,應該千刀萬剮。再不用怕他了。一切都過去了,自己的苦難日子都到頭了,揚眉吐氣吧。
一高興,肖林開始無話找話。當大窯里那嗡嗡嗡的紡花聲像蜜蜂展翅一樣響起來的時候,馬上在他的心里引起了共鳴。這響聲陪伴他多少年,閑下來的時候,他會很醉心的傾听這種聲音。但這幾天,禍事連連,讓他听這聲音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心靜了,可以靜心享受她這唯有的美餐了。
家中的事,讓肖林在外奔波。所有的雜事自然全部壓在了肖王氏身上。她瘦弱的身子,不知怎樣扛起了家中的千斤重擔。這讓肖林很愧疚,也很感激。他親自動手燒柴火給肖王氏潑了一碗雞蛋沫兒,恭恭敬敬端到肖王氏面前,滿懷深情的低聲說︰「哎,歇歇吧。」
肖王氏一愣。平生第一次,享受這種至高無上的禮遇,使她欣喜萬分,停下紡車,含淚接過碗推讓說︰「你喝你喝。」
肖林誠心的再推過去說︰「自打那一黑佬兒見到那怪火開始,咱家沒有安生過,家里這大小雜事兒,都是你弄。俺心里愧 慌,恁喝吧。」
肖王氏感動。肖林一生不會說這話,辦這事,這些天不知咋 ,老動這心思,多次有過這表示。感動之余,她心中感嘆︰「這就是人家說累老親?老親老親,越老越親?」想著,她喝下一小口雞蛋沫兒。突然,一件事情浮出在心頭。她壓低聲,神秘的問肖林︰「哎,恁在心沒有?妮兒可是不對勢兒?」
溫情中的肖林听肖王氏突轉話題,一驚,急問︰「啥不對勢兒?嚇我一跳。」
「就是。俺嚇恁弄啥?」
「恁說啥事?」
「我咋看著她走路有點笨騰騰 ?」
「啥?笨騰騰?沒有吧?俺咋沒有看出來?」
「猛看,看不出來。不一定哪一勢兒,能看出來。」
「真 ?」
「看,俺騙恁弄啥?這是啥事兒?俺給恁打哈哈?俺見幾回了,弄不清,才給恁商量,不信,恁看嘛!」
肖林驚在那里,半天沒有吭聲。說女人笨騰騰,這是啥意思,大人們都明白。可說白妮兒笨騰騰,肖林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就是白妮兒和秋生真辦了那事,這也是沒有幾天 事兒,哪兒可會顯身了?哪兒會有恁現貨 事兒?真有這事,那就說明他倆 事兒不是一天半天了,最少仨月以上。俗話說︰「一月斷經脈,倆月嘴流水兒,仨月晃萱萱,四月笨騰騰」
俗話不俗,肖王氏前後也懷過幾次身兒,這說法兒也不假。
肖林正在思慮,門簾掀動,白妮兒含羞帶笑的走進來。家中天晴,恢復常態,顯然她也很輕松。
「爹,媽,俺去尋慧芳姐耍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
「啊,嗯,中」老倆有些慌亂。正說曹操,曹操就到。不知妮兒听到啥沒有,倆人匆忙語無倫次的回答。
「那俺去了。」說著話,白妮兒扭過身去。
就在這一瞬間,肖林看出了問題。她的扭身動作,還真的不靈活。不過並不是恁明顯,不是心中有數,還真是看不出啥。
肖王氏急忙起身,老倆隔著竹簾子注意著白妮兒的走勢兒。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白妮兒走路,還真是隱隱顯出了搖晃。肖林心中一緊,吃驚地望著肖王氏。
盡管很輕,白妮兒走出去,也許街坊路人都看不出來。但作為爹娘,這事兒可不敢馬虎。白妮兒 事兒已經弄成糊涂醬了,可不敢再戳出八叉了。兩人跨在床沿上,緊急商量對策。
肖王氏說︰「我想起來了,妮兒仨月身上都沒有來,」
那時的女人懂得少,又礙口。身上,這里代表月經。
「啊!」肖林又是一驚︰「照這說,他真是懷上了?」
「平常,到那幾天,髒了 布,白妮兒洗了以後,都掛在茅子晾干再用。這仨月了,沒有見這髒布。」
「你咋不早說?」
「誰在意了?誰知道是這事兒?我咋會想到這 ?」
舊時,生活都困難,人們就沒有保健意識,婦女的經期衛生更不用提。月經來了,草率從事,很多農村婦女用土坷垃 經血,至于那些量大的,則任由經血沿腿流。再多的,人在前邊走,後邊留下一流兒血滴。很多婦女由此送命。象白妮兒這樣用髒布 或者墊的婦女,還算是好的,根本沒有衛生紙呀、巾呀、包呀什麼的。肖王氏對白妮兒的觀察不可謂不細,體現了一個母親對子女的無微不至。
「哎呀,咱倆糊涂呀,妮兒早都被勾走了,咱倆一點兒都不知道呀?這,這,不說這,這算是咋著 呀?沒過門就懷上了,這叫咱 臉往哪兒擱 呀?」肖林記得抓耳撓腮,跺腳磨牙一時沒有了主意。
倒是肖王氏遇住這事不慌。女人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跟了那個男人,都是吃飯穿衣拾(生)孩子,既然白妮兒 身子叫那秋生給佔了,那就給他。秋生那孩子看著也不賴,肖王氏一直給他留著好印象。
肖王氏抬眼看看肖林,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大著膽子勸他說︰「恁甭急,啥事,車到山前必有路」見肖林抬頭听他說話,試模著說︰「倆孩子既已走到了這一步,叫俺看」
「叫你看,就由著他倆,想咋弄咋弄?有孩子了就過門?」肖王氏話沒有說完,肖林就臉色大變,沖她發怒︰「你老是這樣兒想,不要一點兒臉了?除了這仇家咱再沒人要了?就甭這樣兒想,那不中!」
話說到這,肖王氏還咋說?她囁嚅著說︰「你急啥?不是你問俺 嘛?俺說了,你就這樣。俺不說了。」說完,把手中端著的雞蛋沫碗墩在破桌上,賭氣又坐在紡花車懷里。
肖林這才感到有些後悔。倆人本想說些親切的話,商量正事,沒有想到沒有管住這壞脾氣。
高血壓!
肖林趕緊放軟話︰「看你,我脾氣不好,你也拗 不輕。臻大 事兒,咱倆不好好商量商量?哪不是你慣下 閨女?」
肖王氏不答腔,只管加速掄紡花車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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