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那天,高晨去J城的另一個區找同學,那是她的發小,在一所大專學會計。
高晨當時一點防盜意識都沒有,畢竟,從小生活的地方民風淳樸,哪里想得到那麼多。之前每次出去逛街,都帶了包包,手機錢包之類的都會塞在里面。雖然闞瓊多次跟她們強調過,但有的事情,你不經歷一次,就得不到教訓。所以才會說,一次痛徹心扉的經歷,抵得過千百次的告誡麼。當然,日後證明,這個道理對于高晨,不是那麼見效的,因為還有一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兩人在繁華地帶閑逛的時候,高晨接了個電話,完了之後就隨便把手機塞進了羽絨服的口袋,沒多久,兩人道別。高晨準備去坐公交回學校,想看時間,手伸進兜里,手機不翼而飛。
她第一次遭遇了這樣的事情,當即手足無措,站在滿是陌生人的繁華街道,心里溢滿了無助,那手機,是哥哥在去年元旦的時候給她的,她最喜歡的黑色索愛,里面存了好多張航給她發的情話。
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高晨像個迷了路的小孩兒,不知何去何從,她忽然想哭。那不只是手機,它還承載了她的過往她的愛情她的青春,真的,毫不夸張。
唯一記得的號碼,只有家里的座機和張航的手機。她失魂落魄般走到一個公用電話亭,給張航打了過去,他熟悉的聲音傳來,她就哭了。
把路過的人嚇了一跳。把張航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張航很急切地問她怎麼了。高晨哭了好一會兒,仍在抽泣,顫抖著告訴了他,張航這才放下心來,以為她怎麼了呢。
「你先別哭,你是一個人麼?」
「嗯。」
「你錢包還在不?」
「嗯。」
「那你先回寢室去,別坐公交了,打車回去,然後用你們寢室的電話打給我。」
高晨還在啜泣。
張航有些急了,「你一個人在大街上哭著打電話,多危險你知道麼?听話,先回去。」
高晨這才看了下四周,果然,路人皆帶著好奇上下大量著她,她趕緊把包拉到身前,放下電話,打了出租回了寢室。
寢室里只有謝娥一個人,想必大家都出去玩了吧,謝娥和高晨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宅女。
謝娥躺床上看小說呢,看是高晨,問了聲,「回來了?」
高晨沒心思回答,謝娥這才好好打量了她一下,發現有些不對勁,爬下床來,「你怎麼了?」
高晨忽然就又忍不住了,對小偷的憎惡,對自己不小心的自責,對和張航走到今天的不甘心,對家人的思念,統統襲來,她靠著謝娥的肩膀,大哭出聲……
謝娥從沒見過這麼脆弱的高晨,平日里,她雖不像韓靜瑤闞瓊那樣鬧騰,但也絕非楊儀老大那樣文靜,她更多的是何自己一樣,情緒化,感性,敏感,能一下子瘋到巔峰,也能一下子靜到谷底,兩人更多的是合伙打擊韓靜瑤和闞瓊,全寢室的人她們都捉弄過。也知道她有感性的一面,但脆弱如斯,還是沒想到的。
謝娥只是不停地撫著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頭發,拿紙巾給她,「別哭了,手機丟了沒關系,人好好的就行。沒幾天就要放寒假了,你回家了就好了,啊。」
高晨慢慢就止住了哭泣,想起張航叫她回來後給他打電話,于是又拿起201卡,坐到胡芳的位置,撥起了他的號碼。
高晨對哥哥是有著害怕的,她怕他責怪的語氣,怕他失望的眼神,所以,她想再買一個一模一樣的手機。張航只好隨她。但他一查,發現高晨的那款手機已經下線了,國內市場已經買不到了,除非港版的。
沒一會兒,闞瓊她們也都回來了,听說了這一慘案,無不開始炮轟J城的無良小偷,同時,也對高晨的那個想法給以了否定。她們一致認為,出了這種事情,還是應該告訴家人。
沒多久,宋杰給謝娥打了電話,她把手機遞給了高晨。高晨一時也沒弄清他怎麼知道的,依舊說了自己的想法,宋杰當然是表示支持,還說什麼沒錢他這有。
但隨後,張航又打了寢室的電話,說那款手機確定沒有,讓她還說告訴家里,她又不是故意的,家人肯定會理解,還讓高晨把銀行卡號發給他。
高晨只是丟了手機,錢包還在,當然不用擔心這個,何況,她自己也有私房錢的。
闞瓊在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她在手機這一塊也比較專業,上網查過之後,也說高晨那款手機早已下市。同時,她還提醒高晨,手機卡需要去掛失補辦。本來,換張手機卡也未嘗不可,但高晨還是選擇了補辦,那張卡上有很多人的聯系方式呢,再說,那卡才充的話費,一般小偷得手之後都會把卡拔出來丟掉,(並未完全喪失理智的高晨在發現被偷的第一時間就打了自己的號碼,顯示關機),她去補卡的話,原先的話費還是可以保留的。于是當即,就陪著高晨去了移動營業廳,補辦了手機卡。
高晨又馬上給家人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好在,哥哥完全不在意,爸媽也是極盡安慰她。當時黃婧的手機是雙卡雙待的,高晨把補辦的卡插進她的手機,給比較重要聯系比較多的人發了消息,說明了情況,表示買了新手機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他們。
七號就上午就考完了,沒幾天了,熬到回家就成了。
都說患難時刻見真情,是真的有道理。劉同學和宋杰知道她被偷之後,都給310的姐妹們來了電話,劉同學打給了闞瓊,宋杰打給了謝娥,兩個人是通過韓靜瑤知道的,她在回寢室後知悉情況的第一時刻,就把包括她在內的310集體對J城小偷的深惡痛絕發到了網上,「咒死丫小偷,祝你出門被撞,永不超生!」雷曉虎看到之後,在405說起,劉同學和大叔就都想到了高晨,于是一個給她發信息,一個給她打電話,結果是信息沒收到回復報告,電話沒打通。于是就越發地證實了自己的擔心,于是就一個給闞瓊打了電話,一個給謝娥打了電話,兩個人明明是在干同一件事,偏偏你以為我不知,我以為你不曉。
劉同學動作慢了一步,當時,謝娥已經把宋杰的電話遞到了高晨的手里。而後,闞瓊才告訴了高晨劉同學剛剛來過電話,高晨又用寢室的201電話給他回了過去。劉同學和宋杰不一樣,宋杰是滿嘴的「這有什麼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要是缺錢花了,大叔我養你。」說的高晨失笑。劉同學呢,「別把這事放心上,以後小心點就是了。早點休息,好好養足精神,快要回家了,一切就好了。」
不一樣的語調,不一樣的口氣,一樣的,是關懷。310的姐妹們都看在眼里,嘆一口氣,且看上帝能折騰出什麼來吧!
第二天,謝娥和老大還有非然一起去網吧,錢包丟了,索性她習慣把手機放在口袋里,又剛準備取錢,所以錢包里只有幾塊錢,不過銀行卡和學生證以及借書卡還有身份證都在。
這下,真的是患難與共了,310最小的兩個,不約而同被小偷光顧,而且是新年的前兩天,真不知道有什麼意味。丟了錢還好,丟了證書啥的著實麻煩,好在她們的戶口都轉到了學校,所以補辦身份證比較方便。又去學籍辦掛失了學生證,掛失了銀行卡,補辦,另外,那張借書卡,謝娥就算了,反正借書拿別人的卡也無不可。只是,後來,她為自己幾乎從不踏足圖書館找了個正當理由︰沒有借書卡。真正是理由充分。
元旦之前,高晨他們的課程就已經結束了,只等著元旦收假之後的考試。那會兒,大家還比較上心一點,雖沒有高中時的勤奮,但依然比後來幾年的無畏要強一些,大家還是會在寢室好好復習的。
高晨他們的中國近現代歷史綱要是隨堂測試。四號上午考英語,下午考高數,就剩下毛鄧三了,但偏偏,學校要把它留到七號上午考。
毛鄧三是開卷,大家自然毫無壓力。
考完高數回來,外面居然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的,沒多大一會兒,外面那些雪松和矮叢都被披上了一襲白紗,很多人都從寢室跑出來看,走廊里都是人,雖說下雪也並非奇觀,但雪畢竟是個美好的代名詞,除了黃婧那樣曹非然那些北方人,大多數南方人還是很稀罕的。
看著滿地的白雪皚皚,高晨不知不覺就想起了08年初的那場罕見暴雪,那時候,她和張航雖常鬧不愉快,但畢竟依然在一起,如今一年過去,當初耳鬢廝磨朝夕相處的人,早已天南地北,各安天涯,她和張航分了,方麗和楊洋也分了,鐵四角,已經分崩離析,曾經信誓旦旦的那些話,呵呵,真是可笑啊!
我們一直說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一直說我會永遠愛你,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好像我們能做得了主似的。卻忘了,生與死,聚與散,都是大事,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渺小。
努力就有收獲,有愛就能克服一切阻礙,相信就會有奇跡……這都是安慰人的借口,成了,那便皆大歡喜;不成,那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努力過,無悔無怨。
其實,奇跡如果發生了,那還何談是奇跡?唯一不變的,只有「一切皆有可能」,有可能在一起,有可能分開,有可能愛,有可能恨。緣分也好,天意也罷,說到底,由不得人。
那兩天里,高晨一直窩在寢室沒出去,同樣狀態的還有謝娥和闞瓊,三枚不折不扣的宅女買好了零食,高晨的芝麻糊,謝娥的米麥通,闞瓊的全麥面包,偶爾,也會讓飲食極其規律的盧笛楊儀曹非然幫忙從食堂帶些吃的,比如千層餅蒸餃苕餅之類。
期間,高晨的哥哥往310寢室來過電話,誰知韓靜瑤一接起,大嗓門便爆出︰「喂,劉同學是吧……啊,噢,高晨,你哥來電話了……」
眾人皆無語,惟有她自吐舌。
哥哥說七號那天他在外地,把家里鑰匙放在門口的牛女乃箱里,讓她自己去拿。
六號那天,高晨就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就一個背包,準備第二天考完就立即回去。她實在受不了了。
第二天,她直接把背包帶到了教室,坐在後面發呆,劉同學走過來,溫和地問了她幾句。沒一會兒,宋杰又過來了。無不對她的神速動作表示了贊嘆。
抄得很順利,大家都提前交卷了。高晨拎起包就走了,出了校門,沒曾想宋杰追了出來,倒是送了她一程,還買了些吃食給她。
那天回省城的人很多,因為J城沒有火車站,需要去省城轉,所以人就更多了。高晨上車的時候,車里已經有很多人了,只剩了最後一排的幾個位置,但她回家心切,又不想等下一班,只好湊合一下了。
考完沒吃飯就出來了,忽覺肚子餓了,高晨拿出宋杰買的吃食,一眼就瞄見了闞瓊最喜歡的綠豆糕,很甜,高晨忍著吃了幾塊。沒一會兒,車子開始有些顛簸,她又坐在最後一排,可想而知有多折騰了。
加上心情本來就不好,所以,終于,她吐了。從那之後,雖然再沒暈過車,但高晨絕對絕對的不敢再吃甜食了。
這次回家,真的有夠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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