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的誘惑 Chapter 61奮不顧身一次[手打VIP]

作者 ︰ 胡听越

電視里還在報道映畫大賞的消息,介紹著另一些獲獎的作品和作者的信息。蘇葵無心于電視節目,胃口大開地吃這飯菜。她也好奇自己明明大病初愈,怎麼胃口好得出奇?

「說起高中,這次過年回去收到高中母校邀請函,邀請我大年初四參加學校二十年校慶。你們兩個和小林子他們也再邀請行列。學校要我們以‘風雲學長’的名目去吸引其他畢業了的學生回來參加,好多拉拉贊助。」

「我們不是經常給學校贊助嗎?」賀南邊吃邊說。

「贊助這個東西,當然越多越好。」連城年說。

「那要去參加嗎?」蘇葵問。

「誰要去啊。」賀南提起這個話題就厭煩,「當初我們在校的時候,學校那群領導就明目張膽地問我們爸媽拉過贊助,畢業以後也經常找各種名目問我們要,現在都畢業十多年了還不放過我們。」

連城年也不怎麼待見學校領導︰「其實念在她是我們母校的份上,就算不說,我們還是會捐的,但是學校的領導**太大了,每年能找四五個名目讓我們捐,而且這些錢也沒用在提高教學質量擴充學校硬件上,大多數都被領導瓜分了。我們知道這些以後,警告學校領導,他們就沒再敢問我們要贊助。這次二十周年校慶目的很明顯,雖然不敢在跟我們要錢,但也可以利用我們問別人要錢。」

「你們吸引力這麼大?」蘇葵好奇。

何祥偉笑笑︰「也不是吸引力大,只是托某些人的福,到現在我們還被拿來當招生廣告。在那個出國還很不那麼熱潮的年代,我們中就有多人收到外國頂尖大學的offer,一個麻省理工,一個賓法沃頓商學院,一個倫敦藝術學院。不喜歡出國或者選擇從政的,在那個上大學還沒那麼容易的年代,考取的也是國內一流的大學。所以學校一直把我們的照片掛在最顯眼的位置,每天三炷香定時拜拜。」

蘇葵汗︰三炷香定時拜拜?

稍微思考了一下,大致對得上號。麻省理工的一定是方宇,沃頓商學院的是林霄天,而對面這位賀南,多半是倫敦藝術學院的。都是些天之驕子,這樣的人居然跟自己扯得上關系,真的有些神奇。

賀南突然想起一件事︰「蘇葵,你畫畫這麼厲害,為什麼不選擇成為藝術生?」

連城年手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眼蘇葵。蘇葵也有些驚訝賀南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心里想到遲早有一天都要說。

「我是全色盲,體檢時過不了關。」

賀南和何祥偉震驚,兩人同時看了一眼連城年,後者默默地點了點頭。

「騙人的吧。」何祥偉笑著搖頭,「這個玩笑不好笑。」

蘇葵坦誠︰「是真的。」

「那那幅畫……」

「畫的時候挑的是標的有標簽的顏料,也沒管那麼多,憑感覺調色,然後畫在畫布上,就有了那幅作品。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那幅畫到底是什麼樣子,我看到的就是黑白灰。」蘇葵邊吃邊說。

賀南沉思了一陣,放下筷子,走進房間,不一會兒從房間里抱出了一箱色彩拼接板。

賀南把客廳里的東西踢開,將色彩拼接板倒在地毯上,對蘇葵說︰「蘇葵,你過來。」

蘇葵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只有放下筷子走過去,連城年和何祥偉也跟著過去。

幾人圍著一堆色彩各異的拼接板坐成圈。

「現在,從這些東西里挑出30張紅色的。」賀南對她說。

紅色?這些東西有顏色?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轉頭看連城年,後者鼓勵對她一笑,讓她稍微安心。

仔細看著這些色彩板,除了亮度不同的黑白灰,就是形狀的區別。

蘇葵埋下頭,來來回回地看著拼接板,仔細挑選起來。三個男人認真的看著,連城年從來沒這麼緊張過,就好像現在接受考驗的是他。

很快挑出三十塊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三人的反應。場面一片安靜,蘇葵有些氣餒。連城年看著一堆各種色彩都有的拼接板,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握了握她的手。

「現在,再挑一次。這次不要太在乎自己看到的,憑感覺去挑選,你直覺是哪一塊就拿哪一塊。」賀南說。

蘇葵鼓起勇氣,再度挑選起來。憑感覺的話,簡單多了,挑起自己直覺是紅色的,一塊一塊地堆在賀南面前,很快就挑出了三十塊。抬頭看眾人反應,這次表情有些奇怪,房間比之前更安靜,讓蘇葵有些不明白狀況。

賀南把挑出來的色彩板重新放回去,洗了洗,對蘇葵說︰「這次挑出里面所有你覺得是藍色的。」

蘇葵只好憑直覺挑出藍色的。挑完後,眾人還是不發表意見,表情比剛才更詭異。

賀南重復剛才的動作︰「這次挑出所有的綠色。」

蘇葵又挑出綠色。如此重復了幾次,挑了幾種顏色。最後挑出的是黑色和白色,這個難度最大,因為這些在蘇葵眼里全是黑色和白色。拋開雜念,一鼓作氣,挑出了黑白兩色。

完成了賀南所有的指示,抬頭看三個男人,表情依舊怪異。有些求助的看著連城年,希望他能給她一個答案。連城年處在震驚中,眼里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蘇葵,全對。」連城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這回換蘇葵愣住了︰「啊?」

「小葵葵,你挑的顏色全是對的。」何祥偉也有些激動。

「真的?」蘇葵不敢相信。

賀南也不由對眼前這個小女生刮目相看。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一個人比她對色彩更加敏感,即使是他們這種看得見色彩的人,也未必能這麼精準地區分這些顏色。很多人總是被眼楮蒙蔽,而忽略了真實感受。

原來,你的世界不應該只是看看而已。上天並沒有將你拋棄,而是偏愛于你。

在一起時間總覺是覺得很短,過完年後沒幾天,蘇葵就要回去了。連城年百忙之中送她去機場。

幫蘇葵辦理了登機手續,送她到安檢門口,輕輕地吻了吻她。

「走吧。」連城年說。

蘇葵點點頭,進了安檢口排隊過安檢。回頭,還能看見連城年站在原地看著她。其實只有很短的一段距離,卻感覺那麼遠,突然有一種失落。

連城年,我可不可以不離開?

「小姐,到你了。」身後的人催促她。她急忙上前。

拿到登機牌,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連城年,他還在那里,等著她離開。

連城年看著蘇葵消失的地方,有些慌神,一股莫名的不安佔據了心里。她的每一次離開都讓他要適應好久。

蘇葵,你可不可以留下來?

走出機場,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看看表,蘇葵的航班已經離開了。有些魂不守舍地淋著雨走到車邊,開門上車,就沒有下一個動作。車里很安靜,隱隱還能聞到蘇葵的味道,旁邊的位置,還有她的氣息。

你才剛離開,思念就讓我難以釋懷。沒有傘庇護的我們,要怎麼迎接暴風雨的到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才發動引擎,駛離機場。

新學期開始沒多久,蘇葵的畫獲獎的事就在學校傳開。很多人猜測著那個蘇葵是不是這個蘇葵,更多的傾向于只是重名重姓。蘇葵也不解釋,只跟程曉洋和歐陽青青說了實話。只是她獲得這個獎意義太特殊,因為在她之前,沒有中國人得過這個大賽油畫組的獎,更別說第一名,所以關注度更高。方宇告訴她有幾家節目專欄要采訪她,她想也沒想就讓他直接拒絕。她的不願露面,反而給她蒙上了神秘的面紗,讓更多人對她感興趣。好在方宇那一關把的很好,所以她的生活還是沒受到打擾。但是方宇的關的確把得好,卻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蘇葵不知道電視節目里提到的雕刻組的第二名是楊遠航,而楊遠航在接受采訪的時候好死不死提到了他有個朋友叫蘇葵,是A大的學生,很能畫畫,說油畫組第一名的作品可能出自她手。另一方面,有人聯系到投稿的C科大的方教授,從她那里證實了獲獎人是A大的學生這件事。A大學生終于知道,這個蘇葵,真的是那個蘇葵。有人炒出了之前帖子事件,雖然帖子已經被黑,也找不到任何照片,但因為帖子紅極一時,而且後果很嚴重,讓大家都記憶猶新。于是消息被證實的那天開始,蘇葵公寓樓下一直有記者候著。蘇葵不敢出門,歐陽青青和程曉洋也受到了牽連,經常被記者圍追。

蘇葵跟學校請了一個禮拜的假,窩在公寓里畫畫,心里尋思等了一個禮拜都等不到,這些記者應該就能死心了,回去好好工作。

蘇葵請假的第三天,歐陽青青和程曉洋提著幾大袋東西從外面回來,樣子有些狼狽。放下東西,看見蘇葵正在做午餐。

「怎麼了?又被那群記者追了?」蘇葵看到她們衣衫都有些凌亂。

程曉洋萬分激動︰「蘇葵,咱們樓下的人身份越來越復雜。之前只是記者,現在星探、經紀人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一直拉著我和青青不放,苦口婆心的勸導我們加入演藝圈。我們不過就在電視里露過幾次臉,還沒有到有明星風範的地步吧?」

蘇葵有些抱歉,都是因為自己她們的生活也不得平靜。

「對不起啊。」

歐陽青青走到廚房,安慰蘇葵︰「你沒有錯,錯的是楊遠航。」

提起楊遠航,蘇葵更自責了。

「你跟他真的分了?」蘇葵問歐陽青青。

「當然了,他這次太過分了!之前知道獲獎人叫蘇葵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那個人是你,後來楊遠航跟我說有媒體要采訪他,我專門告訴過他別透露你的事情,沒想到他榮譽沖昏了頭,把我的話完全當耳邊風。這麼沉不住氣的男人跟著他干什麼?再說他這學期出國了,一去就是幾年,我們感情還沒有深到能經得起長距離戀愛的程度,早分早好。」

程曉洋也到廚房來幫忙。

「咱們大校花,適合更好的男人。」程曉洋開玩笑,「青青要不你就答應了星探和經紀人吧,以你的條件,要成名還不容易?到時候要有多少好男人就有多少好男人。」

歐陽青青汗︰「那要不你也答應了,咱們兩人組團闖蕩演藝圈?」

程曉洋急忙搖頭︰「算了吧,這麼拋頭露面,我爹媽不抽死我。」

「我爹媽也會抽死我。」

「對了,大隊長知道這件事嗎?」歐陽青青問蘇葵。

「獲獎的事他知道,但記者的事情沒跟他說。他現在正忙,我不想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去打擾他,怕他擔心。」

歐陽青青點點頭︰「他在B市,知道了也回不來,徒增煩惱而已。」

「哎。」程曉洋嘆了口氣,「你們兩個的感情也太讓人羨慕了吧。俺也想要連大哥那樣的好男人。」

蘇葵笑︰「不是說了給你介紹何大哥嗎?」

歐陽青青也附和︰「不是也讓你考慮考慮自流嘛。」

「哎。」程曉洋再嘆一口氣,「我倒是很樂意,就是不知道他們樂不樂意。兩大帥哥,要我怎麼抉擇?」

蘇葵和歐陽青青被程曉洋為難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好像何祥偉和劉自流真的在同時追求她。

歐陽青青下了選修課回來,急急忙忙地跑到畫室對正在畫畫的蘇葵和正在上網的程曉洋說︰「咱們公寓樓下的記者都消失不見了!」

程曉洋激動︰「真的真的?」

「真的,我下午去上課的時候都還在,剛剛回來就不見了。」

蘇葵疑惑︰「是不是太晚了回家了?」

「不對啊,他們一般都要守到晚上七八點,現在才下午四點。」歐陽青青說。

蘇葵大喜︰「一定是他們覺得怎麼等都等不到我,所以就對我死心了。」

程曉洋點頭︰「這很有可能。」

歐陽青青有些不相信︰大家集體死心?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記者都沒在他們樓下出現,就像被突然掃蕩走。三個女生的日子總算又恢復了平靜,蘇葵也正常的上下課。

蘇家祖母出現在蘇葵面前時她剛下課。看見擋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太和蘇元偉的妻子,並沒有驚訝,似乎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我有話跟你說。」蘇家祖母冷淡地甩下這麼一句話後,在孫媳婦的攙扶下轉身往車邊走。

蘇葵猶豫了一下,狠狠吸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坐進高級轎車,與蘇家祖母並排坐在後面,蘇元偉的妻子坐在駕駛席。車內一度很安靜,蘇家祖母盯著車窗外不發一語,威嚴無比。

「您有什麼事嗎?」蘇葵終于受不了這種氣氛,想快點結束這場見面。

蘇家祖母也從轉頭,卻不看蘇葵,而是看著車前方。

「蘇葵,你得獎的事情是真的?」

蘇葵沒想到她會注意到這件事,這次來應該不是祝賀的吧。該怎麼回答呢?

沒等到蘇葵的回答,蘇家祖母繼續說︰「前幾天在電視里看了那些報道,雖然沒有你的畫面,但記者很清楚的指出是C大的蘇葵。你們學校,應該沒有跟你同名同姓的吧?」

蘇葵還是不說話,等著蘇家祖母告訴她此行目的。

「蘇葵,我曾經跟你說過讓你做出丟蘇家臉的事情。現在,我再正式通知你,也別做給蘇家做光宗耀祖的事。蘇家是書香世家,名聲從明朝開始就有。雖然也曾經沒落過一陣,但名聲仍在外,而蘇家之所以能東山再起,這份名聲幫了你爺爺和爸爸不少忙。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蘇葵還是沉默。

「你一旦出名,別人就會關注你的家庭,到時候你爸跟你媽的事情就會被挖出來。蘇葵,蘇家經不起這些丑聞。」

也許是上了年紀,蘇家祖母話時總是一字一句的,讓她能夠听得清清楚楚。雖然如此,蘇葵的心思卻沒在車里,沒在蘇家祖母的身上,她突然想起了那天蘇元偉哀求的表情,那麼落寞,那麼不知所措。其實他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吧。她想起小時候,為了得到蘇元偉的一點點注意,她在烈日炎炎下沒做任何防護措施就出了門,其結果是眼楮受不了刺眼的光,看不到任何東西,被車撞飛送進醫院。那次傷得很重,肋骨都斷了幾根,在醫院住了好幾個禮拜。但即使她已經做到這種程度,蘇家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包括她最想見到的蘇元偉。那次以後,她似乎成長了不少,對蘇元偉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不過是幾年前的事,但現在想來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快記不起來了。她似乎對傷痛有一種自動修復的功能,總能在被蘇家弄得遍體鱗傷的時候用拼命淡忘來讓自己好起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一個人,過得不好,卻也不差。她一直做的很好,沒有蘇元偉,沒有蘇家,她過得也很好。這麼想著,又想到那天蘇元偉的眼神,悲傷的,祈求的,唯一一次正視過她的眼神。

對不起,這次換我放棄你。

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蘇葵終于開了口︰「我們斷絕關系吧。」

蘇家祖母被蘇葵的話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蘇家祖母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們斷絕關系吧!」蘇葵很認真地再說了一遍,「我已經跟蘇總說過了,撫養費我會分期付款還給他。以後我的行為都只代表我,並不會給蘇家造成任何影響,這樣你們也不用這麼不安。」

只有拔掉我這顆刺,你們才能高枕無憂。受夠了你們的趾高氣昂,受夠了你們的無理指責,受夠了你們的冷嘲熱諷,更受夠了自己的忍氣吞聲。

「謝謝您這麼多年的教導,我受益良多。」蘇葵說完,沒等老太太反應過來,開了車門,瀟灑的離開。

不說再見,因為我知道,從此以後,不會再見。

把軍演方案交了上去,總算有了休息的時間。連城年慢悠悠地往食堂晃去,準備解決晚餐。下樓遇見何祥偉。

「阿偉。」連城年從背後叫了聲何祥偉。

何祥偉轉身,看見連城年,咧嘴一笑。兩人並排往食堂走去。

「軍演的事忙得怎麼樣?」何祥偉問連城年。

「總算告一段落了,方案已經交了上去,就等上面挑毛病了。」

何祥偉點點頭。

「蘇葵那邊呢?解決了嗎?」

「交給嚴冉了。一群記者而已,太好解決了。你呢?最近忙什麼?」

何祥偉笑︰「帶帶學生,看看病,如此而已。」

路過訓練場,能听見體力訓練時鏗鏘有力的「一二一」。

「大隊長好,何醫生好。」有人跟他們敬禮。

他們點頭回禮。

「蘇葵呢?她這次來,我感覺比以前開朗多了。」

連城年點頭︰「是開朗多了。」

何祥偉看著連城年只有在想蘇葵時才有的笑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阿年,你和她,你是怎麼安排的?」

「結婚啊,就這麼簡單。」語氣輕松,毫不猶豫。

「那你家里那邊……」

「我都說過是我娶媳婦,又不是他們娶。」連城年回答,「阿偉,我今年三十了,不再只是他們的孩子,我是我自己,我對誰奮不顧身,都是我的權力。對連家的責任我自然會擔起,但我不想因為這個就放棄蘇葵。他們要是願意送祝福,我自然感激的接受,他們要是不願意接受蘇葵,我也不勉強,反正結婚以後是我跟蘇葵相處,而不是他們。」

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在猶豫不決中錯彼此,有多少人敢為某個人奮不顧生一次?何祥偉想,他的人生,有沒有一個人讓他奮不顧生一次?他的人生,會不會出現一個非她不可的女子?

「那日子定下來了嗎?」

「初步決定是今年十月中旬,那個時候軍演已經結束,蘇葵也滿了二十。」

「蘇葵知道嗎?」

「沒跟她說,想給她一個驚喜。」

何祥偉笑︰「需不需要我幫忙啊?」

「別擔心,我已經給你分配好了工作。」

看著連城年的笑臉,何祥偉有些欣慰。連城年的條件很好,無論哪方面,有人不理解,這樣的他應該是快樂無憂的。但是他知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過得並不快樂。

連城年,你的生命,需要一個蘇葵的到來。跟蘇家祖母見過面以後,蘇元偉給她打過幾通電話她都沒接。既然決定要斷就要斷得徹底。托那幅獲獎的畫的福,她得到一筆數目可觀的獎金,讓她不用再為近一年的生活費費神。除此之外,方宇還給她帶來一個消息︰有幾個人要高價收藏她的畫。她本來想拒絕,但是跟連城年商量了一下,還是答應讓出那幅畫。

劉自流和楊遠航已經出國,消失在她們的世界。一切又歸于平靜,三個女生再次過回了從前的生活。生活雖然平靜,卻不無聊,歐陽青青和楊遠航分手以後,把從前對楊遠航的熱情全部投入到改造程曉洋的工作上,而且效果還挺顯著,至少在跌破一堆人眼鏡的同時,有那麼幾個男生表示對程曉洋很感興趣。于是程曉洋在女人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順。相比之下,蘇葵的生活就簡單多了,一日三餐加學習以外,就是畫畫。

四月的一天,三個女生悠閑地窩在畫室里各自忙碌。蘇葵畫畫,程曉洋跟著歐陽青青練瑜伽。

「深呼吸。」歐陽青青邊練邊說。

程曉洋跟著歐陽青青地指導深呼吸。

「緩緩吐氣。」

程曉洋緩緩吐氣。

畫筆打在畫布上,穿出悶悶地聲響。程曉洋邊練瑜伽邊看往蘇葵那邊看去。

「蘇葵,你的這幅畫有什麼深意?」程曉洋看著畫布上已經大致成形的畫。

「送給連城年。」蘇葵沒停下手上的動作。

程曉洋洋洋得意︰「我就說嘛。」

蘇葵解釋︰「他生日快到了,這是我準備送他的生日禮物。」

「他什麼時候生日?」歐陽青青問。

「六月。」

「那還早啊。」程曉洋說,「現在才四月。」

蘇葵轉頭,對她們微微一笑︰「想畫仔細一點。」

「連大隊長知道嗎?」歐陽青青邊抬腿邊問。

「沒告訴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程曉洋突然笑得無比狗腿︰「嘿嘿,蘇葵,什麼時候也送我和青青一人一幅啊?這樣我們落魄的時候還能拍賣你的畫。」

「這幅畫完以後。」

「真的?太好了!」程曉洋很興奮,「蘇葵,要是需要我們當模特盡管說。我跟青青一定以最完美一面迎戰!」

蘇葵汗︰不就是畫個畫嘛,沒這麼暴力吧。

「對,蘇葵,我可是連衣服都準備好了。」歐陽青青也很積極,「我保證讓你驚艷!把蒙娜麗莎都比下去!」

「哎呀,我都還沒準備衣服。不行,青青,明天陪我去買。」

蘇葵笑︰「不急,還早。」

四月一過,五月的到來讓天氣漸漸熱起來。蘇葵想起去年夏天的這個時候,連城年幾乎每晚都會守在樓下。不知不覺一年過了,而到九月,她跟連城年也認識兩年了。兩年時間,眨眼而已。現在想起來,總覺得愛情太多,回憶太少。

五月的一天,蘇葵提著一袋草莓往宿舍走回宿舍,剛到門口就听到客廳的電話鈴聲。急急忙忙月兌了鞋跑到沙發邊拿起電話。

「您好。」蘇葵對電話那邊禮貌地問候。

「你好,我找蘇葵蘇小姐。」陌生男人的聲音,听聲音不算年輕。

蘇葵有些疑惑,剛剛匆匆忙忙著看了來電顯示的是北京。她並沒有認識的人在北京。

「我就是。」蘇葵回答。

電話那邊稍微停頓了一下,又傳來聲音。

「蘇小姐,我是連城年的父親連奕。」

一句話炸得蘇葵措手不及,半天沒反應過來。連城年的父親親自來電話,隱隱感覺有事情發生。但是比起擔心連父電話拜訪的目的,她更煩惱的是該怎麼稱呼他。

「蘇小姐,你還在線嗎?」連父半天听不到蘇葵聲音,以為她掛了線。

蘇葵急急忙忙地回答︰「首、首長,我、我在听。」

話剛出,兩邊同時安靜。蘇葵真想打自己一耳光,叫什麼不好,怎麼會叫他「首長」?

連父似乎不是很care稱呼這個問題,接著對蘇葵說︰「蘇小姐,如果這通電話打擾了你,我很抱歉。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開門見山說出我的目的,你覺得可以嗎?」

不安的感覺漸漸爬上心頭,蘇葵有些想掛電話,但心里知道這通電話掛不得。

「您請說。」

「雖然很不禮貌,但是還是請你跟城年分開。」強硬的語氣,像軍人在下命令。

蘇葵想︰果然很開門見山。

蘇葵看看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總是這樣,長輩找她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電話那頭連父在等她一個答案,或許說等她一個態度。

許久之後,她問他︰「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你們不合適。」

「不合適」,多麼簡單的理由,搪塞過多少要分手的戀人。

「您甚至沒見過我。」

「見不見面已經不重要,至少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不了解你。蘇小姐,城年這孩子我們雖然很少陪在他身邊,但他的性格我們還是很清楚。他總是叛逆不羈,從不選擇我們為他安排的最好的那條路,以前我們由著他去,但婚姻大事畢竟不是兒戲,就算為了連家為了他,身為父母的我們不得不管,他選擇的人,我們也不得不去了解。我想通過多方面調查,我們已經足夠了解與蘇小姐有關的任何人任何事。」

蘇葵恍然大悟。她有些想笑,蘇元偉啊蘇元偉,即使跟月兌離了父女關系,你對我的影響還是在持續。

半天等不到蘇葵的回應,連奕忍不住問她︰「蘇小姐,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多麼淺顯易懂,能有什麼不明白。

還是等不到蘇葵這邊的回答,連父只有再次確認︰「所以蘇小姐,你的答案。」

一直以來,蘇葵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在認識連城年之前,她甚至不記得對誰說過一個「不」字。因為身世的關系,她一直不敢太引人注意,在蘇家忍氣吞聲,在外人面前也小心翼翼。認識連城年以後,他為她遮風擋雨,分擔她的痛苦拯救她的夢。在他面前她不需要勇敢,不需要堅強,甚至不需要做決定。懦弱,膽小,自卑,自怨自艾,這就是一直以來的她。

蘇葵看著窗外的烏雲越積越多,像整片天空都要壓下來。低頭,無意間看見了無名指上的戒指。漂亮的戒指,細碎的光芒,那是一個承諾。

他對她說︰蘇葵,嫁給我。

她回答︰好。

「對不起,我可能做不到。」

連城年,我們之間,有一個必須要實現的承諾。所以懦弱,膽小,自卑,自怨自艾的我,這次為了你,選擇不甘示弱。

從那以後,連父再也沒打過電話來,她沒有向連城年提起過那件事,連城年也沒有問過她。連城年的工作又開始忙碌起來,而蘇葵送給連城年的畫也完成了。五月底,她開始聯系物流公司準備將畫寄過去,可是很多物流公司都不接受這種藝術品的郵寄。

正當她為郵寄油畫的事煩惱的時候,她以為永遠不會再聯系她的蘇元偉又找上了門。蘇葵打開門看見的是蘇元偉的時候,站在門口半天沒反應。

「我能進去嗎?」蘇元偉問蘇葵。

蘇葵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讓了路。

蘇元偉走進公寓,打量了一番,在沙發上坐下。歐陽青青和程曉洋都有課,公寓里只有蘇葵。

「雖然不是什麼好茶,還是請品嘗。」蘇葵將茶放在他面前,自己也端一杯在沙發上坐下。

蘇元偉會親自光臨,說明事情有些嚴重。看著蘇元偉端起茶喝了兩口,似乎在猶豫著怎麼開口。蘇葵安靜地坐在一旁,等著他先開口。

「蘇葵,你過得還好嗎?」

蘇葵有些狐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突然客氣的原因,以往他都是開門見山。

「托您的福,還算不錯。」

「獲獎的事……」

「不好意思,我以後不會這麼拋頭露面。」

蘇元偉有些尷尬。

「不是,我是想恭喜你。」

沒料到蘇元偉會這麼說,她有些驚訝,半天後說了句「謝謝」。

場面安靜下來蘇元偉還在猶豫,蘇葵也不說話。自從燒烤那次與蘇元偉談過話以後,他似乎變了很多,對蘇葵少了以前威嚴,多了份小心謹慎。這樣的蘇元偉,蘇葵有些不適應。

「您來找我有什麼事嗎?」見蘇元偉猶豫了半天都沒說,她選擇自己問了出來。

蘇元偉又想了一下才慢慢開了口︰「蘇葵,你和連家公子連城年的事情是真的?」

蘇葵心里咯 一下,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他來找她,也是為了連城年和她的事?

不等蘇葵回答,蘇元偉又繼續︰「蘇葵,你們不合適,所以分了吧。」

總有一些人,從頭到尾都沒參與過我們的故事,就理直氣壯地對我說我們不合適。

「為什麼?」她問,「你甚至都沒見過他。」

蘇元偉沉默了一陣,似乎在想什麼事情。蘇葵看著他,認真地等待著他的答案。好久好久,房間里只听得見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

「蘇葵,你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是誰你知道嗎?」蘇元偉問蘇葵。

蘇葵沒說話,安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我最討厭你的祖母,我的女乃女乃。當年要不是她極力反對,你爺爺和女乃女乃其實準備接受我和你媽媽的。我們本來就沒有血緣關系,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可是她根本不管血緣不血緣,威脅我們要是不分開,就把我們逐出蘇家。當然我知道她只是嚇唬我們,因為蘇家三代都只得一個男丁,我是他唯一的孫子。我以為我要是以離家出走來威脅,她就一定會妥協,所以我跟你媽媽私奔了,只是沒想到還沒等到她妥協,我們先投降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頑固不化,直到我現在處在她的位置,才體會到她當年的難處。」

蘇葵抬起頭看著他,有些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現在處在她的位置?

蘇元偉接著說︰「蘇家一直是書香世家,名門望族,這些你應該知道。但是名門望族也會有沒落的時候,你祖母到蘇家的時候,正是蘇家最糟糕的時候。金玉其表,敗絮其內,除了徒留虛名,什麼也沒剩。你祖父跟你先祖一樣是讀書人,不會持家,也不會經商。你的祖母剛好相反,特別有生意頭腦。在她的努力下,蘇家開始經商,慢慢地,家境也好了起來。我說過,蘇家除了名聲,沒什麼資本,這個東西看似虛無,卻讓蘇家在社會上樹立很好的形象,也成了蘇家在陌生的商業圈立足的關鍵。即使到了現在,蘇家要存活,這個虛名也丟不得。」

蘇葵越听越糊涂。蘇家的名聲,跟她和連城年在不在一起有什麼關系?

蘇元偉似乎看出來了蘇葵的疑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上個禮拜四,連將軍給我打過電話。」

手里的茶杯掉到地上,碎裂的聲音劃破了沉悶的空氣。蘇葵看著窗外黑壓壓的雲層,暴風雨就要到了。

「蘇葵,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默默無語地低頭揀碎掉的茶杯,手被尖銳的陶瓷劃破,血漸漸流出。

「所以蘇葵,和他分開吧。為了蘇家,和他分開吧。」

以前蘇葵總是有這樣的想法,總會有一天,蘇家會需要她。然後這一天真的來了,可是已經晚了。

「對不起,我辦不到。」

馬上就要到六月,蘇葵送給連城年的畫還沒寄出去,但已經聯系到幾家願意寄送藝術品的公司,只是運費稍貴。天氣更熱了起來,蘇葵一邊提著一個大西瓜上樓,一邊跟連城年講著手機。

「你那邊熱不熱?」蘇葵問連城年。

「我都想**了。」連城年笑。

「你要是**,我怕你的兵會把持不住。」

「那還是穿個褲衩吧。」

蘇葵笑︰「會不會有損部隊形象?」

「我穿什麼形象都很好,只會添光不會抹黑,說不定能給部隊開創另一種形象。」

蘇葵大笑。

「對了,我有個驚喜要給你。」蘇葵對連城年說。

「哦?我也剛好有個驚喜要給你。」連城年回答。

把西瓜放在地上,拿出鑰匙開門。房間里歐陽青青正在做晚飯,程曉洋打下手。換了鞋子,把西瓜遞給程曉洋,往沙發走去。

「你先跟我說你的驚喜。」蘇葵說。

「驚喜說出來就不是驚喜了。」連城年回答,「你要是告訴我你給我準備的驚喜是什麼,我就考慮告訴你。」

「不告訴你。過一陣你就知道了。」

「那我只好期待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才掛了電話。歐陽青青和程曉洋也把晚飯準備好了,三人圍坐在一起吃晚飯。

歐陽青青夾了點蘿卜絲,邊吃邊說︰「自流開始放暑假了,近期就要回國,說要來看看我們。」

「什麼時候?」程曉洋問。

「大概就這兩天。」

雖然跟楊遠航分了手,但跟劉自流還是一直保持良好的關系。

「蘇葵,油畫寄得怎麼樣了?」歐陽青青問蘇葵。

「已經聯系好了一家物流公司,可能過兩天就可以寄。」

「能趕得上你家大隊長的生日嗎?」程曉洋問。

「應該可以,還有十幾天。」

「那就好。」

三人吃完晚飯,蘇葵洗完碗,拿起書去上晚上的選修課。蘇葵與學校的大門之間只隔了一條馬路,她一下樓,就被一個人攔住。

蘇元偉來找過她以後,她就知道蘇家祖母一定也會來。蘇元偉解決不了的事情,蘇家祖母都會親自出馬。也許是保養得好,也許是別人照顧得周到,這個年近百歲的老人依舊容光煥發,身體硬朗到上下樓都不需要攙扶。小的時候,蘇葵最怕她,因為她對蘇葵特別冷淡,從不跟她說話,也從不正眼瞧她。

記憶又措手不及地翻騰起來。有關于這個老人的記憶本來就不多,偏偏又被記憶力不怎麼好的她忘了很多。腦海里隱隱回憶起的東西也只有些片段。

五歲的蘇葵躲在保姆後面,怯生生地叫她「祖母」,卻沒得到她一點回應,甚至一個眼神。

八歲的蘇葵被鄰居小男孩嘲笑有娘生沒娘養。她不服氣把他推到在地,磕出了血。小男孩的爹媽鬧上門,蘇家祖母二話不說就扇了她兩耳光,扇得她撞到牆角差點腦震蕩。把前來鬧事的那家人嚇得帶著自己的孩子急忙跑走。

九歲的蘇葵考試得了第一名,拿著小獎狀回家。保姆開心的將獎狀貼在蘇葵房間的牆上。蘇家祖母看見,只是不屑一笑︰「這種破東西也好意思貼我們蘇家的牆?」

十二歲的蘇葵開始上初中,從蘇家大宅搬了出去。蘇家祖母只是遠遠地輕聲說了一句︰「總算清淨了。」

離開家以後,幾乎就沒怎麼見過蘇家祖母。偶爾逢年過節蘇元偉叫會叫她回去,也多是蘇家祖母從哪里听到她的流言蜚語,想糾正糾正她的行為。這位花甲老人對蘇葵像是恨之入骨,卻又擺月兌不了她的存在。

同樣的車里,同樣的人,同樣的安靜。蘇家的孫媳婦,蘇元偉的妻子坐在同樣的位置。這個漂亮的女人,比蘇葵大不了幾歲,嫁給蘇元偉的時候才二十出頭。雖然出生名門,但因為父母重男輕女,所以待嫁閨中時在家里地位很低。後來跟蘇家聯姻,才算有點地位。蘇葵的存在,無疑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威脅。若她能為蘇家再生一個曾孫,必定會地位大升,可是嫁給蘇元偉五年來,一直無法給蘇元偉產下一男半女。因為是家族聯營,蘇元偉不能輕易跟她離婚。蘇家的事業需要人繼承,雖然沒人願意承認,但蘇葵現在是蘇家唯一的血脈。若蘇夫人一直無法生育,蘇家不得不承認蘇葵的存在。這也是為什麼蘇家雖然很討厭蘇葵,但還一直願意撫養她長大的原因。而蘇葵提出要跟蘇家月兌離關系,最高興的莫過于蘇家孫媳婦,最害怕的莫過于蘇家祖母。所以再次與蘇葵見面,蘇家祖母的態度雖然還是高傲冷淡,但客氣了很多。

車內安靜了很久,蘇葵看看手表,要趕不上晚上的選修課了。蘇葵知道蘇家祖母來找她的原因,所以她等著她開口。

又過了一陣,蘇家祖母終于發話了。

「蘇葵,跟連家公子分開!」

「恕難從命!」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態度堅決。

蘇家祖母看著蘇葵,有些難以置信。她從未對她這種態度。

「蘇葵,你爸爸應該跟你說了,連家給他打了電話。連家雖然只是軍人家庭,但地位很高,根系龐大,蘇家要想繼續在商業圈立足,得罪不起連家。你也是蘇家一份子,也該為蘇家考慮。」

蘇葵埋頭,嘴角有一絲諷刺的笑容。

「我記得上次跟您說過,我跟蘇家已經月兌離關系了。」

「你別說這麼任性的話!你身上流著蘇家的血,這不是你說斷就斷的了的。」

原來她知道她身上流著的是蘇家的血。

蘇家祖母繼續說︰「我也從朋友那里對連家公子略有所聞。一表人才,前途無量,這是所有人對他的評價。蘇葵,你明白嗎?」

總是有人問她︰蘇葵,你明白嗎?

明白嗎?明白了就要放棄嗎?不明白就能繼續嗎?如果不明白就能繼續,我能不能選擇裝傻?

你問我明白嗎,不就是想告訴我,我配不上他。

又是一陣安靜。

「抱歉,我要先失陪了,晚上有課。」

蘇葵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蘇葵!」蘇家祖母下車,對著蘇葵有些落寞的背影說,「你們不合適,注定會分開!」

蘇家祖母聲音不大,蘇葵卻听得清清楚楚。

八月份的聯合軍演會有多國參加,所以中**方特別重視。連城年所在的合成分隊由多種兵種的精英組成,而連城年是軍委指定的合成分隊指揮員,壓力大小不言而喻。六月份一到,他就要將合成分隊的成員集中起來,相互磨合,為軍演做好準備。軍演要持續到九月,婚禮在十月,所以在軍演之前要把婚禮計劃寫好,交給何祥偉他們辦。

合成分隊集訓的地方不在連城年所在的部隊,而是他特種兵所在的部隊。車開了幾個小時,再搭直升飛機幾個小時,最後還得開車幾個小時,到了一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整理衣冠,下車。

來接他的人是曾經帶過他的隊長魏霆,連城年下車,習慣性地給魏霆敬了一個軍禮。魏霆急忙拉住他。

「阿年,你別折煞我,你現在可是我的長官。」

連城年笑︰「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的隊長。」

魏霆看著英姿颯爽的連城年,不住點頭。對身邊的人說︰「不愧是我帶過的兵,精氣神就是足,太為我長臉了。你們都學學。」

一個大尉開玩笑︰「連大隊長的美貌我一直有所耳聞,今日一見,驚為天人。」

眾人笑。魏霆拍拍大尉的肩︰「咱們連大隊長可不是是徒有其表,本事也是很強的。他在這個部隊的成績,到現在都還沒被人超越。」

「這個我們自然也知道。」大尉旁邊的中尉笑。

眾人寒暄了一陣,往部隊里走去。

「其他人都到齊了嗎?」連城年問魏霆。

「來了大部分,明天應該能全部到齊。」魏霆身邊的大尉回答。

連城年點頭。

「連大隊長……」魏霆叫連城年。

「隊長,你還是別這麼叫我,我覺得有點慎得慌。」當初那個鐵面無私的男人突然這麼恭敬地叫他,他背後忍不住冒冷汗。

魏霆哈哈一笑。

「好,在工作上你是我領導,在私下我是你領導。」

「這次來的都是各部隊的精英啊。」大尉感慨。

魏霆不屑地冷哼。

「什麼精英啊?扶不起的阿斗,我的隨便哪個兵都能干掉他們幾個。他們還一個個個自命不凡,一副拽完了的樣子,我要是他們領導,真想踹他們幾腳。」

大尉笑︰「隊長,他們只是普通兵種,不是特種兵。您要是看不習慣不看就是了,要不然哪天真跑去踹人家幾腳,人家領導還不得跟你扯皮。」

「我還不想看見他們呢。真不知道怎麼把他們拉到這兒來訓練。」魏霆不高興,「阿年,你可有得忙了。對了,你的兵的今天上午也到了,我專門去看了看,雖然是專業兵種,但體力看起來還不錯,行事作風不驕不躁,見到軍餃比他們大的其他精英時不卑不亢,你訓練得不錯啊。」

連城年笑︰「不全是我的功勞,是李淵大隊長把他們訓練得好。」

提到李淵,魏霆有些遺憾。

「老李走得太早了,他葬禮那天我剛好抽不出身,現在想想真遺憾。我跟他同一個新兵連,還是上下鋪。那麼強的一個人,最後還是被病魔打倒。」

「人總有一死,誰也難免。」連城年安慰魏霆。

「他的老婆和孩子呢?」

「回老家了,我在那邊給他們安頓好了。」

魏霆嘆了口氣︰「孤兒寡母,以後怎麼過啊。」

連城年沒回話,想起李叔臨終前讓他給嫂子再找一個。他雖然謹記于心,可是現在找的話有些突然,嫂子對李隊長感情很深,一時半會兒怕是接受不了別的男人,只有再等幾年,她走出了李叔的陰影,再好好安排。只是這幾年,要辛苦她了。

幾人說著就到了給連城年安排的宿舍。

在宿舍休息了一陣,跟魏霆聊了一會天,在跟魏霆去另一個房間借了座機給蘇葵打電話。

「喂。」蘇葵很快接起電話。

「心情不好嗎?」即使只是透過一根短短的電話線,他也能察覺到她此刻的心情。

「……沒有。」

「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

「蘇葵,你可是不會說謊的好孩子。」

「……來月經了。」

「……這個有什麼不能說的。」

「連城年,這個說了你也解決不了。」

「我讓阿偉給你看看?」

「何大哥是外科醫生,不是婦科醫生,你不能身邊有免費資源就亂利用吧?」

「阿偉可是神通廣大,什麼病都能治,有這種朋友不用白不用。」

「……何大哥好可憐。」

連城年一陣大笑。

「對了,我手機可能用不了,這邊屏蔽了信號。你要是有事情找我,打這個號碼,會有人通知我的。」

「嗯。」

「那先掛了,有人在等我。還要去視察一下這邊的情況。」

「……不要受傷。」

連城年想起了上一次自己在軍演中受了傷。看來那次受傷沒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倒在她心里留下了陰影。

「好。」鄭重地答應。

掛了電話,抬起頭就看見魏霆別有深意的眼神。

「媳婦兒啊?沒听說你結婚了啊。」

「快了。」

「結婚記得叫我啊,紅包給你備著呢。」

「那還用說,隊長的錢不收白不收。」

兩人一笑,並排往訓練長走去。

蘇葵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被綁架了。她記得自己跟物流公司定好第二天上門取貨,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被人從後面打昏。這種電影里的情節,活生生地上演在她身上。慢慢睜開眼,房間里很暗,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看看手腳,都沒有被綁住。後腦還在隱隱作痛,提醒她綁架的事情真實發生,第一反應是報警,模模口袋,絕望地發現沒有帶手機。

下床,四處打量。蘇葵疑惑,這個房間怎麼這麼熟。正在屋子里轉著的時候,有人推開了門。四十多歲的女人端著飯菜走了進來。

蘇葵愣住了。

「陳阿姨?」

女人對她不自然一笑。

「小姐,你醒了。」

蘇葵有些沒明白怎麼回事。她不是被綁架了嗎?

「陳阿姨,這里是……哪里?」

「小姐你忘了?這里是你的房間。」

她的房間?她想起來了,這是她初中搬出去之前在蘇家大宅的房間,怪不得那麼熟。這麼說,這里是蘇家大宅?那綁架她的人是……蘇家人?

「我怎麼會在這里?」

陳阿姨將飯菜放在桌子上。

「我也不知道,是老太太突然叫我來照顧你。」

蘇葵心里發寒,真的是蘇家人。

「蘇先生和老太太呢?」

「蘇先生剛回來,和老太太在客廳。」

陳阿姨的話剛說出口,蘇葵就一陣風跑出了房間。快步走到樓下,看見穿著還衣冠筆挺的蘇元偉,旁邊是為他拿西裝外套的他的妻子,蘇老太太正襟危坐。阿姨正布置晚餐。眾人看了一眼怒氣沖沖下樓的蘇葵,蘇元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蘇家祖母則是一臉若無其事,蘇家孫媳婦的明顯不是很高興。

深呼吸,努力壓制自己的怒氣。握緊的拳頭忍不住顫抖。

「為什麼我會在這里?」

蘇元偉別開臉,蘇家孫媳婦不說話,蘇家祖母開口。

「學校那邊我們會給辦好休學手續,你朋友我們也派人通知了。在出國手續辦好之前,你要一直待在這兒。」

「我拒絕!」

「由不得你拒絕!」蘇家祖母發怒。

看了一眼一直不敢正視他的蘇元偉,蘇葵真想大笑出聲。什麼時候,她對蘇家這麼重要?

不等眾人反應,她沖到大門,還沒跑出去,就有人從後面把她往回抱。

「放開我!」蘇葵揮舞拳腳尖叫。

身後的人沒理會她,將她直接丟在沙發上。蘇葵看清了那個人,人高馬大,像黑社會的打手。自命清高的蘇家,什麼時候也會干這種事兒?

蘇葵看著蘇元偉,眼里是他從未見過的憤怒。

蘇葵瘋狂地撲向蘇元偉,拉著他胸口的衣服大叫︰「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你們不是很討厭我嗎?這麼討厭我就跟我月兌離關系啊!從此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身體被一雙有力的手從蘇元偉身上拉開,甩到沙發的角落,頭撞到一個硬物,星星冒出來。

蘇元偉看著蘇葵,眉頭緊皺,眼里深深地愧疚。

「對不起!」他對她說。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放我離開!」

「好了!」蘇家祖母威嚴一聲,責備蘇葵,「要不是因為你,蘇家就不會招惹上連家,也不會受連家的威脅。連家已經把蘇家調查得清清楚楚,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現在都知道了。你要是不跟連家公子分開,蘇家就得遭殃。你惹的禍,當然得你收場!」

蘇葵的理智早已崩潰,沖著蘇家祖母大叫︰「蘇家怎麼樣關我屁事!」

蘇家祖母被蘇葵的態度嚇了一跳。

「你們別把我逼急了!」蘇葵目光陰冷地瞪著蘇家人,「你們怕連家將你們過去的丑事曝光,難道就不怕我自己去跟媒體說?既然要軟禁我,最好別讓我有機會出去,不然我一定會將你們的丑事一件一件說給記者听。我要告訴公眾他們心中那個好男人蘇元偉曾經兄妹**還私奔!高聲呼吁關愛流浪兒童的蘇家人對**生下的孩子不聞不問!不要以為這幾年我不在蘇家就不知道蘇家孫媳婦是怎麼挪用公款,蘇家其他親戚是怎麼偷稅漏稅!」

一席話,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蘇元偉和蘇家祖母同時不敢置信地看向早已傻眼的蘇家孫媳婦。後者臉色鐵青,害怕溢于言表,雙手顫抖地指著蘇葵尖叫︰「你、你胡說!」

蘇葵諷刺地一笑︰「我真的胡說嗎?記得你給老太太看的那篇關于我的帖子嗎?上面清清楚楚說了我認識的大人物可多了。省委書記,國稅局局長,要不要我請他們來為你澄清?」

蘇元偉看著陌生的蘇葵,心里打了個冷顫。原來蘇葵一直不是他印象中的乖乖女,她的忍耐也是有極限的,只要不去觸踫她的極限,她可以若無其事的和他們相安無事。連城年,就是她的那個極限。

「阿洋,把小姐請回房,好好顧著。」蘇家祖母發話。

高大的男人任憑蘇葵拳打腳踢,一把抱過蘇葵往樓上走去。

「別把我逼急了!」樓梯轉彎處,留下蘇葵最後一聲尖叫!

連城年,以前我是一個懦夫,為了你,我願意變成勇士!誰要是把我和你分開,我會和他戰斗到底。

不知道在房間帶了幾天,不知道天黑了還是天亮著。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沒應,來人從外面走進來。她也不抬頭看,抱著腿坐在床上,防御身邊的每個人。

「吃點飯吧。」蘇元偉手里端著一個餐盤,在蘇葵身邊坐下。

蘇葵低著頭,也不理會他。

「你這樣不吃不喝,身體會受不了的。」

沉默以待。

蘇元偉把餐盤放在床邊的櫃子上,在看了一眼蘇葵,又起身走出房間。

「放我出去。」

蘇元偉的腳步一頓,在門口停住,他听見膝蓋踫到地板的聲音。

蘇葵雙腿跪在地板上,抬起頭,看著蘇元偉,眼神是滿滿的祈求︰「我求求你,放我出去。這麼多年了,我沒問你要過什麼,就這一次,我求你給我自由。」

蘇元偉听得到蘇葵的哭聲,那麼刺耳,讓他冷漠已久的心也開始泛起了疼痛。多麼熟悉的畫面,十九年前,同樣的位置,他也跪在地上求鐵石心腸的蘇家祖母給他和她一條生路。輪回開始,他曾經做過的事,輪回到他唯一的女兒身上,讓她以同樣卑微的姿態求如今鐵石心腸的他給她和他一條生路。該死的輪回,讓原本有愛的他變成了如今鐵石心腸的他。

眼楮有點濕潤,心腸有些軟了,他想答應她的哀求,可是另一個聲音在提醒他,理智不能丟。在防線拉下的之前,他頭也不回地快速逃走,顧不了身後歇斯底里哭泣的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又被關了幾天。只知道送飯的陳阿姨告訴她,第二天就是她出國的日子。一片狼藉的房間被整理以後,恢復了井然有序。發完瘋的蘇葵,也累得倒在床上。沒有眼淚,沒有咆哮,沒有表情。不吃,不喝,不睡,腦子里只有連城年。他在干什麼呢?一定在忙著軍演吧。他說六月份會很忙,手機通話也會受到限制,所以可能不能經常給她電話。他知道她被軟禁了嗎?他知道自己即將被打包送出國了嗎?真的好想他,從未這麼想過他。他也一定在她不知道地方,為他們的未來械斗著。在與蘇家的戰場上,她不能軟弱,不能妥協,不能和解。為了他,她願意不顧一切!

玻璃破碎的聲音驚醒了房間外有些困頓的保鏢,也驚醒了睡夢中的蘇元偉和蘇家祖母。保鏢破門而入,看見封起來的窗戶上有一個很大的洞,床單和衣服編制成的條還掛窗戶上,一端系在桌子腳上。蘇家祖母和蘇元偉也趕到。

蘇家祖母大驚︰「快點追。」

于是寧靜的夜晚被打破,眾人慌成一團,急急忙忙往樓下跑去。衣櫃里的蘇葵听了很久沒听到響聲,確定房子里的人都出去追她,才急忙從衣櫃里出來,往樓下跑去,剛到樓梯轉角,就遇見陳阿姨。蘇葵絕望,心如死灰。

「小姐,別走客廳,有監視器。跟我來。」陳阿姨拉著蘇葵下樓,轉角走進佣人用的廁所。

「你幾年沒回來,院子有些變化。從這里出去是玫瑰花叢,你要趴著身子穿過玫瑰叢才能不被攝像頭拍到。玫瑰叢的盡頭是鐵欄,翻過鐵欄,一直往前跑,就能攔到車。」陳阿姨邊說邊打開廁所窗戶。

蘇葵感地看了看陳阿姨。

「謝謝你,陳阿姨,蘇葵沒齒難忘。」

陳阿姨微微一笑,眼楮泛著點淚光,沖她揮揮手。

蘇葵翻過窗,腳剛落地就踩到了玫瑰的刺。忍住尖叫,雙手擋在前面,在滿是刺的玫瑰叢里快速爬行。衣服早已被刮破,玫瑰的刺拉扯她的頭發,劃傷她的皮膚。衣服已經被血染上斑斑點點的顏色。疼痛從四面八方襲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玫瑰叢的盡頭,是高高的鐵欄。忍住疼痛,吸了一口氣,抓住冰冷的鐵欄往上爬。翻過鐵欄,是一條偏僻的小巷,蘇葵的聲音驚動了小巷里的野狗,一時之間狂吠聲在整條街響起。怕狗叫聲吸引來搜她的人,她拔腿狂奔。心髒像被誰擰著,疼得她喘不過氣來。眼楮已經開始模糊,氣息也開始紊亂。小巷盡頭就是大路,即使在深夜也有車經過。蘇葵憑著最後一股氣跑到大路,伸手攔住一輛急速而來的車。尖銳的剎車聲劃破城市的上空。

「救救我!」

連城年最近總是心煩氣躁,給合成分隊訓練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隱隱感覺有事情發生。果然沒幾天,就接到小林子的電話。那個時候他剛訓練完正在休息,有人通知有他的電話。因為通訊受限,所以別人要想聯系他,只有通過部隊的電話。

「喂。」他氣喘吁吁,手里拿著毛巾擦著汗水。

「是我。」林霄天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蘇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這回是真的出事了。學校領導說他爸爸來給她辦了休學,她朋友也說她家里人把她接了回去,好像準備送她出國。」林霄天開門見山。

連城年停下手里的動作。

「阿年,蘇葵她到底怎麼了?」

連城年這邊沉默了一下才開口。

「我上個月跟家里要了戶口本,我媽問我拿來做什麼,我雖然沒說,但他們一定猜出來了我要跟蘇葵結婚。」

林霄天沉默了。

「以我爸媽的個性,他們知道勸我沒用,一定會給蘇葵施壓,而現在動用到蘇家,說明蘇葵沒有答應我家里人的要求跟我分開,才轉而向蘇家施壓。」

「那你打算怎麼辦?」林霄天有些擔心的問他。

「我猜的沒錯的話,蘇葵應該被蘇家軟禁了。我聯系一下嚴冉,他跟蘇元偉比較熟。」

「阿年,有什麼要幫忙的說一聲。」

「嗯,謝謝。」

掛了電話,再重新拿起電話給周嚴冉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好久沒人接,又打了幾通。總算被接了起來。

「嚴冉,是我。」

「你知道蘇葵出事了?」周嚴冉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她出了什麼事?」

「你不知道?」

「到底怎麼了?」連城年心急。

電話那頭周嚴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昨晚我開車路過解放北路,有個女的沖到馬路上攔下我的車。還好我剎車及時,才沒撞上,剛想下去罵一聲,她就倒地。我一看,居然是蘇葵。她全身都血,衣衫凌亂,頭發亂七八糟。最糟糕的是臉色慘白,滿臉汗水,手捂住心髒,昏死過去。我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窒息,好在搶救及時,總算揀回一條命。醫生說她劇烈運動,心髒病發作發,所以才窒息。我還以為她受欺凌了。」

連城年拿著電話半天沒響應。

「阿年,你還好吧?放心吧,蘇葵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連城年還是沒說話,眉頭緊皺,滿眼怒氣,雙手握拳,全身顫抖。

等不到連城年的回答,周嚴冉安慰起連城年︰「我有時間會替你照顧蘇葵的,要是我沒時間會通知方宇,他時間比較自由。你安心準備軍演,別太牽掛。」

連城年終于說話了。

「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快步跑出去,隨便逮了個兵問出了魏霆的位置。氣喘吁吁地跑到操場,一把抓住正在指揮訓練的魏霆。

魏霆看到滿臉汗水喘著粗氣的連城年,剛要開口,就被連城年搶先一步。

「隊長,我有急事要出一趟軍營,麻煩你幫我帶一下合成分隊。」

魏霆看著滿臉焦急的連城年,隱隱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

「先說好,明天之前一定要回來。你現在任務很重,沒有你不行。」

跟魏霆點了點頭,轉身頭也不回的跑開。

「等一下!我忘了跟你說,連奕將軍今天晚上到!」魏霆沖著連城年遠去的背影大叫。

連城年到醫院的時候,蘇葵還沒醒,方宇在病床邊照顧著。方宇看見推門而入的連城年,有些驚訝。

「你不是在準備軍演?」

沒回答方宇的問題,連城年疾步走到蘇葵病床邊,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她。臉色蒼白,在外面的皮膚凌亂的布滿了猙獰地傷口,手上打著點滴,鼻子上套著氧氣罩。有那麼一陣,連城年的心像是被誰狠狠地揪著,呼吸都有些困難。

「已經月兌離危險了。」方宇安慰臉色不太好看的連城年。

連城年這才有所反應,抬頭看著方宇,向他求證她還活著。方宇似乎明白連城年的意思,鄭重地點點頭。得到方宇的答案,連城年這才松了一口氣。

周嚴冉推門而入,看到風塵僕僕的連城年。

「回來了。」

連城年點頭,在病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回來了。」連城年輕輕地回一句。

「什麼時候回去?」

「今晚。」

將東西放到桌上,眼神示意了一下方宇,方宇立刻會意,站起身。

「那我們今晚再來,你好好陪陪她。」

方宇說完,跟著周嚴冉走出了病房。

蘇葵睜開眼,看到連城年近在咫尺的臉,有些愣神。從認識到現在,每次她病倒醒來第一個看見的總是他。無論他在哪里,無論他們相隔多少距離,他就像超人一樣,只要她睜開眼,他就在那里。蘇葵啊蘇葵,別人說的對,你和連城年不合適,他這樣的職業,適合一個更獨立更堅強的女子,至少不會總讓他擔心。可是即使不合適,她也不願放棄。

「你終于來了。」

「我從未走遠。」

連城年離開的時候,蘇葵又睡了過去。夜深人靜,窗外偶爾能听到幾聲腳步聲。

「走吧,你得天亮趕回去,不然會受處分的。」周嚴冉催促他。

再看了床上的蘇葵幾眼,他戀戀不舍的轉身。

「嚴冉,蘇葵拜托你了。」

「蘇家要是問我要人怎麼辦?」

「照你的方法辦。」

周嚴冉點點頭。

連城年離開沒多久,蘇家果然找上了門。蘇葵已經醒了,氧氣罩也揭了,正坐在床上吃著粥。蘇葵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蘇元偉和蘇家祖母,又低頭吃周嚴冉喂過來的粥。

蘇元偉和蘇家祖母沒料到照顧蘇葵的是周嚴冉,再看看床上埋頭吃飯的蘇葵,想起那晚她說的話,後背的汗都冒了出來。

「周局,怎麼會是你?」

周嚴冉對蘇元偉客氣一笑︰「是蘇總啊!你有什麼事嗎?」

蘇元偉一邊觀察周嚴冉的反應,一邊小心翼翼地回答︰「蘇葵生病了,我來接她回去。」

周嚴冉笑。

「我怎麼這麼健忘,忘了蘇總是蘇葵的……」

「叔叔。」蘇家祖母幫他接上。

周嚴冉點頭。

「對,是蘇葵的叔叔。去年過年的時候我還問你借過蘇葵。」

蘇元偉小心賠笑。

「對,是有這麼一件事。」

「周局,我能把蘇葵接回去照顧嗎?家里比醫院更好。」蘇元偉問周嚴冉。

周嚴冉笑︰「當然可以了,不過我得問問蘇葵的意見,也許她覺得醫院更適合養病。蘇葵,你想要回家還是在醫院?」

蘇葵頭也沒抬,冷淡回了一句︰「我沒家。」

蘇元偉和蘇家祖母表情有些挫敗。

蘇家祖母尷尬地對蘇葵笑︰「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然後轉頭對周嚴冉賠笑臉︰「讓周局見笑了,蘇葵這孩子正處于叛逆期,不滿我們自作主張為她安排出國留學,所以到現在還在生我們的氣。周局學識淵博,見識寬廣,應該知道這年頭孩子要有個好出路,出國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周嚴冉給蘇葵喂了最後一口粥,放下碗,遞了一張紙給她。才不緊不慢地回答︰「出國是不是好選擇我倒是不清楚,我只明白孩子長大了,應該有自己做選擇的權力。就像現在,蘇葵有選擇走或者留的權力。」

周嚴冉的態度很明顯,蘇家祖母不死心。

「周局,你跟蘇葵……是什麼不關系?」

「她既是我好朋友的未婚妻,也是我的朋友。」

好朋友?連家公子連城年?

蘇元偉看著一臉一直埋頭不說話的蘇葵,她的威脅清晰在耳,看樣子蘇葵還沒跟周嚴冉說什麼。蘇葵身邊的周嚴冉是很危險,但更危險的是被逼急的蘇葵。

「蘇葵既然想待在醫院,我們也不勉強。」蘇元偉主動讓步,「蘇葵,記得你也是蘇家人!」

蘇元偉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扶著蘇家祖母退出病房。

連城年回到部隊時,天已經亮了,士兵已經開始訓練。回到房間洗漱了一下後就直奔合成分隊的訓練場。訓練場上士兵早已開始晨練,魏霆在一旁監督,旁邊站著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魏霆看到連城年,終于松了一口氣。連城年走到兩人身邊。

「首長好。」連城年跟男人敬禮。

敬完禮,對魏霆說了句「謝謝」後轉身向訓練成走去。

「站住!」身後傳來男人鏗鏘有力的一聲。

連城年站住,回頭與男人對視,表情疏遠又冷漠。

「首長,您還有什麼吩咐?」

男人走到他身邊。

「昨天去哪里了?」

「這是我的私事,應該不需要跟首長交代吧。」

男人眉頭緊皺,表情不太高興。

「我現在以父親的身份問你,你昨天去哪里了?」

「我現在也以兒子的身份回答,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連城年說完轉身往訓練場跑去。

魏霆站在一旁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合成分隊的成員明顯感覺到連隊長當天心情不是很好,稍微犯一點錯誤就會被批評得體無完膚。一整天下來,個個提醒吊膽。好不容易挨到天黑,眾人以為總算得以解月兌,卻沒想到被他一聲令下,又開始連夜的野外訓練。眾人不敢抱怨,只有背起行囊野外訓練去。美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連城年背起野外訓練用的包,往集合點跑去,半路被連奕攔了下來。

「連城年,你鬧什麼脾氣?計劃里野外訓練早就訓過了!」連奕對連城年吼了一句。

連城年撇開眼不看連奕,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新增加的不行嗎?」

連奕臉色鐵青。

「你昨晚是不是去找蘇小姐了?」

「我說了這是我的事。」

「連城年!」連奕怒吼,「你適可而止!」

連城年終于回頭看連奕,表情嚴肅,語氣認真。

「連將軍!我三十了!不是十三!能不能讓我有自己的選擇過自己的生活!」

說完,繞過連奕離開。沒走幾步,又停,頭也不回地對連奕說︰「蘇葵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

連城年這一走,一個禮拜後才回來,而連奕早就離開。而蘇葵的病情已經穩定,跟著方宇出了院。

方宇開車,蘇葵靠在車窗上看著倒退的風景。她臉上的疤痕已經月兌落,只留下很淡的印記需要時間來恢復,但手上腳上的傷比較深,疤痕也還在,好在她穿著長衣長袖來遮擋。

「直接去我那兒吧。」方宇說。

「能先去我和朋友一起住的公寓嗎?有個東西要拿。」

方宇沒說話,在路口將車掉了頭。

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在猶豫不決中錯彼此,有多少人敢為某個人奮不顧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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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未傾心》,未完待續。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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