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的誘惑 Chapter 62 別犧牲那麼多[手打VIP]

作者 ︰ 胡听越

蘇葵開門的時候,程曉洋和歐陽青青都在,還有劉自流。程曉洋看見蘇葵,尖叫一聲後沖過去一陣熊抱,歐陽青青也高興地跑到門口迎接蘇葵。

「小葵葵,小葵葵,我們可擔心死你了!你怎麼要出國要休學也不跟我們說一句啊?」程曉洋鬼哭狼嚎。

歐陽青青發現了蘇葵身後的大帥哥,忍住了跟程曉洋一起鬼哭狼嚎的沖動。

「曉洋我要被你勒死了。」蘇葵呼吸困難。

程曉洋這才松開手看著蘇葵,同時發現她身後高大的身影。

哇!大帥哥!程曉洋眼冒金星。

蘇葵這才給他們介紹︰「這是連城年和何大哥的發小方宇。」再給方宇介紹︰「這是我好朋友程曉洋、歐陽青青。」再指了指劉自流︰「那是我們三個的好朋友,B美大的劉自流。」

「方大哥好。」程曉洋和歐陽青青乖乖地齊聲打招呼。

「你們好。」方宇點頭。

「方大哥別站在這兒啊,請進請進。」程曉洋熱情地邀請方宇。

方宇跟著她們走進公寓,在沙發上坐下。

「方大哥你先坐,稍微等我一下。」蘇葵說著直接進了畫室。

幾分鐘以後,蘇葵從畫室急急忙忙地出來。

「我的畫呢?」蘇葵問程曉洋和歐陽青青。

「你說的是那幅送給連大隊長的畫?」程曉洋問。

「是啊。」

「你走後沒多久物流公司的人上門取件,我以為你跟他們商量好了,就讓他們給拿走了。難道你沒有跟他們商量好?」

蘇葵沒說話。她雖然跟物流公司商量好了,但是還沒填運單,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要寄到哪里。

「運單呢?」蘇葵問。

「我當時在廚房忙,是自流在處理這件事。」程曉洋回答。

一直沒說話的劉自流總算有了反應。他有些抱歉地看著蘇葵,在包里拿出運單遞給她。蘇葵接過運單,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居然全是英文,國際快遞,地址是……France?

蘇葵心里一寒,隱隱有一種不安。

「為什麼地址是法國?」她表情不太好地問劉自流。

「法國盧梭藝術大賽,我幫你投稿了。」劉自流有些心虛地回答。

歐陽青青和程曉洋驚訝。蘇葵覺得頭有些暈,差點沒站穩。好長一段時間,房間一陣安靜,方宇在心里暗自琢磨此刻的狀況。

「請你,」蘇葵終于說話,「不要隨隨便便拿別人的東西去參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比賽。」

眾人听得出她壓抑的語氣,知道她真的生氣了。程曉洋想起了上次蘇葵獲獎的事,那個時候劉自流剛好出國,所以不知道那件事。

「對不起。」劉自流道歉,「我只是覺得你畫得太好了,它應該被更多的人肯定,被更多的人看見。」

蘇葵頹然坐進沙發,目光有些呆滯。

「我不想它被其他人看見,我只想它被一個人看見。」

程曉洋瞪了一眼劉自流︰「那幅畫是蘇葵送給連大隊長的生日禮物,你看了畫就應該知道啊,怎麼可以都不跟我們說一聲就拿去參加什麼比賽?」

歐陽青青也責怪劉自流︰「自流,你這次太過分了!」

方宇總算弄明白了狀況。

蘇家已經給她辦了休學手續,所以不用去上課。蘇葵跟程曉洋和歐陽青青說自己要去方宇那里住一段時間才會回來,收拾收拾了東西就跟方宇離開。臨走時方宇對她們說如果想見蘇葵隨時可以去找她。蘇家隨時準備送她出國,所以她只能暫時在周嚴冉和方宇他們的庇護下生活一陣子。程曉洋和歐陽青青送蘇葵下樓。蘇葵上了方宇的車,跟程曉洋她們微笑著說再見。

「小葵葵,我們會去找你的。」程曉洋依依不舍地對蘇葵說。

「好。」蘇葵點頭,又想起什麼,叮囑兩人,「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蹤,特別是打著我家人名號的人。」

程曉洋和歐陽青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點點頭。蘇葵不說的事情,她們從來不問。

又回到方宇的住所,過回在方宇那住一個禮拜時的日子。方宇去辦公室,她就去畫室,方宇回去,她也跟著一起回去。C科大的學生又看見方教授身後跟著的小尾巴,流言再度肆虐開來。與其他人的態度相反,油畫系的方教授對于蘇葵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她喜歡蘇葵喜歡到極點,不光重新把教室借給她畫畫,還經常給她帶好吃好喝的,有時上完課還要去廢教室看看蘇葵。油畫系的學生從未見方教授這麼喜歡過一個學生,他們雖然不認識這個女生,但听方教授說過她就是上次獲日本櫻花藝術大賞油畫組的第一名的女生,也就心服口服了。

連城年對合成分隊的集訓接近尾聲,要重返原來的部隊,等到七月底合成分隊再重聚,直接奔赴演習地。連城年生日,他還在集訓部隊,蘇葵晚上給他打電話祝他生日快樂,並且告訴他驚喜出了一點問題。連城年不勝介意,跟她說她好好的就是給他最大的驚喜了。

在方宇那里住了兩個禮拜後,程曉洋和歐陽青青來C科大找她。方宇帶三人一起去吃飯唱歌,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兩人離開時,方宇和蘇葵送她們打出租車。

「小葵葵,我們下周再來。」

蘇葵點頭︰「我等你們。」

歐陽青青突然想起一件事。

「蘇葵,前幾天有個漂亮的女人來找過你,她說你表姐,問你在哪里。我們說不知道,她就走了。」

表姐?

「她是不是大波浪的頭發,眼楮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左邊臉頰有顆痣?」蘇葵問。

「對。」歐陽青青點頭。

蘇元偉的妻子。

「我知道了。」蘇葵說,「以後別人問起我也說不知道。」

「好。」

歐陽青青和程曉洋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問又問不出口。

蘇葵安慰地對她們一笑。

「對不起,我不跟你們說,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有些事情,我自己都不相信。你們對我很重要,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的回憶只有快樂。」

歐陽青青深深地看了看蘇葵的眼里,緩緩地點頭。

「蘇葵。」程曉洋表情突然很認真,「要是需要幫忙,隨時說一聲。」

蘇葵感激一笑。

「好。」

出租車離開好久,蘇葵還傻傻地站在原地。方宇拍了拍她的頭,對她寵愛一笑。

「傻丫頭,回去了。」

跟在方宇身後,心事重重地往方宇的公寓走去。半路遇見方宇的學生,擠眉弄眼地問方宇身邊的是不是他女朋友,方宇笑笑,不肯定也不否定。

回到公寓樓上,蘇葵忍不住問方宇︰「方大哥,你今年多大了?」

「怎麼想起問這個?」方宇在沙發上坐下。

「沒什麼別的,只是覺得你和連城年年差不多大,也到了結婚生子的年齡,怎麼沒見過你女朋友?」

「我還單身。總的來說,我們之中,除了阿年有你,其他人都單身。」

「為什麼?」

「還沒遇見個對的。」

「那什麼時候才遇見?」

「誰知到呢。也許這輩子能遇見,也許下輩子能遇見,總有一輩子能遇見。」

蘇葵汗︰方大哥你好文藝,不愧是教授。

「阿年是我們中最小的,我們分別比他大一兩歲。」

蘇葵點點頭。他們長得都挺年輕的,看起來都只有而是四五歲,真不知道怎麼保養的。

進一步認識方宇以後,蘇葵才發現他奇懶無比。不是有工作,絕對不出門。一日三餐要不是她在,絕對叫外賣。整理房間有鐘點工,洗衣服有洗衣機,電視機壞了就不看電視,連空調有一陣沒一陣地能用都懶得理,直接打開所有的窗戶吹自然風。要不是跟她朝夕相處,蘇葵還真難發現他真面目如此不堪。還好連城年,蘇葵在心里默默感謝了一把老天爺。

「方大哥,我出去買個燈泡。」

「為什麼?」

「廁所燈壞了,要換一個燈泡。」

「懶得換,開走廊里的燈就可以了。」

「……晚上關了廁所門,走廊里的燈也無濟于事。」

「那就別關門。」

「……。」

「放心,我不會看的。看到我也會當做沒看到。至于你要看我,隨便看。」

「我不要!」蘇葵說完,拿著錢開門走了出去。蘇元偉再次出現蘇葵面前時,蘇葵正在畫畫。有人推門而入,蘇葵轉身就看到了他。她似乎並不驚訝,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蘇元偉一定會讓人等在程曉洋的公寓樓下,只要程曉洋和歐陽青青來找她,他自然就知道她的下落。有心要找,躲也躲不過。看看時間。方宇正在上課。

「走吧。」蘇元偉有些無奈地對蘇葵說。

蘇葵想了想,還是月兌了滿是顏料的圍裙,稍微整理了一下,跟著蘇元偉離開。

人來人往的機場,安靜候著機的人群。蘇葵和蘇元偉坐在去往英國的登機口,相顧無言。蘇元偉覺得蘇葵安靜得出奇,不哭不鬧,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蘇元偉從錢包里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她。

「你去英國時用,我會定期給你匯款。到了那里申請一個學校,好好安定下來,想畫畫想干什麼都行。」

蘇葵看了一眼支票,又撇開眼。蘇元偉將支票塞進給蘇葵準備的行李里。廣播里提醒著前往倫敦的旅客登機,周圍的人都站了起來。登機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蘇元偉對蘇葵說︰「走吧。」

蘇葵木訥地站起身,提起行李往登機口走去。檢完票,往登機通道走去。

「蘇葵。」蘇元偉叫她。

蘇葵停住,沒有回頭。

「走了就別回來。」

蘇元偉看著她離開,直至消失在登機通道。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飛機即將起飛,請再次檢查是否系好安全帶。」廣播里傳出好听的女聲。漂亮的空姐在過道穿梭,來回檢查。

飛機起飛,蘇葵閉上眼。再見了,這座城市。

想起連城年在醫院對她說的話。

「蘇葵,要在一起,不能放棄。」

要在一起,不能放棄。

飛機到達,蘇葵睜開眼。周圍都是開機的聲音,廣播里的再次傳來好听的女聲︰「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飛機還在滑行中,請系好安全帶,保持手機處于關機狀態。」

下飛機,被人流推著往前走。身上的手機響了,是連城年特有的鈴聲。

「你在哪兒?怎麼不接電話?」連城年語氣焦急,顯然她的失蹤方宇已經告訴她了。

「你在哪?」她不回答,而是反問他。

「我剛回自己的部隊。你到底在哪兒?」

「機場。」

電話那邊突然沉默,蘇葵都能听到連城年有些壓抑的呼吸聲。

「我找不到路,你不來接我嗎?」

兩小時以前。

「小姐,飛機即將起飛,您還不登機嗎?」乘務小姐對一直站在機艙門口外的年輕小姐問道。

「沒關系,我不走。」

泊好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進機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椅子上埋著頭的蘇葵。沒有半點猶豫,沖過去一把抱住她。

「我以為你走了。」

「我答應過你不放棄。」

他們都說我們注定會分開……只是我一直不信,還好你也不信。

開車先去吃了晚餐才回到部隊,到家屬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連城年提著行李帶著蘇葵上樓,遇見剛下班的何祥偉。

「小葵葵,你來了。」何祥偉熱情地跟蘇葵打招呼。這個世界上會叫他小葵葵的只有何祥偉和程曉洋兩個人,有些時候蘇葵會覺得他們兩簡直是絕配。

「何大哥。」蘇葵對他微微一笑。

何祥偉從周嚴冉和方宇多多少少听了些蘇葵的事情,連城年也跟他講了蘇葵和蘇家的關系。所以這次看到她,更加疼愛。

「身體好些了嗎?」何祥偉關系地蘇葵。

蘇葵點點頭︰「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

和何祥偉告別,上了五樓,回到連城年的房間。連城年洗澡,蘇葵整理行李。從浴室出來,連城年已經躺在床上,房間只留了一盞台燈。

連城年拿出吹風,蘇葵乖乖坐過去。熱熱的風吹在頭上,讓人很舒服很放松。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她早已疲憊不堪。連城年還在給她吹著頭發,她就閉著眼楮靠著他就睡著了。

給蘇葵吹完頭發,將她放在床上,伸手關了台燈,自己也躺了上去。將她小心翼翼地摟進懷里,感覺她又瘦了。總有人會覺得蘇葵的性格太過乖巧,被人說什麼她都會點頭說好,不會反抗,不會拒絕。他也曾一度擔心她是不是太壓抑了一點,對這個世界太小心翼翼了一點。現在才知道,蘇葵小小的身軀里蘊藏著巨大的能量,平時都潛藏著,但誰要是觸踫她的極限,她就會不顧後果的爆發。像個誓死捍衛領地的戰士,戰斗起來不管生死。忍不住緊緊摟住她,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蘇葵。」

「嗯?」

「對不起。」對不起,沒在你身邊陪著你一起經歷。

「沒關系。」

「蘇葵。」

「嗯?」

「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們的未來所做的努力。

「……嗯。」

也許經歷了挫折,所以更懂得珍惜;也許原本就這麼相愛,所以再甜蜜一點也可以。總之兩人的感情好到只是看對方就能看半天。連城年忙完一天的工作回來,回到有蘇葵的房子,都會覺得特別溫暖。隱隱覺得,這就是家。就算是連城年的家庭很完整,但對于家的概念,他還是陌生的。從小到大,放學回到家,除了照顧他生活的阿姨,就只有偶爾在家的爺爺。他的父母很忙,一年到頭都在軍營,很少回家。以前他覺得,家也許就是這樣,有一個大房子,住了一些各自忙碌的人。所以從某方面來說,他能體會到蘇葵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只是比起蘇葵,他幸運多了。

推開門,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嘴角不由上翹。蘇葵听到開門聲,打開廚房的門,露出一顆腦袋。

「你回來了啊。再等等,馬上好。」

說完,又關上門,繼續在廚房戰斗。

以前兩人是去食堂解決三餐,後來蘇葵覺得自己閑著也是閑著,開始跟政委的老婆學做菜。然後家里陸續出現了鍋碗瓢盆,還新增了冰箱、微波爐、烤箱等一堆廚房用具。原本空曠的廚房一時之間飽滿得有些塞不下去。蘇葵除了每天跟政委老婆學一道菜現學現賣地做給連城年吃,還買來一堆學做菜的書,照著上面做。雖然連城年有一手好廚藝,而且嘴巴也挑得很,但只要是蘇葵做的,不管合不合胃口,他都統統吃掉,還會毫不吝惜自己的贊美。蘇葵一開始受到鼓勵,信心十足,後來看連城年只有贊美,不由得開始懷疑。不過好在她的味覺還正常,至少沒有多放什麼少放什麼,也就不去深追究了。

端上飯菜,招呼正在看著午間新聞的連城年上桌,儼然一副小妻子的模樣。連城年關了電視,上桌吃飯。

「蘇葵,你在做什麼東西?」連城年看著他本來用來辦公的桌上堆滿了木頭、刻刀、圖紙、畫筆之類的。

蘇葵看了一眼那些東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做個東西送給你。」

連城年好奇︰「什麼東西?」

「不告訴你,做好了送給你你就知道了。」

連城年笑︰「那我只好期待了。」

兩人吃著飯,聊著天。

「今天下午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要我送嗎?」

「不用,你忙你的,何大哥下午上班,我坐他的車。」

連城年點頭。

「要我帶什麼東西嗎?」

「不用,買自己喜歡的就可以了。」

蘇葵點點頭。

先去美術用品店買了做手工要用的東西,再去超市給嫂子們買委托的東西,最後提著大包小包打著出租車去了軍醫大附屬醫院。何祥偉讓她買了東西直接去找他,他下班了再載她回去,因為部隊太偏遠,又在山里,一般出租車都不去。

到了住院部,找到何祥偉的辦公室。值班護士說何主任去查房了,她提著東西走進坐到辦公室的椅子上。有護士拿著一沓紙走進來,看見椅子上的蘇葵,有些疑惑。

「小姐,您是來看病的?」

蘇葵搖頭︰「我找何醫生。」

護士小姐點點頭,把那沓紙放在何祥偉的辦公桌上。本想轉身離開,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蘇葵。

「小姐,您是何醫生的……女朋友?」

蘇葵剛想否認,何祥偉穿著白大褂從外面走進來,身後跟著一群學生模樣的人,有男有女。何祥偉看見蘇葵,咧嘴一笑。

「蘇葵,回來了啊。都買了些什麼東西?」何祥偉邊說邊看蘇葵身邊一堆又一堆的口袋,「買這麼多?你怎麼提過來的?」

「多是嫂子們托我帶的。搭出租車過來,所以不重。」蘇葵回答。

發現自己正坐著何祥偉辦公的位置,急忙站起來讓座。何祥偉給她搬了張椅子放在自己的座位旁邊。

「就坐我身邊。」他對她說。

「會打擾你工作的。」

「不會,你坐我旁邊動力更足。」

話有些曖昧,蘇葵看著何祥偉笑容里有內容,知道他應該別有用意,所以沒拒絕,在他身邊坐下。

屋子里一群人好奇的看著何祥偉身邊的女生,猜測著兩人的關系。

「何老師,你女朋友?」有男生問何祥偉。

何祥偉但笑不語,蘇葵見他不澄清,自己也沒開口解釋。隱約中聞到一股酸味,抬頭看,幾個女學生和剛才的護士眼神復雜,不友善加難以置信。心里暗暗一想,猜出了些什麼,她無奈一笑。

「梁護士長,有什麼事嗎?」何祥偉問剛才的護士。

梁護士听見何祥偉的話,急忙把目光從蘇葵身上移開。

「這是這是後天要做手術病人的檢查結果。」梁護士回何祥偉的話。

何祥偉拿起桌上的東西翻了翻,點點頭。

「謝謝,我知道了。有什麼安排會通知你。」

意思就是她可以走了。

梁護士長再看了蘇葵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你們也自己找地方坐啊,別站著。」何祥偉對看著蘇葵出神的一群人發話,「剛才講的有什麼疑問的現在可以問,後天要跟我進手術室的留下,其他的交了報告就可以走了。」

眾人零散回答了一句「是」後,就各自找位置坐下寫報告。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何祥偉翻看了著剛剛遞上來的資料,蘇葵研究著剛買回來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何祥偉看著蘇葵手上的東西小聲問她。

「做東西要用的工具。」蘇葵也在他耳邊輕聲回答。

何祥偉好奇︰「做東西?」

「嗯,之前準備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出了點狀況,想重新做一個送給他。」

「哦。」

何祥偉轉頭繼續看資料,蘇葵將東西放進袋子,房間里听得到筆寫在紙上的沙沙聲。蘇葵無聊,隨手拿起一樣東西。

「這個怎麼用?」

何祥偉看了一眼蘇葵手里的听診器,笑笑拿過來。

「要這樣。」他邊說邊把听頭戴在耳朵上,邊將一頭遞給蘇葵,「放在你的心髒部位。」

蘇葵放在心髒部位。

何祥偉停了一會兒,看了一眼蘇葵。

「听到什麼?交響樂嗎?」

何祥偉笑︰「交響樂沒听到,倒是听到一首小夜曲。」

蘇葵笑。

何祥偉又听了一會兒才取下,表情沒有剛才的愜意,多了點嚴肅。蘇葵擺弄听診器,到處听听。有學生陸續交來報告後離開,最後只剩幾個後天要跟何祥偉進手術室的男女生留下听何祥偉交代一些東西。

送走學生,回頭看看蘇葵還在玩著听診器。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何祥偉抬頭一看,是穿著便裝的連城年。蘇葵看見連城年,放下听診器快步走過去。

「你怎麼來了?」

連城年摟過蘇葵︰「工作提前結束,今天想帶你出來吃晚餐。東西都買到了嗎?」

蘇葵指著地上那一堆東西︰「買了很多。」

連城年回頭看還是一身白大褂的何祥偉。

「一起吃晚餐。」連城年對何祥偉說。

「算了吧,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

「今天允許你打擾。」

何祥偉笑︰「那恭敬不如從命。」

等何祥偉稍微收拾了一下,兩個大男人提上東西和蘇葵一起下樓。一路有人跟何祥偉打招呼,他也熱情的回應。等了很久的電梯都是滿員,三人選擇走樓梯。

「今天玩得開心嗎?」連城年低頭問蘇葵。

「嗯。」蘇葵笑,「知道嗎?何大哥在這個醫院可受歡迎了,好多女生以為我是他女朋友,都吃我的醋。」

連城年笑,回頭看何祥偉。

何祥偉洋洋得意︰「那是當然,我怎麼說也是一表人才,不比你連城年差。有我這樣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醫生簡直是廣大女性病人的福利。她們只要看到我,病就會好一半。」

「可是為什麼你不跟剛才的女生解釋我不是你女朋友?」蘇葵問。

「我對辦公室戀情、師生戀還有醫患戀不感冒。」

連城年鄙視︰「某人還好意思說我挑剔。」

「我這哪是挑剔?我這是有原則好不好!」

「好好。」

蘇葵哈哈笑出聲︰「何大哥,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是骨架和血肉組成的有機體?」

「說的沒錯。」何祥偉也笑,「我就在等著那個讓我不止看到肌體的女人。」

「那很難哦。」蘇葵說,「我的兩個朋友怎麼樣?目前都是單身。」

「這個可以考慮。」何祥偉煞有介事地點頭。

三人聊著聊著就到了停車場,蘇葵跟著連城年上了他的車,何祥偉自己開車。

車子開了一段時間,在一條有些偏僻的巷子停下。巷子看起來很偏僻,但沿路停滿了車。好不容易找到車位停下,三人走進一件裝修高檔的餐廳。

「今晚主打東北菜。」連城年一邊領著蘇葵進包廂一邊說。

「為什麼要在南方的城市吃東北菜?」

「因為這是我一個戰友開的,他老早就讓我來,說是吃喝免費,今天總算有機會。」

連城年話音剛落,就有人身為到聲已到。

「阿年!阿偉!你們總算來了!」

三人回頭,看見門口挺著啤酒肚的高大男人。

「你們兩個,面子這麼大,我都開業半年都邀請不到你們。」男人熱情地跟兩人擁抱。

「我們這不是忙嘛。」何祥偉笑答。

「你們是國家主席,日理萬機!」男人不滿。

連城年拍拍他的肩︰「好了,我們這不是來了嘛。」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再不來我就找人綁架過來。」男人邊說邊笑間瞄到在連城年身邊顯得有些嬌小的女生正好奇地看著他。

「這位是?」

「你弟妹。」連城年回答,再對蘇葵介紹,「我戰友,陳岩,他比我還大三歲,你要叫他陳叔叔。」

「陳叔叔好。」蘇葵乖乖地跟著連城年叫。

「啥叫叔叔啊?」男人不滿,「還有,你給我找了個弟妹也不通知我。」

「放心,結婚時有你送紅包的機會。」

「哦,是準弟妹啊。」男人給連城年使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三人坐下,飯菜上桌。

「盡管吃盡管喝,我請客。」陳岩豪爽地對大家說。

何祥偉蹙眉︰「老陳,你退伍之後怎麼變得這麼俗了呢?你以前可是著名的文藝小青年,經常給阿年念自創小詩,跟他念了不說,還跑到衛生隊找我念,你可是讓我兩吐得暢快淋灕啊,到現在我和阿年對詩這種藝術形式還避而遠之。」

連城年點頭︰「看看你,本來是清俊小生一枚,現在還長了啤酒肚。」

陳岩無奈搖頭︰「要是不變俗,能讓你們白吃白喝嗎?」

「身體最要緊啊,小心‘三高’提前找你。」連城年語重心長。

何祥偉笑︰「沒關系,‘三高’找你你找我,保證它高不起來。」

眾人笑。

連城年邊吃邊給蘇葵夾菜,還悠閑的跟他們聊天。蘇葵倒是很認真的享受美食。三人聊了一會兒天,陳岩被人叫了出去,蘇葵也去了衛生間。原本熱鬧的房間只剩連城年和何祥偉。

「阿年,蘇葵身體的事你知道?」何祥偉突然認真的問連城年。

「都知道。」

「包括她心髒有問題?」

「先天性心髒病,她一開始就跟我說過。」

何祥偉點頭。

「你怎麼知道的?」換連城年問何祥偉。

「今天教她用听診器,听出心髒跳動聲不正常。」

「嚴重嗎?」

「不知道,要進一步診斷。放心吧,好好照顧,是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果不嚴重,將來也可以生孩子的。」

連城年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孩子什麼的應該都無所謂,不想讓她冒風險。」

「你家里人這麼反對你們在一起,是因為知道她身體狀況?」

「誰知到。」

連城年沒說,這其實是主要原因。他爸他媽對蘇葵真的調查得很仔細,甚至調出了她的體檢表。蘇葵的身世的們雖然介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們最在意的是她的身體狀況,怕將來會牽連連家的子孫。他不勝介意,他們卻很在乎。

我愛的是完整的你,別的又有什麼可介意?

門從外面被推開,陳岩走進來。

「隔壁包廂有幾個領導,叫我去喝兩杯,其實就是讓我幫忙結賬。」陳岩邊坐邊說,「干這行,沒辦法,什麼祖宗都得養。」

「要我們幫忙嗎?我家老爺子在這里還認識幾個人。」何祥偉說。

「沒關系,我應付得了。」

他們所在的包廂在轉角,連城年的座位剛好對著門口,此刻大門打開,讓他可以看見蘇葵經過隔壁包廂門口,向這邊走過來。只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包廂里另外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沖了出去。

「先生,請你放手。」蘇葵對已經喝得不省人事,緊緊抓著她的手的男人說。

「妹……妹,讓、讓哥哥親……親。」男人話都說不清楚,撅起嘴往蘇葵臉上靠。

蘇葵還想開口,身體就被一股力量往後扯了過去,連城年一腳踢開男人,男人撞到牆上,嗷嗷大叫起來。

「誰、誰踢我?瞎了狗眼!也、也、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隔壁包廂的人听到男人的叫聲,都跑出來。見到男人倒在地上,急忙扶起,關切地給他檢查起傷勢。

「你小爺我踢你!怎麼著!」連城年居高臨下俯視男人,壓抑的憤怒蓄勢待發,說著又準備上前補他兩腳,好在被及時趕來的陳岩拉住。

「好了好了,阿年,你消氣。他是市秘書長的公子,我要做生意,這種人得罪不起!」

連城年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子不教父之過!阿岩,這就是你剛才說的領導?市秘書長是吧?很好,我讓他以後再也不敢來找你麻煩!」

蘇葵以為連城年又要出手,急忙抱住他︰「好了!反正沒親到,別把事情鬧大了,對陳大哥不好。」

連城年任由蘇葵抱著,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是王珂嗎?我是連城年……是好久不見。你現在方便嗎?……沒什麼大事,就是你們市的市秘書長的公子喝高了,錯把我媳婦兒當她媳婦兒了。……馬上就來?不用不用,你不用親自出馬。通知通知他爸爸來領他回家好好醒醒酒就可以了。……咱們下次單獨聚聚,這次太晚了,我們也準備回去了。……好,好!對了,我兄弟在你市里開餐廳,你有空也來嘗嘗?……那好,就這樣。」

眾人听到「王珂」兩個字,酒醒了一大半。王珂……該不是會是那個王珂吧?就連酒醉的男人也給嚇得半清醒,驚恐地看著連城年。

連城年掛了電話,拉著蘇葵轉身就走,何祥偉緊隨其後,陳岩給眾位賠了笑臉後也急忙跟上。

「王珂是誰?」蘇葵問還在怒氣中的連城年。

「跟我和阿偉住一個院,小時候給我打掉牙的那個。」

七月,太陽曬得人皮膚發疼。蘇葵除了趕在太陽出來之前去買點菜,其余時間幾乎都待在房里。每天除了準備一日三餐,就是做送給連城年的東西。還有十幾天連城年就要去軍演了,她要趕在他走之前把東西送給他。

七月初的一天,蘇葵正埋頭雕刻著快成型的禮物,鬧鐘突然響起。抬頭看看鐘,十一點半,到了該做飯的時間,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活往廚房走去。在廚房倒騰了一陣,十二點半,連城年準時回來。

「回來了啊,再等等。」蘇葵開門對連城年說了一句,又關了門忙活起來。

連城年走進廚房。

「要我幫忙嗎?」

「把飯菜端上去就ok了!」

連城年遵循蘇大廚的指揮,端好飯菜上桌。

「蘇葵,我看到你之前給我準備的驚喜了。」

蘇葵拿著鍋鏟的手停在半空。

「不會……又上電視了吧?」蘇葵小心翼翼地問。

連城年笑著點頭。

「……又得獎了?」她懷疑。

連城年再點頭。

「……幾等獎?」

連城年伸出一根手指。

蘇葵傻在廚房。

「蘇葵,菜燒糊了。」連城年將蘇葵拉到一邊,自己接手。

兩人坐在飯桌,蘇葵有些垂頭喪氣地吃著飯。

「獲獎了為什麼不高興,這可是藝術界最高獎,多少人夢寐以求。」

蘇葵泄氣︰「我又不想拿獎。那本來是我要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這下不光我出名,你也出名了。早知道我就把你畫的丑一點,這樣就不會給其她女人看到了!」

連城年哈哈大笑。

「連城年……我這樣算不算泄露軍事機密啊?」蘇葵小心地問連城年。

「……應該不算吧,最多算侵犯我的肖像權,不過我不追究你的責任。」

蘇葵送給連城年的生日禮物是連城年的巨幅肖像畫,他穿著軍裝,英姿颯爽,傾國傾城。

「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蘇葵有些抱歉。

「還好吧。因為我一直待在軍營,所以影響不大。」

影響是不大,怕是怕以後都得待在軍營。如果說起一夜成名,也不過如此。因為大賽在藝術界地位很高,加上蘇葵之前的成功,最重要的是作品太特別,所以受關注程度也很高高,連與藝術毫不沾邊的平民老百姓都興致盎然地討論起畫中人。短短幾天,連城年和蘇葵的追隨者就暴增至百萬。有人調出了連城年為蘇葵演奏《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視頻來討論是不是同一個人,更多人猜測這位叫蘇葵的畫家是不是他口中的「wife」。

吃完午飯,稍作休息,連城年又要去忙碌。臨走出門,又停下。

「蘇葵,有你一封信,寄信人是程曉洋。」

蘇葵洗完碗,從廚房走出來。

「曉洋?她要聯系我直接打電話或上網就可以了,怎麼會動用到這麼浪漫的做法?」

「我也不清楚,你看看就知道了。」

從連城年手里接過信,送他出門,再回到房間,拆開那封信。信封里還有一封信,收信地址是曉洋公寓所在地址,不過寫的是英語,寄信地址是專門經過設計的,雖然是拉丁字母,卻不是英語,看起來有點像法語。蘇葵疑惑,拆開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準確說來,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份offer,發出offer的學校是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那個法國教授所在的學校。

Offer是用英語寫的,所以蘇葵能讀懂,大概意思是她被這所大學錄取了,邀請她九月份去上學,提供全額獎學金。蘇葵愣住了,她不記得她有寫過申請書,想來想去,只可能是那個法國教授的安排。多半是托那幅作品的福,讓忙碌的他又想起她。

Offer的到來讓她一下午心神不寧,做東西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直到鬧鐘響了才知道已經晃了一個下午的神,又到了做晚飯的時間。起身準備往廚房走,瞟見了桌上的信,想了一下,將它塞在了枕頭底下,又覺得不妥,拿出來塞在了櫃子里,還是覺得不妥,再拿出來,最後塞在衣櫃里。還是先不給連城年知道比較好。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連城年因為累了一天,已經昏昏欲睡,蘇葵卻還是很清醒。睜著大眼楮看著天花板,想著offer的事情。世界四大高等藝術院校的邀請,對于喜歡藝術的人來說就是殿堂一般的地方,別人擠破腦袋也徒勞,她卻可以輕輕松松就能前往。一切的好運,似乎都從認識連城年開始。曾經的她就是一只井底之蛙,是他拉她跳出枯井,展翅翱翔。

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別人都說她有了不起的才華,浪費了太可恥,掩蓋了太可惜。可她平生胸無大志,只求安穩度日,若現在有夢想,也是他給的,也許此生只有兩件事讓她無法自拔,就是畫畫和愛他。現在終于走到了這一步,是選他,還是選畫畫?選擇離開,還是留下?他們之間,能經的起歲月的荒廢嗎?

蘇葵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想了一宿,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下。鬧鐘才響一聲,連城年就一巴掌拍啞了它。看了看身邊的蘇葵,還睡得很熟。他早早就感覺到了她一整晚的不安,在他懷里翻來覆去睡不著,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突然想起了那封信。昨晚回來,就見蘇葵魂不守舍,對信的內容也只字未提,直覺告訴他那封信不簡單。

連城年停下系領帶的手,回頭掃視了一眼整個房間。如果是蘇葵,會把信藏在哪里?不會是他會拿東西的地方,所以不是床頭的櫃子,不是枕頭底下,不是辦公桌的抽屜。他不會經常拿東西的地方……回頭看了看衣櫃,輕聲地打開,看見一整排掛著的衣服,左邊是他幾乎不會穿的便服,右邊是她的衣服。連城年從上到下看了一眼,他不會拿的東西……女性生理用品。果然,在一堆女性生理用品中稍微翻了一下,就發現了信的下落。

巡視檢查了一下手下幾個連對戰士的技術和體能的訓練狀況,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回辦公室。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才看了幾個字就看不下去。蘇葵這幾天都沒睡好,他也沒睡好。只是他懂得掩飾,她卻很直白的反應在她熊貓眼上。她在掙扎著做決定,他在掙扎地等她的決定。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會成為她的二選一,而他的對手,強大到讓他也難以招架。

想讓她去嗎?

不想讓她去嗎?

他也這麼問過自己。想她去,因為她是向日葵,那才是她的太陽,他想看她,在陽光中明媚地綻放;不想讓她去,因為他只是一艘孤帆,而她是他的導航,沒有她,他會在風雨中迷失方向。

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參賽者,只有命運能判決他是輸是贏。

他其實知道,只要他對她認真的說一句︰我需要你!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放棄夢想奔向自己。可是誰都可以對她自私,只有他不能,因為是他對她說的應該有夢想。

蘇葵送給連城年的禮物也做好了,交給他的時候,他驚訝加驚喜,拿在手上擺弄了半天。

「……說實話,你是不是自己走私了一把?」連城年很震驚,把手槍拿在手上反復仔細研究。

「假的啦,仿冒品。」

「這個拿出去沒人會說是假的。蘇葵你太厲害了吧,連原版上面的字都刻得很逼真,也許裝上子彈真的能用。」連城年驚嘆。

「怎麼可能,是木頭做的,只不過上了點漆。」蘇葵笑。

知道連城年很喜歡手槍,也看到了他收集的好幾本手槍圖片,她隨便從里面挑了一張來做。

「你是木匠吧?」

「我可以把這個當贊美嗎?」

蘇葵第一次見連城年對一個東西這麼感興趣,終于覺得這麼久的辛苦是有回報的。為了知道這種手槍本來是什麼顏色,她還專門找何祥偉對比了好久才敢噴漆。

連城年激動地抱起蘇葵。

「蘇葵,你太有才了!」

他正興奮,有人推門而入,看見屋里的兩個人曖昧的姿勢,自動退出去。

「等等,阿偉,我有個東西給你看。」連城年放下蘇葵,興高采烈地跑到何祥偉身邊,用搶指著他的頭。

「把你存美女圖片的盤統統交出來!不然小爺我要了你小命!」

何祥偉配合地舉起雙手。

「小爺,我只有存一位美女的圖片,那個美女就是我媽,你要嗎?」

連城年那開槍,一副神氣的模樣。

「那就算了,你媽還是留給你爸欣賞吧。」

何祥偉笑,拿過連城年手里的搶。

「哇,美軍都還沒配備的搶,你居然先配備了。厲害!」何祥偉也很驚訝。

「那當然。」連城年一臉驕傲,「也不看看給我發軍火的是誰。」

「這個千萬別輕易拿出去,要是被人看見,會告你私藏軍火。」

「當然不拿出去了,我自己欣賞欣賞就可以了。」

「借我玩幾天?」

「沒門!」

「借幾天又不會少一塊!別這麼小氣啦!」

「你自己找一個女朋友,讓她給你發軍火!」

「連城年,從小到大你還沒這麼小氣過。」

「那是你識人不深!」

蘇葵無語︰這兩個人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觀看完幾個營的電子對抗大賽後,太陽已經快下山。連城年獨自走在回家屬院的路上,準備吃了晚飯再去辦公室看今天從上面發下來的文件。半路遇見每天負責發放信件的士兵。士兵見了他,給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他沒注意,只是點點頭。

「大隊長,準嫂子在國外有朋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國際郵件,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一句話拉回來正在想事情的連城年,他轉身,面對士兵。

「國際郵件?是到法國的嗎?」

「我看不懂,也不知道到哪兒的。」

「那封信現在在哪兒?」

「還在收發室,郵差今天晚了。」

「帶我去看看。」

連城年說著就率先往收發室走去,士兵急忙跟上。

收發室的士兵將信遞給連城年後,他馬上拆開。用最快的速度瀏覽了一遍後,表情有些復雜。拿著信,在收發室站了半天。

「大隊長,要我給你重新封起來嗎?」

連城年沒回答,兀自沉思。士兵也不再打擾,任那尊神站在那里。

半響,將信塞進信封,走出收發室。臨走還不忘交代士兵︰「信我先拿走了,你準嫂子問起來就說寄了。」

先去了一趟辦公室,把信放在辦公抽屜里,再一路深沉地回家屬院,沿路有人給他敬禮,他也沒察覺。上樓,開門,看見房間里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桌子旁,等著他的歸來。看見他,燦爛一笑︰「回來了啊,我已經做好飯菜了。」

撲面而來家的氣息。沒有你的地方,何以成家?

人這一生總會面臨很多選擇,家庭、愛情、事業、夢想……,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人可以幸運的全部擁有,更多的人為了得到一個,而要放棄很多。有人為愛走天涯,有人為夢舍小家。蘇葵只是個平凡的女子,做不到全面兼顧,所以只有放棄一些,選擇一個。

「怎麼了?」蘇葵見連城年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她,也不進也不退。有些擔心的走過去,踫踫他的手。

連城年對她深情一笑︰「沒什麼,有些想你了。」

一句話說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挽著他的手臂進屋。

「今天跟嫂子新學了一道川菜,你要做好準備,可是很辣的哦。」

「我不怕。」

這就是家,她跟他說些家常話,他回應她。總有一天,生活的瑣事會埋沒她極高的天賦,直到有一天,沒有一個人會知道她是個藝術家。

夜晚降臨,又一天的結束,忙碌了一天的人早已睡下。蘇葵似乎做了決定,就不再失眠,而連城年比之前更睡不著。

他這一生,如果不是軍人,其實可以做很多。或許轉業成為國家干部,或許下海成為腰纏萬貫的商人,也許會成為一個混的不錯的音樂家,或像方宇一樣當一個老師,總之不會比當一個軍人差。

為什麼會選擇成為軍人?他也這麼問過自己。也許是受家里的影響,也許只是偏愛這一身軍裝。總之在志願表中,他直覺填了軍校,然後這十幾年來,一直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

月兌下這身軍裝,他又是誰?能干些什麼?他今年才三十,有智力,有身家,有激情,似乎無論做什麼,都還來得及。他想去非洲,大可以以志願者的身份參加各種國際救援,為什麼非得加入維和部隊呢?自己軍人的身份反而限制了更多,那這身軍裝的意義究竟為何?

連城年,為了愛情,你能犧牲到哪種程度?

起床號吹響不久,鬧鐘也跟著響了。連城年一夜未眠,伸手關了鬧鐘,怕它驚擾她的好夢。起床,洗漱,穿上軍裝,在鏡子面前整理了一番。鏡子里的男人,一身軍裝,英姿颯爽,驚艷了時光。如果月兌了這身軍裝,他也會一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不覺在鏡子面前站了好久,久到蘇葵都醒了。看見鏡子面前一動不動的連城年,有些疑惑。

「怎麼了?」她坐起身,帶著剛剛睡醒的傻傻表情。

連城年從鏡子里看著蘇葵。

「蘇葵,你說我是穿便裝好看,還是穿軍裝?」

蘇葵腦子沒有恢復正常,迷迷糊糊地回答︰「都好看。」

連城年轉身,目光依舊停留在蘇葵臉上。

「要吃早餐嗎?我起來做。」

「不用,我吃部隊的早餐。」

「那還不去嗎?去晚了就沒了。」

「馬上走。」

連城年說著就戴上軍帽,出了門。

賀南的生活作息跟正常人不一樣,工作起來可以一個禮拜不睡覺,而睡起來可以一個禮拜不工作,無論哪個時候,天塌地陷都打擾不了他。連城年很幸運,他給賀南打電話的時候正是他睡了一個禮拜剛起來的時候。賀南在一堆設計稿里找出了響著鈴聲的手機,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喂」。

「阿南,是我。」

電話這邊安靜了一下,賀南好像在恢復意識。

半響,賀南才又接了一句︰「是阿年啊……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你又睡了一個禮拜?現在已經七月十號了。」

「……七月十號啊?……我睡的時候是六月二十九。」

「……現在醒了嗎?」

「還差一分鐘。」

連城年等了一分鐘。

「現在呢?」

「完全醒了。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你幾乎不會一大早給我打電話。」

知道現在是早上,應該醒了。

連城年那邊安靜了一下才又傳出聲音︰「阿南,你是藝術家,應該比較懂。你覺得設計對于你來說是什麼?」

賀南沒想到連城年這麼早給他打電話就為了問他這麼一個問題,雖然有些狐疑,還是坦白地回答︰「目前是我的全部。」

「如果將來你遇見一個非她不可的人,你會放棄設計跟她在一起嗎?」

賀南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因為我還沒遇到……阿年,你和蘇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蘇葵的畫又獲獎的事你知道嗎?」

「是我睡著之前的事,所以知道。她是天才!」

「她前幾天收到一個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offer。」

「……她接受了?」

「她寫了婉拒信,被我攔下來了。」

「她知道你攔了下來嗎?」

「不知道。阿南,你覺得她的選擇是對的嗎?」

賀南想了一下,認真的回答連城年︰「阿年,我對蘇葵不了解,對她的印象也只是乖乖巧巧,很會畫畫。你告訴過我,她今年才滿二十,但她給我的印象很懂事,所以應該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什麼是可以舍棄的。她既然選擇你,放棄出國深造,必定經過深思熟慮。你也不要太難釋懷。」

「我是怕有一天她會後悔,到那個時候,我會比她更難受。可是她這一出國,就不是三兩年的事,她對畫畫太痴迷,我怕她的世界被開拓得太大,就忘了回家。」

「……那你要放她走嗎?」

連城年沒回答。

「婚紗準備得怎麼樣了?」連城年突然問起了婚禮的準備情況。

「設計稿上個月就交給了我朋友,我睡覺前接到她的電話,說還需要一個月。」

「嗯,辛苦你了。」

「其他人準備的部分呢?」賀南問連城年。

「進程很快,我軍演完了就能弄好。」

「那就好。」

掛了電話,賀南睜著眼楮看著天花板,半天沒動,腦子里都是連城年的話。他跟連城年、何祥偉三人是高中同學,開學沒幾天就玩到了一起。印象中的他從來都是果斷勇敢,不為任何事羈絆,就連跟一任又一任的女朋友分手也從不心慈手軟。從未見他有過不知所措,也從未听他說過什麼喪氣話。

連城年,你終究也沒逃過愛情的魔法,她把你變得不像你。

轉眼軍演已迫近,連城年和他帶領的合成分隊的小組準備就緒,整裝待發。臨走那天,蘇葵沒去送他,只是給他整理著裝,將他送到家屬院門口。臨走時他對她說等他回來有驚喜要送給她。她笑著答應,沖他揮揮手,像是要送丈夫上戰場的妻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心里有一種失落感。隱隱覺得他的背影好模糊,讓她看得不真實。

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上樓時踫見去上班的何祥偉。

何祥偉看她有些垂頭喪氣,知道她舍不得連城年。

「小葵葵,要是無聊,可以隨時跟我去醫院玩。」

「不要,醫院不是玩的地方,會打擾你的工作。」

「不會的,我醫術精湛,你打擾不了。」

「還是不行,有人會投訴你的。」

這個倒是真的有可能。

「何大哥,快去上班吧,你的女同事女學生女病患都等著呢。」蘇葵說著,輕輕地將何祥偉推著離開。跟他揮揮手,轉身往宿舍走。

推開宿舍大門,看見空空如也的房間,一時之間有些難以適應。雖然大多數時候,她都一個人在這個房間,但想著連城年離她不遠,會準時歸來,心里也就踏實了。又要分別兩個月,感覺像自己還在上學,突然想起連城年每次開學前送她離開,也許就是這種心情。漸漸的有些感同身受,默默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他送她離開。

連城年走後,蘇葵的生活比以前更簡單。以前還會特別準備飯菜,現在就是簡簡單單一餐。買來了顏料,買來了畫布畫架,把陽台當成了畫室,把所有時間留給了畫畫,似乎只有握著畫筆,時間才能過得快一點。嫂子們有時會輪流叫她去吃飯,何祥偉怕她無聊,休息時也會載她出去玩一玩,吃大餐。

連城年走後半個月,蘇葵的生活大致可以用「平靜」兩個字形容,直到一個人的出現。連城年的母親宋瑜找上門來的時候,她正在調色,手上沾滿了顏料,听見敲門聲後去開門。蘇葵幾乎在看第一眼時,就知道他是連城年的母親,因為兩個人長得太像了,只是連城年少了宋瑜的女人特有的嫵媚,陽剛一些。宋瑜身後跟著一個兵,是連城年的警衛員。蘇葵在門口傻站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能進去嗎?」宋瑜先開口,帶著天生的冷淡疏離。

蘇葵急忙讓步︰「請、請進。」

宋瑜走進房間,打量了一番才在沙發上淡定坐下。蘇葵洗了手給她倒上一杯茶,也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宋瑜看了看茶幾上的茶,沒有端起來,而是看著蘇葵開了口︰「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城年的媽媽宋瑜。」

蘇葵低著頭,看著地板,不知聲,等著她說下去。長輩找她不會有好事,她已經習慣了用沉默來面對所有即將發生的壞事。

「你就是蘇葵吧?」

「嗯。」

「連奕,也就是城年他爸之前給你打過電話,所以你應該知道我此次前來的目的。」

蘇葵沉默以對。

宋瑜接著說下去︰「我們知道城年很喜歡你,他性子倔,我知道讓他跟你分開不太可能,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動離開他。」

蘇葵仍舊低著頭,不看目光冷淡的宋瑜,不知道想些什麼。

「連家到城年這一代,只有他一個孩子。他的任何舉動,都會決定連家的未來。說真的,我們在他身上投注了很多,給他安排了最順暢的路,給他停供最好的條件,但他天生叛逆,幾乎從不听我們的建議,自己選擇最遠最辛苦的路。十八歲考入軍校,博士畢業直接進特種部隊,到現在調到這個部隊,這一路都是他自己走下來,我們並沒有幫到什麼忙。他想參加維和部隊,我們也不是不允許,非洲雖然危險,但也不是不能去。只是他這一去不知道幾年才回來,如果將這幾年的時間留在國內,他將會比誰都更早成功。他從小就很出色,如果不選擇從軍,我相信他一樣可以很優秀,可是要讓他月兌下這身軍裝,他或許可已成為一個好的國家干部,或者從事其他什麼,但是再造一番事業,也並不那麼輕松,他什麼都得從零開始,耽誤的又是好幾年。再說,他對自己職業的熱愛,就像蘇小姐對于畫畫的熱愛。若真有一天他不再是軍人,我怕他會失去方向。」我說過,他的選擇決定了連家的未來。我們替他安排了很多事,其中當然少不了婚姻,但我們知道,以他的性格斷然不會服從我們的安排,所以我和他爸爸也想通了,婚姻畢竟是他主要參與,所以我們決定對他的婚姻不會多加干涉,只要對方身體健康,性格不要太乖張,我們都能接受。蘇小姐,這麼簡單的條件,你滿足得了嗎?「

長長的一陣靜默,蘇葵幾乎都能听見彼此的呼吸聲。

宋瑜繼續︰」蘇小姐,我知道你一定不能接受,看的出來你對城年也是動了真心,但是你們真的不適合。你這樣堅持,最終害的還是城年。「

見蘇葵還是不說話,宋瑜從隨手提著的公文包里拿出幾張紙放在茶幾上,站起身。」蘇小姐,今天打擾了。為了城年的將來,為了連家的將來,也看在我作為一個母親親自上門請求的份上,請你別再拖累他。「

宋瑜離開很久,蘇葵還是坐在凳子上,低著頭。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辦,身體沉重得猶如千斤,有什麼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眼淚終于不爭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身體從凳子上滑下,慢慢坐在冰涼的地板,雙手緊緊抱住顫抖的身體,才不會在八月天還覺得冷。

桌面上安靜地躺著宋瑜留下的東西,首頁寫著幾個大字」復員申請「。

宋瑜臨走時的話清晰在耳。」他說要陪你去法國。「

突然想到連城年臨走時對她說的話︰」等我回來,有驚喜給你。「

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嗎?

連城年,除了你,什麼都不能打敗我。為了愛情,我們為什麼願意犧牲這麼多?原來在槍與玫瑰中,你選擇了後者。

突然想起那封offer,她沖到衣櫃面前,信的位置有移動過,顯然連城年已經知道了,這麼說她寄的拒絕信也被攔下來了。怪不得,那段時間他看她的眼神那麼復雜,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從何開口。

他對她說過,她應該有夢想。所以為了她的夢想,他願意犧牲自我。

蘇葵有時候會有一種錯覺,她並不愛畫畫。不是有一種說法,人格分裂的人是因為現實的自己太痛苦,所以想找一個單純的世界來讓自己感覺不到傷痛。蘇葵沒有人格分裂,但有另一個單純的世界。她都想不起來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畫畫的,總覺得拿到畫筆,開始涂鴉,現實世界中的紛爭就會被拋在腦後,痛苦和寂寞也不會來找她。清清靜靜的世界,只有畫和她。听不見外面的敲門聲,听不到有人在叫她。忘記,忘記那份」復員申請「,忘記連城年為了她犧牲他。可是忘不了,即使拿著畫筆猛敲打著畫布,也忘不了他。

每次想他的時候,他的臉上一定帶著微笑,穿著軍裝的英姿颯爽。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穿軍裝,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當軍人。腦海里總是不停閃現著他說的話︰」蘇葵,你說我便裝好看,還是穿軍裝?「」蘇葵,我想去維和部隊。「

她想起了大年三十的冬天,他對他的士兵敬禮,想起了他為了演戲受傷了也沒關系。他是熱愛他的職業的,穿著軍裝的他才是他。

連城年去軍演以後,便消息全無,所以對外面的變化完全不知道︰蘇葵已經決定接受法國大學的邀請,還有他父親患白血病的事情。

蘇葵去找何祥偉,他正背對著門講電話,連蘇葵的敲門聲都沒听到。她正想關了門一會再來,就听見他談話里提到」連叔叔「,于是忍不住停了下來。」沒關系的,只要找到匹配的骨髓,做了手術就可以了,白血病不是什麼不治之癥。……阿年知道嗎?……沒通知就好。等他回來再說。……放心吧,我盡快回去。「

何祥偉講完電話,听見敲門聲,打開門,是蘇葵。」蘇葵啊,進來。「

蘇葵進屋,手里端著一個大碗。」何大哥,我煲了些湯,你嘗嘗?「」好啊好啊。「何祥偉說著接過碗,端進廚房拿了一個勺子,乘了一勺子入口,」哇,味道好極了,清熱解暑最佳選擇。「

蘇葵笑,在沙發上坐下。

何祥偉也坐下,邊吃邊對蘇葵說︰」蘇葵,我過兩天要回北京,可能要去半個月,你要有什麼事,可以找王政委和他媳婦兒。「」好。「」有什麼要帶的嗎?「

蘇葵認真想了一下。」北京烤鴨?「

何祥偉笑︰」我盡量帶,不過這麼大天氣,不能保證質量。「」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何祥偉喝完湯,洗了碗,滿足地將碗交給蘇葵。」蘇葵,記得下次也要多做我的那份,就算你家連城年叔叔回來了也要準備我的。「

蘇葵笑著點頭,接過碗。」那我先回去了。「」好。「

起身出門,走了幾步又停下,轉身看著何祥偉,突然很認真地對他說︰」以後,麻煩你了。「

何祥偉笑著搖頭︰」有什麼麻煩的,照顧美女我心甘情願。「

麻煩你,在我不在的日子,幫我照顧他。

九月天,連城年過幾天軍演就結束了。蘇葵頂著烈日出門,連城年的警衛員開他的車送她進市里。」準嫂子,在哪兒停?「警衛員趙強將車開市里最好的住宅地段。

蘇葵坐在車後,半天沒回應。」準嫂子,在哪兒停?「趙強再問了一次。

蘇葵總算有反應,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剛哭過。隨便指了指一棟大樓︰」就在這兒停,我去找你們大隊長的朋友,你先回去,他會送我回去。「」好 ,準嫂子你慢慢玩,有什麼事通知我。「

蘇葵點頭,下了車,看著強子將車開走。帶著特質太陽眼鏡,在路上站了一會兒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小姐,去哪兒?「」機場。「

又是機場,不算陌生的地方,有人迎來,有人送往。周圍有人輕聲交談,都是她听不懂的語言。沒有熟悉的味道,沒有那個溫柔的男人。

連城年,連城年,原諒我要離你遠去,我也悲傷得不能自己。我不想你為了我,不是你自己。留下所有的東西,只帶走我們的記憶。我也沒想到,我們會是這樣的結局。

終于拖得不能再拖,才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安檢門口走去。記得上一次也是在這里,她回頭,他就在那里。」蘇葵!「熟悉的聲音,帶著粗喘,聲音大得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蘇葵愣住了。顫抖著身體,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他在那里,滿頭大汗,喘著粗氣,深深地看進她的眼里,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堅定。」蘇葵!我等你!「

連城年,在這段感情你,你比我堅定。

耳邊響起他們在醫院的對話。」你終于來了。「」我從未走遠。「

原來,他真的從未走遠,而離開的,從來都是她。

別人都說我們注定會分開……我們一直不信,原來這是真的。

在機場坐到天都暗下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很恐怖,這個該死的地方帶走了他的蘇葵。行尸走肉般站起身,離開機場。回到沒有她的家,房間里明明塞滿了東西,卻總覺得空空蕩蕩。屋子里很昏暗,他卻不敢開燈,想起蘇葵的眼楮,在夜里特別明亮。空氣中有她的味道,淡淡的不知道是什麼香味,聞起來很舒服。總感覺她還沒離開,她還在這里等他回來。

閉上眼楮,還能清晰地看到蘇葵打開廚房的門,對他說」回來了啊,再等等,很快就能吃飯了「;她認真地雕刻著送給他的東西;她害羞地低頭;她認真思考;她溫婉一笑……她明明就在那里。

電話鈴聲的突然響起打破了房間里靜得發慌的空氣,任電話鬧了好久,才慢慢接起。」阿年,听說軍演提前結束了,你回去了嗎?「何祥偉的聲音。」阿偉,她走了。「連城年的聲音,有著他不該有的落寞。」誰走了?「」蘇葵走了。「」……去哪了?「」法國。「」去多久?「」不知道。「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陣。」阿年,前幾天我才知道,你媽媽去找過蘇葵……「」我知道。「不然桌上怎麼會有他的復員申請。」還有一件事,你爸爸病重,是白血病。「

電話這邊一愣,難以置信。」你說什麼?「連城年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爸爸得了白血病,不過不用擔心,前段時間找到了匹配的骨髓,已經做了手術,而且很成功。「

連城年暗暗松了一口氣。」我明天回來。「

連城年到醫院的時候,連奕正在休息,宋瑜就坐在旁邊。那個漂亮又有些冷然的女人,此刻也掩蓋不住焦慮的情緒。听見推門聲,看見連城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松了一口氣。這段時間,堅強如她的人,也會恐懼。連城年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她,再看了看病床上的男人。那麼強大的男人,被病魔折騰得不像連城年記憶中的人。

我該怎麼責怪你們的無情,將我和她遠遠地分隔兩地。

床上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他的注視,緩緩睜開眼,看見來人是他,眼里有掩飾不出的高興。」回來了啊。「連奕剛做完手術,身體還很虛弱。

連城年站在門口,不想靠近他們。因為只要靠得太近,就會想起背井離鄉的蘇葵。那麼需要保護的人,不知道要經受什麼苦累。」站在門口干什麼?進來啊。「連奕雖然生病,說話卻還是習慣性地帶著威嚴。

連城年沒動,遠遠地看著他。」您身體好些了嗎?「連城年的問候,帶著尊敬,也帶著疏遠。」配型和手術都很成功,但是以後要多休息,所以連家以後全靠你了。「宋瑜回答。

連城年看著宋瑜。那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卻從未對她撒過嬌。在他的記憶里,她是個長官,對他發號施令。他不能有任何異議,只能按照她的要求,達成她設立的目標。這麼冷情的一個女人,也會有愛給一個男人。明明她是有感情的,為什麼還忍心將他和她分開?」您好好休息,我部隊還有事,要馬上回去。「說完,關上門頭也不回的離開。」城年,你等等!「安靜的走廊,身後響起了女人的聲音。

他停下腳步,卻沒回頭。女人走近他。」城年,蘇小姐……「」她走了,你們如願了。「

女人沉默了。」還有什麼事嗎?「」別再復員了,我們需要你。「

他沒回答,邁開腳步離開。

女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慌神,不知不覺,那個襁褓中的嬰兒,已經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兒。他們不是好父母,所以他才會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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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未傾心》,未完待續。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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