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喜宴，幸福的人才有資格說笑得燦爛。婚禮的筵席上，蘇葵遇見了蘇元偉。自從上次一別，他們快兩年沒見了。不過是兩年的時間，蘇元偉又蒼老了不少，沒有前一次見面的意氣風發，連笑容都有些勉強。
蘇元偉也看到了蘇葵，她正挽著連城年的手，一臉幸福的模樣。越發成熟的蘇葵，隱約能看到當年那個妹妹的影子。這是他的女兒，他虧欠了太多的女兒。兩人隔空對望，恍如隔了幾個世紀。
連城年挽著蘇葵的手，走上前跟蘇元偉打招呼。
「蘇總你好。」
「你好。」
蘇元偉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婿，很好看很優秀的男人，看得出來他對蘇葵的愛護。蘇葵能遇見他，是她的好運。他做父親的，也可以放心了。
「蘇總，你好啊。」程浩挽著新娘走到三人面前，「感謝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因為工作的關系，程浩和蘇元偉經常打交道，加上這次蘇元偉剛好來北京辦事，所以婚禮也邀請了他。
「哪里哪里，應該是我感謝你邀請我才對。程書記，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謝謝！」程浩與蘇元偉踫杯，「今晚有點忙，招待不周希望你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你去忙，我自便。」
「好，你吃好喝好。」
程浩說著挽著新娘離開。
「蘇總，我們失陪一下。」連城年看見遠處有人跟他們招手，也挽著蘇葵跟蘇元偉告別。
「你請便。」
蘇葵與蘇元偉擦身而過。
「蘇葵，我有話要跟你說。」
蘇葵止步，回頭看著蘇元偉。
「我在那邊等你。」連城年在她耳邊小聲說完，先行離開。
蘇元偉來到蘇葵身邊。
「您有什麼事嗎？」蘇葵恭敬地問蘇元偉。
「你母親來找過我，她說想見你。」
蘇葵一愣。
「她現在還在北京，你要見嗎？」
參加完歡鬧的喜筵，鬧了洞房，把三對人折騰到精疲力竭，眾人才心甘情願地散場。婚禮是個體力活，蘇葵天生就不是個干體力活的人。回到家，急急忙忙洗了個澡，一頭載到床上。連城年在樓下洗了澡，回到房間，看見蘇葵頭發都沒吹就昏昏欲睡。
無奈一笑，拿出吹風重復每晚的動作。她似乎很喜歡他給她吹頭發的時候，每次洗了頭都乖乖地等著他來吹。
蘇葵趴在連城年的腿上，眯著眼楮。
「蘇葵。」
「……嗯？」
「今天蘇元偉對你說了什麼？」
連城年一句話，蘇葵睡意全無。
睜開眼楮，看著木質地板。
「……他說我母親現在在北京，想見我。」
吹頭發的手停頓了一下。
「然後呢？你答應了嗎？」
蘇葵想起婚宴上她對蘇元偉說的話︰「一直沒見，現在也不要見了。」
蘇葵搖頭︰「她的存在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所以不想她的出現打擾我現在的平靜。我都與蘇家斷絕關系了，跟她就更沒關系了。我有你有繼蘇就可以了。」
連城年的手纏著她柔軟的發，用溫熱的風吹著。
「你有我們就夠了。」
吹完頭發，關了燈，躺在床上。
許久後。
「連城年。」
「嗯？」
「我剛才還覺得很累，現在突然精力充沛，是不是酒勁上來了？」
「那要不要干些別的事情？」
「好啊。」
蘇葵話剛落，就突然坐起身，騎在連城年腰上。
連城年挑眉︰「你要主動？」
蘇葵覺得臉快著火了，穩住心跳，保持鎮定。
「我問了青青和曉洋，她們說偶爾要主動一次。」
連城年贊同點頭︰「蘇葵，你交了很好的朋友。」
「連城年，我這算酒後亂性。」
「我不追究你責任。」
酒後亂性，這是他曾經為自己找過的借口，她也借用。
春天是個好季節，容易讓人酒後亂性。
對于蘇葵的體力，連城年一直不敢恭維。雖然是她提出要主動，但畢竟這件事是個體力活，他不忍心看她太辛苦，所以到最後還是恢復到以往。也許這種方式比較適合他們夫妻兩。
第二天早上，蘇葵醒過來時，連城年已經去工作了，連繼蘇和李永延也上學去了。蘇葵覺得全身都快散架了，果然她不適合干體力活。
是不是應該補一補？她尋思。突然想起上次從宋瑜送給她調養身體的藥，還有好幾包在那放著，宋瑜沒再提起孩子的事，她也就沒吃了。都是調養身體，增強體質，吃那個藥是不是能讓她精力充沛點呢？翻箱倒櫃找出藥，聞了聞，沒有霉臭味，于是倒進鍋里泡起來，準備熬來喝喝。
邊熬藥邊暗暗決定，下次一定要徹底掌握主動權。青青和曉洋跟她說，這樣才是合格的妻子。為了成為合格的妻子，她拼了！
連城年最近覺得蘇葵小朋友太活潑了，每晚睡覺前都跟他鄭重宣布她要主動，讓他乖乖地不要動。然後前半段她真的主動了，後半段就完全體力不支，主動權又落入他的手里。連城年一直是個愛妻好男人，老婆的要求他總是盡量滿足，尤其是在這件事情上面，他一定百分之百心甘情願地配合。所以每當蘇葵第二天早上醒來想起自己又自動淪為被動一方，苦惱後悔的時候，他都會積極鼓勵她下次再接再礪。蘇葵小朋友雖然一直很軟弱，但對于某些事也有不達目的誓不休的韌勁，于是每一次的失敗都促成她每一次再戰，于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終于有一個晚上，她也累得不想動，乖乖躺在連城年懷里睡個安穩覺。安安分分休息了一個晚上，一夜無夢地睡到天亮，被蟲鳴叫醒後，一睜開眼就看見連城年的睡顏。
每一天的幸福，從睜開眼就看見你開始。
她的腰被他的手摟著，不能動彈。有些想偷吻他，所以慢慢往上挪動身體。
連城年是被懷里的人的蠕動給弄醒的，感覺她一直試圖往上爬。他不動聲色加重手上的力道，讓她動不了。她好像沒感覺到他已經被她弄醒，一心只想往上爬。身體摩擦著他的，讓他隱隱感覺不妙。
「蘇葵。」安靜地房間突然響起了連城年的聲音。
蘇葵嚇了一跳，立刻停住蠕動。
連城年睜開眼，視線與蘇葵相交。
「蘇葵，我等一下還要去工作。」
蘇葵吞吞口水︰「……然後呢？」
「恐怕得遲到了。」
連城年說完，翻身就把蘇葵壓住。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古人說的對，早上應該好好利用。
大婚後一個月，白薰懷上了寶寶，大婚後三個月，蔣南星懷孕了，大婚後四個月胡明月也懷上了賀南的寶寶。大樓里喜氣洋洋，一片生機。
後結婚的人都陸續懷上了孩子，于是難免會有人問蘇葵和連城年為什麼不打算要一個寶寶。兩人也總以想過兩年二人世界為由，給好事前來詢問的人統一答案，久而久之，就沒人來問了。一切原因除了夫妻二人以外，就只有何祥偉知道得最清楚。
八月份，應高更教授的邀請，蘇葵去了一次巴黎，在那里幫助高更教授的工作，一個月才後才回過。
連城年去接機，看見從抵達口出來的蘇葵，有些嚇一跳。
「蘇葵，你怎麼了？沒睡好嗎？」
蘇葵手里拖著行李箱，身上背著畫具，表情萎靡不振，不停打著哈欠。
「倒時差倒到現在，一直睡不著也吃不進。」
「現在去醫院看看吧。」連城年一臉擔心，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牽著她走出機場。
「沒關系，我回去睡睡就好。」
車子駛離機場，連城年開車，蘇葵靠在副駕駛上閉眼休息，疲憊不堪的樣子。
連城年擔心地看了看她，還是決定把車開到醫院。
「蘇葵，醒醒。」連城年在蘇葵耳邊小聲地叫醒她。
蘇葵睜開眼︰「到家了嗎？」
「到醫院了。」
迷迷糊糊被連城年拉下車，跟著他走進醫院，隨他掛號往樓上醫生辦公室走去。半路遇見穿著白大褂的何祥偉。
「蘇葵，回來了啊。怎麼一回來就來醫院看我啊，我都不好意思了。」何祥偉跟蘇葵打招呼。看見蘇葵一臉萎靡，昏昏欲睡的樣子，轉頭問連城年︰「蘇葵怎麼了？」
「說是倒時差倒的，一直睡不著吃不進。」
何祥偉打量了一下蘇葵。
「蘇葵……你是不是長胖了？」
蘇葵驚醒，低頭打量自己的身體︰「有嗎？有嗎？」
「感覺上是比以前豐滿了一點，這樣正好，抱起來舒服。」連城年滿意點頭。
何祥偉覺得不對勁，蘇葵那個樣子不像正常的胖。
「來，伸出手讓何大哥給你看看。」何祥偉說著拉起了蘇葵的手，把起了脈。
半響。
「阿年，你掛的是什麼科？」
「神經內科。」
「我看你還是重新去掛一個婦產科吧。」
蘇葵打了一半的哈欠當場卡住，連城年也驚訝。
「阿偉……你的意思是？」連城年不敢確信。
何祥偉笑著點頭。
「初步斷定是這樣，不過你還是帶蘇葵去一趟婦產科比較好。」
何祥偉話還沒說完，連城年就牽著蘇葵消失在婦產科的方向。
連城年焦急地等在醫生辦公室外面，一見蘇葵檢查完畢，立馬沖進辦公室。
「醫生，我妻子怎麼樣了？」
醫生坐下來，拿起筆慢慢寫著什麼東西。
「先生，恭喜，你即將當爸爸了。」醫生不緊不慢地道。
盡管知道可能是這樣，但醫生的一句話，還是讓連城年和蘇葵愣了三秒，再互看三秒，最後有些不確信地轉頭問醫生。
「真的嗎？」兩人異口同聲。
「當然是真的了，孩子們已經六周了。」
兩人再對望，又同時轉向醫生。
「醫生，你真的沒騙我們？」蘇葵難以置信。
「我騙你們干什麼？」
蘇葵喜極而泣，撲到連城年懷里大哭。連城年安慰這蘇葵，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笑容，但沒過多久，笑容從臉上消失。
「先生，你妻子太瘦了，一定要把她養胖一點，不然要養兩個寶寶很難。」
「兩個寶寶？」蘇葵以為听錯了。
「對啊，初步斷定是雙胞胎，要是不放心過兩周在來查一查，那個時候胎兒的心跳和脈搏比較清晰。」
「醫生，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蘇葵激動地握住醫生的手，不停晃動。
醫生汗︰我就通知了你一聲你懷孕，這樣就是好人？
听完醫生囑咐，拿上準媽媽手冊後離開醫生辦公室。
蘇葵一路激動無比，拉著連城年的手抖些顫抖。相比起蘇葵的激動，連城年的笑容卻有些敷衍。
「蘇葵，懷孕的事情先暫時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將蘇葵送回家，連城年要回司令部工作。
「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連城年在門口叮囑蘇葵。
蘇葵笑著點頭。
「晚飯等我回來做。」
「好。」
下樓上車，將車駛離小區。腦海里全是醫生的話和蘇葵高興的表情。開了一陣，終于忍不住靠邊停車，拿出手機給何祥偉打了電話。
「阿偉，是我。」
何祥偉那邊很吵，好像人很多。
「阿年，檢查結果怎樣？蘇葵真的有孩子了嗎？」
「你的判斷是正確的。」
「那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連城年眉頭緊鎖，沒開口回答。
「有孩子了你不高興嗎？」
「高興啊。」連城年回答，「醫生說是雙胞胎。」
「那你听上去怎麼悶悶不樂的。」
「……我想把孩子拿了。」
「為什麼！」何祥偉剛喝進口的水差點噴出來，「你明明那麼盼望孩子的到來，為什麼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還要拿掉？」
「蘇葵有先天性心髒病你是知道的。她的身體能負荷得了嗎？我不希望她涉險，因為比起孩子，她更重要。」
何祥偉沉默，電話那頭一陣喧鬧。
「阿偉，我要怎麼告訴蘇葵？她看上去很高興。」
「……阿年，這件事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完成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房間里很安靜。連繼蘇今天回大院，蘇葵應該還在睡覺。連城年放下食材上樓，蘇葵正躺在白色的床單被套里睡得很香。悄悄來到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熟睡的臉，忍不住伸出手撫上去。她這段時間怕是累得夠慘，兩個孩子一定折騰得她夠嗆，連黑眼圈都長出來了。手一路向下，撫上她有些微凸的小月復，那里孕育著兩個生命。對于孩子的到來，他也是寄予過一些希望的，雖然不多，但他還是有想過有個自己的孩子。可是想到孩子的到來會威脅到蘇葵的生命，他就果斷清理了這種想法。誰也沒有她重要，誰也不會有機會把她從他身邊奪走。
長長的睫毛動了動，蘇葵從夢中醒來。
「你回來了啊。」
她每天都會對他說的話。那一句「你回來了啊」是他听過最動人的情話。
「我回來了。」
吃完飯，洗了碗，兩人如以往一樣來到河堤散步。一路有孩子開心的跑過，沖著他們叫「叔叔阿姨好」，很可愛很有禮貌。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蘇葵看別的孩子眼里也多了一份疼愛。連城年看在眼里，原本想說的話又憋回了心里。
「累嗎？」走走听听一個小時，連城年感覺到蘇葵有些體力不支。
「有點。」
「那我們回家吧。」
「好。」
「要我背嗎？」
蘇葵看看自己的肚子。
「算了。」
話剛說完，就被突然橫抱起。
連城年笑︰「背不了，抱也可以啊。」
「不行！快放我下來，好多人看著！」
「就是要讓別人看見。」
「不行，會很累的。」
「哼，你這點分量？」
于是連城年真的抱著蘇葵走了一個小時回到家，當然這樣做的後果是回到家手臂就開始發麻發痛。連城年忘了自己不是神，只是個體力比較好的人。不過抱得美人歸家，痛痛也無妨。
蘇葵洗了澡，躺上床。連城年從浴室出來，蘇葵正躺在床上翻著什麼東西。
「在看什麼？」連城年邊走進，頭發還是濕濕的。
「新媽媽守則。」
連城年坐下，從旁邊的櫃子里拿出吹風。蘇葵放下書，接過他手中的吹風。
「我幫你吹。」
連城年即使坐著也很高，蘇葵只有跪在床上。他的頭發有些長長了，垂下來都能遮住眼楮。
「頭發長長了。」
「是啊，明天去把它剪了。」
「這樣也很帥。」
「看起來沒精神，再說我留什麼發型都很帥。」
蘇葵無語。
房間里一時間只有吹風嗡嗡地聲音。從蘇葵手中接過吹風放進櫃子。關了燈，摟著她躺進床上。
「連城年。」
「嗯？」
「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
一陣沉默。
「蘇葵，我們不要孩子也會過得很好。」
「我不明白。」
「把孩子拿掉吧。」
連城年明顯感覺蘇葵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為什麼？」
「蘇葵，我有你就夠了。」
一夜無眠，直到連城年去工作，她還躺在床上，腦子里一直都是連城年的那句話。
「把孩子拿掉吧。」
為什麼？他明明也渴望有孩子的。他得到消息時也很興奮的。突然想起連城年跟她說過體檢的事情，難道是跟那個有關？
睜著熊貓眼起身，洗漱完畢，換上衣服，看著巨大的穿衣鏡里的自己。手忍不住撫上小月復，里面住著她和他的孩子。
走出門，遇見正要出門的何祥偉。
「蘇葵，怎麼看上去這麼沒精神？昨晚沒睡好嗎？」
蘇葵輕輕點頭，有些勉強地笑了笑，跟何祥偉一起下樓。
「去哪里？」
「回大院接繼蘇。」
何祥偉看了一眼蘇葵。
「怎麼了？」
蘇葵沉默。
「是不是跟孩子有關？」
蘇葵抬頭，認真地看著何祥偉，眼神中有一種求助的信息。
「何大哥，你最了解他了，你能告訴我孩子對他意味著什麼嗎？」
何祥偉了然，看來連城年已經跟蘇葵說了。
「蘇葵，你不要擔心，他的確擔心過多。這件事還有商量的余地，我會幫你的。」
連何大哥都知道，看來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他不要孩子是不是跟體檢有關？」
何祥偉點頭，蘇葵的心髒病體檢時也查出來了。
「……他為什麼不相信我呢？」蘇葵悲傷地問。
「不是他不相信你，是他太愛你，怕失去你。」
「我們的愛情，是不是有些太脆弱。」
「有時候愛情是經不起意外的，他害怕失去你，所以才會做那樣的決定，他心里比誰都苦。」
愛情經不起意外，原來在他眼里她肚子里的寶寶只是個意外。世界仿佛天塌地陷，絕望涌上心頭，蘇葵停下腳步蹲在地上大哭。
何祥偉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蹲下來安慰她。
「蘇葵，你別哭啊，他只是一時糊涂，我再勸勸他，他一定會想通的。」
蘇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他憑什麼不、不相信我。嗚嗚~他憑什麼、憑什麼懷疑孩子不是他的？」
何祥偉莫名其妙。
「……什麼孩子不是他的？」
「體檢、體檢上也許弄錯了……他其實能有孩子的……我這輩子就只有他……嗚嗚……他憑什麼懷疑我？」蘇葵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何祥偉越听越糊涂。
「什麼體檢弄錯？什麼他可以有孩子。……蘇葵，連城年怎麼跟你說體檢的事的？」
「他、他說……他說體檢說他的體質很難……嗚嗚……很難有孩、孩子。……他不要孩子不就是……懷、懷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他的嘛。……嗚嗚，孩子明明就是他的。」
何祥偉汗︰連城年……你到底跟蘇葵說了什麼？
將蘇葵扶起身，給她擦了洶涌澎湃的眼淚。
「蘇葵，連城年從來就沒懷疑過孩子不是他的。」
「那他為什麼不讓我把孩子生下來？」
「因為體檢的事情……」
何祥偉話還沒說完，蘇葵又委屈地大哭起來︰「你看，我就說嘛……」
「體檢的事連城年騙了你。」
蘇葵停止哭泣，睜著淚眼朦朧地雙眼看著何祥偉。
「騙我什麼？」
「很難懷孕的那個不是他，是你。」
蘇葵愣在原地，半響說不出話。
「……我想他騙你的原因是怕你會介意這件事，然後離開他，也怕家里會給你壓力。」
「那拿掉孩子的事……」
「因為你有先天性心髒病，他怕你生產過程中會有危險。他不想失去你，所以寧願不要孩子。」
何祥偉被這對夫妻弄得哭笑不得。這兩個人……神經病。
「哇~」蘇葵蹲在地上又大哭起來，哭聲比原來更響亮。
何祥偉手足無措，忙蹲下來安慰。
「這回又怎麼了？」
「連城年……他這個傻瓜！他、他為什麼要為我做這麼多……我還懷疑他的愛……我簡直是白痴。」
何祥偉無語︰你們兩個都是白痴。
連城年一路晃神到辦公室，沿路有人敬禮他都沒注意到。翻看文件，听報告時也一個字都沒進入腦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報告首長，門口有人找，她自稱是你的妻子。」
蘇葵？
連城年急忙起身跟著警衛員出去，還沒到門口，就遠遠瞟見蘇葵的背影。
「蘇葵？你怎麼來了？」
蘇葵轉過頭，眼楮又紅又腫，看見連城年，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連城年這輩子什麼也不怕，就怕蘇葵哭。急急忙忙上前，把她擁在懷里。軍區司令部前面是一條大馬路，周圍還有幾所高校，連城年本來長得夠搶眼，更何況還穿著軍裝，所以吸引路人注意是肯定。
連城年被蘇葵的眼淚給嚇住了，也顧不了那麼多，只想快點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
蘇葵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哭。
來來往往的人都駐足，連城年只好將蘇葵往司令部里面帶。將蘇葵往休息時的涼亭拉，一路大兵小兵都看過來。
「蘇葵，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在涼亭站定，連城年問蘇葵。
蘇葵還是只哭，不說話。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欺負回去。」
「還不是你！……嗚嗚，只有你欺負我！」
「我……」連城年委屈，他沒做什麼啊。突然想起來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因為孩子？」
「連城年，你這騙子！你一直在騙我！」
「我、我……哪里騙你了？」
「你騙我說你不能生小孩，其實是我很難懷小孩。」
連城年不妙，她怎知道？知道真相的只有他和何祥偉，一定是他說的。
「……我這不是怕你多想，然後離開我嘛。」一邊安慰蘇葵，一邊想著一定要把何祥偉打一頓。
「……連城年，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吧。」
「不行！」
「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心髒可能負荷不了，可是我不想殺了我們的孩子。」
「蘇葵，我不想因為任何人失去你，包括孩子。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冒險！我可以沒有任何人，但不能沒有你！」
連城年的一番話，讓蘇葵停住哭泣。他是那麼在乎她，她又何嘗不在乎他？可是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續，是連家的未來。她不想因為她斷了連家香火，斷了他的血脈。
連城年啊連城年，你明明是那麼強大的一個男人，蘇葵卻成了你唯一的軟肋。
忍不住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頭埋進他的胸口，淚水又忍不住流下來。
「……我們去找醫生看一看，如果醫生說我的心髒病嚴重到不能有孩子，我再拿掉好不好？」
連城年也緊緊抱著她，像是害怕失去玩具的孩子。
好久好久以後，他才默默地回答一句「好。」
宋瑜接到連城年的電話時正戴著眼鏡看著文件。來電顯示都沒看，就接起了電話。
「喂。」
「媽，是我。」
「阿年，有什麼事兒嗎？」
「通知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消息？」
「你要當女乃女乃了。」
宋瑜翻閱的動作一頓，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說什麼？」
「你要當女乃女乃了，而且是兩個孩子的女乃女乃！」
宋瑜懷疑︰「……你沒騙我吧？」
「前幾天確診的。」
宋瑜嘴角剛露出微笑，又突然僵住︰「……你確定孩子是你的？你之前跟我們說你體檢……」
「那件事情以後再跟你解釋，你只要相信孫子是你們親生的就可以了。」
醫生說只要好好指導，蘇葵是可以生孩子。連城年沒有辦法，最終還是留下了孩子。
蘇葵懷孕的消息在好友圈和家長圈立刻傳開，最高興的莫過于連家家長們。程曉洋比自己懷孕還興奮，提著一堆東西跑到蘇葵家，身後跟著小心護著的孩子的方宇。蘇葵還在喝水，程曉洋一把沖過來抱住她，水全部灑在地上。
「小葵葵，我是不是有小佷兒小佷女了？」程曉洋激動萬分。
蘇葵手上拿著水杯，被她熊抱的動作固定著，動彈不得。
「曉洋……我快喘不過氣了。」
程曉洋急忙松手。
「何大哥說你有了，真的嗎？真的嗎？」
「今天去醫院看了，說已經六周了。」
「太好了！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青青。」程曉洋說著一陣風跑了出去，蘇葵還沒回過神，空氣中只剩她的味道。
蘇葵看了一眼方宇，有些同情。方宇抱著孩子，無奈地聳了聳肩。
「方大哥，你坐。」
方宇抱著孩子在沙發上坐下。
「阿年呢？」
「去訂餐廳去了，說是最近大樓里最近好事連連，要跟其他幾家一起慶祝慶祝。」
蘇葵給方宇泡好茶，接過他手里的孩子，抱在懷里逗起來。方宇看著她，不由想起了往事。
「蘇葵，我們認識快有十一年了吧。」
蘇葵想想，還真是。認識方宇時她十八歲，現在她快二十九。
「時間過得真快，直到現在，我還會想起跑遍了B市半座城，找到腫著半邊臉的你。」
蘇葵想起那次她與蘇元偉決裂，他毫不猶豫賞了她一巴掌。若不是方宇提醒，她都快忘記這件事了。看來幸福真的可以治愈傷痛，讓曾經最在乎的如今全忘在腦後。
「知道嗎？那個時候，我覺得你和連城年注定會分開。你給人的感覺總有些飄渺，即使與曉洋那麼要好，你都不願透露半點你家的事情給她。直到現在，她都以為蘇元偉是你的叔叔。」
「這一點，我一直覺得對不起曉洋和青青。」蘇葵低頭看著孩子，笑容還在，只是不那麼自然，「只是那個時候我活得太狼狽，而曉洋和青青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兩個朋友，我不想她們看到那樣的我。跟她們在一起我總是很輕松很快樂，那也許是我人生中最純真的一段時光，我不想用我的煩惱打擾她們，我想跟她們在一起時永遠都是笑著，我想她們以後回憶起那段時光時是輕松的。」
方宇看著冒著煙氣的茶杯，端起來，慢慢喝了一口。
「蘇葵，其實我錯了，你和連城年，注定在一起。他在愛情中是一個強者，願意付出，不計後果，他需要一個無條件接受這些的女子，而你剛好也想找個人保護。」
「也許是吧，一直以來，我都很猶豫很軟弱。」
「不，你比以前堅強得多。」
是啊，她其實不像自己想的那麼軟弱，雖然曾經逃避過，但也為他們的未來她也戰斗過。
連城年推門而入，看見沙發上坐著的方宇和蘇葵。
「餐廳定好了，我們現在去吧，其他人下班直接去。」連城年對兩人說。
方宇點頭，起身到蘇葵身邊接過孩子。
連城年他們到達餐廳的時候，正值用餐高峰期，好在他提前來定位，所以不用擔心排隊的問題。九月份的北京，夜晚吹著風會有些涼意。連城年給蘇葵搭了件披風，摟著她跟在眾人後面上樓。
包廂裝修豪華，走進去能隱隱聞到淡淡的檀木香。其他人還沒來，服務員自行忙碌著。女人們在沙發上坐下，連繼蘇玩著手機里的游戲，男人們出去了，好像別的包廂有認識的人。因為比蘇葵早懷孕，胡明月、姜南星和白薰都肚子都很大了，特別是白薰，有蘇葵兩個那麼大。幾個女人坐成一排，懷孕的女人積極跟已經生了孩子的四個人討教育兒心經，包廂里很熱鬧起來。
男人們陸續進包廂，人全部到齊，菜肴也一道道呈上來。爸爸們積極給寶寶沖女乃粉，媽媽們一邊哄著寶寶一邊傳授生育心得。將孩子照顧好以後放在嬰兒車和搖籃里，眾人才圍坐在桌邊用餐。
「寫什麼呢？」連城年見蘇葵在位置上坐下就拿出小鉛筆小本子奮筆疾書。
「曉洋她們傳授給我的注意事項，我把它們記下來，好隨時翻看。」
連城年笑︰「她們的只能參考，因為她們都是一個，你是雙胞胎，要具體問題要具體分心。」
「應該還是很有用。」
「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連城年給她布菜。
蘇葵收起小本子小鉛筆，看著已經堆滿了一晚的菜。今晚主打菜是杭幫菜，屬清淡菜系，但在蘇葵看來，還是有些油膩。胃里有一種不良的蠕動，蘇葵捂住嘴往廁所沖去。
連城年慌了︰「蘇葵，你怎麼了？」
「媽媽，你還好嗎？」連繼蘇擔心地放下筷子。
「放心，孕吐，很正常。」歐陽青青安慰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連城年跟著進了廁所，听見蘇葵干嘔，有些手足無措，只有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好不容易吐完，臉色都白了。連城年扶著她站起來，去洗漱台漱口。
「都六周了還孕吐？」
洗漱干淨，蘇葵有些有氣無力地靠在連城年身上。
「在法國的時候也吐過，我以為是吃壞肚子了，外加工作很忙，所以沒管她。不用擔心，過一兩周應該就會好了。」
從廁所出來，再回到飯桌前，蘇葵食欲全無。
「有沒有什麼想吃的？」連城年問蘇葵。
蘇葵搖頭。
連城年將菜單遞給蘇葵︰「不吃不行，你身體受不了。」
蘇葵想起醫生說要好好調養身體，不然寶寶也會跟著她受苦。翻開菜單，第一眼就看見金燦燦的揚州炒飯，看上去很好吃。
「我要這個。」
揚州菜飯很快上來，于是在滿桌豪華菜肴面前，蘇葵小朋友津津有味地扒著那間餐廳最便宜的菜肴之一——揚州炒飯。程曉洋突然覺得蘇葵好可憐，懷孕的人傷不起啊。
舉杯共飲之後，又熱熱鬧鬧地吃了一個多小時，眾人才酒足飯飽地結了帳，下了樓。餐廳大堂里的人還是很多，連城年摟著蘇葵，依舊走在最後。走出餐廳的時候，被迎面走來的人突然叫住。
「蘇葵？」老人的聲音帶著驚訝。
餐廳外有燈光，但在蘇葵看來過于朦朧，黑的白的混在一起，讓她看不清來人。
「你真的是蘇葵？」
這個聲音很熟，卻想不起在哪兒听過。蘇葵求助地看著連城年，希望他能給她些提示。
連城年倒是看得很清楚，腦海里搜索著此人相關信息，無奈搜尋了好一陣都無果。
「蘇葵，你不記得我了？」老人難以置信，聲音有些不滿。
蘇葵囧︰我真的不記得你。
「女乃女乃，你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男人的聲音突然傳來。
蘇葵和連城年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近。
蘇葵驚訝︰蘇元偉？那眼前這個老人是……蘇家祖母？
這回連城年都有些訝異。
「蘇葵，你們也在？」遇見蘇葵，蘇元偉也很驚訝。
蘇葵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倒是連城年掩飾住了驚訝，神色自若地跟蘇元偉打招呼。
「蘇總，好巧，你們也來吃飯？」
「親戚六十大壽。」
「哦，恭喜啊。」
「謝謝。你們……要走了嗎？」
「嗯，我們來的比較早。」
和蘇元偉寒暄著，遠處傳來連繼蘇的呼喚。
「蘇總，我們先走了，孩子在等，祝你們用餐愉快。」連城年說玩，沒等蘇元偉回應，就帶著蘇葵快速離開。
蘇元偉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幸福的讓人羨慕。
「冷嗎？」連城年的聲音傳來。
蘇葵搖頭，卻靠他更近。
回到家，洗了澡走出浴室，看見連城年拿著他的平板電腦看著什麼東西。
蘇葵走進，坐在他身邊︰「你在看什麼？」
「準爸爸守則啊。」
「還有這個？」
「當然了，還挺多的。」
放下平板電腦，拿起吹風給蘇葵吹起了頭發。
關了燈，躺進連城年懷里，滿腦子都是剛才遇見蘇家祖母的情景。她有九年沒見過這個老人了，雖然沒看清楚，但感覺上她大不如從前，聲音不再明亮，連身高都不及以前。這個老人，對蘇葵童年少年有著很深的影響，蘇葵一直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再見她會像見一個陌生人。原來恨的最高境界是遺忘。
連城年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蘇葵，那個是你曾祖母？」
「應該是吧。」
「你沒有認出她。」
「是啊。」蘇葵在他懷里輕輕點頭，「要不是她突然出現，我都快忘記有這麼一個人。」
「你沒認出她，她似乎很不高興。」
蘇葵也從老人的語氣里听出了不滿。
「她大概也沒想過我會把她忘了吧。」
蘇家祖母那麼好面子，一定不會原諒她沒認出她這件事，更不會原諒她從到尾沒跟她說過半句話。原不原諒都是她的事，她不會遺憾，因為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蘇葵。
「蘇葵，媽說讓我們搬回去，她照顧你，你願意嗎？」
「算了吧，我不好意思讓她照顧。」
「我想你也不想回去，大院里太沉悶，連我都不願回去。」
「現在我還能自己照顧自己，再等幾個月我照顧不了自己再說吧。」
「這樣也好。」
正聊著天，連城年將手放在蘇葵有些微隆的小月復。好像是眨眼功夫，這里滿就孕育出兩條生命，像魔法師施了魔咒一般神奇。
連城年說︰「我們的孩子。」
蘇葵微笑著點頭︰「我們的孩子！」
幸福就是有你，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懷孕的蘇葵慵懶了很多，連城年嚴格限制她的活動，讓她只顧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而蘇葵也很徹底地貫徹連首長的命令，過著豬一般的日子。孩子的陸續到來讓大樓里的女人都休憩在家，由大樓里的男人專門養著。因為相互之間有陪伴，所以女人們的生活不會無聊。每天吃完飯就齊齊聚在一樓兒童房或頂樓天台，聊天的聊天，胎教的胎教，早教的早教，織毛衣的織毛衣，縫小衣服的縫小衣服，生活安穩又平淡。為了更好地照顧孕婦們和媽媽們，大樓里統一雇了幾個有經驗有人品的保姆和廚師，專門照顧她們的生活起居。這樣專人伺候的結果是孕婦們一個月時間體重統一長了十五斤，悲戚連連。
冬天到了，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十二月到了，蘇葵的肚子也越來越大，連洗澡成了問題，連城年倒是很樂意代勞。其實蘇葵很想拒絕連城年熱情地幫忙，因為每次他幫忙洗澡，最後都會差點擦槍走火。蘇葵一直警告自己胎教啊胎教，但最後都拒絕不了連城年的懇求。
說到胎教，蘇葵倒是不勝介意，也不刻意讀故事什麼的，每天除了聊天就是畫畫。連城年倒是很積極，從櫃子里找出積了灰塵的小提琴，每晚都要給孩子和蘇葵拉上一段世界名曲。時間寬裕還會唱一段京劇。
馬森知道蘇葵懷孕的消息，聖誕節的時候從美國飛回來看她。蘇葵挺著大肚子到機場接機，連城年一路相陪。
「親愛的蘇葵，恭喜你即將做媽媽。」馬森夫人熱情張開雙臂，想跟蘇葵擁抱，無奈走到一半就被中間的障礙物給阻擋了。蘇葵只有稍微側身，與她艱難地抱了一下。
連城年接過馬森手里的行李。
「辛苦了。」
「能見到蘇葵就不覺得辛苦。」
連城年將幾人帶上車。
「老師，您的身體……」蘇葵前幾天跟楊遠航聯系，听說馬森的身體每況愈下。
馬森笑︰「我的身體很好，因為見到你變得更好。」
「應該是我去看您們的，現在變成您們來看我。」
「要是覺得抱歉的話讓孩子將來稱呼我們為曾祖父曾祖母怎麼樣？」
「好啊。」蘇葵欣然接受。在她心里，馬森的馬森夫人就是爺爺女乃女乃般的存在。
只有連城年听出了馬森大師話里的深意，從後視鏡與他對看一眼，彎起嘴角微微一笑。
連城年早早起床，下樓時馬森夫人已經做好早餐，見連城年下樓，給他端上桌。
「謝謝。」連城年坐下慢慢品味清粥小菜。
馬森夫人也坐下來，看著連城年吃飯，嘴角帶著和藹的笑容。
「她昨晚睡得好嗎？」
「應該還不錯。」
「那就好。」
「馬森先生的身體……」
「沒關系，不用擔心。」馬森夫人安慰連城年，「他覺得虧欠蘇葵這孩子太多，不想再虧欠自己的曾孫。」
馬森大師夫婦這次回國要待很久，吃住都在蘇葵家。馬森夫人照顧其蘇葵的起居，蘇葵雖然不好意思地拒絕過，但馬森夫人似乎很堅持，蘇葵最後也只好接受。馬森大師則一直待在蘇葵的畫室，閉關雕刻，說要送給兩個孩子一件禮物。
「蘇葵能有你們這樣的外公外婆是她的福氣。」
「有蘇葵這樣的外孫女又何嘗不是我們的福氣呢？」
連城年剛吃完飯，蘇葵就挺著大肚子從樓上下來。懷孕五個月，又是雙胞胎，外加蘇葵很瘦，所以肚子看起來大得嚇人，連城年總是擔心她走路的時候看不到樓梯。
「不睡了？」
「睡不著了。」
扶著蘇葵到餐廳，師母已經到廚房給她盛上了早餐。
「蘇葵，吃早飯吧。」
「師母，總是這樣麻煩你，不好意思。」
「說什麼話呢？」
馬森夫婦對她好得有點匪夷所思，她完全沒料到她們這次回國的目的就是為了照顧懷孕的她。總感覺有點盛情難卻。
「又是精心準備的早餐，師母做的飯最好吃了。」
連城年吃醋了︰「有我做的好吃嗎？」
「比你做的還好吃。」
「你……好吧，我承認我技不如人，敗在師母手下我也光榮。」
「哼哼，你要好跟師母虛心求教。」
「遵命，夫人。」
蘇葵的一日三餐是馬森夫人特別搭配特別制作，營養和味道完全沒得挑。
馬森夫人看著她瘦胳膊瘦腿的樣子，有些挫敗。
「我明明每餐都有監督你好好吃，怎麼還是這麼瘦？」
「說明都給寶寶們吸收了。」蘇葵撫著肚子，笑容里帶著甜蜜，「所以他們才會這麼健康。」
「這樣的話我還能接受。」
連城年撫上蘇葵的手︰「等兩個小家伙出來我要好好揍他們一頓。」
馬森夫人笑。
「今天要定期檢查，吃了飯我送你去吧。」
「不用，你那麼忙，我跟何大哥一起去，師母說會陪我。」
「好吧。」連城年不堅持，有這兩個人的陪伴，他可以放心。
「心髒有不舒服嗎？」
「沒有。」
「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說。」
「好。」
忙完一天的地方，開了幾次會，好不容易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的時間居然比平時還早一些。客廳沒有人，一樓蘇葵大大的畫室里傳來電鋸的聲音。連城年推開門，看見馬森正抱著電鋸鋸著木頭，房間里都是電鋸聲，空氣中也彌漫著木頭碎屑。馬森放下電鋸，拉開面罩狠狠咳嗽了好幾聲，順了口氣，又開始用錘子和刀雕刻起細節，只是每敲幾次，就要休息一下。因為身體原因，馬森最近兩年一直沒創作出新的作品，听聞他有時要在醫院待一個禮拜。這樣的羸弱的身體，還在強打起精神給外孫女的孩子雕刻禮物。
蘇葵，錯過這樣的外公，你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馬森感覺到門口有人關注，回過頭看見連城年。拿下面罩，沖他微微一笑。
「出來休息一下吧，我準備了茶和點心。」
馬森大師點點頭，取下面罩，跟著連城年走出畫室。
「請用茶。」連城年將茶遞給扶著腰在沙發上坐下的馬森。馬森接過茶，說了句謝謝。
「蘇葵還沒回來嗎？」馬森問連城年。
「剛剛打了電話，說剛檢查完畢，阿偉也剛好下班，所以馬上就能回來。」
馬森點點頭，端起茶剛想喝，又忍不住咳起來。連城年急忙接過茶放下，在馬森的背後輕拍。幾聲連續不斷地咳嗽之後，馬森舒了一口氣，連城年遞上茶，讓他喝了兩口。
「老師，你的身體……」
馬森搖搖手︰「沒關系。」
連城年蹙眉，擔心地看著馬森。
兩人在客廳喝了一會兒茶，吃了一點點心，蘇葵和馬森夫人就回來了。蘇葵激動地跑到連城年身邊，拉著他興奮地尖叫。
「他們在我肚子里動了！第一次！」
連城年在她頭上拍了拍，寵愛一笑︰「他們也迫不及待想出來。」
蘇葵猛點頭。
「老師師母，家父家母今晚約你們去家里一聚，不知是否方便？」
馬森放洗茶杯，站起身，笑眯眯地看著兩人︰「我們也想拜訪一下令尊令堂，還有你家老爺子。」
馬森稍微收拾了一下，馬森夫人手里也多了一件禮物。連城年帶著他們下樓上車，往大院開去。
連城年車剛停下，連繼蘇率先撲過來抱住蘇葵。
「媽媽。」
蘇葵差點沒站穩，還好後面有連城年扶住。繼蘇已經有一米七幾，比蘇葵還高，對蘇葵和連城年的依賴卻還是像孩子。
連老爺子和連奕宋瑜親自迎出門。
「歡迎歡迎啊！」連老爺子握上剛下車的馬森的手。
「今晚打擾了。」
「說哪兒的話，早就久仰你的大名，今日蒞臨，蓬蓽生輝。」連老爺子笑容燦爛。
「哪里哪里。」
宋瑜也握住馬森夫人的手。
「蘇葵這段時間麻煩您照顧了，這本來是我的工作。」
「照顧她是應該的，你們忙，我剛好閑著沒事兒。」
在門外寒暄了一陣，又回屋聊了一會天。豐盛的晚餐上桌，連家人招呼馬森夫婦坐下。一桌人邊用餐邊聊天。
馬森不喝酒，連城年要開車，連老爺子只有和連奕小酌幾杯。
「大師這次回來要待多久？」連奕問馬森。
「還不確定。」
「城年工作忙，蘇葵身體也不方便，都沒帶你們出去逛一逛，真是不好意思。」連老爺子笑說。
「沒關系，我們之前來就逛過了。」馬森依舊笑眯眯，「再說這次來不是為了玩，我妻子回來是想照顧蘇葵到孩子出生，我回來是想送一份禮物給兩個孩子。」
連老爺子看向蘇葵︰「蘇葵，你真是遇見了好老師。」
蘇葵點頭︰「老師和師母對我恩重如山。」
「大師，你去美國之前是哪兒的人？」
「B市。」
「哦？」連奕驚訝，「蘇葵也是B市人。」
「是啊。」
「看來你們真的挺有緣的。」
「是啊。」
「那大師在這邊還有親人嗎？」
「本來沒有的，後來找到一位。」馬森說著，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蘇葵。
連老爺子好奇︰「是失散多年的家人嗎？」
「是。」馬森點頭，「是失散多年的親外孫女。」
蘇葵也覺得以外，之前沒听老師說過。連城年沒說話，專心為蘇葵和連繼蘇夾菜。
「她現在在哪里？」蘇葵問。
「也在北京，結婚生子了。」
「這次回來要見面嗎？」宋瑜問。
「已經見了。」馬森夫人回答。
蘇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馬上就要過年了，今年如果不介意，就在我們家一起過吧。你們長居國外，應該很久沒體會國內過年的熱鬧了吧。」連老爺子對馬森說。
馬森點頭︰「謝謝。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