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開車回到家。連城年拿著小提琴去程浩家陪連繼蘇練了一陣第二天比賽要彈奏的曲目，回來時馬森夫婦已經入睡，蘇葵也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快速洗了個戰斗澡，關了燈在蘇葵身邊躺下。
蘇葵睜著眼，想著事情。連城年也睜著眼，也想著事情。
「老師……」兩人異口同聲。
「你先說。」連城年對蘇葵說。
「老師的親外孫女……他們一回來就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沒見他們去見過誰啊。難道她的外孫女是……」
看來蘇葵猜到了。
「是什麼？」
「是住在我們這棟大樓里的誰？」
還真被她猜到了。
「你覺得會是誰？」連城年問蘇葵。
蘇葵仔細想了想大樓里的女人。曉洋？不是，她有外公；青青？有可能，沒听她提過她的外公。信術？也有可能，也沒听過她提過她外公……不過話說有誰會時不時把自己外公掛在嘴上。
「蘇葵，我有件事要問你。」蘇葵認真猜著的時候，連城年突然對她說。
「什麼事？」
「你對于你母親的事情一點也不知道嗎？」
怎麼會突然提到她母親？
蘇葵搖頭︰「蘇家人從沒提過她，蘇元偉倒是提過她一兩次，不過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信息。」
「你恨她嗎？」
恨嗎？對于一個從沒見過的人，對于一個從一開始就選擇拋棄自己的人。應該是恨的吧，不然也不會在她想來見她的時候果斷地拒絕了。可是為什麼要恨她呢？她畢竟也是給過她一條命，這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
「你恨她嗎？」連城年再問了一遍。
「我不知道。」蘇葵誠實回答。
「你會不會因為她，討厭跟她相關的人？」
「相關的人？」連城年的意思，蘇葵似乎有些明白，「難道……老師的外孫女是我？」
「沒錯，馬森大師是你的親外公。」
蘇葵驚訝地從床上坐起身。
「你騙人！」
連城年將蘇葵再度拉進懷里，給她蓋上被子。
「千真萬確。」
「你怎麼知道？」
「他告訴我的。」
「他怎麼知道？」
「我們的婚禮，他認出了蘇元偉。」
長長一陣靜默，蘇葵震驚得說不出話。
「可是……他和師母在很久之前就對我很好了。」
「也許這就是血濃于水的緣分。」
蘇葵回想起他跟馬森之間的一切。他的展覽，他莫名其妙送她雕像。他們第一次見面，他一定要收她當徒弟。為了方便她學雕刻，他和師母特意在法國住了幾年。她的畫展，他總是力挺的那一個。
「他真的是我外公？」
「這不好嗎？」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上次回國。」
「那為什麼他不跟我說？」
「我和他都擔心你母親是你一塊心病，他的身份會讓你想起她，揭開你的傷疤。」
所以老師到現在都不願說，自己背著秘密，理所當然地愛著她疼著她。
「……你們兩個……傻瓜。」
記憶中想起以前有人猜她是馬森失蹤多年的外孫女，沒想到一語中的。
早上起床，馬森和馬森夫人都已經起床。蘇葵下樓，連城年在和他們吃著早餐。連繼蘇已經吃完早餐，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參加比賽。
「繼蘇，真的不要爸爸媽媽去嗎？」蘇葵送連繼蘇到門口，賀宇和胡明月已經在門外等著。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賀爸爸會送我過去。只是個小比賽，還動用不到你們。」
「放心吧，我送明月去產檢，要經過比賽的地方。我們產檢完回來，他也比賽完了，我順便可以把他接回來。」賀宇說。
胡明月也點點頭，沖繼蘇叫道︰「來，跟賀爸爸和明月媽媽走。」
連繼蘇換好鞋子急忙跟上。
送走繼蘇，再回到餐廳。她的早飯馬森夫人已經端上了桌。
蘇葵看著馬森夫人，微微一笑︰「外婆，謝謝！」
馬森和馬森夫人一愣。
「外公，謝謝你！」蘇葵走到兩位老人身邊，輕輕擁住他們。
馬森看向連城年，連城年點頭︰「我跟她說了。」
「蘇葵……這些年對不起啊。」馬森抱歉地對蘇葵說。
「外公，以後別再這麼說，有你們這樣的外公外婆，是我三生有幸。」
馬森夫人眼泛淚光，緊緊抱住蘇葵︰「有你這樣的外孫女，也是我們三生有幸。」
年關將近，北京下起了大雪，鋪在街道上，厚厚一層。馬森夫人和大樓里其他女人一起去買了菜回到屋子，衣服和頭發上全是雪。
屋子里有暖氣，所以蘇葵穿得很單薄。拖著棉拖走到門口，接過馬森夫人手里的東西。「外面很冷吧。」蘇葵輕輕拍掉她身上的雪。
「是啊。」馬森夫人心情很好，「好久沒見這麼大的雪了。在美國時一直生活在加利福尼亞州，那兒很溫暖，沒下過什麼雪。」
「以後菜讓連城年帶回來吧，外婆您就別親自出去了，這麼冷的天受不了。」
「沒關系，我喜歡出去走走。」
馬森從畫室走出來，邊走邊咳嗽。
「外公，還好嗎？」蘇葵走過去扶著他坐下，給他倒上溫水。
馬森接過來喝了幾口，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別再刻了，你身體會受不了。」
「馬上……咳咳……還有一半……咳咳。」馬森咳得話都數不完整。
蘇葵看了一眼畫室里的木雕。
「外公，剩下的一半交給我！」
蘇葵的性格就是這樣，有時軟弱得誰都可以欺負，有時倔強得誰都不能改變。她說要刻剩下的一半，就真的這麼做了。馬森夫婦和連城年誰都不能改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挺個大肚子扛著電鋸與一大塊木頭對抗。馬森夫人在一旁提心吊膽地幫忙，馬森被禁止在畫室外好好休息養病。
連城年說︰蘇葵，有時候懦弱得像個逃兵！有時候勇敢得像個戰士！
蘇葵接受木雕工作沒多久就到了過年的時間。大樓里的人都放了假，白薰的預產期也到了，于大年三十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何家高興得過年的心思都沒有了，從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三全在連家吃吃喝喝。
過完年，蘇戰士又開始拿著刻刀電鋸在梯子上爬上爬下，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把送給孩子的木雕刻好，創作出了她與馬森兩個人思想的雕刻。馬森第一次看到成品的時候，震驚了好久。蘇葵的創作跟他預想要完成的作品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多了她獨特的味道。兩尊雕像，兩個小天使展翅飛高飛，一個看著天堂，一個看著人間。
四月，蘇葵懷孕七個月，心髒的負荷加重，肚子大得走路都會喘氣。連城年的心每天懸在半空，就算在工作也會每一個小時打電話回來確認她的狀況。蘇葵足不出戶，每天只能搭電梯到頂樓或一樓，跟一群媽媽和孕婦聊聊天，喝點茶吃點點心。連城年請了家庭醫生，定期上門為蘇葵做檢查。
蘇葵和青青的孩子快滿兩歲，已經會用不穩的步伐跑著問爸爸媽媽要東西。信術和陸雙的寶寶也一歲了，會踉蹌地走路，開始牙牙學語。蔣南星的預產期就在最近幾天，程浩已經提前安排她住進了醫院。
幾個女人正聊著天，男人們的車陸續從窗外經過，女人們出門迎接，那個場面有點壯觀。男人們似乎約好一般，每一次回來的時間都差不多，幾乎都能在小區大門外匯合著一起回來。所以許多個傍晚，經過大樓附近的人都會看見這樣集體迎接的場面，惹人羨慕嫉妒恨。連城年率先下車，身後跟著連繼蘇。連城年笑容燦爛，走到蘇葵身邊一把摟過她肩。
「回來了啊。」
「我回來了。」
這已經成了他們慣用的語言，以至于傳染給了其他夫妻。眾人摟著自己的老婆，牽著自己的孩子回自己的家。
馬森夫人已經提前上樓做好了一桌好菜等著他們回家。應連老爺子的熱烈相邀，馬森去大院跟那群爺爺們一起玩去了，估計要在大院住好幾個禮拜。蘇葵他們也只有每個禮拜的兩次的回家日才能看見他。
吃完飯，蘇葵陪馬森夫人聊了一會天，回到臥室，連城年正在拉著小提琴。
「來，胎教時間。」
蘇葵笑著走過去。
「娘子請點歌。」
蘇葵認真想了一下︰「我要點一首神曲，前幾年特別火。」
「《忐忑》？不要，會嚇壞寶寶。」
蘇葵笑︰「不是，是《最炫民族風》。」
「……我知道這是你最愛的一首歌，不過……咱們能不能听點格調更高的？」
「這首歌格調很高啊，老少皆宜。」
「咱們能讀懂這首歌，不過寶寶們未必能讀懂。」
「……那《卡儂》吧。」
「這個好。」
連城年將小提琴放到肩上，開始拉起卡儂。蘇葵閉上眼，靜靜聆听。
一曲完畢，到了睡覺的時間。連城年關了燈，和蘇葵躺在床上。四月天的夜晚還有些冷，蘇葵搭了一個床薄被，被子上有個叮當貓，剛好在蘇葵肚子的地方突兀地拱起，可愛極了。
「蘇葵。」
「嗯？」
「我在我們小區新買了一套房子，就在山腳下，離我們最近的那一棟。」
「……為什麼？」
「前幾天物管的人告訴我外婆在向他們打听小區里的房子，好像有意要買。爺爺也跟我提過外公晚年想留在這里陪你和孩子。不管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我先把房子買下來，他們若真要留，也有個住的地方，不留就把房子轉賣或租出去也好。另外大院里的空房子爺爺也留了下來，想說他們可以住大院，幾個老人一起玩。」
「……謝謝。」蘇葵很感動，在黑暗中握緊她的手。
連城年笑︰「以後不準跟我說這兩個字。」
蘇葵點頭。
「對了，蘇家似乎只有蘇元偉和他的女乃女乃，沒听人提起過他爸爸媽媽。」
「他們我也沒見過，听以前帶我的保姆說他們離了婚，爺爺出車禍死了，女乃女乃改嫁後去了澳洲。」
「哦，是這樣啊。」
蘇葵有時候想，蘇元偉其實活得不容易，父母過早離開，小小年紀就要擔起家族責任，阻止外人覬覦，還要忍受蘇家祖母的嚴苛厲判。她知道他離婚的消息，那段時間媒體一直在報道，批評他的不忠。蘇家一直視若珍寶的名聲也在那段時間大大受損，不過好在蘇元偉公關手段好，事情處理很得當，終于成功逃過了輿論進一步討伐。但蘇葵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雖然與蘇家斷絕了關系，但她還是了解蘇元偉的。雖然他是高帥富，結了婚倒追他的女人也很多，但他對感情很冷淡，就連結婚也是因為蘇家祖母的命令在，這樣的他根本不會搞外遇。不過想歸想，她也不會深究，畢竟她與蘇家已經再無關系，她也無心參與蘇家的是是非非。
五月，蘇葵懷孕八個月，過弱的體質讓她幾乎不能承受兩個孩子對母體營養的渴求。醫生每隔兩天就會來一次，並建議她少活動，盡量吃好，休息好。馬森夫人半步不離地在她身邊照顧著，就連宋瑜也經常過來幫忙一起照顧。蘇葵每天躺在床上休息，大樓里其他女人時不時來找她玩，特別是歐陽青青和蘇葵，每天牽著孩子定時報到。姜南星于四月生下一個小公主，胡明月也比預產期早一個月產下一個男孩。大樓里唯一在期盼的就是蘇葵肚子里的雙胞胎。
預產期越近，連城年越緊張。看見蘇葵面色蒼白的樣子，十分後悔當時沒讓她把孩子拿掉。蘇葵察覺了連城年的不安，總是微笑著安慰他。
「他們出來之後我一定要把他們打一頓。」連城年模著蘇葵的獨自。他周末放假，窩在臥室陪著蘇葵。
「……你會舍不得的。」
「又不是打你，這有什麼舍不得的。」
蘇葵笑，頭埋進他的懷里。
「寶寶的名字想好了嗎？」
「他們這麼折磨人，就叫阿貓阿狗好了。」
蘇葵汗︰「這個名字會不會太……通俗了一點。」
「通俗點好養，中國歷來傳統。」
「前幾天爺爺來看我，告訴我孩子的名字他和外公一人想一個。」
連城年點頭︰「這樣挺公平的，我也輕松。」
兩人正聊著天，連繼蘇推門進來。幾個月的時間，連繼蘇又狠狠長了一截。
「爸爸，媽媽。」連繼蘇撲進兩人中間。
蘇葵模模他的頭︰「繼蘇，這麼早就起來了？」
「今天約了小延哥哥一起出去玩，他等一下要來找我。」
「去哪里？」連城年問。
「林爸爸說要帶信術媽媽和小寶寶一起去水立方看比賽，說要我們一起去。」
「好啊，玩得愉快。」蘇葵輕輕撫著連繼蘇的臉。
連繼蘇是蘇丹血統，所以皮膚比亞洲人黑了一些，但比其他非洲人白很多，皮膚看起來也很健康。五官深邃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國的孩子，頭發也是自然卷，很是帥氣。
繼蘇將頭放在蘇葵大大肚子上，仔細听著里面的動靜。
「听到了什麼？」連城年問。
「听見他們叫哥哥。」繼蘇說。
蘇葵和連城年笑。
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蘇葵最怕的是連繼蘇會不喜歡，猶豫了好久才跟他說出口。沒想到連繼蘇不但沒有表現得不高興，反而很興奮。高聲叫著「我也有弟弟妹妹了」。連繼蘇的表現也讓蘇葵松了一口氣，她也終于能放心把孩子生下來。
「繼蘇，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弟弟們可以跟我玩，妹妹們我可以讓我保護。怎麼辦？我都想要。」
蘇葵笑︰「你已經都有了啊。」
大樓里的孩子全是他的弟弟妹妹。
「我要做孩子王！」連繼蘇大聲宣告。
「好，你是孩子王。」
送走連繼蘇，又迎來連奕和連老爺子。
「蘇葵，身體還好嗎？」連奕看蘇葵面色有些蒼白，很為她擔心。
「謝謝爸爸關系，還不錯。」
「看看別人懷孕胖得跟豬一樣，你怎麼瘦成這樣？」連老爺子不滿地看著蘇葵。
蘇葵無奈︰「讓爺爺擔心了，抱歉。」
連老爺子對連奕說︰「讓兒媳婦兒再從大院里拿點補品來，我還不信補不起來了。」
「好。」
兩人說著走出房門。
午飯時間到，連城年下樓給蘇葵拿飯。走到樓梯口，就看見蘇葵站在床邊突然倒下。連城年的臉瞬間慘白，丟下手里的東西跑過去。在她身邊慢慢蹲下，都抖得厲害地手慢慢靠近她的鼻尖。氣息還在，空白的大腦總算恢復了一點意識。
「蘇葵！醒醒！」聲音都是顫抖的，一把抱起她，邊叫著邊往樓下跑去。
樓下正吃著飯的人听見聲音，全部從餐廳跑出來。連城年抱著蘇葵下樓，一陣風一般沖出大門。
宋瑜和馬森反應快速地跟著跑了出去。
「蘇葵！你醒醒！你不要嚇我啊！」連城年邊跑邊看著懷里臉色慘白，緊閉著眼的蘇葵，「你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好好的！孩子可以沒有，你一定要好好的！」
下樓遇見何祥偉。
「蘇葵怎麼了？」
「快送我去醫院！」
何祥偉一刻也不敢耽誤，急忙打開剛鎖上的車門。連城年抱著蘇葵上車，何祥偉急忙往醫院開去。
「蘇葵……你醒醒！听到我的聲音沒有？快醒醒啊！你不是一向最听我的話嗎？你要一定要堅持住！」連城年坐在後座，抱著蘇葵搖著。蘇葵白色的裙子被血染紅。
加大油門，闖了幾個紅綠燈，也管不了身後的警車的鳴笛，以平生最快的蘇葵到達醫院。何祥偉快速剎車停好，快速下車為連城年打開車門。
「快！」
連城年下車，抱著蘇葵往急救中心跑去，何祥偉看著他的背影，總算安了些心，轉身應付緊隨其後到達醫院的交警先生們。
連城年將蘇葵交給醫生，只對他說了一句話︰「二選一的話保大人！」
應付完交警，何祥偉來到急救室。連城年坐在急救室門口，沾滿鮮血的手撐著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
「阿年。」何祥偉來到他身邊輕輕叫了他一聲。
他沒有反應，還是低著頭看著地板。
「阿年！」何祥偉提高聲音。
還是沒听見。
何祥偉輕輕推了推連城年，他總算有所反應，慢慢抬起頭。何祥偉第一次見連城年恐懼過，仿佛被嚇得魂飛魄散一般，眼神空洞得嚇人。
「阿年……你還好吧？」
連城年不回答，繼續低著頭看著地板。連家人和馬森夫婦也趕了過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大樓里的其他人。
馬森抓著何祥偉的手，聲音顫抖地問︰「蘇葵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
程曉洋抱著歐陽青青，差點沒哭出來。
安靜，很安靜，眾人的嘴一張一合，他卻听不到一點聲音。腦海里不斷重復著蘇葵倒下的畫面，那一瞬間，靈魂像是被抽出體內，意識也被剝奪。
有人在旁邊跟他說話，他卻听不見。都說了不要孩子，都說了他們可以兩個人過一輩子，都說了他們有繼蘇就夠了。
護士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被連奕拉住。
「護士，我兒媳婦兒怎麼樣了？」
「抱歉我現在沒時間回答你，孕婦現在很危險。」
護士掙開連奕的手，快速跑了出去。
程曉洋和歐陽青青听到這個消息，眼淚瞬間從流出來。擠滿人的走廊此刻完全安靜下來，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話。
宋瑜擔心地看向連城年，卻只看到他低下的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不一會兒護士帶了一批醫生護士跑進病房。一分鐘以後，另一個護士小姐拿著一張紙跑出來。
「誰是病人家屬？」
連城年終于清醒，沖到護士小姐前面。
「我是她丈夫。」
「母親身體太柔弱，心髒負荷嚴重超支，胎兒繼續待在體內，大人可能會心力衰竭……」
「保大人！」護士小姐還沒說完，連城年果斷回答。
連家人臉色一變，卻沒敢說話。
「我們馬上要進行破月復產，這樣也許大人孩子都有救，現在你需要在這里簽字。」
「護士小姐，一定要兩個都保住！」宋瑜上前拉住護士小姐的手。
連城年拿過筆，快速簽上自己的名字。
「小姐，大人一定要沒事！」護士小姐進去之前，連城年拉住她，認真拜托。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久到連城年覺得過了幾個世紀。手術室的燈還亮著，何祥偉也穿著白大褂進去了。眾人坐在走廊上，看著時間慢慢熬著。
連城年的腦海里一直回憶著她跟蘇葵點點滴滴。從相識到相愛到分離再到重新走到一起，他們經歷過生離之痛，感受過相思之苦，雖不到感天動地，但也算經過風雨。
假如愛有天意，天意一定要讓我們永遠走下去。
他們之間的那些坎坷，問題從不出現在他們身上。從未吵過架，從未懷疑過彼此，從未有感情上的間隙，這是多少情人羨慕的。是不是因為太相愛，所以連天也都會嫉妒。
如果愛是是一片海，沒有你它怎麼洶涌澎湃？天若有情，天也不會讓我們分開！
嬰兒的哭聲在安靜地走廊突然響起，劃破了死靜的空氣。眾人驚喜抬頭，孩子終于出生了。
過了好一陣，護士小姐走出手術室，懷里抱著兩個一直啼哭的寶寶，來到連城年身邊。
「先生，恭喜你，是一對龍鳳胎。」
連城年只淡淡看了一眼嬰兒，目光繞過護士小姐看向她身後還亮著「手術中」的燈以及緊閉著的手術室大門。
「……我妻子呢？」
「你妻子……」
護士小姐話剛說到一半，手術室大門自動打開，另一個護士急匆匆走出來，沖眾人大叫︰「誰是A型血？產婦失血過多，需要急輸血。」
「我！」
「我是！」
「我！」
馬森、陸雙和賀南同時舉手。
護士小姐掃描了一眼舉手的人，想都沒想就把賀南拉進了手術室。
「我們原本是兩個陌生人，最多的緣分也只是擦肩而過，但是老天似乎不滿足于我們只是這樣的關系，所以它給了三次機會給我們。」
「連城年，我們也許不適合對方。你救了我三次，我卻不願將我的命交給你。也許將來，我也能救你三次，或者三十次，那個時候，咱麼就能扯平。」
「……蘇葵，等你大學畢業，我們一起去非洲好嗎？」
「好。」
「我總覺得我們認識了好久，一輩子那麼久。」
「對不起，我浪費了我們那麼多時間。」
「蘇葵，對不起！我沒有早點打電話給你！讓你一個人忍著痛苦這麼久！」
「連城年……我…等著你呢…一直等著…你給我打電話…這些天…剛才……」
「就算將來我們不在一起，你也要好好的。」
「前面半句不好，後面半句好。」
「要相信我們會有未來。」
「好。」蘇葵，嫁給我。「」好。「」やスギゾ一人ェヒスゆ。「」……嗯。「」我家的蘇葵小朋友，新年快樂。「」謝謝連叔叔。「」你終于來了。「」我從未走遠。「」我以為你走了。「」我答應過你不放棄。「」蘇葵！我等你！「」對不起！「」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別再離開了。「」毛爺爺說，任何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都是耍流氓。蘇葵，我耍了這麼多年的流氓，是該正經一會了。「」可是我沒帶戶口本。「」我給你帶了，從今天開始你跟我姓。「」好好照顧身體，別太累了。我回來要是看你瘦了給你好看。「」哈哈，你要怎麼給我好看？「」我想想，罰你一個月睡書房。「」連城年。「」嗯？「」我愛你。
「累了就放我下來。」
「背你一輩子也不會累啊。」
回憶到這里結束會不會太少了一點？她要是離開了，他該怎麼辦？會瘋吧，一定會瘋的！這個世界可以沒有很多人，就是不能沒有你！蘇葵，你不能有事！我太愛你，所以離不開你！
手術室的燈暗了，沉重的大門從里面被打開。連城年抬起頭，慢慢站起身，看著表情凝重的何祥偉從手術室走出來，心有一秒痛得無法呼吸。
求求你告訴我，她好好的。
「她……」
眾人屏住呼吸。
「她……月兌離生命危險了。」
世界在一瞬間安靜，他像是跑了幾十公里一樣累，原本回憶著的腦子突然又不听使喚，陷入空白。
他說她月兌離了生命危險。她好好的！
周圍有人歡呼，有人哭泣，有人大笑，有人松了一口氣。
人這一輩子總有最害怕的時刻，連城年總是會忘了自己是人不是神，以為自己強大到可以抹殺一切恐懼。有個叫蘇葵的女子，是他這一輩子的軟肋。
病房的大門再度被打開，醫生護士推著昏迷的蘇葵從里面走出來。連城年幾乎在第一眼就看見了病床上那個面色蒼白得嚇人的女子。總有人會覺得蘇葵在這段感情里過得太理所當然，憑什麼連城年要這麼為她付出？憑什麼她就該理所當然的接受？其實為了他，蘇葵也願意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因為是早產又缺營養，所以嬰兒們被護士抱進了保溫箱，精心照料。蘇葵還在昏迷，醫生說可能要第二天才能醒。眾人都想留下來等到她醒，但病房太小，連城年還是將他們打發走了，只留下馬森夫人、宋瑜和自己。馬森夫人和宋瑜正在向醫生討教早產兒的護理方法，連城年獨自坐在病床邊等著蘇葵的蘇醒。
連繼蘇從病房外跑進來，身後跟著李永延、林霄天夫婦抱著孩子。
「爸爸。」連繼蘇跑進病房，「媽媽怎麼樣了？弟弟妹妹們呢？」
「連哥哥，蘇葵姐姐身體……」
「噓！」連城年輕聲比了個禁言的手勢，拉著孩子出了門。
眾人出了病房。楊信術急切地問連城年︰「蘇葵沒事吧？」
「已經月兌離了生命危險，醫生說明天就能醒。」
「孩子們呢？」林霄天問，「听說是龍鳳胎。」
「嗯，在保溫箱由護士專門照看著。」
兩人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爸爸，我要留下來陪媽媽。」
「我也要陪蘇葵姐姐！」
「乖，跟林爸爸和信術媽媽回去，你在這兒會打擾媽媽休息。」連城年對連繼蘇說完，又轉頭對李永延說，「你明天有課，我讓林哥哥和信術姐姐把你送回學校。」
李永延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那我下課能來看她嗎？」
「可以。」
送走幾人，重新回到病房，蘇葵還緊緊閉著眼。連城年走到她身邊，握著她有些冰冷的手。
又是醫院，又是機器運作的聲音。那是十二年前，她十八他二十八，他們前兩次正式見面都在醫院。現在，她即將三十他也快四十，他們又回到醫院。生命的火車好像一直在環形線上奔跑，兜兜轉轉地總會回到最初的那個地方。
蘇葵醒過來，刺眼的光芒照進眼里。時間倒回到十二年以前，她高燒頭痛，醒過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一個絕世美男。
「記住我叫連城年。價值連城的‘連城’，流年的‘年’。」
時間向前進，十年前，她從家里逃出來，心髒病突然暈倒在馬路上，醒來以後第一眼看見的也是他。
「你終于來了。」
「我從未走遠。」
無論時光如何變遷，他對她的保護就像一把撐起天空的大傘，無論何時都在她的身邊，保護著她不被日曬，不被雨淋。
連城年，你愛我如斯，我亦如此。
他英俊的臉帶著熬夜後會有的黑眼圈，細小的胡渣從臉上冒出來，有些疲倦，有些擔憂。見她睜開眼，終于展開緊皺的眉頭，微微一笑︰「你醒了。」
明眸皓齒的他，笑起來的時候傾國傾城。若他為女子，得多少男人為他瘋狂。
蘇葵看著他，也還以一笑。
「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什麼夢？」
「夢見我又離開你了。」
「還好它只是夢。」
「是啊，還好只是夢。」
我答應過的，再也不離開你。
連城年要工作，照顧蘇葵的工作交給了宋瑜和馬森夫人。蘇葵還在懷孕的時候宋瑜就申請了提前退休，想在家里幫蘇葵照顧孩子。蘇葵生完的第三天，馬森夫人帶著晚飯推門而入，看見蘇葵正試圖下床。
「蘇葵！你干什麼？你不能亂動，傷口會裂開的。」
馬森夫人急急忙忙地放下保溫桶跑去扶她。
「我想去看看孩子。」
「孩子們現在身體還很弱，不能離開保溫箱，咱們過幾天再去看他們。」將蘇葵強行按進床上休息，「你要好好照顧身體，將來才能好好照顧孩子。」
「孩子們……身體還好嗎？有沒有遺傳到我身上的病？」
「這個還在進一步檢查中，現在讓孩子慢慢恢復到正常孩子的體質才是當務之急。」
馬森夫人將熬了幾個小時的雞湯遞給蘇葵。
「把它給我全喝了。」
蘇葵看著雞湯，皺眉︰「外婆，這個太多了吧。可不可以不喝啊？」
「不行，一滴都不能剩。這是你公公專門從朋友那兒買來的山雞，營養豐富。」
「……那我能不能只喝湯不吃肉？再營養的東西每餐都吃也會吐的。」
「雞肉必須全吃，湯也要全喝。」
馬森夫人威嚴無比，蘇葵不敢拒絕，只好接過保溫桶愁眉苦臉地喝起了雞湯。馬森夫人出去看孩子們，臨走時命令蘇葵一定要全部喝完，她會回來檢查的。
蘇葵有些絕望地看著滿滿一桶雞湯，用勺子慢慢舀著。連城年推門而入，蘇葵看到了希望。
「快點！幫我吃雞肉。」
連城年笑︰「今天也是雞肉湯？」
「爺爺到底跟他朋友買了多少只山雞啊？這個禮拜主打山雞，下個禮拜是不是也是？」
「多吃點，有營養。」
「……可是全部吃一定會營養過剩的。幫我吃一點吧。」
「不行。」
「哎呀，幫我吃一點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受不了蘇葵的軟磨硬泡，連城年只有投降︰「我幫你吃一半的肉，你吃另一半，然後喝光所有的湯。」
「好！」
馬森夫人回來的時候，蘇葵剛好把最後一滴雞湯喝完。
「外婆，我喝完了。」
馬森夫人沒看出端倪，滿意地夸獎蘇葵︰「很好，很乖！」
蘇葵趁馬森夫人轉過頭，跟連城年吐了吐舌頭。
「剛剛去看了孩子們。」馬森夫人說，「小家伙們睜著眼楮看著我，好可愛。」
「我什麼時候能見他們？」
「醫生說你現在不能行動，孩子們也得乖乖待在保溫箱里，所以再過幾天再說吧。」連城年模模她的頭。
「不要模我的頭，我有幾天沒洗了。我想洗頭想洗澡。」
「這個也得過幾天。」
「可是會很不舒服，會有味道。」
「沒關系，我不介意。」
「變得很丑你也沒意見嗎？」
連城年笑︰「放心吧，你一直不是以美貌取勝。」
「……」
「哈哈。」連城年被蘇葵無語的表情逗得開懷大笑，笑完之後又認真地對她說，「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我的最愛。」
「哼哼，這還差不多。」
產後第四天，蘇葵在醫生的建議下可以下床稍微活動，也可以洗頭擦澡。蘇葵從浴室出來，看見一個高瘦男人的背影。
「自流，你來了啊。」
馬森夫人從病房外走進來，看蘇葵濕著頭發，立刻暴走。
「你這個死丫頭，怎麼這麼不听話？我說我幫你洗，你怎麼自己去洗了？」
「哎呀，外婆，我難受嘛。」
「難受也不行，快點把頭發吹干。月子坐不好會影響你的後半生。」馬森夫人一邊嗦一邊從櫃子里拿出吹風，把蘇葵拉到床上坐著開始給她吹頭發。
蘇葵任她連拖帶拽地坐到床上，還不忘對劉自流說︰「自流，你隨便坐。」
劉自流將一大蘇向日葵花送給她，再將一堆補品水果放在櫃子上，最後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
看見向日葵讓蘇葵住院時灰暗的心情頓時開朗。
「謝謝！好漂亮的向日葵。」蘇葵將她抱在胸口聞了聞。
「你喜歡就好。」只是因為你名字里有她，所以才買了這種花。
「這是我最喜歡的花。」
「那太好了。」
吹風的風很柔和，連帶聲音也很柔和。蘇葵跟劉自流介紹幫她吹著頭發的馬森夫人。
「這是我外婆。」
再給馬森夫人介紹。
「這是我朋友劉自流，是遠航的好哥們。」
馬森夫人熱情地對劉自流一笑︰「你好，經常听遠航提起你，蘇葵的畫展也承蒙你的照顧。」
劉自流驚訝︰「你說她是你外婆？」
「是啊。」
「那馬森大師是你……外公？」
「是的。」
「以前怎麼不知道？遠航也沒說過。」
「這個說來復雜，我們也相認沒幾個月，以後有機會給你解釋。」
劉自流點點頭。
「最近在忙什麼？」蘇葵問劉自流。
「因為工作去了一趟美國。」
在美國得知蘇葵生孩子的消息，急急忙忙處理完了工作就趕了回來，一下飛機就來了這里。
「已經把業務拓展到了美國嗎？看來生意做得很大。」蘇葵笑。
「過獎了。」
「寶寶呢？」
「在保溫箱。」
「我能去看看嗎？」
「好。」
蘇葵答應，轉頭對馬森夫人說︰「外婆，我帶自流去看一下寶寶可不可以，醫生說我可以下床活動。」
「等我把頭發吹干再說。」
得到馬森夫人的批準後，蘇葵帶劉自流往嬰兒房走去。蘇葵走路有些不穩，劉自流伸手扶著她的肩。
「謝謝。」蘇葵感激一笑。
「不用謝。」
蘇葵剛剛洗完的頭發有一股淡淡的洗發水的香味，不時飄進劉自流的鼻腔，讓他有片刻晃神。
不要對我說謝謝，因為是我該說謝謝，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扶著你的肩，感覺像你靠在我懷里。
「听說是龍鳳胎。」
「嗯。」
「寶寶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因為早產的關系，有些缺營養，還在保溫箱里不能出來。」
「他們一定會很健康的。」
「謝謝。」
來到放嬰兒的房間，一排排嬰兒躺在小床上，睡得很安穩。護士將兩人帶到保溫箱，里面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對雙胞胎。
蘇葵這也是第一次見到孩子們，眼里有激動有感動。
「他們好小。」
「是啊，好小。」
一個安靜地看著蘇葵，一個呀呀地叫著。他們的小腳上掛著牌子，一個寫著「連汐」，一個寫著「連璟」。
「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妹妹？」蘇葵問身邊的護士小姐。
「連汐是妹妹，連璟是哥哥。」護士小姐回答。
劉自流看著兩兄妹︰「夜間的海潮和玉的光滑，很好的名字。」
「亂動的是妹妹，安靜的是哥哥。」
蘇葵正認真地看著孩子，腰間突然多了一只手。回頭的瞬間差點踫到連城年故意低下的臉。
「你來了啊。」
「嗯，今天的工作忙完了。」
兩人又將目光投注在孩子身上。
「你小時候是不是很調皮？」蘇葵問連城年。
「是多少有點不讓人省心。」
「連汐這麼好動都是因為你。」
「連璟倒是挺安靜的，一定隨你。」
如果此刻有人在畫著一幅畫，劉自流覺得自己一定不在畫內，即使他靠她這麼近。悄悄將手從蘇葵的肩上拿下，往後退了一步。
陽光再刺眼，也比不上你們的幸福。
三人走出育嬰房，劉自流跟他們告別，說是有要事要處理。蘇葵也不挽留，揮手告別後他跟連城年回了病房。
馬森夫人已經不在病房，寬敞的病房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誰送的花？」連城年一進門就注意到了櫃子上花瓶里那一大束向日葵。
「自流。」
他也送向日葵給蘇葵？突然想起他倉惶離開的背影，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連城年看著漂亮的向日葵花束，有些了然。
向日葵的花語︰沉默的愛。
他一直以為這輩子會送向日葵給蘇葵的大概只會有他，沒想到還有一位男子也會送她這種花。
連城年看著蘇葵一臉坦然的表情，第一次猜不出她的這坦然代表的信息。也許她是真傻，也許她是裝傻。
「外婆好厲害，雖然花原本很漂亮，但經過她這麼一插，更有生命力了。」蘇葵贊嘆。
「也許外婆真有這門手藝。」
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後，醫生拿來了寶寶做彩超的結果。寶寶們心髒都很好，初步斷定沒有遺傳到蘇葵的心髒病。蘇葵听到這個消息，終于放下了心，她從懷寶寶的那一刻就開始擔心，好在老天還是很仁慈的。
在醫院住了一個多禮拜，蘇葵出了院。寶寶們也從醫院的保溫箱接回了家里的保溫箱。他們的身體還很弱，需要在溫室里多待一段時間。宋瑜也離開大院，搬來和連城年他們一起住。宋瑜負責照顧寶寶們，馬森夫人負責照顧蘇葵。
兩個孩子在眾多人精心照顧下，營養什麼都漸漸跟上了正常出生的孩子的水平，不過兄妹兩除了長得一模一樣，性格真的南轅北轍。連璟的性格安靜得出奇，除了把他弄到不舒服或餓了會哭兩聲意思一下，平常都是盯著天花板看得認真，任誰逗都不理睬，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而且按時吃按時睡，要多省心就多省心。妹妹連汐剛好相反，她小小年紀就是人來瘋，誰靠近她就依依呀呀地叫。經常半夜嗷嗷大哭，看見有人來逗她，才會止住哭泣，白天又睡得跟頭豬。
夫妻兩雖然有了連繼蘇這個現成的孩子，但也算是初為人夫人母，被連汐這個小家伙折騰得夠嗆。
「為什麼連汐大半夜不睡覺啊？」蘇葵大晚上看到連汐精神抖擻，心都涼了半截。
「她在調時差。」連城年抱著連汐逗著，「你知道她來那個世界和我們這個世界是有時差的。」
「……可是她都倒了兩個月時差了。哥哥早就倒過來了，她還要倒多久啊？」
「你知道男孩子適應力都比較強。」
「……好吧，這個解釋我勉強接受。」
兩位老人盡心盡力照顧了蘇葵和孩子們一個多月後，蘇葵實在不忍心見他們一把年紀了還睡不了安穩覺，于是自己身體恢復之後接替了他們的工作。馬森夫婦住在連城年送給他們的房子里，馬森夫人每天早上來蘇葵家幫她一起照顧孩子，晚上吃了晚飯後才回去睡覺。大樓里的其他女人經常跑來看蘇葵和孩子，尤其是歐陽青青和程曉洋，每天定時帶著自己的孩子報到。所以蘇葵家一直都很熱鬧。
程曉洋特別喜歡連璟，經常抱著他對蘇葵說︰「看他小小年紀就這麼酷，我喜歡這種調調。」
蘇葵想了一下︰「方大哥好像就是這個調調。」
「初雲，初雲，快來看看你未來老公。」程曉洋抱著連璟撒丫子跑到舌忝著手指的方初雲身邊。
蘇葵汗︰程曉洋你別亂點鴛鴦譜好不好。
回頭看見歐陽青青在歡樂地逗著連汐的歐陽青青和齊永燦，總算還有兩個正常人。
歐陽青青無比認真地教導齊永燦。
「兒子，這是你未來媳婦兒，你要好好待她。以後誰要是欺負她你要挺身而出。」
蘇葵無語︰好吧，她收回剛才的想法。
她可憐的孩子，還在吃女乃終身大事就被定了。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