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的誘惑 Chapter 77 一米陽光【VIP文字版由獨家手打發布】

作者 ︰ 胡听越

Chapter77

蘇葵和連繼蘇到了倫敦,陪他找語言學校,辦理入學手續,找房子等等,前前後後忙了一個月才回國。

九月份的一天,蘇葵在房間陪兩個孩子睡午覺,馬森再畫室畫畫,馬森夫人為孩子織著小毛衣,蘇元偉突然找上門。

開門的是馬森夫人,看見門口陌生的男人問︰「你找誰?」

蘇元偉表情有些緊張︰「這是蘇葵家嗎?」

「你找蘇葵嗎?那請進。」

馬森夫人為蘇元偉準備了拖鞋,領他進門。

「蘇葵在陪孩子睡午覺,我去幫你看看她醒沒有。」馬森夫人說著就要上樓。

蘇元偉急忙拉住他︰「沒關系,我等她醒。」

馬森夫人只好留步。

「那你請坐。」

蘇元偉在沙發上坐下,馬森夫人替他斟茶。他接過茶杯,說了句謝謝。馬森夫人坐下來,繼續織毛衣。

「請問您是連司令的……?」蘇元偉端起茶杯,看著帶著老花鏡織著毛衣的老太太。

「算是他的外婆吧。」

蘇元偉點頭,喝了一口茶。

「孩子們……怎麼樣了?」

「很好啊,會走路,開始牙牙學語了。」提到自己的曾孫,老人嘴角泛起了微笑。

「听說是一對龍鳳胎。」

「嗯,一對兄妹。」

「叫什麼名字?」

「哥哥叫連璟,妹妹叫連汐。」

蘇元偉沉默了一陣。

「一定長得很可愛吧。」

「是啊,又聰明又可愛。」

蘇葵睡醒以後下樓,揉著惺忪的睡眼,還打著哈欠。

「外婆,我有點餓了,有沒有吃的?」蘇葵邊揉眼邊往廚房走。

「冰箱里有布丁。」馬森夫人笑著說。

「太好了,外婆的布丁一級棒。」蘇葵興奮地打開冰箱,從里面拿出布丁和勺子。邊吃邊走出廚房,剛吃了一半,就被客廳里的人嚇了一跳,張著一半的嘴僵住。

馬森也從畫室走出來,滿手都是顏料。

「蘇葵,白色和紅色的顏料都沒有了。」馬森對蘇葵著,轉頭看見客廳的蘇元偉,也小小吃了一驚。他怎麼會在這里?

「蘇葵。」蘇元偉對蘇葵緊張地笑笑,表情是一貫的不自然。

蘇葵壓下驚訝,也有些不自然地跟他打招呼︰「蘇總,您好。」

「我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蘇元偉主動說明來的目的。

蘇葵想了一下,對他說︰「您請跟我來。」

兩人的背影剛消失在樓梯轉角,馬森就走到馬森夫人身邊,小聲地責備她。

「你怎麼放他進來啊?」

「他怎麼了?」

「他就是蘇元偉。」

馬森夫人何其無辜︰「……我也不知道啊。」

將蘇元偉帶到書房,手里還端著那碗布丁。

「您要找我商量什麼事?」

蘇元偉沒馬上回答,而是猶豫了好久才開口︰「蘇葵,你知道我離婚的事了嗎?」

「知道。」電視網絡上到處都有,她不想知道都難。

「知道我為什麼離婚嗎?」

「……不知道。」總之感覺不是報紙上說的那樣。

「凌雲,不是我親生兒子。」

蘇葵被Shock了,手里的布丁差點掉到地上。

「他是那個女人跟別的男人生的孩子。」

蘇元偉的表情挫敗又狼狽,與蘇葵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他完全不同。她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蘇元偉繼續說︰「其實這不怪她,我跟她結婚十多年了她都沒懷上孩子,我一直以為她身體有問題。後來她有了凌雲,我也沒有追究了。再後來我去檢查身體,才知道問題出在我身上,也才知道凌雲不是我的孩子。」

蘇葵繼續沉默。蘇元偉來找他必然有事,不會只是跟她講故事這麼簡單。他鋪墊得越多,結論越有分量。

「蘇葵,現在想想,你是我唯一的血脈,也是蘇家唯一的血脈。」

然後呢?要讓她認祖歸宗嗎?為了蘇家這唯一的血脈,連蘇家苦心經營的名聲也不準備不要了嗎?

「您找我的原因……?」

「蘇葵,你回蘇家來吧。」

果然如此。

「蘇家的家業需要人繼承,蘇家需要一個子孫。」

這就是他特意來找她的目的,只因為蘇家需要一個繼承人。

「真的只是這麼簡單嗎?」蘇葵不相信。

「能不能讓兩個孩子中的一個回蘇家?」

這次才是他這次前來的真正目的吧。

「抱歉,我不會丟棄我的孩子。」

「我並不是讓孩子跟你分開住,而是讓他們能偶爾回回蘇家,讓他們知道還有蘇家這個家,讓他們其中一個繼承蘇家家業。」

「我不會再回到那樣的家,也不會讓我的孩子跟這樣的家有任何聯系。」

干淨果斷的拒絕讓蘇元偉說不出話。房間里有一度沉默得沒有一點聲音。

「蘇葵,我知道你恨蘇家。」

「不,我不恨蘇家。」蘇葵搖頭,「我只是不喜歡蘇家,不喜歡不代表很恨。」

恨代表還在意,不喜歡可以無關感情。

「這件事你先考慮考慮吧,過一段時間再給我決定。」蘇元偉說著站起身準備離開。

「不用考慮,我孩子的將來會由他們自己決定,誰也不能給他們做任何安排。」

蘇元偉的背影僵了一下,沒說話,轉身離開。

連城年回到家時,蘇葵帶著孩子們去屋頂看夕陽。馬森將蘇元偉來找蘇葵的告訴了他,他又出門搭電梯到屋頂。

空曠的屋頂失去了平時的熱鬧,蘇葵背對著他看著遠方的夕陽,一只腿上坐了一個孩子。那個樣子讓他想到以前的她,有些落寞和孤寂。

連城年走到她身邊坐下,接過其中一個孩子。蘇葵將頭輕輕地靠在連城年的身上,尋找著支撐點。

「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想讓我認祖歸宗,這樣我們其中一個孩子就能繼承蘇家家業。」

「你怎麼回答?」

「我所孩子的未來由他們自己決定,誰也不能為他們做安排。」

一陣沉默。

「連城年。」

「嗯?」

「蘇元偉老了很多。今天他離開時,我看他的背都有點駝了,白發也長出來了。」

「他也快五十了。」

「以前的他在我心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雖然這個神不怎麼慈眉善目,但卻也頂天立地。他越是討厭我,我越想他接受我。我努力學習,乖乖听話,可是他從未睜眼看過我。」

「我總覺他對你是有感情的。」

「我也有過這樣的感覺,特別是我決定離開他以後。」

「那你現在對他什麼感情?」

「我不知道。」蘇葵誠實回答,「我不討厭他,我只是不想再回到蘇家。」

「現在你有了自己的家,不用再回到蘇家了。」

「我也不想讓我們的孩子回到蘇家。」

「那我們就不讓他們回去。」

連汐不安分地在連城年腿上揮舞著手,連璟安安靜靜地靠在蘇葵懷里。夕陽燒紅了半邊天,那種壯觀的景象蘇葵一輩子都看不到。只要有光芒的地方,就少不了她特制的眼鏡,阻擋一切光芒的傷害。以前蘇葵因為自己的身世和這雙眼楮,曾自暴自棄,那個時候她做夢也不會想到,三十歲的她會收獲這麼完美的家庭。

「連城年。」

「嗯?」

「謝謝你。」

謝謝你那麼肯定地選中我,謝謝你願意為我付出那麼多,謝謝你心甘情願地等待我,謝謝你讓我在成熟之年有許多收獲。

「連城年。」

「嗯?」

「我愛你。」

這個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有人說我愛你,有些人太常說,以至于都忘了這句話真正的意義是什麼。其實啊,我愛你,不是一句隨隨便便的情話,而是一個鄭重其事的承諾。

每天吃完晚飯,蘇葵和連城年都會帶孩子去散步。大樓里其他人知道以後,也都紛紛效仿,牽著孩子陸續出來。歐陽青青和程曉洋的孩子快滿三歲了,正是活潑可愛的時候,每天跟在大人後面屁顛屁顛的跑著,女乃聲女乃氣地叫其他家的孩子陪他們玩。

「蘇姨蘇姨,你為什麼老抱著汐汐妹妹?讓她下來陪永燦玩兒吧。」齊永燦小小個,散步的時候抓著蘇葵的褲腳對蘇葵祈求。

蘇葵被可愛的永燦逗樂了,抱著孩子蹲下來對永燦說︰「蘇姨懷里的不是汐汐妹妹,汐汐妹妹在連叔那里。」

連城年懷里的連汐張牙舞爪地要下地,連城年將她放下。她邁著不穩的步子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永燦以為連汐是來找他的,樂呵呵地等在原地。沒想到連汐完全不理永燦,直接繞過他走到陸雙和周嚴冉的孩子周勁堯的身邊,兩人拉起小手快樂的往前走,留下一臉委屈的齊永燦。程曉洋看見這個場景,沒形象地哈哈大笑。招呼其他大人前來圍觀︰「三角戀,絕對的三角戀!哈哈。」

齊浩源一把抱起一臉受傷的齊永燦︰「兒子,沒事。憑你這幅好皮囊,不愁找個更好的。」

歐陽青青覺得兒子受此冷遇,比自己受冷遇更受傷︰「兒子啊,想你爹你娘在感情上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怎麼你就活生生成了三角戀中的炮灰了?」

其他大人也哈哈大笑。

蘇葵笑︰「連汐很喜歡永燦的,可是永燦老把連璟認成她,所以連汐鬧脾氣了。」

這回換周嚴冉悲催了︰「兒子啊兒子,搞了半天你才是那個炮灰!你這是為他人做嫁衣啊!」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連城年笑︰「連汐小小年紀就是個紅顏禍水的主,果然隨我啊。」

「看看,還是咱們亦凡和之緩好,多麼恩愛,誰也插不進。」何祥偉興高采烈,指一直手牽著手的何亦凡和賀之緩。

胡明月笑︰「他們兩個,睡覺都手牽手。」

孩子的世界,單純而美好,是大人們不能干擾的純真。

一大隊人馬沿著河堤散完步回到大樓,各自回家。連汐和連璟已經倒在兩人懷里昏昏欲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雙胞胎的關系,還是被連城年教得很好,兩個小家伙的作息時間幾乎同步,甚至連一個做夢驚醒,另一個也跟著醒來。

連城年洗完澡出來,蘇葵已經將兩個孩子哄睡著,抱進了大床旁邊的小床。孩子們的小床是特制的,放在兩人的床邊,一張雙人小床,兩人並排睡。

連城年擦著頭發走到小床邊,跟蘇葵一起看著兩個睡著的小家伙。

「即使睡著了還是能看出兩個的性格。」連城年笑,「看看連汐,睡著了都不安分,動來動去。再看連璟,安靜多了。」

「女孩子太活潑了,將來誰招架得了啊。」蘇葵邊說邊抬頭看連城年。

「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將來喜歡她的人估計有一個團。」連城年自信滿滿。

蘇葵汗︰「還是不要這樣……。」

連城年哈哈大笑,拍著蘇葵的頭︰「去洗澡吧。」

蘇葵點頭,拿上睡衣去了浴室。

七月的北京熱氣很重,都市繁華,高樓林立,城市熱島效應把熱氣都聚在了一起,讓生活在這里的人有些苦不堪言。然而山上的夜晚總是特別寧靜,在喧囂的都市里生活久了的人總會特別偏愛回歸自然,所以依山傍水的樓盤才會賣得那麼火熱。蘇葵一如既往地躺在連城年的懷里,旁邊是孩子的小床。兩人入睡前總喜歡聊一會兒天,說說孩子,說說生活瑣事。

總有人覺得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所以許多人不願意結婚,怕激情和愛情會被生活的瑣事打壓掉,怕曾經完美的戀人朝夕相處後看起來蠢得無可救藥,更怕自己苦心經營了許久的美好形象陷在生活的藻澤中慢慢壞掉。有人討厭的,卻也有人羨慕。連城年覺得,生活就該這樣,和妻子說說家常話,看看孩子的小被子蓋得還好吧。有一種平淡,有一種滿足,有一種幸福。

「蘇葵。」

「嗯?」

「要去畫畫就去吧,別總留在家里。」

自從有了孩子以後,蘇葵就很少出門,畫作倒是完成了幾幅,可是連城年知道旅行對畫家來說意義有多重要,他不想她的天分被生活的瑣事埋沒,她的天空應該更寬廣。于是總是這樣,最舍不得蘇葵離開的是連城年,最積極讓她離開的也是連城年。

「等孩子大一點再說。」

「外公外婆和我爸媽會照顧好的。」

「可是……。」

「你只是做短暫的旅行,又不是幾年不見。你不應該被束縛,你是畫家。」

蘇葵沉默。

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幾乎都忘了自己是畫家這件事。生活的幸福安穩讓她不自覺沉淪,想一直就這樣下去。然而每當她快忘了自己身份的時候,連城年都會適時提醒她,她是個畫家,她愛著畫畫。

原來一個人過得太好,意志真的會被磨掉。

「那先在國內旅行吧,這樣回來也方便。」

「也好。」

于是就這樣,蘇葵又做回了流浪畫家,首站去了雲南。

背著重重的油畫寫生工具,沿著麗江古鎮街邊行走。街邊的人很多,多是觀光客。漂亮的不漂亮的,來來往往。麗江的商業氣息太濃,雖是古鎮,卻充滿了現代的東西。蘇葵住的客棧,從房間窗戶望出去,能看到玉龍雪山。人說麗江就是酒吧,艷遇。可惜這兩樣都跟蘇葵扯不上關系。她從不泡吧,而且已婚,總結說來她是不泡吧的已婚婦女。

蘇葵住的客棧,樓下就是一個慢搖吧,下樓時必須得經過那里。因為客棧和酒吧的主人是程曉洋一個高中同學開的,得知蘇葵要去麗江,程曉洋就拜托他收留蘇葵一陣。蘇葵很少待在房間,每天都是背著畫具早出晚歸,而程曉洋的朋友也是個大忙人,酒吧和客棧只是他閑來無事來麗江旅游時開的,所以蘇葵並沒有見過他。

因為想趕在太陽不大的時候出去,所以蘇葵都早早起床,忙一整天後很晚才回來。早上出去的時候樓下的酒吧還沒開門,晚上回來的時候正值酒吧營業高峰期。來麗江第三天,蘇葵去了離麗江鎮一個較遠的地方寫生,所以回來的時候有些晚了,但酒吧的里還是很多人。DJ放著慢搖曲,酒吧里坐滿了喝酒的年輕人。因為蘇葵是個不泡酒吧的已婚婦女,所以一如既往地直接穿過酒吧上樓。只是這次被人從身後叫住。

「小姐,你稍等。」

蘇葵回頭,看見一個模糊的高大身影。因為對方是站在背光處,蘇葵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只能從聲音分辨出是個男人。

「有事嗎?」盡管看不清男人的長相,蘇葵還是禮貌地問對方讓她留步的目的。

「這是你掉的東西嗎?」男人遞給蘇葵一份又大又厚的冊子。

蘇葵一看,正是自己的畫冊。畫冊是蘇葵自己做的,很大很厚,有四張A4紙拼接在一起那麼大,幾百頁的紙張,左邊用線縫在一起,如果在上面都畫上了畫,加上油畫的顏料,是很有分量的。有時一場旅行下來,通常都有半個畫冊到一個畫冊的收獲。

蘇葵接過畫冊,對對方感激一笑︰「謝謝,是我的畫冊。」

「你是……蘇葵小姐?」

男人問蘇葵。

「……我們認識?」蘇葵疑惑,這個聲音並不熟悉。

「畫冊上有你的名字。」

蘇葵了然。

「你的大作,我都欣賞過,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畫家。」

蘇葵不好意思一笑︰「你過獎了,謝謝。」

「來這里寫生?」

「是。」

「能送我一副畫嗎?看在我是你粉絲的份上。」

蘇葵點點頭,從畫筒里另外拿了一張單獨的遞給他,畫的一角用英文字母寫著SK,是她簡短的簽名。

「畫冊上的畫縫在一起,不好撕,送這一幅給你可以嗎?」

男人接過畫︰「謝謝。」

蘇葵突然想起前一次在日本,也有一個男子問她要過畫。突然有些意識到有這麼一群人的存在,這群人喜歡著她,喜歡著她的作品,甚至原以為她花很多錢,她卻不用對這份感情付出什麼。也許只有畫出更好的作品,才能回報這些人的厚愛。

「蘇小姐,能請你喝一杯嗎?」

「抱歉,今晚有點晚,我也有些累了。所以可能……」

「沒關系,那你休息,以後有機會再請你。」

「謝謝。」

拿著畫冊,跟男人道別後拖著沉重的步子上了樓。

蘇葵想,男人的聲音溫柔又低沉,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回到房間,洗了個澡,躺在了床上。電話響了,嘴角不由泛起微笑,是連城年的電話。

「睡了嗎?」

「剛躺下。」

「這麼晚了還不睡?」

「今天回來得有些晚。」

「都說麗江是‘艷遇之都’,你艷遇了嗎?」

蘇葵笑︰「沒人會對兩個孩子的媽媽感興趣的。」

「要是真這樣我就放心了,但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媽媽,倒像孩子。」

「你才是長得禍國殃民的那個。」

「哈哈,雖然用詞不當,我不我接受你的贊美。」連城年在電話那頭笑開。

「……」

「想我了嗎?」

「想。」

「有多想?」

「特別想。」

「想我比較多還是想孩子比較多?」

「想你比較多。」

「誠實的好孩子。」

蘇葵翻了一個身︰「剛才遇見粉絲了。」

「又被認出來了?」

「是畫冊掉了,他幫我撿起來,畫冊上面寫著我的名字。他還請我喝酒。」

「……對方是男是女?」

「男人。」

「……你拒絕了吧?」

「當然了。」

「乖,外面壞人多,會遇見很多變態叔叔,你要小心,不要理任何陌生的人。」

「……連城年,我三十一了,不是一十三。」

蘇葵來麗江的第四天是個周五,所以觀光客比平時多了好幾倍,樓下的酒吧也是熱鬧非凡。好在蘇葵住的是三樓,所以樓下的喧鬧基本上對她造成不了影響。蘇葵並不喜歡太過熱鬧的街道,外加連續寫生五天也有些累了,所以蘇葵選擇當天留在客棧好好休息休息。

雖然決定了要好好休息,可是蘇葵還是一大早起來,果然不是自己家里就睡不安穩,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洗漱完,坐在床上開始整理這幾天畫的畫。正認真整理的時候,門外傳來的敲門聲。蘇葵好奇,誰會這麼早來找她。起床開門,看見一個女生的背影,正用力敲著對面房間的門。原來听錯了,正想關門的時候,突然听到敲門的女子沖著緊閉的房門大叫︰「白方,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面!快點開門!」

蘇葵被嚇了一跳。女子情緒崩潰,用力猛拍門,邊哭邊叫︰「白方,告訴我為什麼?我們明明前天還好好的,為什麼你突然不理我!告訴我為什麼!你給我開門啊!嗚嗚~」

看來是討情債的,這種事還是不要參與。正想關門,對面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蘇葵一個不小心,就對上來開門男子的眼。

女子一見男子關門,立即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蘇葵和男子對望了一陣,尷尬地僵在原地,這門是關還是不關?算了,別人的事情少參與,這麼想著,蘇葵移開了視線,關了房門。

重新回到床上,又埋頭整理畫冊。門外女人的哭聲突然消失,顯然被男人帶進了房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又有敲門聲。蘇葵想,隔壁男人真搶手,這麼多人找他,不會是情債欠太多,大家集體上門討伐吧?敲門聲響了一會兒就停了,看來這個比較溫柔。

蘇葵正這麼想著,身邊的電話響了。蘇葵接起電話,是連城年。

「在干什麼?」

「整理畫冊。」蘇葵的嘴角不自覺帶上了微笑。

「這麼早?」

「睡不習慣。」

電話里傳來連城年奸笑︰「嘿嘿,蘇葵,沒有我在你身邊,不習慣吧。」

蘇葵笑︰「是啊,真的挺不習慣的。」

「離不開我吧?」

「離不開你!」

「想我了嗎?」

「想啊。」

「想見我嗎?」

「想啊。」

「想立刻見我嗎?」

「想!」

「那開門吧。」

一句話,蘇葵先是一愣,然後從床上跳起來沖到門口。連城年真的活生生地站在門邊,簡單的休閑服,電話還貼在耳邊,嘴角的微笑也還在,見到蘇葵,張開雙臂。蘇葵沖過去,撲進他的懷里。

「你怎麼來了?」

「某人說想我了啊。」

關上門,連城年抱著蘇葵就是一陣狂吻。吻久了容易控制不住事態,于是擦槍走火的結果是蘇葵本來挺疲勞的身體更疲勞了。蘇葵永遠都無法理解連城年這麼旺盛的經歷到底從何而來,老天啊,他四十一了,不是一十四!雖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可是體力也不至于好成這樣吧!

一覺睡到傍晚,蘇葵從饑餓中醒過來。連城年早就醒了,坐在床上翻看著她的畫冊。

「醒了?」連城年關了畫冊,對蘇葵一如既往微微一笑,「累嗎?」

蘇葵搖頭︰「就是有點餓了。」

「餓了好,走,小爺帶你吃好吃的。」

蘇葵興高采烈地起床。

連城年搖頭,真是容易滿足的家伙,一頓飯就能高興成那樣。

蘇葵稍作收拾後跟連城年出門,興奮地打開門,正好遇見對門的男人也開了門。男人看見蘇葵,眉梢稍帶喜色。蘇葵到是沒注意到,一心只想著連城年說吃好吃的。

「快點快點!」蘇葵走出房門,催促身後動作稍慢的連城年。

連城年跟在她身後,摟過她的肩︰「餓成這樣?」

「一天沒吃飯了。」

「……那就快點吧。」

兩人下樓,完全沒注意到樓道里還有個男人。

慢搖吧里已經有很很多人在喝酒了。兩人走出酒吧,來到古鎮大街上。

「吃什麼?吃什麼?」

「到了就知道了。」

連城年將蘇葵帶到了離客棧不遠的一家餐廳。古樸的裝修,濃厚的古鎮氣息。兩人進店,服務員熱情招待。連城年點菜,蘇葵打量四周。已經到了吃飯高峰期,所以店里的客人很多。外國人中國人,各種熱鬧。

飯菜迅速上來,蘇葵迫不及待吃了起來。

「好吃。」

連城年笑,給她夾了菜︰「好吃就多吃。」

「你來過嗎?怎麼知道這家的好吃?」蘇葵來了這麼多天,吃了好幾家餐廳,味道都一般。

「程曉洋推薦的,她問了她的高中同學。」

蘇葵點頭,又埋頭繼續扒飯,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人對她老公投以的熱情目光,男男女女都有。

吃完飯,滿足感油然而生。邁著小步跟連城年身後,一起在麗江街頭走著。天色漸漸暗下來,路邊的商店亮起來燈光,紅彤彤的一片,很好看。蘇葵挽著連城年的手來到了河邊。

「有人放許願燈,我們也放兩盞好不好?」蘇葵對連城年說。

「好啊。」

連城年不是個喜歡這些小浪漫的人,可是和蘇葵一起做,也頗有興趣。總是這樣,明明不喜歡的事,和愛著的人一起,就會覺得試試也可以。

蘇葵跑去買來了蓮花燈,遞了一盞給連城年。

「怎麼點燃?沒有打火機。」蘇葵想起自己應該買個打火機。

「等我一下。」連城年拿過手里的蓮花燈走開。

不一會兒回來,燈已經點燃。

「小爺出馬,沒什麼搞不定的。」

蘇葵笑︰「知道你魅力大。」

兩人來到河邊,放下許願的燈。蘇葵看著兩盞蓮花燈隨著流水慢慢飄走。

「閉上眼許願。」蘇葵告訴連城年,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認真的許願。

連城年看著蘇葵,她過于清秀臉被沿路漂來的許願燈染成了紅色,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虔誠的表情讓人看得痴迷。這就是他的蘇葵,認真起來總讓人移不開眼。

蘇葵,你說此生怎麼就讓我遇見你?你說下輩子我還能不能找到你?

記得席慕容的一首詩︰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此,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我不信佛不信神,但為了下一世我們能再結一段塵緣,我也願意在佛前求五百年。

蘇葵許完願,睜開眼看見連城年也雙手合十,虔誠地許著心願。連城年睜開眼,對上蘇葵清澈的眼眸。

「你許了什麼心願?」蘇葵問連城年。

「不告訴你。」

「哼,小氣。」

「那你許了什麼願望?」

「我也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還好我剛才沒說。」

兩人沿著河邊慢慢前進,路邊有許多酒吧,燈火璀璨的。河的兩邊坐滿了人,喝著酒聊著天唱著歌。

「明天去哪里?」連城年問蘇葵。

「玉龍雪山。」

「海拔太高了,你的身體能受得了嗎?」

「戴上氧氣瓶就可以了,來之前我問過醫生,他說只要注意一下應該沒關系的。」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饒了好大一圈,又兜兜轉轉地回到下榻的客棧。連城年去買洗漱用品,蘇葵自己先回房間。慢搖吧里正是營業高峰期,許多年輕人在里面喝酒聊天。蘇葵徑直上樓,並沒有在一樓多做停留。

拿出鑰匙剛準備開門,又遇見對面房間的門從里面被突然打開,女人從里面哭著走出來。走廊空間很狹小,兩個人並排走很擠,蘇葵急忙讓道。女人從蘇葵身邊沖過去,差點撞到她,蘇葵瞄了一眼,但燈光太暗沒看清,不過她飄過時空氣都是香的,應該是個美人。回過頭,看見對面房間的門口站著一個男人。高高大大的,卻看不清長相。隱約覺得男人在看著她,她只好禮貌一笑,再次開門。

「蘇小姐,今天去哪兒玩兒了?」男人突然問蘇葵。

這聲音有熟悉,蘇葵回頭︰「你是……撿到我畫冊的那位先生?」

「很榮幸你還記得我。」

「那天謝謝你撿到我的畫冊。」

「應該是我謝謝你給送我你的大作,要知道你的作品高價都難求。」

蘇葵不好意思一笑︰「你過獎了。」

「跟你一起的先生呢?」

他看到了連城年?

「他去買東西去了。」

「他是你男朋友?」

「我丈夫。」

男人驚訝︰「你結婚了?」

蘇葵笑︰「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看不出來。」男人難以置信,「你先生看起來也很年輕。」

「他啊,已經是大叔級別的人物了。」蘇葵開玩笑。

「誰是大叔啊?」連城年的聲音從樓道里突然傳來。

兩人轉頭,看見連城年提著一個袋子從樓下上來,嘴角帶著笑意。

「說你呢,親愛的大叔。」

連城年摟過她的肩︰「親愛的就夠了,大叔就免了。小爺我看起來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跟別人說二十五,絕對沒人懷疑。」

「哼,賣萌可恥!」

連城年笑︰「我也就在你面前賣一賣。」

「我不買。」蘇葵一副不屑的樣子。

「那我免費送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兩個人奇怪地對了一陣話,連城年才注意到對面還有個男人。有些昏暗的燈光照在男人的臉上,蘇葵的眼楮不好使,所以看不清,但連城年眼楮好得很,自然看得請男人的長相。四十多歲的男人,長相不錯,成熟有魅力。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電話里跟你提過的撿到我畫冊的那位先生。」蘇葵對連城年介紹,在對男人介紹連城年,「這是我先生。」

男人伸出手︰「你好,我是白方。」

連城年跟他輕輕一握︰「我是連城年。」

「你的妻子很了不起。」

「她是我的驕傲。」

白方略微驚訝,在他的認知領域里,男人大多是自高自傲的動物,這是千年以來形成的慣例,女人似乎成了他們理所當然的所有物,即使在這個人人提倡平等的社會,男人也會一方面附和平等的口號,一方面卻依舊保持本性。眼前這個男人,英俊帥氣,舉手投足見貴氣十足,一看就是出生不凡的人,這樣的男人,自然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傲氣,能讓他這麼把一個女人當成驕傲,得是有多愛那個女人。白方覺得,自己永遠都做不到。

「我們先進屋了,晚安。」蘇葵跟白方揮手,拉這里連城年進了房間。

白方看著對面房間的門慢慢關上,嘴角不由一彎︰有意思的男人。

第二天天還沒亮兩人就起了床,收拾好了行李,帶上畫具和一些必備東西就離開了客棧前往束河古鎮。通宵營業的酒吧還燈火通明,路燈也還亮著。偶爾接到傳來幾聲狗吠,也有車子開過的聲音。街上並不是沒有人,也有跟他們一樣起得早的人。

「咱們怎麼去束河古鎮?這麼早好像沒有車。」

「跟我來就是了。」

連城年將蘇葵帶到麗江古城一個停車場,在一輛越野面前停下。

「誰的車?」

「我老同學的,他是昆明軍區某旅旅長。」

「……你怎麼到哪兒都有熟人啊?」

「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嗎?地球就是我家院子。」

「幾百年前說過的話,誰還記得啊。」

連城年一笑,將行李丟在車後座上。轉頭看著蘇葵,得意一笑︰「小娘子,咱們走著?」

「好啊。」

連城年開車一路向北,沿中濟海東側的大路行駛。沿路也有其他驢友,開著車自駕游。

「閉上眼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連城年對蘇葵說。

蘇葵點頭,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

天漸漸亮起來,薄薄的光線給遠處的玉龍雪上蒙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白色的雪好像都要融化。不一會兒,太陽從地平線升起。連城年這是第一次看玉龍雪山的日出,他不是個愛旅游的人,卻也會被大自然的壯景給折服。回頭看看蘇葵,她已經睡著了。是不是要叫醒她呢?可是就算叫醒她,她也不能看。晨光再柔和,她也有些吃不消。

正猶豫著要不要僥幸蘇葵,她自己倒是醒了。陽光照進眼楮,她不由得又迷上了眼,閉了好久,又睜開,手擋住陽光,小心翼翼地看著。

「那是……日出?」

「是。」

「漂亮嗎?」

「很漂亮。」

「我也覺得。」

連城年有時會忍不住想,在蘇葵的眼里,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

與麗江古城相比,束河古鎮要清淨多了。連城年停好車以後帶著蘇葵先在一間客棧住下,放下行李後拿上畫具和必備品後又出了門。

因為束河古鎮就在玉龍雪山山腳,所以兩人選擇徒步往玉龍雪山靠近。一條泥巴道路,沿路都有背包客,蘇葵和連城年一開始慢悠悠地跟著他們中間,後來分了叉,上了山。奇峰怪石的山,沒有特別的路,特別不好走。

「小心。」連城年拉著蘇葵的手,背著她的畫具。

兩人爬上一座山峰後停下,抬起頭,被眼前的壯景給震懾了。雄偉的玉龍雪山仿佛只有咫尺之遠,山下是洶涌澎湃的河谷。

「在這里停一停吧。」蘇葵說。

「你身體受得了嗎?」連城年擔心地看著蘇葵有些發白的嘴唇。

「沒關系。」

連城年拿出氧氣給蘇葵吸了幾口,看著她呼吸漸漸恢復正常才放下心來。蘇葵拿出畫冊和畫具,找到一塊大石頭坐下,調上色彩開始畫起來。連城年坐在她身旁,看著她認真的作畫。

連城年和蘇葵真的做到了朝夕相處,也只有「朝」「夕」相處。連城年很忙,婚前婚後都一樣,所以盡管他是她最親近的人,但卻很少看到她作畫的樣子。她去法國之前他看到都是她的成品,從法國回來後馬上就跟他結了婚,婚後他忙碌的時候,她畫畫,他回來的時候,她陪他。所以認真算來,他真正欣賞過她畫畫的樣子是她還在法國,他遠遠低偷窺她的時候。現在想想,自己真的很少陪她。

山頂的風很大,烏雲長年盤旋在玉龍雪山周圍,看不見陽光。

「冷嗎?」連城年附在蘇葵耳邊小聲問她。

她搖頭。

連城年低頭,看著她用畫筆在白色的紙張上染上顏色。連城年抬頭,從蘇葵的角度看過去,是雪山和古鎮。但呈現在她畫冊上的,卻是另一種景象。那是一個他看不到的世界,一片他看不到的風景。

蘇葵,你眼里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

「你知道一米陽光嗎?」蘇葵突然問連城年。

「有印象,是不是一部電視劇?」

「有這樣一部電視劇,講的是一米陽光的愛情故事。」

「什麼是一米陽光?」

「‘每年秋分是日月,同輝同映的日子,神靈會在那天賜予人間最完美的愛情陽光。如果那天玉龍雪山雲開霧散,神奇的陽光就會鋪滿整個山谷,每個被陽光撫摩到的人都會獲得最美最聖潔的愛情。’這是劇里女主角說的話。」

「……蘇葵,你應該去當演員,背台詞的功力挺好的。」

蘇葵笑︰「銀杏吃得多,記性當然好。」

連城年笑。

「然後呢?故事里的男女主角,最後怎麼樣了?」

「人說麗江是一個殉情之地,兩人約好去殉情。」

「他們殉情了嗎?」

「女主角殉情了,男主角沒有。」

「那還叫什麼殉情之地?」連城年不屑于故事里男主角的窩囊。

「女主角殉的不是情,而是良心和背叛。」

連城年點頭,略有所悟。

「這里就是女主角跳下去的地方。」

連城年有些意外,隨即環視了一圈。依山傍水,是一個殉情的好地方。

「連城年,你說如果是你,會不會跟我殉情?」蘇葵沒抬頭,邊畫畫邊問連城年,狀似不經心,卻又有深意。

連城年听出了蘇葵話里的認真,想了一會才回答︰「不會。」

蘇葵手一頓,繼續若無其事的畫畫。

「因為我不會讓我們走到那一步。」連城年樓過蘇葵的肩,「在這個世界上,許多人選擇用死亡來結束一切。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已經被逼的非死不可,但絕大多數人其實是可以勇敢面對,可以再拼一拼的,但他們卻不願再多走一步,多忍耐一下,他們以為自己這樣很勇敢,很壯烈,很可歌可泣,其實在我看來就是個懦夫,就是個逃兵。」

蘇葵轉頭看,看向連城年︰「你是那種當我們走到這一步時,會再拼一拼,忍一忍的人嗎?」

「不,我不是。」

蘇葵疑惑。

「我是那個絕對不會讓我們走到這一步的人。」連城年貼在蘇葵耳邊,輕聲耳語,「蘇葵,你要相信,你的男人雖然不算強大,但保護你還是綽綽有余。」

蘇葵知道,自己一直被一個叫連城年的男人保護著。

「連城年。」

「嗯?」

「今天是秋分。」

「嗯。」

「你看,一米陽光。」

金色的陽光從天空穿過層層雲海,灑在雪山,灑在城鎮。傳說每個被陽光撫摩到的人都會獲得最美最聖潔的愛情。

連城年看著陽光中的蘇葵閉著眼楮,感受著陽光的溫暖。

其實帶來愛情的不是陽光,不是愛神,而是你,是我。即使沒有這一米陽光,我們的愛情還是會地久天長。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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