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年結束完一天的工作後早早回到家，推門而入的時候蘇葵剛把兩個孩子喂飽，哄睡著。
「你回來了啊。」
「我回來了。」
蘇葵走過去接過他軍裝外套，留意到他身上軍裝上肩章的改變。
「升餃了？」
連城年瞄了一眼肩章︰「最近剛升。」
「職位呢？」
「也跟著升了，大軍區司令員。」
「這麼大件喜事怎麼不說呢？」蘇葵將衣服掛在衣架上，挽著他的手臂在客廳坐下。
「沒什麼好說的。」連城年倒是無所謂，升不升都是那樣。
「不行，今晚一定要好好慶祝。」蘇葵說著站起身往廚房走去，「等著我去幫外婆加兩道菜。」
連城年來到嬰兒房，看了一眼熟睡的兄妹兩，又走了出來。畫室傳來聲音，連城年推開門，看見馬森在里面畫著油畫。
連城年走上前，看著馬森即將完成的作品。
「外公油畫也畫得很好。」
馬森笑︰「只是閑來無聊，看見畫室里的顏料和畫布，忍不住手癢畫了幾筆。」
「蘇葵的藝術基應該全依賴于您的遺傳。」
「是上天賜的天賦和她後天的努力，與我沒多大關系。」
「外公，您謙虛了。」
兩人正聊著，樓上傳來了嬰兒的哭聲，連城年急忙轉回嬰兒房。
給連汐換了尿片，將她再次哄睡後出來，晚餐已經上桌，蘇葵正招呼著馬森來吃飯。
豐盛的晚餐以後，兩人跟馬森夫婦聊了一會天，連城年將二老送回山下的房子。再到回家時，蘇葵已經洗了澡，正在給兩個孩子喂女乃。朦朧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畫面看上有一種莫名的和諧。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從他的蘇葵小朋友成長為孩子的母親。總感覺她還是那個十八歲的孩子，安靜又沉默。
連城年從浴室出來，蘇葵將孩子哄睡後放進大床旁邊的嬰兒床。兩個嬰兒床，分布在床的兩邊，安靜的連璟分給了蘇葵，吵鬧的連汐留給了連城年。
擦干頭發，坐上床，從背後抱住蘇葵。蘇葵轉頭，踫上連城年的唇。連城年將蘇葵翻過身，壓了上去，重重地吻著。
孩子出生三個月後，蘇葵的身材已經完全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準確說她生下孩子時瘦得跟骷髏，經過三個月的調養總算長回了原來的樣子。蘇葵身材的恢復，最高興地莫過于連城年，因為他總算不用每晚被蘇葵的骨頭恪得生疼，也不再有摟著骷髏睡覺的感覺了。
腦子里警鐘敲個不停，連喘息都變得急促。
「連城年……孩子們在旁邊。」
「孩子們都睡了。」
「會吵醒他們的。」
不愧是自制力很強大的連城年，擦槍走火之前能及時踩剎車。深吻變成淺吻後再蘇葵身上趴了一陣。
「我就說不該有什麼孩子的。」
連城年說完懊惱地沖到浴室再洗了一個澡。
孩子每一天的成長總是讓人驚喜，會滾了，會爬了，會牙牙學語了，會踉蹌走幾步了。似乎沒過多久，孩子就滿周歲了。
因為其他幾家孩子滿周歲的時候都慶祝過，所以連家也為孩子的周歲辦了個小型的宴會，請了幾位至親好友一起慶祝。王意涵一家和高更夫婦也專門從法國飛過來看滿周歲的小寶寶們。
寶寶宴會當天，王意涵和伊莉娜將兩個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導致他們從停車場到會場的沿路吸引了一群女人的尖叫，一群又一群的人跑來要求跟孩子合照。連城年怕傷著孩子，出面阻擋。這不出面不要緊，一出面反而贏來更多尖叫加拍照。
「是他的孩子？」
「孩子他爸未免也太帥了吧？是模特？」
「帥哥，能不能讓我給你和孩子們拍張照片？」
「快，發微博發微博！」
連城年一手護著連汐，一手護著抱著連璟的蘇葵，還得顧著旁邊的連繼蘇，真是有些忙不過來。好不容易到了會場，總算得到片刻解月兌。
伊莉娜有些吃醋，用手輕輕戳著連汐和連璟的小臉︰「我才是國際名模好不好，怎麼你們的出場比巨星還轟動？」
連城年一巴掌拍到她背上。
「誰讓你們兩給他們打扮得這麼妖艷的？我的孩子一直走低調路線。」
伊莉娜火大︰「也不看看是誰的基因惹的禍！」
蘇葵看了看兩個幼稚的人，抱著連璟，拉著抱著連汐的連繼蘇默默離開，決定不管兩個瘋子。遠遠看見高更夫婦和馬森夫婦沖她招手，四人往那邊移動過去。
高更夫婦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分別從蘇葵和連繼蘇手中接過孩子，樂呵呵地逗著他們。
「媽媽，小延哥哥來了，我去找他玩好不好？」連繼蘇一邊沖李永延招手一邊對蘇葵說。
「好，不過不能亂跑，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連繼蘇說著就跑走了。
高更看著連繼蘇跑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繼蘇他是不是在學鋼琴？」高更問蘇葵。
「嗯，明年就要考大學了。」
「考音樂學院嗎？」馬森問。
「他想考音樂學院，不過文化課有些差，今年開始一直在補。」
高更點點頭︰「我有一個朋友是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教授，他上次來看過一次繼蘇的比賽，很欣賞他。繼蘇比賽完以後，他問他有沒有意向當他的學生。」
「有這件事？」蘇葵有些訝異，「繼蘇從沒跟我們提過。」
「我想他也沒提過，他是個懂事的孩子。」
「繼蘇答應了嗎？」
「他說去那邊要花很多錢，他不想讓你們再為他花錢，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跟你們分開。他說在中國還是可以學鋼琴。」
蘇葵遠遠看著繼蘇的開心的笑臉，眼角泛著淚光︰「傻孩子。」
「看到他我就想到當年的你。」高更淺淺一笑，對蘇葵說，「那個時候你也是天賦驚人，卻不願離開中國。你說是因為自己全色盲的事，其實是離不開一個人吧。」
蘇葵想起了高更教授找上門來的那一次。
他對她說︰上帝賜你這雙眼楮，也許會是一個恩賜，而不是懲罰。
「教授，那個時候謝謝你。你的那些話，給了我很大的鼓勵，讓我至今都還受用。」蘇葵彎腰，鄭重向教授道謝。
「該說謝謝的是我。」高更教授說，「謝謝你的不放棄，不然當今畫壇又要少一個天才了。」
「謝謝。」
「繼蘇的事呢？」馬森問蘇葵，「他在鋼琴方面真的天賦，適合去更好的環境學習。」
「我會想辦法的。」
幾人正聊著天，連城年走了過來，遞給蘇葵一個信封。
「什麼東西？」蘇葵好奇地接過。
「剛剛服務員送過來的，說一位先生讓他送給你的。」
「一位先生？」
蘇葵拆開信封，掏出里面的東西。除了幾張紙，沒什麼特別的。將折成方塊的紙打開來看。
「寫的是什麼？」連城年問。
「我沒讀懂。」蘇葵將紙交給連城年，「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啊？」
連城年接過來認真看了起來。
「什麼東西？」
「股權轉讓協議。」
「什麼啊？」
「簡單說來蘇元偉將‘偉華制造’旗下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平分成兩分，分別轉到了連汐和連璟的名下。」
「為什麼？」蘇葵有些模不著頭腦。
「恐怕是送給兄妹兩的滿月禮吧。」
蘇葵愣楞地想了半天後對連城年說︰「明天幫我還給他吧，這麼貴重的禮物連汐和連璟承受不起。」
王意涵一家住蘇葵家，高更夫婦被馬森夫婦邀請到他們家。孩子滿歲宴會後沒幾天，蘇葵和連城年還在睡覺，房門外就有人敲門。連城年打著哈欠起床開門，王意涵姿態雍容地斜靠在門邊，身後跟著大美人伊莉娜。
「表姐，你們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也想睡美容覺啊，但是這個膽小鬼有事兒找你，不敢自己來。」
「舅舅，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伊莉娜眨著大眼楮，小心翼翼地連城年靠近。
「天還沒亮商量什麼事兒？」
「你知道我這次回來一方面是看佷兒們，另一方面是參加這邊一個時裝秀。」
「然後呢？」
「這個時裝秀的主題是母親和孩子。」
「然後呢？」
「……連汐和連璟能不能暫時借我當當孩子？」
「不行！」果斷拒絕。
「哎呀，舅舅，不要這樣嘛。這場秀對我來說很重要，關系到我明年能不能走向世界。」伊莉娜哀怨地啦著連城年的手，跟他撒嬌。
「這棟樓孩子多著呢，你去跟他們借。」
「別的模特都是一個孩子的，我想要一對雙胞胎，這樣才有優勢。」
「這件事不用商量了。」連城年堅決不同意，「你穿個十幾公分的高跟和裙擺拖地的長裙走在光可滑冰的T台，自己走路都危險別說抱著孩子，更別說抱兩個孩子。我又沒瘋，干嘛把孩子借給你？」
「不會有事的啦，我這次高跟鞋只有五公分，裙擺也沒拖地，而且主辦方也考慮到有孩子，所以T台上鋪著地毯，還有專門的保全人員，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伊莉娜再接再礪。
「這也不行，總之你另尋貨源。」連城年說著就要關門。
伊莉娜趁連城年不注意閃進房間，一頭撲到床上蘇葵的身上。沖還在睡夢中的蘇葵哭訴。
「蘇葵，你要救救我啊。」
連城年一把走過去向拎小狗一樣將伊莉娜拎開蘇葵的身。伊莉娜張牙舞爪︰「蘇葵，你要救救我啊！」
蘇葵被吵醒，睜開眼看著面前這幅詭異的畫面。
伊莉娜一把鼻涕一把淚，掙月兌連城年的控制，再度撲到蘇葵懷里。
「蘇葵啊……我的未來全在你的手中了。」
「怎麼了？」蘇葵打著哈欠。
「你一定要把連汐連璟借給我。」
「我今天走秀的成功與否全靠他們了。」
「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于是伊莉娜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蘇葵，我一定會保證孩子的安全！你就把他們借給我吧。」
蘇葵看向連城年，征詢他的意見，只見後者一個勁兒地搖頭。
「那個……連汐連璟他們可能接受不了那麼燈光。」
「不會的啊！蘇葵，你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看在我們年歲差不多我還叫你舅媽的份上，你就借給我吧。你看我都一大把年紀了，模特生涯也沒多久了，這場秀對我來說很重要，你要是不救我，我這輩子就完了啊……嗚嗚……蘇葵，我的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啊！」
伊莉娜連哭帶嚎，壓著蘇葵不離開。
蘇葵一向很仁慈，在對上連城年的視線。
「……要不，咱們就借她用一用，就當給孩子們長長見識。」
蘇葵都發話了，連城年只好無奈地接受。
「那我和蘇葵得跟著去。」
「好！好！好！」伊莉娜哭臉瞬間變笑臉，喜出望外地撒丫子跑出去，「我現在回去換衣服，你們也快點收拾手。寶寶的衣服那邊會有準備。」
一場國際級的時裝秀，匯集了各種大牌，各種名模，各種設計師。蘇葵抱著連璟，連城年抱著連汐，身後還跟著王意涵。蘇葵目不暇接，看著各種裝扮時尚的男男女女。
「連城年，你的眼光真好，我們穿的衣服應該不比他們不時尚吧。」
連城年驕傲︰「那是當然，也不看看你老公我是誰。你老公我的原則是比什麼也不能比輸。」
人群中只要有連城年就會發光，更別說如今搭上連汐連璟，還有伊莉娜、王意涵這兩個風華絕代的美人，所以吸引別人的眼光是自然地。好在這些人比起其他人來說還算清高，不會亂求合照。
幾人跟著伊莉娜進了會場後台，工作人員將一家四口帶到了專門開闢出來的兒童專用區。那個地方坐滿了各種家長和各種孩子，蘇葵掃描了一下，這些孩子最小應該有兩三歲，最大有五六歲，都是能跑能跳的年紀了，他們的孩子應該是最小的。孩子們一個個穿得特別漂亮，有的吃著糖有的玩著玩具，各種混亂。
連城年找了個人不多的角落坐下，主辦方不一會兒就給他們送來孩子的衣服。
「這個牌子也開始做童裝了？」連城年奇怪，「不過好在是我喜歡的牌子，先原諒伊莉娜一半。」
王意涵笑︰「伊莉娜說秀賺來的費用一半分給兩個孩子。」
連城年一臉不爽︰「要是讓我知道這里這麼混亂，給我一百萬也不帶孩子們來。」
「好了。」蘇葵安慰連城年，「來都來了。」
蘇葵先給孩子喂了女乃，換了紙尿褲，再給孩子換上新衣服。
「……連城年，這樣會不會毀了這件童裝。」
「……毀了更好。」
孩子的紙尿褲幾乎把衣服的光芒都搶了。
「其他孩子一歲早就沒用紙尿褲了，我們的孩子怎麼還要用啊？」
連城年安慰蘇葵︰「用紙尿褲用得越久的孩子越聰明，人家愛因斯坦用紙尿褲用到三歲，咱們孩子比人家還差遠了。」
蘇葵懷疑︰「愛因斯坦那會兒有紙尿褲嗎？」
連城年睜眼說瞎話︰「那是當然了！紙尿褲可是很有歷史的東西。」
蘇葵半信半疑，最後也無法反駁連城年，就此作罷。
蘇葵抱怨著孩子一歲了還用紙尿褲，兩個孩子很是無辜地看著他們的媽媽。三人看著孩子無辜的表情，不由大笑。笑聲吸引了旁邊一個戴著眼鏡穿著時髦的女人，女人旁邊坐著個五六歲的外國孩子。
模特們陸續來接孩子上T台，伊莉娜換好衣服也來接連汐連璟。
「哇，他們一定是今晚的亮點。」伊莉娜模著寶寶的紙尿褲，「他們怎麼連穿紙尿褲都這麼有型？」
「你要同時抱著兩個上場嗎？」王意涵問伊莉娜。
「整場秀我要換兩次衣服，第一次我抱連汐上去就可以了，第二次用雙胞胎嬰兒車推著他們上去。」
「這還差不多，一次抱兩個太危險了。」王意涵安下心。
「這次是親子裝，抱兩個也不能展示衣服啊。」
幾人圍著寶寶忙得不亦樂乎，戴小墨鏡，帶可愛的帽子。
「Sue？」旁邊有人突然叫蘇葵的英文名字。
蘇葵也沒留意，因為她的名字太普遍，而周圍都是國際名模，搞不好哪個也叫Sue。
「你是Sue？」一個高挑的模特走到蘇葵面前，用英文對她說。
原來真叫她。
蘇葵看看來人陌生的臉上有明顯的激動之情，尋思著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她？求助地看向連城年，後者也搖頭。
「你一定是Sue對不對？」女人興奮地對蘇葵說，又轉向連城年，「你是連哥哥！」
她也認識連城年，排除了自己粉絲的可能性。
「抱歉，請問您是……」蘇葵抱著孩子站起生，仰望模特。
蘇葵後悔自己沒穿個十公分高跟鞋來，這樣就不比她們矮了。
「你不記得了？我的堂哥是連哥哥的好朋友。」
她堂哥？連城年在心里快速搜尋著朋友圈中帶堂妹來跟他見過面的外國友人。
「你是……西蒙的堂妹？」連城年試探性地問。
「答對了！」女孩很高興。
蘇葵也想起來了，十二年前她跟連城年去參加了西蒙的婚禮，印象中新郎是有介紹過她的堂妹給她。蘇葵忍不住在心中抱怨︰放過她吧，生了孩子的人記憶力傷不起。
「你是……Jane？」隱約記得听過這麼個名字。
Jane猛點頭，抱著蘇葵轉圈︰「Sue，我們有十多年沒見了。」
西蒙連城年一直和有保持聯系，他的婚禮他們也有來。不過她堂妹倒是真的的只見過那麼一次。
蘇葵急忙跟王意涵和伊莉娜介紹來人。
伊莉娜感嘆︰「我和Jane一起走過好幾場秀，沒想到你們認識。」
Jane正沉浸在相見歡中，隔壁打扮時髦的女人也走了過來。Jane給蘇葵介紹女人。
「這是我媽媽，你還記得嗎？你們見過一次面。」
蘇葵汗︰她都忘記了，怎麼可能還記得她媽。
心里雖然這麼想，還是禮貌地握手問好︰「伯母你好。」
女人摘下墨鏡，握著蘇葵的手。
「你好。」
蘇葵奇怪，女人的手在輕微顫抖，難道……生病了？
女人看著她懷里抱著的孩子。
「這是你的孩子？」女人問。
「嗯。」
「好可愛的寶寶。」女人感嘆。
「她是哥哥，妹妹在那里。」蘇葵指了指連城年手里的孩子。
連城年注意到女人不自然的眼神和不自然的顫抖。
「我能不能……抱抱孩子？」
「好啊。」蘇葵將孩子遞給女人。
女人慢慢接過孩子，嘴角不由泛起了笑容。
「眼楮很像你，其他地方像爸爸。」女人說。
蘇葵點頭，心里不平衡︰「不孝順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待了那麼久居然只有眼楮像我。」
連城年驕傲︰「誰較你的基因那麼沒有競爭力。哼哼，像我才好，將來長大一定是集智慧與美貌于一身。」
蘇葵汗︰「……外人面前你能不能收斂點，回家再自戀。」
「我這不叫自戀，我這叫誠實。」
「好吧，你最誠實。」
王意涵和伊莉娜笑。
秀場工作人員招呼伊莉娜，該她上場了。
伊莉娜從女人手里接過連汐，急急忙忙往T台走去。連城年也將連璟交給王意涵，自己跟了過去。
伊莉娜走後不久，Jane也帶著她的孩子離開了。現場只剩下蘇葵、抱著連璟的王意涵和那個女人。
王意涵總覺得女人看蘇葵和孩子的眼神不對，似乎有話要對蘇葵說，卻又欲言又止。蘇葵神經有時大條得可以，有時屁大點事又能察覺，所以完全沒注意到那女人的不自然。
「沒想到你也到了結婚生子的年齡。」女人坐在蘇葵身邊，有些感嘆地對她說。
「是啊，我都三十了。」
「對啊，你也三十了。」
蘇葵這才察覺到女人的語氣有點奇怪。
「Jane居然當了模特。不過她那個時候身材就很好。」
「她說她喜歡被別人關注，喜歡穿漂亮的衣服。」
「她今年多大了？」
「已經二十五了。」
「正值風華正茂的時刻。」
「模特的職業生命都很短，再過幾年她也要嫁人了。」
蘇葵點頭︰「有對象了嗎？」
「她男朋友多得很，我都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對象。」
「……」
「您這次回來是陪她走秀？」
「不是，回來探親。」
蘇葵點頭。
兩人正聊著，旁邊的連璟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他要吃女乃了嗎？我記得剛剛喂過。」王意涵將孩子遞給蘇葵。
蘇葵接過孩子，檢查了他的尿布，確定沒有異物。
「他應該想下來走走。」
蘇葵將孩子放下，連璟立刻停住大叫，蹣跚著腳步往前走，蘇葵急忙跟著。
正陪著連璟玩著，伊莉娜抱著連汐回到後台，身後跟著連城年。
「蘇葵，太棒了，燈光一直聚在我們身上。她太棒了！」伊莉娜抱著連汐異常興奮。
蘇葵笑︰「她怎麼了嗎？」
「她原本板著臉的，一見到觀眾就抿嘴笑，到T台最前面的時候還送眾人飛吻。」
蘇葵汗︰「我們沒教過她飛吻。」
連城年也很無語︰「她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工作人員又拿來兩套衣服，蘇葵和王意涵給兩個孩子換上。伊莉娜也很快換完第二套衣服回來，手里推著雙胞胎專用的嬰兒車。
蘇葵和王意涵將兩個孩子放進去。
「要跟去看嗎？」連城年問蘇葵。
「好。」
跟女人道別，蘇葵和王意涵跟著連城年離開。
三人來到T台前方，蘇葵這才知道這場秀有多大，秀場起碼坐了五六百人，門口還站了一百多號人，媒體記者也有一百多人。
「听說這場秀有直播。」王意涵對蘇葵說。
「……我可不可以把我的孩子要回來？這麼點大就拋頭露面會不會影響他們將來的成長？」
「我就說不要借給伊莉娜吧。」連城年抱怨。
蘇葵萬分後悔︰「我錯了。」
兩人正交談著，會場閃光燈突然 里啪啦響起，女人的尖叫聲掌聲讓秀達到了**。三人看向T台，伊莉娜穿著設計剪裁精致的某大師的作品，推著雙胞嬰兒車走上T台。兩個孩子穿著同一牌子的童裝，只是大大的紙尿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汐那個小騷包在空中揮舞著小手，與旁邊冷靜的連璟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們女兒會不會太熱鬧了一點？」蘇葵問連城年。
「……我倒是覺得我們兒子太酷了一點。」
王意涵拿著相機不停地拍著台上的伊莉娜和寶寶們。
「我們要不要也拍一張？」蘇葵問連城年。
「不用了，到第二天新聞上去剪就可以了。」
「好吧……」
「這個設計師得多恨咱們孩子，搶光了他衣服所有的光芒。」
「……我們錯了。」
走完秀已經下午三點多，幾人和Jane他們吃了一頓飯才帶著孩子回到家，房子里空無一人，樓上倒是傳來嬉笑聲。幾人抱著孩子上樓，看見所有男男女女都聚集在樓頂，馬森夫婦和高更夫婦也在其中。
「這麼熱鬧？」蘇葵將連璟放在地上，連城年也將連汐放下。孩子們的腳一沾地就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孩子學步很快，不用人扶著都能顫顫巍巍地走好長一截路。伊莉娜和伊麗莎白一人照顧一個。
「蘇葵，今晚大家在頂樓barbeque。」程曉洋很是興奮。
蘇葵看著燒烤架和滿架子的菜，已經猜出了一二。
「要我幫忙嗎？」
「舅舅，蘇葵，你們負責穿土豆。」王意涵的大兒子儒勒沖兩人招手
男士們忙著準備燒烤的東西，女士們帶孩子的帶孩子，稍大一點的孩子們到處跑著玩。連城年和蘇葵坐在陽台的一個角落穿著土豆。連繼蘇跑到兩人身邊，身後跟著李永延。
「爸爸媽媽，要我們幫忙嗎？」連繼蘇滿頭大汗，看來玩得很瘋。
蘇葵拿身上的紙給他擦了擦汗︰「不用，你們去玩。」
小延笑著點點頭，和李永延又跑走了。
蘇葵看著孩子拋開的背影，想起了高更教授跟她提過的事情。昨天忙完周歲宴，累得半死，沒來得及跟連城年說就睡著了，今天從早上到晚上又忙著伊莉娜的秀，那件事也暫時被擱在腦後。
「連城年。」
「嗯？」
「昨天高更教授跟我說了一件事。」
「什麼事？」
蘇葵將昨天高更教授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給連城年。
「我們要怎麼辦？」蘇葵覺得問題有點棘手。她很希望連繼蘇能有更好的發展，但又怕他誤會他們故意趕他走。
連城年明白她的為難，微笑著安慰她。
「交給我吧。」
熱熱鬧鬧的燒烤以後，又過了幾天，王意涵要回法國，伊莉娜在中國的工作也結束了。連城年將他們送走，回到小區遇見馬森夫婦從大樓下來。
「外公外婆，要出門嗎？」
「嗯，有個約。」
「那我送你們吧。」
馬森夫婦沒有拒絕。連城年扶二老上了車，將車又駛出小區。
「外公外婆是去見朋友嗎？」連城年從後視鏡里看著二老。
馬森點頭，表情有些不自然︰「算是吧。」
車子開了一段時間，馬森夫人與馬森對視了一眼，似乎掙扎著什麼。最後馬森將頭看向窗外，馬森夫人開了口︰「城年，我們有件事想問你。」
「您請問。」
馬森夫人又想了一下，才繼續說。
「你覺得蘇葵會不會希望見到她母親？」
突然提到蘇葵的母親，連城年在心里想了一下，有些明白。
「外公外婆是要去見你們的女兒嗎？」
「不光是她。」馬森說。
「蘇葵不知道吧？」
「沒跟她說。」
馬森夫人面露難色︰「我女兒很想見蘇葵。」
「這個我知道。」連城年說，「她曾經讓蘇元偉跟蘇葵說過，但是蘇葵不想見她。」
「城年，以你的對蘇葵了解，她是恨她母親的嗎？」馬森問蘇葵。
連城年想了一會下才回答︰「與其說恨，還不如說不想改變。過去的生活對她的傷害太大，這些年來她一直竭力走出過去的陰影，好不容易擁有現在的平靜，她不想被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打擾。」
「我們她都能接受，有沒有可能她也接受她母親？」馬森夫人問。
「你們不一樣。」連城年說，「你們給蘇葵的記憶只有快樂，她母親根本沒給過她什麼記憶，現在突然要她相認，任誰都接受不了。」
馬森嘆了口氣︰「這樣也好，我們也沒想讓他們相認。蘇葵幸福就好了，我女兒自己犯的錯自己就該承擔。」
連城年從後視鏡里看著馬森有些落寞的表情︰「我不明白，她不是過得很幸福嗎？為什麼突然想要跟蘇葵相認？她現在的家庭知道蘇葵的存在嗎？」
「她嫁的老公很傳統，是個大家族，她一直不敢說。」
「那她見蘇葵是為什麼呢？」
「我們也不知道。」馬森夫人說。
「這樣的話還是別見面吧。對她對蘇葵都好。」
「這樣也好。」
連城年將馬森夫婦送到見面的餐廳，扶二老下車。
「聚完給我打電話，我來接您們。」
「不用了，我們搭出租車。」
「沒關系，這里離家不遠，反正我今天也不上班。」
「好吧。」
回到家，蘇葵正在廚房給孩子沖女乃粉，宋瑜和連奕手里各抱一個，臉上笑開了花。連城年還從未見他們這麼明顯地笑過，一時還接受不了。
「爺爺呢？」連城年沒看到連老爺子。
「跟老戰友釣魚去了。」連奕抱著連汐，用自己的鼻子踫她的鼻子，逗得連汐咯咯地笑。
連城年進廚房幫蘇葵對女乃粉，蘇葵遞給他一個空女乃瓶。
「爸爸媽媽說想接連汐連璟回去住幾天。」蘇葵邊搖晃著手里的女乃瓶邊說。
「是我叫他們來接的。」
「為什麼？」
「一來他們二老很想寶寶，剛好最近又很有空。二來明天我想帶你和繼蘇去听一場音樂會。」
「音樂會？」
「嗯。」
「誰的音樂會？」
「馬爾塔&8226;阿格里齊。」
蘇葵有些了解連城年的意思。
沖好女乃粉，蘇葵拿出去喂孩子，連城年留在廚房準備午餐。
兩位老人特別喜歡這兩個孩子，連奕看著兩個孩子走路摔倒哭都不哭一聲，爬起來繼續走，沖蘇葵驕傲地說︰「不愧是我連奕的孫子孫女，就是勇敢堅強。」
蘇葵笑︰「都是爸爸媽媽的基因好。」
連汐看見蘇葵，搖搖晃晃地扶著茶幾走過去抱著蘇葵的腿，伸手要她手中的女乃瓶。邊張牙舞爪邊叫「嘛」。連璟鄙視地看了一眼連汐，走到蘇葵身邊酷酷地站著，也不說話也不叫。兩個孩子的反應逗樂得連奕和宋瑜哈哈大笑。蘇葵也笑著蹲，將女乃瓶分別遞給連汐和連璟。兩個小家伙抱著女乃瓶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任兩位老人看著孩子，蘇葵去廚房幫連城年弄午餐。
「連汐好像不標準地叫‘媽’了。」蘇葵很高興地走到連城年身邊。
「我那天听連璟叫了一聲‘粑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叫我？」
蘇葵笑︰「可以。」
「我兒子女兒是天才！」
蘇葵洗菜，連城年切菜。
「今天外公外婆有約，不回來吃飯。」
「我送完表姐回來時遇見他們了，又順便把他們送到聚會的餐廳，一會兒聚完我再去接。」
「嗯。」
兩人靜靜地忙了一陣。連城年切完菜看向正低著頭洗著青菜的蘇葵。
「蘇葵……」
「嗯？」
要跟她說嗎？說了她會高興嗎？
「有事嗎？」蘇葵抬頭看著連城年。
想了一下，還是先不說吧。
「沒事，頭發沾到唇上了。」連城年說著，撩了撩她的長發，露出她修長的脖子，「長長了呢。」
「是啊，明天讓外公給我剪了。」
「留起來也挺好的。」
「那就不剪了。」
吃完午飯沒多久，連城年開車去接二老回來。將車停在餐廳外面，下車靠在車門等著兩位老人。沒多久馬森夫婦從餐廳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女人。連城年以為自己看錯了，扶著馬森的是……Jane的母親？Jane也在一旁。
連城年有些傻眼，忘了要上前扶二老。
Jane看到連城年很驚喜。
「連哥哥，你怎麼在這里？」
連城年看著Jane，難以置信。難道她是蘇葵的親妹妹？……這個會不會太戲劇化了？
女人看見連城年也有些驚訝，隨即低下頭，扶著馬森走過去。
「你們認識？」馬森很驚訝。
「連哥哥是西蒙表哥的好朋友，西蒙表哥結婚的時候我們見過面。前幾天的秀場我們也見了面。」Jane介紹，「外公也認識連哥哥？」
他們之間的關系馬森還沒跟Jane說過，猶豫了一下順勢點點頭。
「麻煩你了。」
連城年搖頭︰「應該的。」
「我介紹一下吧，這是我女兒，Jane的母親。」馬森夫人向連城年介紹馬森旁邊的女人。
連城年伸出手，不自然地跟女人握了握。她就是他的丈母娘？
連城年疑惑地看著馬森夫人，想讓她稍微解釋一下。馬森夫人剛想開口，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爸媽，等我一下。」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從餐廳走出來，到馬森夫人身邊停下。
馬森夫人向連城年介紹︰「這是我們的大女兒。」
連城年在看見女人的一剎那就確定她就是蘇葵的親生母親，那雙眼楮，簡直一模一樣。
女人看見連城年，有些震驚，顯然她知道他是誰。
「你好。」連城年伸出手。
「你好。」女人邊說邊往他身後的車里看，好像在搜尋著誰的身影。
「我們走吧。」連城年對馬森夫婦說。
將二老扶上車，連城年開車離開餐廳。
車里一度很安靜，連城年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
「蘇葵的母親……是後面來的那個女兒嗎？」
馬森點頭︰「她是我和前妻的女兒，Jane的母親是我和淑芬的女兒。」
「二女兒是不是知道蘇葵的事情？」
「她們姐妹兩感情很好，好像沒什麼秘密。」馬森夫人說。
怪不得，怪不得二女兒看到蘇葵的表情那麼驚訝。
「她知道我的身份？我是說……蘇葵的母親。」
「我以為她不知道，今天二女兒告訴我她從西蒙那里拿到你們結婚時拍的照片，送給了大女兒。」
連城年了然。
連城年當年跟西蒙打架的時候，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還會跟他攀上親戚關系。他要是知道，一定也很驚訝。
馬爾塔&8226;阿格里齊，深孚眾望的阿根廷女鋼琴家。5歲登台，14歲到歐洲接受正統的音樂教育，16歲在幾周之內，連續奪得了意大利和瑞士兩個國際鋼琴大賽的冠軍，引起轟動。24歲獲第七屆肖邦鋼琴比賽中獲一等獎，聲譽日高。她除了擁有美麗的外表之外，還有超凡的音樂天賦和精湛的演奏技巧，讓她成為當今最杰出的鋼琴家之一。
她第一次在中國辦演奏會，許多人搶破頭才得到一張門票。好在主辦方跟連城年關系不錯，讓他輕易買到了最好位置的票。
連城年帶著蘇葵和連繼蘇走進大廳，寬敞的大廳已經坐滿了人，三層樓的音樂大廳，目測有上千人。連城年買到的位置是二樓第一排，視野和音效都很好。
觀眾入席，阿格里奇身著黑色禮服上場，大廳里掌聲響起。阿格里奇在鋼琴旁站定，向觀眾彎腰敬禮後與樂團指揮握了握手。
阿格里奇在剛請旁坐下，掌聲停止，會場鴉雀無聲。指揮揮動指揮棒，樂團音樂聲響起，不到一秒鋼琴聲加入。
她的琴聲如行雲流水一般，像是信手拈來般自在。阿格里奇的演奏一直以技巧卓越，熱情奔放，快速見長。慢時悠揚，快時激昂。听眾的心髒的跳動仿佛緊隨著她鋼琴的節奏，忽快忽慢，慢時心情平緩，快時心情澎湃。蘇葵在曲子達到**時看向連繼蘇，只見他尚帶稚氣的臉滿是震驚，雙手握拳，輕輕顫抖。
《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奏曲》本來就很好听，在阿格里奇手下有了她獨特的味道，她與樂團巧妙配合，使整首曲子完美動听。
似乎沒听多久，長達三十多分鐘的合奏表演完畢，喝彩聲和掌聲久久不停。
兩個小時的演奏會結束後，觀眾陸續散場，連城年也帶著蘇葵和連繼蘇離開演奏會場，開車回家。
夜已經落下了帷幕，北京的夜晚卻比白天還耀眼。連繼蘇一路看著北京窗外的夜景，沉默不語。蘇葵坐在連繼蘇身邊，從後視鏡與連城年交匯了一下眼神，也保持沉默。三人就這麼沉默著回到家。
連城年洗完澡，看見連繼蘇房間的燈還亮著。敲了敲門，沒多久門從里面被打開。連城年走進房間，關上門。
「怎麼還不睡？」跟連繼蘇坐在床上。
「睡不著。」
「為什麼？」
繼蘇沉默。
連城年模了模他的頭︰「繼蘇，想不想听爸爸媽媽的故事？」
連繼蘇好奇。
「你知道什麼事全色盲嗎？」
連繼蘇搖頭。
「全色盲就是眼楮看不到一點顏色，世界在他們眼里都是黑白灰。你媽媽就是全色盲。」
連繼蘇驚訝︰「不可能，媽媽是畫家，她的畫都有很多色彩。」
「我為什麼要騙你？你媽媽畫畫不靠眼楮。」
「那靠什麼？」
「靠這里。」連城年指著連繼蘇的胸口位置，「你媽媽藝術天賦很高，但因為全色盲這件事，讓她一度不敢正視自己的夢想。你知道高更爺爺吧？」
連繼蘇點頭。
「高更爺爺發現了你媽媽的才能，想帶她去法國深造，但她拒絕了。」
「為什麼？」
「因為她走不出自己是全色盲的陰影，她跟高更爺爺說就算在中國也一樣能畫好油畫，而且當時她不想跟我分開。」
「那她為什麼又去了？」
「是我逼她去的。」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埋沒她的才能，她要是因為跟我在一起就放棄自己的夢想，總有一天她會後悔的，那個時候我一定比她更後悔。我會想，都是我連累了她，她才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連繼蘇沉默。
連城年繼續說︰「她這一去就是七年，七年後她回來，我們又在一起。所以繼蘇，注定在一起的人無論分隔多遠多久最終都會在一起。我們是家人，所謂家人，就是永遠最支持你，永遠會等你，誰也分不開的人。你還年輕，有夢想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要等到將來後悔。身為家人的我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因為我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將來你後悔的樣子。」
從連繼蘇的房間出來，回到主臥室，蘇葵已經躺下了。
「繼蘇怎麼樣了？」
「給他一段時間自己想想。」
連城年在蘇葵身邊躺下，習慣性地摟過她的腰。
「蘇葵。」
「嗯？」
「今天孩子不在家。」
「嗯。」
「我們做什麼事兒他們也看不見了。」
「……嗯。」
連城年和蘇葵整理好以後下樓，看見連繼蘇已經坐在客廳。
「繼蘇，怎麼這麼早？」連城年拉著蘇葵走到他身邊坐下。
「爸爸媽媽，我有事情要跟你們商量。」連繼蘇表情嚴肅。
蘇葵和連城年正襟危坐。
「你說。」連城年對連繼蘇說。
「上一次我去參加鋼琴比賽，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一個教授看上了我的才能，叫我跟他去英國。」
雖然已近听說過這件事，但兩人還得裝作很驚訝。
「真的嗎？太好了。」連城年演出逼真。
「我……上次拒絕了。」連繼蘇懊惱。
「沒關系，我們再幫你聯系那個教授，高更爺爺應該會認識，他認識很多人。」
「不用，他說等我想通了聯系他。」
「那更好啊。」蘇葵點頭。
「可是會花很多錢。」
「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你爸爸我手頭還算寬裕，能負擔得起你的學費，再說你林爸爸那麼有錢，實在不行我去敲詐一番，再不行你媽媽的畫隨便賣一幅學費就出來了。」連城年安慰連繼蘇。
「那我能接受他的邀請嗎？」
「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可以？」連城年樓過連繼蘇的肩。
「真的嗎？」
「真的。」
「我這就去幫你聯系那個教授。」連城年說著就跑到臥室去打電話。
蘇葵模模連繼蘇的頭︰「傻孩子，以後這種事要告訴我們。如果你舍不得我們，可以經常坐飛機回來看我們，我和爸爸也會帶弟弟妹妹來看你的。」
連繼蘇嚴肅的臉總算露出了笑容。
連繼蘇出國的事確定下來，蘇葵花了一個禮拜幫他準備好了一切資料，又花了一個禮拜時間幫他準備了一堆東西。終于到了他出發的時間，三人拖著行李箱到了機場。連繼蘇年紀還小，又是第一次出國，蘇葵放心不下，決定先跟他一起，在那邊給他安排好了再回來。
本來有一堆人要來送行的，但場面太壯觀，蘇葵和連城年還是拒絕了。連城年排隊給兩人換登機牌，托運行李。蘇葵的打算是等她在那邊給繼蘇安排好了，再把其他東西慢慢寄過去，所以這次隨身帶的東西並不多。
換完登機牌，連城年回到兩人身邊，蘇葵正在給連繼蘇叮囑一堆東西。連城年看著蘇葵特別媽媽的樣子，嘴角不由泛起笑容。
「Sue！」
三人回頭，看見Jane拖著行李箱興奮地向他們跑來，身後跟著兩個女人。
「Jane，你們今天回美國嗎？」
「對。你們去哪兒？」
「我送我兒子去英國念書。」
「你兒子？」
「他。」蘇葵指了指身邊的男孩。
「……你兒子這兒大了啊。」
蘇葵笑笑點頭，也不解釋。後面兩個女人跟了上來，其中有蘇葵的母親。女人看見蘇葵的時候，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驚喜，表情有些不自然。
「這是我姨媽。」Jane向蘇葵介紹。
蘇葵伸出手︰「您好，我是蘇葵。」
女人也伸出手，握著蘇葵的。
「你、你好。」
蘇葵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的緊張，連雙手都忍不住顫抖。蘇葵正奇怪，就听見廣播里好听的聲音通知他們乘坐的航班已經開始登機。
「不好意思，失陪了，我們的航班開始登機了。」蘇葵說著跟三個女人揮了揮手。
再將兩人送進安檢區之前，連城年吻了吻連繼蘇的額頭。
「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想家了就回來。」
連繼蘇點點頭。
連繼蘇再吻吻蘇葵的唇︰「早點回來。」
蘇葵也點點頭。
依依不舍地送走兩人，連城年往機場門口走去，不經意間看見Jane和那兩個女人還站在原地。
蘇葵可能永遠也想不到她與她母親曾經這麼近過。這也許會是蘇葵生命中最後一次見她，然後從此以後，蘇葵過自己的生活，她過她的生活。
這就是她們的故事，短暫得只有幾秒。
她說︰「您好，我是蘇葵。」
她緊張地回答︰「你、你好。」
一開始就選擇拋棄的，以後再難找回。即使找到，也不再是自己當年丟掉的那個。人啊，必須得活得小心翼翼，也許一念之差，就會後悔一生。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