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如今在這府中你也不用拘束,便像在自己家中便是。正好琉兒和你年紀相當,你們便也好做個伴。」南宮夫人笑呵呵看著今日一反常態無比乖巧的女兒笑道︰「你們也不用在這兒陪著我這個老婆子了,也怪沒趣的不是。琉兒你帶著你妹妹到府中後花園里去走走,兩人一處說說話也好。你也給我好生學學你妹妹,你瞧瞧玉兒年紀比你小,但卻比你懂事多了,別整日里就知道帶著你弟弟胡鬧!」
雲雪琉听見了這話,嘟著嘴說道︰「人家都說這人的心都是偏的,原先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果然是這樣,母親有了林妹妹,我們這些粗粗笨笨的人自然要靠邊了。我瞧著母親若是喜歡林妹妹,不如直接將林妹妹認作了女兒,將來也好能光明正大將妹妹接過府中來。」也好讓自己和這位風流裊娜的林妹妹多見見面,探听探听這渲木哥哥和她到底是怎麼樣一回事。
南宮夫人听了這話,心中好笑道︰「你這孩子,這樣大的年紀了,還是說些這樣糊里糊涂的混賬話!你妹妹還在跟前呢,竟是就這樣吃起醋來,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她笑話。」人家父親還在世呢,若是就這樣認了做女兒,只怕不好。
黛玉也知道兩人是在開玩笑,便只含笑听著。雲雪琉見母親不說什麼,便知道這事情只怕是有些什麼內情,便也不再說什麼,只拉著黛玉的手笑道︰「好妹妹,在這府里頭向來就只有我一個姑娘家,璃兒年紀還小,我說什麼他也不懂,什麼事情都講不到一塊兒去,今日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在這府里可真真是要悶死了。走,咱們到我屋子里去說話去。」說完也不等著黛玉回答便拉著黛玉的手先哇哦走去,黛玉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南宮夫人便被拖著出了門,緊隨在黛玉身後的紫鵑青韻連忙向南宮夫人告了罪,方才趕忙追著出去。
「這孩子,竟是這樣毛毛躁躁的,唉,偏生還這樣牛心左性,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個好人家!」南宮夫人看著拉著黛玉風風火火出去的雲雪琉感嘆。
「母親不用擔心,姐姐將來若是嫁不出去,我便養著姐姐一輩子。」南宮夫人旁邊的雲雪璃鄭重其事的話,將南宮夫人和周嬤嬤一並逗得笑了出來。南宮夫人看著正在懵懵懂懂的小孩子這樣一幅搖頭晃腦的樣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像這樣大家子里的兄弟姐妹,手足相殘的屢見不鮮,兄友弟恭的稀世罕見,便是一個娘生的又如何,多的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自己家這兩個孩子,感情不是一般的好,璃兒自小便是琉兒帶大的,只怕她這個做父母的還沒有他姐姐帶他的時候多,也因此這孩子自小便甚是依賴他姐姐。
「好孩子,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姐姐,可你若是當真疼她,便該給你姐姐找個好人家嫁了,日後也好有人護著她,不讓她吃虧才是呢。」南宮夫人看著嘟起了小嘴明顯不情不願的雲雪璃,心中感嘆當真是冤孽,這兩個孩子,琉兒牛心左性便罷了,偏生這璃兒也是,小小年紀就知道護著他姐姐,就是連自己家人也不許多說一句,將來等著璃兒長大了還得了?
「我不要,反正姐姐就是姐姐,姐姐說了會陪著我的。以後便讓我來護著姐姐,定然不會讓旁人欺負姐姐,為什麼一定要讓姐姐家人呢!」雲雪璃的話問得南宮夫人心中苦笑,這樣的事情怎麼和你這小孩子說清楚呢。
雲雪璃嘟著嘴,見自己的母親不說話,便認定了什麼女孩子不得不嫁人的話都是騙人的,姐姐日後便是不嫁人也沒什麼,不過是在家里住著罷了,難不成連這點子事情自己也做不到麼?
卻說雲雪琉拉著黛玉從南宮夫人房中急急忙忙走出來,滿心滿眼想著趕緊將黛玉帶到自己屋子里去,好生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才是,卻沒注意到黛玉原本嬌弱的身體那里禁得住她這樣的揉搓,不過走了一小段路便已經氣喘吁吁的,就連黛玉身後帶著的兩個小丫頭也是追的滿頭大汗,一句話也說不清楚。
「好姐姐,求你慢些罷,我可趕不上你了。」黛玉實在是撐不住了,趕緊拉了拉雲雪琉的衣袖說道。
「呃……」雲雪琉轉過頭,卻看見黛玉走得滿頭大汗,連氣也喘不勻了,站在原地上用帕子捂著胸口,身後跟著的兩個丫頭也是急急忙忙的,見自己姑娘穿成這樣,都有些不贊成的看著自己。
「嘿嘿,好妹妹,對不住了,是姐姐的不是,和那些小子鬧慣了,竟然混忘了妹妹身子嬌弱,竟是害的妹妹這樣,還請妹妹不要見怪才是。」雲雪琉山山一小,見黛玉滿臉通紅,趕緊上前去幫著黛玉撫著後背,讓黛玉慢慢將氣喘勻了方才重新又拉著黛玉的手慢慢往前走。
「不怪姐姐,是黛玉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不過走幾步路罷了,便喘成這樣。」黛玉看著雲雪琉只是略微有些泛紅的臉色,心中羨慕,不知道自己可能不能有她這樣的好身體呢。
「噫,妹妹你的身子也太嬌弱了,平日里只怕是時時藥不離口的罷?」雲雪琉感嘆,原來這林妹妹的身子果然是差,不過急急走了這莫約一百米不到的路,這姑娘便喘成這樣,難不成平日里都是不走路的麼,也怨不得著身子會差成這樣。
「姐姐說的是,黛玉自小身子便不好,從開始吃飯起便在吃藥,一直到如今,這藥也沒斷過,想來也真是自己不爭氣。每每舊疾犯的時候,大夫過來看了都只說是讓我好生養著,可不管痴了多少藥進去,這身子就是不見好。」黛玉嘆了一口氣,這身子總是病病歪歪的,做什麼事情都不利索。
「妹妹可別听那些個庸醫的話!」雲雪琉撇了撇嘴,看起來這林妹妹的病可當真是閑出來的,這些個大家子的夫人姑娘,整日里沒事編制時呆在自己屋子里頭斗心眼,隨隨便便走幾步路便要人抬著轎子,真真是自己將自己折騰成了半殘廢!
「姐姐原本身子也不好,那些個大夫也是說讓我好生靜養著,可是我向來便是個定不住的性子,若是叫我整日里躺在床上,我可躺不住。後頭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個游方郎中,說是我們這樣先天體虛的人,雖說是要靜養,但也不能就一直躺著動也不動,平日里沒事情天氣好的時候還是得躲起來走動走動,活動活動筋骨才好,只要別累狠了便好。那郎中說了,每日里在院子中走上一圈,一直走到身上微微出一層薄汗是最好的。」生命在于運動這樣的話在現代早已經說的泛濫成災了,可是在這些大宅子里的女人整日里就只知道靜養,躺得身上都軟了也不願意起來活動活動,體力消耗少了,自然也就吃得少了,這樣下去身子還能好的了,除非是見鬼了!
雲雪琉的話和尋常人說的不同,一時間把黛玉听住了,只覺得這樣的說法可當真是聞所未聞。
身後的紫鵑青韻听了這話也覺得甚是新鮮,紫鵑連忙開口問道︰「雲姑娘說的可是真的?我們姑娘自小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藥,可是這身子一直不見好。若是雲姑娘說的是真的,那可真是阿彌陀佛了。」
雲雪琉見黛玉身後一個傷神穿著青緞掐牙背心,穿著石榴紅百褶裙的容長臉的丫頭問話,心里想著看這模樣,真是可溫柔可親的人,莫不是黛玉身邊的紫鵑?便笑著問道︰「不知道這位姐姐是……」
「這是我身邊的丫頭紫鵑,那個是青韻,都是自小便跟著我的,青韻是江南來的,紫鵑是賈府中的。」黛玉笑著和雲雪琉說著,轉過頭來朝紫鵑嗔怒道︰「你這小蹄子如今是越發沒規矩了,如今竟是在主子跟前多嘴起來,當初真真是不該將你的名字改過來,可不就是一個多嘴的鸚哥。」
「……」對于青韻的出現,雲雪琉已經淡定了,反正這些日子以來,早已經知道了不是麼。瞧著黛玉看似訓斥,實則沒有一絲惱怒表情的黛玉,心中暗笑,終于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林姑娘口是心非是什麼樣子了。
「好妹妹,我瞧著這丫頭也是牽掛著妹妹,可別再怪她了。妹妹能有一個這樣滿心滿眼等候室自己主子的丫頭在跟前,可是妹妹的福氣了。」雲雪琉拉著黛玉的手向前走著,一面轉過頭來對著紫鵑說到︰「好丫頭,我說的話自然是真的,難不成還會騙你不成麼!你回去只看著你家姑娘,每日里多出門走動走動,別整日里便悶在屋子里頭,長天老日的,在家里也是睡覺。剛開始時候也不用多長時間,莫約一刻鐘時間便好,若是時間長了,累的狠了反而不好了。」
紫鵑青韻仔細听著雲雪琉交代她的話︰「平日里飲食一定要規律些,多用一些時鮮蔬菜之類的,但肉類也是少不了的。你們姑娘是江南人,飲食想必十分清淡,這倒是好的,只是那些個肥雞大鴨子雖說不常吃,卻也不能一點不用,否則那身子如何能受得了呢。」
「雲姑娘說的是,我們姑娘平日里便是不好好用飯,原本姑娘胃口便不好,偏生賈府中人又喜歡那些個油膩膩的東西,連帶著我們姑娘用飯便不想填,三頓里倒有兩頓是不吃的。」青韻嘆了一口氣說道︰「姑娘見了那些個東西便沒了胃口,便是清淡些的做出來,姑娘也只是隨便用點子粥罷了。」
雲雪琉暗自想著,現代的姑娘們哪個不是整日里為了生活勞碌奔波,體力消耗自然也就十分大,飯量也遠遠不是這些個古代的大家閨秀可比的。自從自己來到了這里之後,每日里不是賞花觀景便是吟詩作對,哪里有什麼事情需要勞碌的,那飯量竟然連載現代時候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饒是這樣,自己在這家中還算是能吃的了。
「這個倒是也沒什麼,你們姑娘閑慣了,整日里便呆著不出屋子,自然便沒什麼餓的感覺。等著日後你們攛掇著你們姑娘多走動走動,身子自然會好起來的。那些個苦汁子,能停了便停了,什麼好東西呢,每日里一頓不落的喝著,沒病也得喝出病來。我打個比方,妹妹可莫惱,那田間地頭里辛苦勞作的農婦們身子骨可是強健得很,獨獨這些大家子里的人,整日里山珍海味吃著,還整日里不是這里病了就是那里疼了的,難不成是人家吃的比我們好不成?不過是人家時時勞累著,身子骨自然也要強健了好些,便是哪里磕著踫著,不過幾日也就好了,哪里向我們這樣嬌貴呢。」雲雪琉笑著說道,在她看來,好多病其實就是人家說的富貴病,自個兒折騰出來的。
「姐姐這話說的有道理,想那些平民百姓,哪里來的人參燕窩當飯吃呢,可人家照樣活得好好地,倒是我們這些整日里山珍海味吃著,動輒便有人仔細伺候著的人身子更加不好。」黛玉感嘆,想到了當年自己在江南時候見過的莊戶人家,家中並不富裕,可人家生活得輕松快樂不說,便是一年到頭也很少听見說誰生病了。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著話,黛玉給雲雪琉留下的印象更加的鮮活生動,雲雪琉也讓黛玉覺得好些想法甚是新鮮,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雲雪琉所在的墨香閣。
黛玉見那雲雪琉住處上面牌匾上的「墨香閣」三個大字甚是熟悉,竟然是出自慕容錚的手筆,心中又是驚訝又是驚疑不定,在心里頭存了一顆刺,想要開口詢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身後紫鵑見了黛玉的臉色漸漸有些不好,開始不知道是怎樣一回事,可抬頭看見了上面的匾額,立即便明白了自家姑娘的心思,裝作驚訝問道︰「雲姑娘,那匾額上頭寫的字可真是好,不知可是姑娘自個兒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