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還沒到,林文便一瘸一拐的和參加選拔的學生涌進演武殿。
這演武殿原是這座寺院的大雄寶殿,大殿頗為寬闊。林文走進大殿,這才發現,今天的大殿內陳設與以往不同。大殿四周擺放著一長排的矮桌,矮桌上放置著筆墨紙硯,每個桌子下面都有一個蒲團,而最里面台子上卻放著三個看起來非常古樸的太師椅。大殿四周牆壁上還沒被拆除的佛像,斑駁落漆,看起來並沒有修繕過。大殿內的柱子卻雕刻的非常考究,呼之欲出的龍紋盤繞在四根大柱子上,想來這是後來才加上的。
開始選拔之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編號,林文四人按照自己的編號坐在右邊靠門的位置。
人群的嗡嗡聲被演武殿的鐘聲掩蓋,伴隨著這聲鐘聲,三個年紀頗長的老者走在前面,後面跟著一群教官從大殿里面的偏門走了進來。
這三位老者正是演武場的執行、文院院長和武院院長。執行看起來是個非常隨和的人,他滿臉笑意的對站起來的學生揮手致意;而文院院長卻是一臉嚴肅,武院院長也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今有佳時不可殆,滿城燈火花如海,縱然人世有蒼桑,恰逢年少得自在。」執行廖忠譚看底下眾人朝氣蓬勃,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忍不住誦道。
「最後一句若改為︰于闌珊處得自在,豈不是更好?」說話的是一臉嚴肅的文院院長楊成秀,這話林文他們自然听不到。
「即興之作,不必深究。」廖忠譚倒也大度,一句話就把這一茬給揭了過去。
而站在一邊顯然不擅長詩詞的陳伯時倒是听到了兩人的對話,只是自己不懂詩詞,也不妄加評論。
「今天小年,本應除塵祭灶,奈何南楚英才多聚于演武場。雖然這次名額有限,但未選中者萬萬不可灰心氣餒,更應發憤圖強才是。而有幸入選者,也不可驕傲忘形,應切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底下學生回答的倒是整齊。
「下面關于選拔的具體方法,就由楊成秀院長向大家說明。」
說著楊成秀向前一步,抖了抖袖口,朗聲說道。
「文選有兩種方式,一是對對子,二是賦詩一首。選擇對對子的坐到左邊,選擇賦詩的坐在右邊。「
楊秀成話一落地,演武殿立馬人頭攢動。
黃文海扭捏了一會之後還是紅著臉選擇了坐到左邊,而三百二十號兵舍的剩余三人︰胡建術、季修禪和林文則選擇了留在右邊賦詩。
到底是很多人加入演武場是因為武藝所以對自己的文學造詣沒有多少自信,這就造成了左邊的座位不夠坐,而右邊的座位卻空出來許多。
等到學生差不多都自願分好之後,楊秀成接著說道。
「對子以首位開始,下面的一人對前一人的對子。寫在你們面前的紙上,書寫也會參與評比。
賦詩的,將由我指題給大家,你們需要在一炷香之內賦詩一首,同樣寫在面前的紙上。」
這樣的文選倒也簡單,林文心想,不過就是委屈了那些空有一身武藝的「大老粗」了。
「對子對不出者,只要能接我十招,也可被選中。賦詩寫不出的人,只要接我五招就可以了。」陳伯時是個頗為魁梧的人,林文听到他的補充才發現他手里提了一柄木刀。
黃文海听到陳伯時的話之後立馬笑的合不攏嘴,而林文身旁的胡建術卻緊皺眉頭。
「大家還有什麼疑問麼?」見兩院長把要求說完,廖忠譚站出來問道。
胡建術騰的舉起手。
「這位同學?」
「按照院長要求,只怕被選中的會超過名額數量。」胡建術說出了大多數人的顧慮,畢竟很大一部分人拼死撐過十招也不算太困難。
「哈哈……」
胡建術的話剛說完,陳伯時站在上面已哈哈大笑起來。
「你是看不起老夫了?」
「學生不敢。」胡建術急忙回道。
「十招,是不能倒地為準。」陳伯時這一說,整個演武殿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拼死撐過十招或許不難,但是要不倒地的撐過十招就很困難了。
「還有,詩文選中之後,未被選中者都有一次向選中者挑戰的機會。挑戰時失敗的一方也將失去被選中的機會。這才是武選的內容。」
听完這話,林文才真正開始覺得這次選拔並非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自己身上有傷,恐怕就算被選中也會成為眾矢之的吧?
「大家還有問題麼?」廖忠譚再次站出來問道。
這次大家都沒有疑問。
「那麼,現在就開始文選吧。」
「對對子的沒有要求,只要兩人對仗工整即可,然後由我評判。賦詩,以劍為題,絕句律師詞曲皆可。一炷香之後,將你們的詩文上交。」
這次楊秀成說完之後,底下不再有嗡嗡聲,只是左邊的大多抓耳撓腮而右邊的則大多盯著白紙眉頭緊皺。
「這次賦詩是不是難度太大了?」廖忠譚在台上低聲對楊秀成說道。
「這次賦詩的竟然連一半人都不到,四國賽的詩書比試難道是比對對子不成?」
當初被指定為文院院長時楊成秀就頗不甘心,在他眼里,演武場不過是一群舞刀弄槍的孩子,讓他這個大學士來當院長,他可不服。
「這樣也好,讓他們知道文武全才並非那麼簡單的。」
「哼。」
楊成秀對文武全才這四個詞很不順眼,所以直接哼了一聲算是回復自己名義上的上級演武場執行廖忠譚了。
*****
林文盯著眼前的白紙,一時竟無從下筆。當初玩樂,自己也曾和季修禪時常賦詩消遣,可如今被定死以劍為題,他哪里想的出來。
「你還沒寫好?」不知過了多久,季修禪看著林文面前的白紙吃驚的問道。
「你都寫完了?」林文更吃驚,自己連一個字都還沒寫呢。
「嗯,你看。」季修禪也不避諱,把自己的詩挪給林文看。
「浮生若夢1
風殘年華念蟬峰,
谷樹魅影媚輸故。
游離塵世成麗友,
俠返故峰顧梵霞。」
這詩不但寓意非凡,結構也非常奇特,竟然是回文體。
「你這詩里沒有劍啊?」林文贊嘆之余,對季修禪說道。
「只是要你以劍為題,沒說一定要有劍。古人說君子佩劍,仗義天下。有這些意思就行了。」
林文听完不禁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看我的。」听到兩人討論,胡建術也把自己寫好的詩文拿給給兩人看。
「虎將2
虎將醒劍行江湖,
獨笑嶺間凌霄渡。
暮君江邊將軍墓,
孤傲終為冢傲骨。」
林文一看就知道這是胡建術的文風,充滿抱負,字里行間無不透出一股狠勁而且他的文也是回文。
感嘆兩人才華之余,林文卻苦惱的還是一字也寫不出。
林文看著四周斑駁的佛像,心中想著自己所為何來?不覺潑墨紙上︰
「無題
南牆一尊臥佛,
笑看風起雲落。
我乃凡人一個,
且為世事奔波。
佛本石墩一座,
我非效而不博。
一朝廟破佛毀,
且待拔劍長喝。」
林文一蹴而就,寫下人生中第一段也是最重要的一段理想。
*****
一炷香很快過去,林文三人喜笑顏開,而對面的黃文海卻是一臉通紅。想必他就連對子也沒對出。
「沒對出對子的和沒寫出詩句的,站到中間來。」剛一結束,陳伯時變大聲的沖底下喊道。
果然不出林文所料,黃文海扭扭捏捏不情願的走到了演武殿的中間。林文一看,也只有十來人沒寫出而已。
「誰先來?」
陳伯時見人已經站好,便緩緩走下來,對這些人說道。
「我!」出乎林文意料的,黃文海一步踏出,非常勇猛的喊道。
「來吧!」陳伯時倒也不嗦,擺好架勢沖黃文海喝道。
「只怕這次黃文海要輸了。」林文正緊盯著場中的兩人,卻听見胡建術在一旁嘆息道。
「為什麼?」
「刀法講究的是氣韻,黃文海現在的氣息一點都不穩,一味蠻攻。只怕撐不過五招。」
胡建術話還講完,陳伯時格過黃文海大力的劈砍,長刀一橫,黃文海便被打出了幾米遠。
好在黃文海也是身材魁梧,這才強忍著沒倒地。
可是顯然陳伯時沒有絲毫手軟的意思,還沒等黃文海站好,他已經沖了過去,一腳把黃文海踹了出去。
黃文海輸了,倒在地上的他羞愧難當,立馬爬起身站到了一干人的後面去了。
「還有麼?」黃文海出局之後陳伯時收好刀,環顧了一圈沒寫出字的人問道。
讓林文沒想到的竟然是,這群人除了黃文海之外沒有一個人再願意挑戰陳伯時。
「只有一個?」陳伯時見沒人再出現,自己在那喃喃的說。
「你,我許你一次挑戰被選中者的機會。」
陳伯時舉起長刀,正指向剛才落敗的黃文海。
注︰12均出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