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為332的2型坦克的發動機不停地發出轟鳴聲，車體後方的排氣管噴出大片黑煙。可整輛坦克卻依然趴在法國青青的草地上一動不動。
看著駕駛員努力踩著油門，不停扳動著排擋桿的雷歐抬頭向車長席上的尤利安喊道︰「長官，好像變速箱又掛了。」
「想辦法修好它。要不然威廉又要發火了。」尤利安同樣大聲喊著，2型坦克車體內的噪音讓他不得不提高音量，隨後他又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道︰「威廉肯定是已經上了年紀，到更年期了。最近變得很容易上火……」
就在尤利安心中暗自詆毀威廉的時候，炮塔頂部的艙門被猛的掀開。
「尤利安，你給我滾出來！」
尤利安一陣頭疼，隨後從車長席上探出半個身子。果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威廉那張憤怒到扭曲的臉。
「放松，放松。我向你保證我會搞好那該死的變速箱的。」
「誰跟你說那變速箱了！」說著威廉揪住尤利安的一領，將他一把從炮塔內拎了出來，「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你到底是怎麼帶路的？」
「我怎麼知道……」尤利安的話才開個頭，他就知道糟了。氣憤的威廉在他剛穩住身子的同時給他來了狠狠一腳。于是尤利安便像斷了線的風箏從2型坦克上直接掉落到地上。整個人幾乎是趴在地上，嘴中滿是法國的泥土與青草。
從車上跳下威廉絲毫不管還暈頭轉向的尤利安。他再次抓住對方的衣領將尤利安從地上拎起後死死固定在自己和2型坦克側面裝甲之間。
「你差點就害死了我們所有人，你個白痴！」
「可是我們成了英雄不是嗎？」。
似乎是那句「成了英雄」說動了威廉。只見威廉松開了手，轉身向後走了兩步。松了口氣的尤利安伸手拉了拉裝甲兵那身漆黑制服的衣領。前走兩步笑著說︰「你看，把事情往好處想想。感覺還不錯不是嗎？我們是救了隆美爾將軍的英雄。一個二級鐵十字勛章肯定是逃不掉的，說不定還能搞到個一級的，到那時候……」
威廉停下腳步，隨後猛得轉身，同時迎向尤利安的還有他的右拳……
還以為被自己說動的尤利安絲毫沒想到威廉會向自己揮拳。沒有絲毫準備的他被狠狠擊中了左臉頰。威廉根本沒有留手，他的身子順著揮拳的動作整個扭轉了30度。巨大的沖擊力讓尤利安連退兩步，直到後背撞上那輛2型坦克才停了下來。
尤利安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絲，雙眼死死盯著威廉。
「高興啊！高興啊！你再高興啊！」威廉瞪著尤利安，氣呼呼道，「痛嗎？你挨子彈，挨炮彈比這個還要痛。一個人死了，什麼榮譽都是假的！你一個傻瓜就這樣死了，也就算了，你的死還得搭上同車組的另外四人。你就算不為自己負責，你也應該為雷奧他們負責。」說著威廉向尤利安遞出自己的右手，「你要知道，你遠比你自己想的要重要的多。副元首常說︰我們是德意志未來的希望。我們絕不能無意義的死去。當然我並不是指責你救助友軍的行為，可是你絲毫不經大腦思考就這樣直接沖出去讓我們很難辦知道嗎？我們可不像你有那層厚厚的裝甲保護。可沒有步兵掩護你們更危險。我希望你至少要有個計劃！而不是憑著一腔熱血去送死。我就這樣死了也無所謂，可魯威，海爾默他們呢？恩……海爾默那家伙就算了……知道嗎？要將你們從車里拖出來是很麻煩的事，更何況我可不想從那里面拖出5具燒焦的尸體……」
「我知道。我會反省的……」尤利安說著伸手握上了威廉的手。
威廉臉上露出了微笑，可下一秒他的左臉頰便遭到尤利安突如其來的一拳。
「老大他也有說︰恩還雙倍，仇還十倍。」尤利安看著勉強穩住身子的威廉笑著說，「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恩，揍我是仇。加加減減我下手比你的輕點。」
廉也是一笑。不再理尤利安轉身走去，可剛走兩步似乎想起什麼又停下腳步望著尤利安，「對了，你剛才說什麼？」
尤利安連忙兩眼望天，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我有說什麼嗎？你肯定听錯了。」
「不。在我把你從坦克炮塔中揪出來的時候你肯定說過什麼。」
「你一定是因為連續做戰，太疲勞了。出現了幻听。相信我，去好好休息一下。」
威廉搖搖頭，沉思了片刻︰「不對。我記得你好像說︰‘我會搞好那該死的變速箱的’。」
尤利安用手一把捂住臉，之前自己一直試圖回避的事還是發生了。
「威廉，相信我。相信我。沒問題。」
「你去死吧！」威廉怒吼著揚起自己的右拳向著尤利安砸去。早有準備的尤利安連忙向一旁閃開。威廉的重拳砸在坦克裝甲板上，發出「當」的聲響。「你還敢躲！」
看著遠處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菲力克斯小聲問︰「要不要去阻止他們？」
「讓他們去。」魯威收回視線，「他們兩不打不開心。」
「就是。」海爾默接口，「老大說︰男子漢的友情與信賴是在打架中建立的。彼此炙熱拳頭能比語言更好的表現出那顆炙熱的心。」說到這，海爾默轉頭問魯威︰「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魯威白了眼自己的好友，不屑道︰「不知道你亂引用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那裝什麼啊！」
「不過我知道，老大肯定在說︰那兩家伙都是賤人。」
菲力克斯等新人滿頭大汗。他們不是任海濟親手帶出來的孩子，在性格上他們更像普通德國人那般嚴謹。威廉等人的做法實在讓他們汗顏。
同樣汗顏的還有隆美爾，穆勒等傳統的德國軍官。見到扭打的兩人與听到海爾默等人的評價讓穆勒腦中冒出個想法︰副元首帶出來的都是瘋子！
負責進攻的英軍前鋒指揮官格倫上校一臉怒氣。經過一個下午的激戰，在自己那些英勇的部下們的努力下德軍接連丟掉兩道防線，一個黨衛軍師已被擊潰，眼看只要再加把勁就能在日落前將阻擋在自己面前的那群德國人完全擊潰，完成自己的長官交付的任務。可誰知就在成功的關鍵時刻一輛闖進戰場的德軍坦克就瞬間顛覆了整個戰局。也不知道自己那些士兵是怎麼想的。
好吧，必須承認由側翼來的突然打擊的確出乎意料。步兵們陷入混亂再所難免。可你總不能指望敵人的子彈都是從正面飛來的吧。更讓人失望的是那些坦克的表現。對方就一輛坦克，可他們卻在被擊毀三輛「瑪蒂爾達」後便掛上了倒車檔死命向後退卻。這群充當先鋒的裝甲兵簡直比徒步的步兵更怕死，更丟臉。當然，這與「瑪蒂爾達」坦克的火炮對德軍坦克裝甲無效有關，可你們不提供掩護怎麼指望步兵去嘗試摧毀那輛坦克？先前見他們擊毀那些輕型坦克時興奮的就像見到沒穿衣服的美女一樣，可一見到那輛突然殺出的坦克立刻就焉了。這還是榮耀的英國陸軍嗎？
格倫用手指輕壓著自己的太陽穴。
算了，那些小伙子的表現也不算差了。根據情報對面的德軍幾乎沒什麼能對抗「瑪蒂爾達」的反裝甲火力。唯一值得擔心的是那輛突然殺出的坦克是否意味著德軍的增援已經趕到？是否會有更多的那種坦克出現在戰場上？
等一下。根據報告出現在戰場上的就一輛德軍坦克。一個裝甲營不可能只有一輛坦克。德軍指揮官絕不是傻瓜，不可能就讓一輛坦克面對自己的裝甲部隊。
想到這，格倫一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德國人是在迷惑我。他們根本不是援軍，他們一定是在戰場上迷路了，誤打誤撞沖進這里的。即便他們對自己的坦克有自信，也決不會拿步兵的性命開玩笑。」
格倫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明天將面前的德軍徹底擊潰。哪怕那輛坦克真的是德軍的援軍前鋒。但在一個晚上德軍的支援不可能有太多人趕到。即便他們到了，等戰斗開始時他們的狀態也值得商討。
「通知全軍，明天5時集合部隊，全軍出擊！」
明天將是決定這場戰斗勝負的關鍵。不過格倫有信心明天的勝利者一定是自己。
「什麼？你說你們只有反坦克炮？」威廉大聲吼著，隨後用手一把捂著臉頰，低聲道，「……好痛……」
穆勒緊低著頭，他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對面那個黨衛軍中士紅腫的臉頰。
「放輕松些威廉。情況還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想想，這場戰斗勝利後我們又能拿多少勛章。」尤利安說著努力露出個笑容。不過怎麼看這由于牽扯到臉上傷口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你去死！」威廉雙手死死掐住尤利安的脖子，「一個海爾默就讓我夠頭疼的了，你給我一邊涼快去。」
海爾默在一旁喃喃自語︰「關我什麼事？」
魯威，菲力克斯等人著努力試圖拉開幾乎又要開打的兩人。
隆美爾與穆勒看著這麼一群吵鬧的人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們再次確認了︰副元首帶出來的人都是一群瘋子。
菲力克斯突然松開了抱著的威廉，看著隆美爾道︰「將軍，請問一下。你們的步兵團中沒有作為支援步兵反裝甲力量的反坦克突擊炮嗎？」。
隆美爾沒有開口，站在他身邊的穆勒道︰「士兵，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裝甲部隊都像你們那支‘特車大隊’一樣，2型突擊炮跟著步兵滿街跑的。」
菲力克斯點點頭。所有看著一旁吵鬧的人大叫一聲︰「全部給我安靜。有空在那里鬧，不如好好想想辦法對付英軍明天的攻擊。」
原本還吵鬧的眾人在听到菲力克斯的低吼後立刻安靜了下來。在「瓦露基利」中階級固然重要，但在任海濟的教育下「瓦露基利」中還有更重要的一條凌駕于階級之上，那就是︰誰有理，就听誰的。
「說的沒錯。」威廉收回手，再次回到隆美爾等人前，低頭看著地圖，「將軍，我們除了那些炮外還有什麼能用的東西？」
「還有一個防空營的4門火炮。」隆美爾用手搓著自己的下巴，「其實情況的確沒那麼糟。早些時候我已經命令第25坦克團調頭向東南方攻擊英軍的後方，如果順利他們能在明天攪亂英軍後方，迫使他們後退。只是對我們來說在時間上有些急迫。」
「我們急，英國人比我們更急。」威廉停了停接著說，「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們是援軍。如果能嚇走他們顧然好，但如果他們今晚不撤退就說明他們一定會在明天凌晨趕在援軍修整完之前發起攻擊。」
菲力克斯用手搓著下巴︰「最大問題還是在英軍坦克。炮對它們完全無效。而2型坦克只有一輛，對英軍的殺傷力有限。不如我們拿那些防空炮做反坦克炮吧！」
「好辦法。」隆美爾點點頭，其實他心中也沒底，這個時候也就死馬當活馬醫。
威廉搖了搖頭，否定了菲力克斯的建議︰「怎麼能讓英軍坦克自動走進火炮的射程內，同時保證炮兵陣地不會先被英軍坦克擊毀。這是個問題。」
眾人在沉默片刻後威廉突然大喊︰「我想到了。不過需要空軍支援。」
「那可不容易。」穆勒搖了搖頭，「如果說英軍是在凌晨發動攻擊，空軍根本不可能在夜間起飛。英國人肯定也想到了這點。」
听了穆勒的話，威廉沒有絲毫沮喪。他甚至笑著說︰「辦法是人想的。不過關鍵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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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法蘭西之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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